第三章:秋夜四次襲擊 1 清晨六點。警察訓練中心,咖啡熱氣氤氳多到嗆人耳鼻地步。夜間值勤的警衛挂木強忍住打呵欠凝視著時 鐘,換班的工藤走了進來。桂木年齡是三十出頭,穿著警察制服看起來總覺得不太順眼。而工藤年紀已五十五、 六歲,穿起制服來頗相稱,這全是拜數十年刑警生涯所賜。 「哎呀,遲到了,抱歉。」 「那裡,才正好六點鐘。來杯咖啡如何?」 「不,謝了。已經這把年紀,胃吃不消。」 「哦,那我自己喝一杯,失禮了。」 桂木從正煮著咖啡的咖啡壺,倒了一杯黑黝黝的咖啡。 「你喝了那麼濃的咖啡,還睡得著嗎?」工藤以詫異的表情問道。 「噢,我往床上一躺,便熟睡得不省人事。」 桂木笑著回答。事實上是等一會要去晤見女人,喝咖啡用來提神的。 「今天真是累人。」桂木啜飲黑咖啡,一面攢擠眉宇,一面說道:「有位相當有聲望的人來這裡。」 「好像是甚麼大官也要來似的。」 「唔。男的對寶石也會有興趣啊!」 「這還不如說,新聞記者拍照時相當搶眼。」 「那麼,我到那附近蹓躂的話,也會上電視嗎?」 「說不定。」 「那傢伙真棒呀!倘若甚麼大官來此地的話一定爭相報導。」 「照你這麼一講,真是一則奇妙的新聞。」 「甚麼事?」 「不,現在,若是經過警察局門前的話,一定也會引起一陣騷動。新聞記者們也會蜂擁而來。一想到可能會 發生甚麼事,開口詢問熟稔的巡警,他們也好像嘴巴被人封住一樣,不能回答問題。」 「聽起來真有意思。」 「正好記者人群中有熟人,去問看看。──不,似乎這是無聊的話題。」 「甚麼事?」 「據說巡邏車內發現了屍體。」 「咦?你說甚麼?」 「而且是他人殺害的屍體。巡邏車到處巡視,中途停車幾次,好像有人趁他們下車時將屍體放進車內。回到 警署途中,最後才留意到有這具屍體。真是丟人現眼的一件事。」 「那傢伙可真是了不起!」 桂木開懷大笑,「不知道是那位仁兄,不過也是一個笨蛋。」 「身為警察真是大大的丟人現眼!」 「你說得沒錯。」 「巡邏車裡的那二位警察目前是留所察看處罰。雖然如此,縣警已派出那位濱本刑事組長出面調查那個把警 察當作笨蛋的人。」 「那一位?」 「你不知道嗎?」 工藤一副茫茫然的神情。「縣警局裡最厲害的刑事組長呀!手段高明,人家給他『鬼本』的綽號。我以前當 警察時,雖然曾仔細瞧見他的長相,不過沒有在他底下做過事。根據和他共事過的同事所提,他的調查是相當冷 酷的。」 「咦,和可倫坡的方法截然不同吧?」 「我有點擔心。」 「甚麼事?」 「真沒想到被害人是我們這裡的客人,搜查的人員竟然來到這間飯店……」 「礙事嗎?」 「今天有許多貴賓會看到,以搜尋不懷好意眼神的刑警們來到這家飯店,會大大損害這家飯店的聲譽。」 「既然這樣,請經理拜託警察不要來這裡不就得了嗎?」 「那位刑事組長是不理這套的。若有必要,說不定要請美國總統來拜託他呢!」 「哦!那麼請美國總統住本飯店好了,經理也樂意接待他。」 桂木的揶揄,工藤聽後毫無笑意。似乎是真的擔心會這樣。 「這麼說你是小澤先生。那麼這位是……嗯,叫甚麼來的?」 「我呼風見。」風見巡警以僵硬的聲調自報姓名。 「噢,對了沒錯。是風見先生,真是罕有的名字。我似乎是上了年紀的關係健忘得很厲害。──哦,請坐, 二人都坐,一大清早就找你們來真是抱歉。」 反正小澤和風見絲毫無睡意。昨晚的事件,是S市警察首次遇到的鮮事。被上司怒罵一頓,遭警察局長毆 打,接受留所察看處分,遇到上述這些事情還能熟睡不醒的話,那一定是外星人。一大清早就被叫來這裡。根據 風聞,那位「鬼」濱木組長想晤面,二人聽後渾身不住地顫抖。恨不得能逃竄地底,但是經過幾番思慮,結果認 為那不是上策,而用兩手引導沉重的雙腳一步步向前邁步(這當然是比喻的表現),邁步走成「Z」字形,盡可 能的迂迴繞道前進,好不容易才終於來到派出所。但是──。 「提神驅走瞌睡蟲的咖啡馬上送到。」 在兩人眼前的是年齡約四十五歲左右,身材短小,白髮夾雜著黑髮,態度穩重的一位紳士。雖說是一大清 早,從深褐色的上衣到磨得光亮的皮鞋,全身裝扮得無懈可擊。細長和煦的臉頰戴著一副銀邊眼鏡,讓人覺得有 點格格不入。若年紀再大一點,便是一位身材短小有魅力的白髮男子,教人有那種印象的男子──一旦知道眼前 這位便是那赫赫有名的濱本組長,小澤和風見不禁有幾分失望。 穿透犀利的目光,教人連想到獅子吼叫般的大男人卻……是這副模樣,似乎並不如外界所傳聞的,小澤和風 見以眼神傳遞相同想法。 「你們倆所說的事我略有聽聞。」 濱本組長啜飲一口咖啡後,便開口說道: 「唔,的確不是一件值得誇獎的事,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要那樣鬱鬱不樂。怎樣?」 「哦……」 兩人惶恐的點點頭。 「好。但是你們的談話中,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首先,你們兩人離開警車期間是誰將屍體放進車裡 的?那時候,車門沒有上鎖嗎?」 「唔……」 兩人將謙讓美德表現得淋漓盡致,互相推辭著,最後是小澤開口: 「後車座的窗戶是開著的……」 「原來如此。」濱本深深的點頭示意。「疏忽而忘了關車窗,這是常有的事。」 「是的。」 小澤臉上的笑靨看起來很牽強,表示贊同濱本組長的說辭。 「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們兩人正在巡邏中,但與往常的巡邏時間不同。而且若是巡邏,也不會這樣接二 連三,好像想不起地址似的到處停車。──該不會是出了甚麼問題吧?」 兩人臉上顯現不安的神色。若是坦白道出實情,該會如何大發雷霆呢!只是讓濱本組長聽到他們在巡邏中已 套好的說詞……。 「坦白告訴我實情。誰都會有過失。就連現在的警察局長,在年輕時,也捅過一個大紕漏。大家都是有那類 失敗經驗才有今日的成就的。──你所說的話我可以當作我們之間的祕密,我絕不會告訴局長,如何?」 濱本一番善解人意的言辭,小澤和風見總覺得如釋重負般。說謊的確教人真喘不通氣來,兩人視線相遇,彼 此都有此同感。風見清清喉嚨後說:「事實上,組長大人……」 開始吐露實情。接到小屋有屍體的報案,將便條紙摺成飛機,所有細節毫無遺漏一五一十的敘述。 「原來如此。那通電話是男的聲音嗎?」 「我也是這麼猜想,聽起來聲音低沉粗嘎……」 「女的也能有那種嗓音。算了,你們已經鼓起勇氣告訴我實情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唔,方才的談話……局長那裡……」 「我曉得了。」 濱本臉上露出一抹教人放心的笑靨,頷首示意。等鬆了一口氣,面無血色的小澤和風見走出大門後,房間裡 的另一扇門打開了,面紅耳赤的局長走進來。 「那些傢伙,不是普通的笨蛋!」田代局長不假思索地脫口啐罵道。 「那兩人實在不能稱做警察。」濱本語氣驟變不屑地撇撇嘴啐道。 「你決定如何處理?」 「那還用說嗎?」濱本攤了攤手說:「立刻革職以示懲戒!」 大門處有位年輕刑警探頭進來。 「濱本組長。」 「甚麼事?」 「死者的身分已經查出來了。」 「是甚麼人?」 「是A報社會新聞部的記者島野。」 「記者啊!這件事嘛……」 「長官的桌上有電話。」 「好,我出去接。」 濱本走出房間,連忙抓起聽筒。簡單說明事情原委。 「但是,那位島野記者來這裡有何貴事?」 「這嘛,事實上……」 「不用擔心。你談話的內容我不會告訴其他報社的。」 「我知道了。事實上是採訪橘源一郎。」 「橘?那位石油大王?」 「是的。現在,照理說應該住在你那鎮上的『大亨飯店』。」 「大亨飯店?有這回事?」 「本來他的工作不是負責這部門的,但正好他手上有鑽石展示會的招待券,而且他說,他會想盡特殊辦法得 以採訪他而出遠門。」 「特殊方法是指甚麼?」 「我不曉得。他沒有透露半點口風。」 「噢。昨晚,他有沒有和誰碰面的預約?」 「這嘛……他是獨來獨往的人,那種事是不會講的……」話甫畢,突然想起甚麼似的,「你這麼一提,我倒 想起他說他女朋友要來湖畔。」 「女朋友?」濱木眉毛帶著疑問的意味揚了起來,「甚麼樣的一位女朋友?」 「我不知道姓名,不過我猜一定是高中生。有時,穿著水兵服到報社來玩。」 「喔……。水兵服……」濱本喃喃自語說道,「我曉得了。唔,我衷心感謝您的合作。」 掛斷電話,濱本沉吟細思良久,向站在一旁的田代局長說明電話內容。 「我想到大亨飯店去一趟。」 「我認為今天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喔,為甚麼?」 「那位橘源一郎的鑽石特別展示會。明天起是一般民眾的展示會,但是今天預展應該會有許多貴賓蒞臨。像 交通部長津川、各國駐日使節等……」 「這和我有甚麼關係?」 「不,和你是沒甚麼開係,不過……」 「那麼我稍後再到大亨飯店拜訪橘源一郎。」濱本語氣堅定地說道。 克己沐浴後,折返房間。晶子還在沉睡中。坐在床上,輕輕掠閉毛毯,一副伏睡裸身圓滑的曲線呈現在眼 前。 我非得殺這名女子的丈夫。雖然沒有猶豫和困惑,但不由得同情這名女子。長期和丈夫分離,應該早已忘卻 男人的人,卻貪婪地接受克己的愛撫,數次達到高潮。克己也不是善於玩賞女人的人,如此全身迷戀女人還是相 當罕有的事。 女人──晶子低聲呻吟,扭動身軀。睜開眼睛,屈著身體往上瞧克己,連忙緊張的將毛毯拉到胸前。 「真討厭!」晶子莞爾啐道。是個心情舒暢,清鈴的笑聲。 「妳睡得好嗎?」 「是的,非常好。」晶子將臉偏向明亮的蕾絲窗簾,「已經日上三竿了嗎?」 「不,還不到九點。」 「我想再睡一會兒。」 「妳儘管放心的睡,沒關係。」 克己默默不語。晶子將一隻手悄悄地疊在克己手臂上。 「──求求你!」 呢喃的請求聲。克己將身子移近床邊,和晶子雙唇交印。晶子兩手臂緊緊扣住克己的頭。兩唇相合,緊緊相 吻不放的一個長吻。克己坐在床邊再次掠開毛毯,將身體覆蓋在略帶矜持的裸體上。一面感到乳房的彈韌,一面 用嘴唇親吻女的頸項,手往下伸,悄悄滑進略微張開的雙腿中間地帶。晶子氣息紊亂,身體微微顫動。 昨夜的激情,似乎和今晨倦意的寂靜不大相襯。克己不疾不徐地潛進晶子內部。──稍後只是略微蠕動身 體,晶子便陶陶然呼吸急促。 ──沐浴後走出浴室的晶子,瞥見克己早已一身裝扮整齊,一陣紅暈自她的頸下竄起直延伸到她的臉部。 「真討厭,我一個人,還全身赤裸裸的!」 眼光自穿著內衣的晶子移開,克己在沙發上一面點燃香煙,一面問道: 「妳的先生,和妳結婚時,就叫橘源一郎嗎?」 「丈夫?不是的。」 「這麼說妳的姓是田村。」 「田村?──你說田村,是說誰呀?」 晶子一臉茫然不知所云的表情。 「妳先生的本名,不是叫田村嗎?」 「不是的……」晶子費疑思索的搖搖頭。「丈夫性田中,是田中良雄。」 這次輪到克己思緒紊亂了。曾風聞橘就是當年逼死父親的田村,自己不也是為此而來的嗎?若是這事弄錯的 話那麼計畫就得重新籌謀了。 「田中……。這麼說來,妳的先生是──」 「丈夫是替身,是橘源一郎的替身。」 「替身……」 「是的。丈夫不是橘本人。但是他突然行蹤不明,至今已約有二年時光了。」 「這麼說橘源一郎本人──」 「我不曉得。我未曾見過他。」 照她這麼一說,電視和報紙爭先刊登的照片不是橘源一郎本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要那麼大費周 章……。 哦,原來如此。橘知道回到日本會遭人襲擊,因而找個替身。但是也不能草莽行事,必須準備一段相當長的 期間,相對地替身也會獲得一筆可觀的報酬。說不定他們兩人之間還有其他的條件。 但是,橘源一郎本人究竟躲藏在何處呢?是回到日本,還是在中東的別墅裡靜觀動態呢? 還有其他的疑問。這位委託殺人的國宮,照理說當然曉得橘的面孔。那位國宮看了報上的照片,卻斷言說是 橘本人。照這麼看來,橘即以前的田村,和這位田中替身一定是外貌頗為酷似的人。 不過這番揣測,得假定這女的所言無半句虛假。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女的沒有說謊。克己本人是寧可相信這 女人所言,這雖是不爭事實但事情愈是複雜難辦真相,克己愈不敢輕信他人。 不論事情真相如何,事態己演變成不窮究真相不能輕舉妄動的局面。對殺人謀生的殺手而言,錯殺對方是相 當致命的失敗。再仔細觀察這位女人的動態吧! 「衣服穿好後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的。」 自始至終舉止彬彬有禮,笑容不曾斷過的克己催促晶子離開房間。 「今天,你的工作……」 「並不是特別急著辦的事。」 一面等待電梯,克己驀地心念一動。克己在大亨飯店做甚麼,女的未曾開口問過。照常理,一個人突然出現 在那裡不會覺得詫異嗎?──她知道事情真相了嗎?克己為何來這飯店,這事……。 「早餐吃甚麼?」晶子問道,「我肚子餓扁了。」 克己笑道:「我也是一樣。來份自助式早餐吧!」 「哇。那麼飯店可要大大虧本了。」 雨人面面相覷,搭乘上正好來到的電梯下樓。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SSX 掃描, SSX 校正 * * http://www.sky-era.com/silencer/index-big5.html * ************************************************************ 轉載時請保留以上信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