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行大運 (02)

                               原著:赤川次郎
                               掃瞄校正:CSH


                 會走鋼索的狗

	                   1

	    真弓正在熟睡。

	    一般而言,如果真弓沒有醒著的話,這個系列的故事是不會開始的。然而
     ,今晚她為什麼熟睡著呢?

	    難道真弓和今野淳一之間的愛情開始冷淡了嗎?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這個
     系列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事實并非如此。

	    大約就在兩個小時之前,真弓和淳一剛做完充分的「親密」對話,然後她
     才熟睡的。所以,她的老公淳一現在當然是出外工作去了。

	    「    哎呀!」

	    真弓突然張開了眼睛。「親愛的,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怎麼醒來了呢?」剛回到家的淳一很訝异地說:「我剛才明明是悄悄
     進來的呀!」

	    「我對你很敏感呀!」

	    「你應該對其他小偷或奇怪的人敏感才對嘛!」

	    淳一自己雖然是小偷,但是他當然不會到自己家里來當小偷。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真弓稍微看了一下手
     表後說。

	    「嗯。	唉!」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弓洋洋得意地說:「我明白了!」

	    「真的嗎?」

	    「因為你剛才出門時的背影好像非常寂寞的樣子。」

	    「背影?」

	    「我想你一定是因為剛才愛我愛得不夠,所以才提早回來的吧!」

	    「我出門的時候,你鼾聲大作地熟睡著呢!」

	    「即使睡著了,我的心還是看得到你!」

	    真弓從床上朝丈夫扑了過去。    明明有床,他們兩人卻在地板上親熱…
     …。

	    果然,他們似乎覺得不太舒服的樣子,所以,沒多久就朝床的方向移動。
     大約過了杬十分鐘左右    。

	    「真令人討厭!」淳一沐浴過後,進入起居室時說。

	    「哎呀!你是說我嗎?」先沐浴完畢的真弓嚴肅地扳著臉問道。

	    「怎麼可能!」

	    「我當然知道。」

	    「我本來打算按照原定計畫,偷偷地進去的。」

	    「失敗了嗎?」

	    「不是。有人比我先到。」淳一搖了搖頭說:「他用的是架著鋼索橫度到
     對面去的把戲。我一直認為除了我以外再也沒有人會這种技藝的。」

	    「咦?還有其他的人會嗎?是你認識的小偷嗎?」

	    「不是,是個新面孔。」

	    「新人嗎?你再不好好加油的話,不行羅!」

	    刑警竟然鼓勵小偷	  這真是一件妙事。盡管說他們是夫婦……。

	    「不,并不是新人。」淳一說,「是新犬。」

	    「新犬?」

	    「嗯,是一只狗。」淳一嘆了一口气說:「是一只會走繩索的狗呀!真是
     的!如此一來,連一句怨言也不能發了。」

	    「狗當小偷嗎?」

	    「不知道。我沒有看到最後。」

	    「為什麼?」

	    「如果有人比自己早到的話,就得打退堂鼓。這是小偷這一行的規矩。」
     淳一說,「所以,我才會這麼早就同來。」

	    「還不坏嘛。」真弓笑咪咪地說……。

	     *  *  *  *  *  *  *  *  *  *  

	    「真弓小姐。」表情凝重地站在真弓前面的是她的部下道田刑警。

	    「哎呀!道田,你怎麼了?宿醉嗎?還是睡眠不足呢?或者自殺未遂呢?
     」

	    由此可見真弓的聯想力非常丰富。

	    然而,搜查一課的座位上,刑警不斷地在打哈欠的現象,或許是天下太平
     的有力証据吧!不過,打哈欠的只有真弓一人而已。

	    「我馬上就去做。」道田說。

	    「做什麼?」

	    「長時間蒙您多方照顧。」

	    道田使勁地低垂著頭,但是,由於垂得太低,所以額頭撞到了辦公桌面。
     「好痛!……痛死了……。」他搖搖晃晃地說。

	    「我听人說過用頭撞豆腐自殺,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撞辦公桌自殺的。
       不要把辦公桌撞坏了。這可是用國民的寶貴稅金買的哦!」

	    「是的……就是如此呀!」

	    道田或許還有些頭暈眼花,他緊緊地抓著真弓的辦公桌,然後好不容易才
     站穩了。

	    「我把寶貴的財產	  弄丟了!我非得以死來謝罪不可	  」

	    「你把辦公桌弄丟了嗎?」真弓歪著腦袋瓜子想道:那麼大的東西,他是
     怎麼把它弄丟的呢?

	    「不是的……。是更貴重的東西。」

	    「那麼	是日光燈嗎?」

	    「是手槍。」

	    「什麼嘛!那种東西只要去器材室拿	  」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

	    「真弓小姐,長期蒙您    」

	    「我剛才已經听過了哦!」

	    「嗯。是呀    。那麼,我赶快去	」

	    「去做什麼呢?從屋頂上跳下來嗎?可不要撞到在下面過路的人呀!去跳
     河嗎?可是,現在所有的河川都很臟,大概會相當臭哦!如果去撞電車的話,
     後果將不堪涉想。上吊的話,臉又會變得……。」

	    道田的臉色逐漸蒼白,真弓的話尚未說完,他就頹然坐在地板上。真弓瞟
     了他一眼後,親切地說:「怎麼了?切腹嗎?我去替你拿菜刀來吧!」

	    「喂!你坐在那里賞花嗎?」課長冷峻的聲音響起。

	    「因為這里有一朵花嘛!」真弓率直地說。

	    「是嗎?但是,現在可沒有時間賞花呀!發現	体了呀!」課長說。「快
     去!」

	    真弓把道田拉了起來,迅速地离開搜查一課。

	    「可是,真弓小姐,我現在手上沒有手槍,逮捕殺人犯的時候,万一對方
     抵抗的話……」

	    「沒關系啦!」真弓說道。

	    她心里想: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但是,她還是猶豫了一下,改口說:「
     在外面多走動走動的話,或許可以在這附近找到遺失的手槍。」

	    「是呀!嗯!唉!真弓小姐,你的這句話讓我覺得又有了一線生存的希望
     。」道田的臉頰霎時綻放出光芒。

	    真弓自己也不禁暗暗吃惊。	  如此下來,搜查一課真的還有希望嗎?

	     *  *  *  *  *  *  *  *  *  *  

	    殺人現場一片鬧哄哄的。

	    但是,這里并不是大馬路的正中央。這雖然是一間相當大的房間,可是這
     里給人的感覺好像動物園一般。

	    「    這是什麼地方?」進入房間後,真弓愣在那里說。

	    他們當然不是在真正的動物園里    可是,房間里面擺著几十個大大小小
     的籠子,里面有貓呀、狗呀、猴子等。几十种的動物在那里汪汪、喵喵、吱吱
     地叫,好不熱鬧。

	    「真受不了!」道田也不禁用雙手塞住耳朵。

	    「  体到底在那里呢?」真弓拉開嗓門,壓過動物們的叫聲,大聲地說。
     突然她的眼前    「哎呀!大猩猩!」

	    「我的臉那儿像大猩猩?」

	    「啊!什麼嘛!原來是你!」

	    是法醫矢島。「剛瞥見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是大猩猩嘛!可是仔細看時卻只
     有一點點像而已。」

	    「我真敵不過你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

	    年近五十歲,給人沉著穩重印象的矢島笑咪咪地說。「	体在這里面。」

	    「這樣鬧哄哄地,頭好像快裂了!」

	    他們穿過籠子与籠子間的空隙後,就看到照相机鎂光燈的閃光。

	    一個男人倒在籠子与籠子間的空地上。

	    他穿著一件有點臟的白色衣服。他的頭微禿,不過看起來年齡還不太大,
     頂多四十出頭而已。

	    「死因呢?」真弓把音調稍微降低說。

	    	体旁邊的籠子大都是空著的,所以這里稍微安靜。

	    「他的頭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但是,還不明白凶器是什麼?」

	    「當場死亡嗎?」

	    「嗯。」矢島點了點頭說,「距死亡時間大約過了十個小時吧!」

	    「那麼	他是在深夜時分被害的?」

	    「大概是那時候吧!」

	    「  体是否有什麼异常?」

	    「倒沒什麼特別的。    只是白衣服上黏著許多獸毛和羽毛。這大概是由
     於他照顧那些動物的緣故吧!」

	    「這是什麼地方呢?他是獸醫嗎?」

	    「是動物訓練師。」背後有一個聲音回答說。

	    「    親愛的!」淳一悠閑地抱著胳膊站在後面。真弓張皇失措地說:「
     你在這里做什麼?」

	    「工作呀!    我來和他商量正在籌划的廣告里要使用的動物的事情,不
     料竟然遇到這种情況。」

	    「動物訓練師?」

	    「你先把	体處理一下吧!」淳一說,「由於有太多不認識的人,所以動
     物們都很吵鬧。」

	    「嗯。	那麼,把  体抬出去吧!」真弓指示他們。

	    「你最好仔細地調查一件事情。」淳一說。

	    「調查什麼?」

	    「那件白衣服。黏在它上面的獸毛及羽毛是否有不是這里的動物的。」

	    「什麼意思?」真弓問道。

	    突然    。

	    「你們在干什麼?」

	    一個女高音的聲音,所以大家都很惊訝地回過頭去。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她頂多只有二十歲,穿著牛仔衣和牛仔
     褲。

	    「你是誰?」真弓問她。

	    「我是	這家人的女儿。我爸爸在那里?」

	    「令尊……啊!」真弓點了點頭,退到一旁說:「那是令尊嗎?」

	    女孩子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她拚命地抑住慌亂,慢慢地朝  体的方向靠
     近,然後跪了下來。

	    「    他确實是令尊嗎?」雖然這是非常殘忍的事實,但是有确認的必要
     。

	    「是……」女孩子點頭的同時,她的淚水也沿著臉頰淌了下來。

	     *  *  *  *  *  *  *  *  *  *  

	    「    讓你們久等了。」女孩子進入辦公室說。

	    「好不容易都安靜下來了。動物是非常敏感的,它們好像知道發生事情了
     。」女孩子好像筋疲力竭似地坐了下來。

	    「單是給這麼多种類的動物	食,就是一件相當吃力的工作吧!」淳一說
     道。

	    「嗯……,但是,爸爸和我本來就很喜歡動物。」

	    真弓稍微輕咳了一聲說:「是否能問你一些問題?」

	    「嗯。」

	    「令尊是丸山和久,你是	」

	    「丸山晶子。」

	    「這個動物訓練中心只有你們父女倆經營嗎?」

	    「嗯,雖然也有臨時雇人幫忙的情形。但是平常大都是我和爸爸兩個人而
     已。」

	    「工作的內容是什麼呢?」

	    「是為了因應一些戲劇或廣告公司的需要,他們有時希望在影片里面有動
     物穿插出現。所以,我們就訓練它們一些特技,或收集擁有特殊技能的動物。
     」

	    「訓練特技的是令尊嗎?」淳一問道。

	    「是的。」晶子點了點頭,「我爸爸以前在動物園工作。他非常了解動物
     的性情。」

	    「他真的很了解嗎?」真弓眼睛睜得大大地說。晶子微笑道:「其實我爸
     爸他并沒有特殊的超能力。只是,他一直沒有忘記,我們人類也是動物的一种
     。    我爸爸曾經這樣說過。」

	    「他真是一個有心人。」淳一點了點頭說道。

	    「這陣子好不容易訂單才增加……才剛剛開始獲得一些利潤。」晶子雙眉
     緊蹙地說:「可是……如今爸爸去世了,再也無法……」

	    「你一個人經營的話大概很吃力吧!」

	    「當然。這里的動物都很馴服,所以我還應付得來。可是    一想到未來
     的事……。」

	    「我可以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淳一說。

	    「什麼事情?」

	    「你父親昨晚被殺,他平常都住在這里嗎?」

	    「大抵如此。    他雖然在這附近租了一間公寓,但是他好像覺得在這群
     動物的旁邊比較快樂。啊!而且我媽媽五年前去世,爸一直未再婚。」

	    「你也是獨自一個人嗎?」

	    晶子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稍微遲疑了一下。

	    「嗯。獨自一個人。」

	    「對於殺害令尊的人,你是否在心里有個底儿呢?」

	    晶子搖了搖頭。

	    「我爸爸……以平常人的眼光看來,他真的是一個怪人。所以,并沒有太
     多人喜歡和他接近……。但是,我無法想像出他會令人憎恨到會被殺。」

	    真弓想道:唉!被害人的家屬大都會說這樣的話。

	    「在這里的動物中	  」淳一說,「是否有失蹤的?」

	    「沒有。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問問而已。如果失蹤了的話,你應該會知道吧!」

	    「當然。」晶子斬釘截鐵地說。

	    但是,她的態度總令人覺得她好像有點惶惶不安的樣子……。

	    「嗯……真抱歉,我今天和電視公司有約……」

	    「嗯,那麼,你振作點吧!」

	    真弓和淳一正准備要离開辦公室。

	    「對了!」淳一突然回過頭問道:「你們這里有沒有會走繩索的狗?」

	    晶子似乎非常惊訝地說:「怎麼可能呢?」

	    「是嗎?	  不,沒什麼啦!」淳一輕輕地關上辦公室的門。

	    	  道田在警車的附近等待著。

	    「那個女孩子好像在隱瞞什麼的樣子?」真弓說道。

	    「隱瞞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道田接口說道。

	    「咦?」

	    「沒有掉在這附近。」

	    「    掉什麼?」淳一不可思議地說。

	                  2

	    「是嗎?」這個男人推了推眼鏡說:「他被殺了嗎?」

	    「嗯。昨天晚上被殺的。」真弓打開筆記本說:「所以	  」

	    「果然發生了。我一直認為這是遲早的事情。」

	    真弓略微不解地間:「井田先生,您的意思是丸山和久先生生前有仇人羅
     ?」

	    井田守夫是丸山亡妻的弟弟。他應該才杬十出頭而已,可是卻給人一种非
     常老成的印象。

	    這是一間小巧的辦公室。他穿著一套杬件式的西裝,一副典型的律師模樣
     。和丸山恰巧成強烈對比。

	    「与其說他有仇人,倒不如說他是個和誰都會起沖突的人。」井田說,「
     他很頑固又奇怪。」

	    「他的太太    啊!你姊姊。他們夫婦的感情好嗎?」

	    「嗯……該怎麼說呢。我姊姊真可怜,因為丸山只相信動物,連自己的妻
     子也不信任。」

	    「他們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麼事倩?」

	    「你問問晶子不就知道嗎?」

	    「他女儿嗎?    她說他的父親不至於被人怨恨到被殺噢!」

	    井田淺淺冷笑了一下。他的冷笑令真弓不太敢領教。

	    「晶子應該很恨她父親才對哦!」

	    「這是什麼意思?」

	    「你最好問她本人比較好!」井田說,「道听途說往往是不正确的。」

	    「我明白了。」真弓開始焦急起來。

	    她最討厭這种說話故意遮遮掩掩的男人。但是,以他相當容易令對方焦急
     這點來看,或許他真的是一個很稱職的律師。

	    「他和你之間是否有什麼過節?」真弓又問道,「這點我可無法問丸山本
     人噢!」

	    「這倒是真的。」井田點了點頭,「也不能說沒有過節。」

	    「這种時候能不能麻煩您回答說有過節呢?」真弓厭惡透頂地說。

	    「嗯,這倒是真的。可是,要巧妙地抓住日語語意的神韻是相當困難的。
     」

	    「你現在在上日語課嗎?」

	    「總之,或許他恨我吧。可是,我沒有恨他的理由。」

	    「拜托你說得更具体些。」

	    真弓暗下決心:將來即使發生任何事情,自己也不會委托這個律師。

	    「丸山是個無法适應現實生活的人。」井田慢慢地斟酌字句說,「他整天
     沉浸在動物的世界里……唉!其實我也非常清楚人世間的确有許多麻煩的事務
     。但是,只要是人就必得活在人的世界里。    對不對?」

	    「我沒有意見。」

	    「這倒是真的。	總之,那個動物訓練中心成立之初也是沒有任何計畫
     的。他只是想到自己能和動物在一起就像孩子般的高興……」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井田苦笑說:「單是那些設備,你想要花費多少錢呢?而丸山又是個完全
     不會自己張羅錢財的人。」

	    「那麼,是你出資幫助他的羅?」

	    井田點了點頭說:「將近一億日幣。為了籌這些錢,我也傷透了腦筋。如
     果不是受我姊姊之托,我才不管。」

	    「可是,現在好像經營得相當不錯的樣子。」

	    「大約是這一年才好不容易有盈餘的。    我好不容易才舒了一口气
     」

	    「可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丸山沒有恨你的理由。」

	    「按常理而言,确實是如此。」井田搖了搖頭,「可是,他是一個不切實
     際的人……。是這樣子的    丸山認為只要飼養動物的話,工作就會上門。」

	    「也就是說    」

	    「丸山認為動物維持自然的本性時是最可愛的。或許真的是如此吧!但是
     ,如果要被廣告商或電視制作人采用的話,就必得要動物們學會某些技能。」

	    嗯。或許真是如此吧!

	    「所以,我出錢的條件是	丸山有責任訓練動物學習特殊技能。」

	    「這就是你被他憎恨的原因嗎?」

	    「是的。有一吹他還气得面紅耳赤,罵我一點都不了解動物的心理。罵完
     後就很生气地走了。可是,因為沒有別人愿意出資給他,所以他又來我這里,
     向我低頭,弄得非常尷尬。」

	    真弓心里想:我也討厭向這种人低頭。

	    「可是	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快六年了吧!我姊姊是在那個動物訓練中心開張的一年後去世的。」

	    「請恕我冒昧……。她去世是因為	生病去世的嗎?」

	    井田的職業性扑克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她等於是被丸山害死的。」井田說,「她操勞過度而病倒……單是照顧
     那些動物就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

	    果然如此。真弓心里想道。	  井田也不是不恨丸山啊!

	     *  *  *  *  *  *  *  *  *  *  

	    「    辛苦了!」電視公司的工作人員對晶子說。

	    「下次還要再麻煩您呢!」晶子低著頭說,「唉!你也要行禮哦!」

	    「吱!」發出吱的叫聲,并抓抓頭的是一只黑猩猩。

	    工作人員大笑。

	    「唉!真是個出色的藝人。那麼,下個星期見羅!」

	    「謝謝!」晶子把黑猩猩抱起來,朝電視公司的停車場走去。

	    現在已是晚上七點左右。	演藝界好像沒有白天与夜晚的區別。

	    她把小型貨車的後門打開,說:「你乖乖睡覺吧!」

	    她把黑猩猩放進車里,并關上了門。

	    她正要打開駕駛座的車門,突然    「嗨!」

	    後面發出了一個聲音,晶子「哎呀!」地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對不起!嚇著你了!」

	    「是你……。如果你要等我的話,就該事先告訴我嘛!」晶子把嘴唇湊向
     山口牧也。

	    「我听說了哦!」山口牧也說。

	    「嗯。	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上車吧,」晶子催促山口說。

	    小貨車起動後,距其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車子開始在它後面跟蹤。

	    「    竊听是違法的哦!」真弓說道。

	    「我們又不是用它做坏事。」淳一說,「最糟的是一些有權力的家伙利用
     竊听器做坏事。我只不過是個小偷而已。」

	    「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真弓聳了聳肩說。

	    車子的收信机傳來小貨車內兩人對話的聲音。

	    「    听說你爸爸被人殺了	  」是男孩子說話的聲音。

	    「他叫做山口牧也。」真弓翻開筆記木說,「二十五歲。到處打零工過活
     ,沒有固定職業。」

	    「像他這樣的人現在很多!」淳一說,「可是,我卻專心致志地從事小偷
     的工作。」

	    「你知道是誰殺的嗎?」山口問。

	    「不知道,完全沒有線索。」晶子回答道。

	    突然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然後

	    「可不是我殺的哦!」山口說。

	    「我當然知道。這种事情我連想都沒有想。」晶子說,「只是我很擔心!
     」

	    「擔心什麼?」

	    「我擔心万一警方得知有關你的事情。」

	    「我和你父親起爭執的情形,許多人都看到。」

	    「嗯。所以,我才擔心。」晶子說,「你……昨天晚上去那里?」

	    「昨天晚上?    在公寓里呀!我又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一直在公寓里嗎?」

	    「嗯。可是,只有一個人,又沒有人可作証。」

	    「是嗎……」晶子這樣說完後就陷入沉默。

	    「    我該怎麼辦呢?」山口說道。

	    「最好不要再見面吧!」

	    「或許暫時這樣做比較好吧!」

	    「嗯。	就在車站附近停車吧!」晶子好像心情轉化似地說。

	    「只有今天晚上在一起也不行嗎?」

	    「不行哦!回去之後,或許警察早已等在那里了呀!」

	    「是嗎!	  」山口嘆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那麼……」

	    小貨車停在車站前,山口下了車後,說:「我會打電話給你!」

	    他揮了揮手,然後走了。

	    「和她父親起爭執嗎?」真弓點了點頭說:「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當然是為了那個女孩子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為了這件事情。」

	    「什麼意思?」

	    「你听!」淳一說道。

	    收信机里傳來品子啜泣的聲音。

	    	  過了一會儿,小貨車又發動了。

	    「怎麼辦?」

	    「我們再跟蹤一下吧!」淳一如此說。

	    小貨車在夜晚的道路上相當快速地奔馳著。

	    「    奇怪!」淳一說。「她怎麼朝反方向開呢?」

	    「她閑紅燈噢!」真弓說。「她怎麼了?」

	    「糟了!那個女孩子也許想自殺哦!」

	    「開快點!不要跟去了!」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淳一坐穩後說:「那麼,如果超速被罰的話,你
     可要負責哦!」

	    小貨車的确在橫沖直撞,它根本就無視車道的存在。

	    「    她如果再這樣橫沖直撞下去的話,會引起嚴重的交通事故的!」

	    「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淳一說。「嗯,方向盤交給你了。」

	    「加速器呢?」

	    「全部交給你!」

	    淳一打開窗戶,并把身子探了出去。

	    「你想干什麼?」

	    「跳到小貨車上去。」

	    「不要輕舉妄動呀!」

	    「看我的!」淳一鎮定地說,「把車開去和小貨車并行!」

	    「    你要小心點哦!如果你死了,我就開槍把道田殺了,然後去自殺。
     」

	    「為什麼要殺道田呢?」

	    「順便嘛!」

	    淳一靈巧地從車窗爬了出去,由於風速太強勁,所以他邊皺著眉頭,邊爬
     到車頂匍匐前進。車頂咚咚地響著。

	    「小心點哦!」里弓大聲喊道:「不要讓我這麼年輕就當寡婦哦!」

	    車速加快後,立刻就和小貨車并行了。

	    真弓偷瞄了一下小貨車車內,只看到晶子的眼睛筆直地瞪著前方,她的眼
     睛好像完全沒有看到旁邊的車子。她果然有些不對勁。

	    小貨車突然靠了過來。好像快要撞上真弓的車的樣子。真弓捏了一把冷汗
     。

	    她覺得好像听到一聲輕敲車頂的聲音,然後她就看到淳一的身体躍過空中
     ,朝小貨車的車頂躍去……。

	     *  *  *  *  *  *  *  *  *  *  

	    「真是的!」淳一搖了搖頭說:「差點讓我這麼年輕就當鰥夫。」

	    「可是……」真弓嘟著嘴說:「人家擔心你嘛!」

	    「盡管如此,刑警也不能開車時看旁邊……」

	    「是我不好。」晶子羞愧地低著頭說:「對不起!」

	    「唉!算了!」

	    真弓聳了聳肩說:「你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哦!」

	    真弓剛才駕駛的車子非常漂亮地橫在安全島上。

	    「幸虧沒有造成嚴重的交通事故。」淳一說。「對不對?」

	    「嗯……」晶子無力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話,誰也無法阻止你。但是,車後的黑猩猩也許還不
     想死呢!」

	    晶子非常惊訝地看了淳一一下,然後用堅強的語气說:「原來如此,謝謝
     你救了我們。」

	    「似乎還要再花一點時間才能將交通事故處理完畢。	我能和你談一談
     嗎?」

	    「嗯。」晶子點了點頭。

	    一輛警車飛馳而來,彷佛要翻車了般。駕駛人是道田。

	    「真弓小姐。」

	    「哎呀!道田,是你呀!」

	    「你……你沒事吧?」道田軟綿綿地攤在車座上。「我一听說真弓小姐您
     發生交通事故,就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你來得真湊巧。」

	    「咦?」

	    「這里就交給你處理了。因為我們杬個人想去喝杯茶呢!」真弓說,「嗯
     ,我們走吧!」

	    他們進去附近的一家咖啡屋,杬個人細細地品嘗夜晚的咖啡。當然,道田
     是怪可怜的啦!

	    「我和山口牧也交往了兩年左右。」晶子說道。

	    「他和你爸爸交惡嗎?」

	    「我爸爸……只要是我的男性的朋友,他都討厭。」

	    「這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我和山口牧也……我有一陣子曾經离家出走住在他的公寓里。」

	    「那麼,你父親他	  」

	    「可是,我還是很擔心我爸爸。他一個人什麼事情也不會做。」

	    「山口牧也和你父親經常吵架嗎?」

	    「他們兩人很少見面。可是,只要一見面就吵架。當然,我爸爸是不會出
     手打人的。因為他是一個討厭暴力的人。」

	    「那麼,你會不會認為是山口牧也殺了你父親呢?」

	    「我不這麼認為。他沒有必要殺我爸爸。即使我爸爸反對,我也已經超過
     二十歲了,所以,只要是我想結婚,就可以結婚。」

	    「井田先生說你很恨你父親。」

	    「我舅舅嗎?我實在無法喜歡他,他是個冷酷的人。」

	    「我也有同感。」真弓點了點頭說。「她說的是    」

	    「我來說吧!」晶子嘆了一口气說。「我爸爸他……」

	    「他証明給你看山口牧也是個大騙子吧!」

	    真弓听了淳一的這番話後,稍稍睜大了眼睛。

	    「是的!	  我爸爸花了好几天的時間跟蹤山口牧也。他調查到山口牧也
     所打的零工都是一些和暴力集團有關的工作。」

	    「你自己也發覺到了,不是嗎?」

	    「嗯……。可是,他跟我說只要我跟在他身邊,他就會去找正當的工作。
     可是    還是不行。」

	    「何以見得?」

	    「昨晚……。他跟我說他昨晚在公寓里,可是,我打了好几次電話,都沒
     有人接。」

	    「也就是說    」

	    「他在別的女人那里。我當然很清楚,所以,我才會自暴自棄……」

	    「這也不值得你去尋死呀!」淳一平靜地說。「一年之後,你就會忘記的
     。」

	    「嗯。」晶子略微落寞地微笑說:「那些動物們沒有我照料的話,不知道
     會怎麼樣呢……」

	    晶子把咖啡一口气喝光後說:「我听說了有關那只會走繩索的狗的事情。
     」

	    「嗯。有吧?」

	    「但是不在我那里。」

	    「什麼意思?」

	    「我父親确實曾相當熱中地教了一雙狗走繩索。」

	    「它學會了嗎?」

	    「我不知道。    它不是我那里的狗,是別人飼養的。我爸爸到那個人家
     里教它。」

	    「他經常到人家家里訓練動物嗎?」

	    「沒有。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那麼	」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接下這樁生意。或許是由於對方付的錢很多吧!」

	    「是誰家的狗呢?」

	    「這好像也是相當保密的。」

	    淳一慢慢地點了點頭……。

	                  3

	    「昨晚又被耍了。」淳一攤開報紙說。

	    「什麼事情?」

	    「你看!	  專門偷大宅第人家的小偷!」

	    「不是你偷的嗎?」真弓一邊打哈欠,一邊問道。

	    「喂!昨天晚上我不是在床上嗎?」

	    「我想你或許是使用分身術吧!」

	    現在已經快接近中午了。「	  你要不要喝杯咖啡?」

	    「是你自己想要喝吧?」淳一笑著說,「當然,也給我一杯吧!」

	    「又是上次那只狗偷的嗎?」真弓一邊把咖啡注入杯里,一邊說道:「可
     是,為什麼刻意要利用狗來偷呢?」

	    「現在的住宅都有一些防盜設施。	紅外線可以掃描到人,可是對狗卻
     起不了作用。」

	    「哦!原來如此。」

	    「而且,即使狗被掃描到了,當對方發現是一只狗時,也不會怀疑的。大
     概會以為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混進來的吧!」

	    「狗擔任引導小偷進入的工作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淳一搖了搖頭說,「可是,大概就快要輪到我出場
     了。」

	    「這件事情和丸上被殺有什麼關聯嗎?」

	    「當然和那只狗有關呀!如果那只狗就是丸山所訓練的狗的話	」

	    「丸山本來大概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吧!他或許是因為發現對方的目的後才
     被殺的……」

	    「有這种可能。」

	    「可是,凶手是誰呢?丸上去那里訓練那只狗,連晶手部不知道呀。」

	    「這是你要調查的事情?」

	    「真是無情的人。	  好吧!我如道了。」

	    「如道什麼?」

	    「我离開這里好了。」真弓站了起來。

	    「离開這里後,要去那里呢?」

	    「去二樓睡覺啊!」

	    真弓离開了起居室	  。

	    「    哎呀呀!」淳一聳了聳肩說:「我本來打算要將失物奉還的。」

	    他把手探到沙發底下,拿出來的竟然是一把手槍。

	    「這是道田那個家伙急著要找的東西吧!」

	    他喃喃自語。突然,他表情愉悅地點了點頭說:「嗯。	  這樣也不坏嘛
     !」

	     *  *  *  *  *  *  *  *  *  *  

	    「    奇怪,怎麼了?」

	    正在忙著給動物  食的晶子,由於發現到動物開始騷動了起來,所以她略
     微數了皺眉頭。

	    「安靜點。    哎呀!到底怎麼了嘛!」

	    晶子突然覺得好像有人,所以就回過頭看。

	    「舅舅!」

	    井田站在她後面。

	    「嗨!」井田微笑地打了一下招呼。

	    晶子毫不動容地說:「我正覺得奇怪。這些動物怎麼會無緣無故騷動起來
     呢?」

	    「吵死人了!」井田皺了皺眉說,「在這种地方工作你怎麼能忍受呢?」

	    「對於討厭動物的人而言或許真是如此吧!」晶子說,「您有何貴干?沒
     事的話,您請回吧!如果讓這些動物太激動的話,會影響明天的工作的。」

	    「你還是沒變,還是這麼好強!」井田苦笑說,「總之,我有話要和你說
     。离開這里再說吧!」

	    晶子本來打算要反駁他的,可是她又把到嘴邊的話給  了回去。

	    「    我知道了。」她終於如此說道。

	    進入辦公室後,晶子說:「我可不會泡茶給你喝。」

	    「    我是因為擔心你所以才來的。」

	    井田坐了下來。

	    「站起來!」晶子的臉色大變,「這是我爸爸的椅子哦!」

	    「所以,理所當然的,現在這是我的椅子了。」井田口气平淡地說。

	    「什麼意思?」

	    「總之,出錢的人是我。」

	    「我們已經在償還債務了哦。」

	    「什麼時候方可以全部還清呢?」

	    「近期內……。現在也逐漸有生意上門了    」

	    「一年以內能還清嗎?」

	    「這怎麼可能呢!」

	    「那麼,這里是我的羅。」

	    晶子死命地瞪著井田。井田搖了搖頭說:「你不要這樣仇視我。以後我來
     經營這里,你還是和以往一樣到這里工作。這樣不是很好嗎?」

	    晶子小心謹慎地問道:「這里的事情能不能全部交給我處理呢?」

	    「你只是我雇用的人,經營方針當然還是由我決定。」

	    「那麼	」

	    「稍安勿躁!我想還是不要太性急比較好。」

	    「你是在恐嚇我嗎?」

	    「不是的。我是在擔心山口牧也。」

	    晶子的表情僵硬。

	    「他怎麼了?」

	    「山口牧也現在在我那里工作。」

	    晶子略微惊訝地張大眼睛。

	    「他……在你那里工作?」

	    「嗯。我也打算雇用他。	這樣的話你也比較安心,不是嗎?」

	    晶子略微遲疑地間:「他……自己主動去的嗎?」

	    「嗯。他大概開始為自己的未來盤算了吧!似乎也在為你和他的未來著想
     吧!」井田站了起來說:「	 你仔細考慮考慮吧!我是你的舅舅,很擔心你
     的幸福。」

	    晶子的眼睛一直往地上瞧。

	    「    那麼,我走了。」井田正准備要离開辦公室。

	    「舅舅!」晶子叫道。

	    「有什麼事嗎?」

	    「他的事情……就麻煩您多費心了。」晶子低著頭說。

	    「交給我來辦吧!」井田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晶子攤在椅子上,徐徐地嘆了一口气。

	    然後又站了起來朝關著動物的籠子的方向走去。

	    她悠閑地步行在籠子与籠子之間……。

	    「嗨!」突然她听到有人向她打招呼。

	    「誰?」她同頭一看,「	哎呀!是你。」

	    「你還記得我嗎?」站在那里的人是淳一。

	    「當然!」晶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似地笑了起來。「可是	  你什麼時候就
     在這里的?」

	    「我在這里有好一段時間了。至少比你舅舅早來了些。」

	    「那麼	你听到我們的談話羅?」

	    「真對不起呀!我本來并沒有打算要偷听的。」

	    「沒膽系。」晶子搖了搖頭說:「我真是個傻瓜。我明明已打算不再管他
     的事情了。」

	    「你還愛著他嗎?」

	    「我不知道。只是	  如果他愿意認真工作的話,我還是會很高興的。可
     是,我不如道會不會和他結婚。」

	    「我了解你的心情。    這是事實。」

	    晶子凝視著淳一說道:「你真的如此認為嗎?」

	    「嗯。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不。	我相信。」晶子說,「因為你雖然在這里,可是這些動物卻沒
     有騷動。	 這証明你是個好人。」

	    「謝謝。真希望這句話能讓我太太听到。」淳一說。

	    「我听到了呀!」真弓得意洋洋地出現了。

	    「什麼嘛!你也來了!」

	    「我打扰你們了嗎?」

	    「別胡說了。你看!你來了,這些動物也沒有騷動呢!」

	    「是呀!」

	    真弓笑盈盈地說:「這些動物果真能辨認出好人或坏人。」

	    是因為這個人比動物更吵吧!    淳一心里雖然這麼想,可是卻沒有說出
     來。

	    「你來這里有什麼事嗎?」

	    「嗯。你看!這是送你的禮物。」真弓把一根茶色的獸毛拿到淳一的眼前
     。

	    「這是什麼?」

	    「讓我看一下!」晶子把那根獸毛拿在手上說:「    是狗的毛。」

	    「是在這里的狗的毛嗎?」

	    「不是。我這里并沒有這种毛的狗。」

	    「這根狗毛是在那里發現的?」淳一問真弓說。

	    「你不是叫我調查嗎?」

	    「那麼	是在被害人丸山和久的	」

	    「嗯。是黏在晶子她父親的白衣上的。」

	    「這就怪了!」晶子歪著頭說道。

	    「為什麼?」

	    「我爸爸只有在工作時才會穿那件白衣服。他不會在其他地方黏到狗的毛
     呀!」

	    「如此一來,答案就只有一個。」

	    淳一點了點頭。晶子也猜到了:「那麼    這根狗毛是那只會走繩索的狗
     的羅?」

	    「好像是。」

	    淳一朝辦公窒走過去。

	    「    要不要來杯咖啡?」

	    「嗯。就拜托你了。工作過度,好困啊!」真弓打了一個哈欠說。

	    「我馬上就泡好。	  你們真是一對賢伉儷。像你們這樣的夫婦是我的理
     想呢!」

	    「是嗎?可是,好先生很常見,好太太卻是可遇不可求的。」真弓說。

	    「她本人這樣說,大概不會錯吧!」淳一笑著說,「	啊!糟糕!這是
     你爸爸的椅子。」

	    「請坐!你坐的話,沒關系的。」晶子說,「我覺得你好像是我爸爸。」

	    淳一本來想要抗議說自己年齡上不相符,可是,他還是忍了下來……。

	    「咦?」他捏起一根東西說:「    喂!你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正忙著把咖啡倒入杯里的晶子停下手說:「哎呀!	這是狗
     的毛呀!」

	    「和剛才的那根一樣嗎?」

	    「嗯……。完全一樣。至少是同种類的狗。」

	    「在這張椅子上?」淳一陷入沉思:「嗯!果然如此。」

	    他點了點頭。

	    「果然是從爸爸的衣服上掉下來的吧?可是,我明明打掃過了呀!」

	    晶子非常納悶地想著。

	    「剛才坐在這里的是?」

	    晶子惊訝地張大眼睛說:「我舅舅?	  怎麼可能!」

	    「你怎麼會認為不可能呢?」

	    「我舅舅非常討厭動物。所以,動物對他也很敏感。」

	    「呵!	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淳一用指尖捏著這根狗毛,凝視著
     說……。

	                  4

	    午夜時分。    沒有風的夜晚。

	    警車的車燈掃過住宅區。這附近是知名的高級住宅區。

	    可是,現在所有的宅第都一片沉寂、漆黑。警車也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
     …。

	    突然傳來短促的口哨聲。

	    然後听到了腳步聲。

	    一個人影好像抱著一個很大的包裹走來,他在電線  前面停住了腳步。

	    那個人影非常靈巧地攀爬電線  而上。    然後爬到跟眼前房子的圍牆同
     樣高度時,就取出繩索朝圍牆里面拋去。

	    繩索緊密地纏繞在院子里的粗樹枝上。

	    「好了!」

	    繩索牢牢地張在樹枝与電線	之間。

	    「去吧!」

	    他抱著的并不是包裹。

	    而是一只狗。這只狗靈巧地站在繩索上,然後慢慢地開始前進。

	    「乖!	快去吧!」這個人影低聲地說。

	    這只狗中途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又往前進。

	    不久,狗就朝著圍牆的方向走去,然後消失在樹枝里。

	    人影一溜煙地從電線  上爬下來。他朝宅第的後門走去。來到了小小的後
     門前面,他又吹了一下口哨。

	    突然他听到狗用鼻子低鳴的聲音從後門傳來。

	    「喂!	怎麼了?」人影突然不安地環顧四周一下。

	    「難道有人在里面嗎?」但是。四周一片沉靜。「    大概是我太多心吧
     !」

	    突然傳來「嘎」的聲音,後門慢慢地開了。

	    「OK	乖。」他小聲地和眼前的狗說話,并輕撫它的頭。「那麼你在
     外面乖乖地等哦!」

	    人影消失在房子里面。

	    人影再次出現已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    他手上拿著一個布制袋子。

	    他關上門後說:「喂!    你在那里?」他吹了一聲口哨,可是,還是不
     見狗的蹤影。

	    「喂!	快出來!    你在那里?」

	    他走了過去……。

	    「你找我有事嗎?」突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說。

	    這個男人回過頭去。    他馬上亮出一把刀子。

	    「真是個急性子的人。」淳一說道。

	    刀子突然朝淳一刺了過來。

	    「住手!」

	    淳一的動作好像風一樣快。突然听到「啊!」的叫聲。

	    刀子匡當地一聲落在地上。「    可惡!」淳一躲過對方的飛拳後說:「
     真是傷腦筋的家伙!」

	    淳一朝對方的腹部揮了一拳,對方呻吟了一下就昏倒在路上。

	    「    偏勞你了。」淳一把布制的袋子提了起來。

	    「等一下!」真弓從陰暗處走了出來。「不行呀!怎麼可以把它納入私囊
     呢?」

	    「我是會做這种事的人嗎?」

	    淳一啪地一聲把袋子往上拋。然後就听到圍牆里面傳來東西著地的聲音。

	    「這樣可以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真弓點了點頭說。「他是現行犯。我們該怎麼處置
     他呢?」

	    「嗯……。你看著辦吧!」

	    「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辦呀!」

	    「在這种情況下竟然還撒嬌!」淳一說,「那麼,我們現在就去會一會本
     案的中心人物吧!」

	     *  *  *  *  *  *  *  *  *  *  

	    晶子在辦公室里睡覺。

	    自從她父親去世之後,她晚上几乎部在這里睡覺,只有白天才回公寓去。

	    她突然張開了眼睛。    因為外面非常吵鬧。

	    這是怎麼一回事?

	    晶子起床後就走出辦公室。

	    放置籠子的房間雖然也是一片漆黑,可是這些動物卻喧鬧著,好像發生了
     什麼事的樣子。

	    「怎麼了?」她把電燈打開。

	    突然回過頭來的人是井田。

	    「舅舅……。你怎麼在這里?」

	    「沒什麼。」井田皺了皺眉說:「是你打電話叫我出來的嗎?」

	    「叫舅舅出來?」

	    「嗯。	一通怪電話。假裝要威脅我    」

	    「不是假裝!這是事實。」突然一個聲音說。

	    「今野先生,」

	    淳一把手上抱著的狗放了下來。「這是你養的狗?」

	    「咦?」

	    「這是怎麼回事?」井田有點焦急地問。

	    「舅舅養狗?」晶子似乎有點難以置信地說。

	    「我最討厭狗了!我不認識這只狗。」井田非常憤怒地說。

	    「是嗎?不過,我認為這只狗很特別。」

	    狗搖著尾巴朝晶子走來。

	    「我    不認識這只狗呀!」

	    「這件白衣服是?」

	    「我爸爸的。    他有許多件這种白衣服。那麼,這只狗是?」

	    「嗯。毛色与黏在你父親衣服上的完全一樣吧!」

	    「原來如此!」晶子彎下腰摸了摸狗的頭。這只茶色的狗很快地就把頭貼
     近晶子。

	    「動物實在非常敏感。它馬上就可以區別好人与坏人。」淳一露齒笑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井田非常不悅地說。

	    「你老老實里地招認吧!你就是殺害丸山和久的凶手吧!」

	    「你在胡說什麼!」井田滿臉通紅地說。

	    「舅舅殺害我爸爸?……」

	    「胡說!我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你請他替你訓練這只狗。丸山所以會去訓練這只狗是因為受到你的
     拜托。而現在這只狗終於會走繩索了。」

	    「我為什麼要丸山做這种事情呢?」

	    「因為你要利用這只狗偷偷潛入別人家里竊取東西。」

	    「小偷?舅舅竟然是……」

	    晶子眼睛瞪得大大地。

	    「我可是個律師哦。我根本沒有做這种事情的必要。」

	    「据我所知你的經濟情況很窘困哦!」突然傳來真弓的聲音。

	    從籠子的空隙間,真弓与道田的身影出現了。

	    「据說你在外面有女人,而且還玩股票。所以我想你背地里一定還做某些
     不法的事情。」

	    「你有什麼証据	」

	    「不是証据哦。是証人。」真弓拖拉出來的人是山口牧也。

	    「牧也	」晶子張大眼睛說:「你所說的工作是    」

	    「我的身体靈巧,所以他雇我當小偷。和那只狗聯手做。」

	    山口牧也頭垂得低低的,眼睛看著地上,喃喃自語的說:「對不起……。
     我總是無法做正經事……」

	    「我明白了。」晶子雙肩無力地垂了下來。「我本來就已經對你不抱任何
     期望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很遺憾。」

	    「井田先生,你還是覺悟了吧!」真弓一往前進,井田就往後退。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逮捕我了嗎?這种人的証詞無論有多少我都可以反駁
     。」

	    「我也教了動物一項特技。」淳一開口道,「我也讓你看看我的本領吧!
     」

	    他啪地拍了拍手,就听到黑猩猩吱地叫了一聲站在籠子上面。

	    「哎呀!」晶子眼睛睜得大大地。

	    「啊!我的手槍!」道田叫道。

	    黑猩猩的手上握著一把手槍。

	    它「碰!」「碰!」「碰!」地連續開了几槍,真弓和道田赶緊慌忙地趴
     在地上。

	    「喂、喂!這樣子好危險啊!」井田臉色蒼白地說。

	    「它還記得殺害它最親愛的主人的凶手。它好像把目標朝向你哦!」

	    「你……說什麼?」

	    黑猩猩以流氓的架勢朝井田迫近。

	    「喂    滾開!危險!」

	    「碰!」井田的腳底下冒起一片塵土。

	    「快叫它停止!喂!快救救我!」

	    「舅舅,你真的殺害了我爸爸嗎?」

	    「不,我	  」

	    「碰!」地又放了一槍。這次把井田頭上的電燈管打坏了。

	    「哎呀!」井田抱著頭說:「    我知道錯了!拜托叫它停止!」

	    「如何?」淳一說,「能不能拜托你說實話呢?」

	    井田攤坐在地上。

	    「    我坦白說吧!」井田說。「丸山走在繩索上……。他說自己要做給
     我看,所以也沒有帶狗去,就自己走在繩索上。但是    那時繩子突然搖晃了
     一下……」

	    「胡說!」彷佛叫喊般說了出來的是山口牧也。

	    「是你故意搖動繩索的。	我親眼看到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淳一點了點頭,「總之,丸山也發現到這只狗是被
     用來做什麼的了吧!」

	    「是的。」山口說,「而且,狗已經完全學會走繩索了。所以,丸山等於
     是個障礙。」

	    「那麼,他是趁丸山摔倒後再重擊他的頭,等他死後才把他運來這里的羅
     。」

	    「晶子……。對不起。」山口低垂著頭說。

	    「嗯。」晶子非常堅強,并未讓人看見她的眼淚,「可是,你能悔改,我
     還是非常高興。」

	    突然气氛變得很沉靜。

	    井田突然啪地站起來往外奔去。

	    「道田,快去追他!」真弓叫道。

	    「是……是的。」

	    「喂!也帶著槍去吧!」

	    淳一揮了揮手後,黑猩猩就「吱!」地發出非常高興的聲音,尾隨道田後
     面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儿,突然听到井田悲鳴地叫:「救命呀!」

	    「碰!」突然傳來槍聲。

	    「他死了嗎?」真弓叫道。

	    「不要緊。」道田上气不接下气地說:「井田那個家伙昏倒了。」

	    「因為那是空包彈!」淳一說道。

	    「空包彈?可是剛才黑猩猩到處亂開槍    」「我事先裝上了火藥。」

	    淳一從口袋里掏出遙控的開關給她看。「光是搞這些裝置就花了我不少心
     血哦!」

	    晶子微笑道:「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吱!」

	    「啊!等一下!嘿!還給我!」道田到處追赶著黑猩猩。

	    「他們好像都非常喜歡那支玩具手槍的樣子。」

	    淳一握著手槍,眺望著在籠子上跳來跳去的黑猩猩,以及拼命來回追赶它
     的道田。

	    他口袋里的布制袋子很重……。他剛才在真弓的眼前偷偷地調了包,扔進
     圍牆里的,當然是裝滿石頭的袋子。

	    「這算是訓練費吧!」

	    「什麼?」

	    「沒什麼?」淳一搖了搖頭,「井田那個家伙好像在打這個訓練中心的主
     意。這個訓練中心將會很繁榮。」

	    「嗯。」晶子點了點頭。「我會用目己的力量做給你們看的!」

	    真弓催促山口牧也离開。

	    淳一和晶子留下還在繼續玩捉迷藏的道田和黑猩猩,邊走邊談論一些有關
     動物的事情。

	    「動物啊,說起來實在是……」

	    「還我!那是我的手槍!」

	    道田悲壯的聲音夾雜著黑猩猩快樂的「吱!吱!」聲,仍然依稀可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