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馮.克羅洛克是吸血鬼世家的後裔,他的女兒,神代愛莉嘉患了感冒。 這樣的開頭顯得有些做作,雖然她是吸血鬼的女兒,但卻有一半人的血統。 所以像感冒這樣的病,愛莉嘉還是要患的。 結果,這位私立M女子高中的學生休息三天之後,終於痊癒。這天,她心情愉 快。 「早上好!」 正好在學校門口碰到兩位好朋友──橋口綠和大月千代子,便向她們大聲地打招 呼。 要是在平時,綠會說:「愛莉嘉,病好了?慶祝一下吧,今天下了課一起去吃珍 珠小年糕刨冰!」 「千代子會說:「好哇,正好今天的預習已經做好了!」 可是…… 「啊,愛莉嘉:」綠好像嚇了一跳似的說,「已經全好了?」 而且說「已經」時,還加重了語氣。 「唷,」愛莉嘉睜大了眼睛,「病好有甚麼不應該嗎?」 「不,不是這樣的──是吧?」 綠慌忙說,並向千代子求援。 千代子強忍著笑。 「是嗎?是誰說的沒有面目見愛莉嘉的?」 「好哇,千代子!」綠更加著急了,「你怎麼出賣朋友!」 「到底怎麼回事?」 愛莉嘉問。 「是……」 千代子剛要開口說。 「我,還有事!」 綠邊說邊向教室跑去。 「綠好像怪怪的。」 愛莉嘉問著,並和千代子慢慢走向教室。 「到底怎麼了?」 「這次文化節的節目,前天在班上決定了。」 千代子說。 「啊,原來是這樣。」 愛莉嘉點點頭。 「我們班不是演話劇嗎?」 「是啊。大家商量的結果是決定排演『超級吸血鬼多拉克拉』。」 愛莉嘉吃了一驚。 「所以,昨天分配了角色。」 哈哈,明白了,愛莉嘉想。 「我扮演的角色是綠出的主意?」 「果不其然是愛莉嘉!」 「這個用不著你誇獎。」 愛莉嘉苦笑道。 「角色是甚麼?能讓綠逃走的,想必不是甚麼好角色。」 「我認為沒有甚麼不好。」 「甚麼角色?」 「雖是吸血鬼多拉克拉……」 「主角?──那有甚麼不對?」 說起來,真正的吸血鬼扮演吸血鬼的角色,簡直太妙了。 「那有甚麼,斗篷隨風飄揚,英姿颯爽。我很高興扮演哪。」 愛莉嘉說著模仿芭蕾舞演員轉了一個圈。 「不是的。」 「哦?」 「是吸血鬼變身後的狼的角色。」 愛莉嘉失望得險些跌了一跤。 「喂,這裡不能修改一下嗎?」 綠手拿劇本,發著牢騷。 「怎麼,不是說過不要對演出和劇本發牢騷嗎?」 說這話的是黑沼久子,她是個戲劇狂,主動承擔了這齣劇的編劇和導演。 「即使是這樣……」綠撅起嘴,「我飾演的可是被吸血鬼襲擊的美女啊。」 「綠,沒有人讓你談論自己扮演的角色。」 「即使是這樣,美女被襲後會罵人嗎?」 「沒有關係,這樣才夠新潮。」 黑沼久子根本沒把綠的話聽進去。 「那邊,背景用的森林準備好了嗎?」 她精神飽滿地說。 新版「超級吸血鬼多拉克拉」全劇正在舞臺上排練。 這裡是用於公演(雖沒那樣正式)的禮堂。──最近才重建,樣式新穎,相當寬 敞。 再加上照明設備和各種舞臺裝置,很是便利。 不用太多出場的愛莉嘉,在舞臺側面觀看排練。 當然沒有穿狼的戲裝。因為天氣很熱,只要正式演出時穿一下就行了。 即使愛莉嘉不愛出風頭,剛聽說要扮演狼的角色時,也不免感到沒有意思。可 是,經過練習,卻發現臺詞又少,又引人注目,確實是個不錯的角色。 「簡直是石頭腦袋!」 綠氣沖沖地走過來。 「不要這樣生氣嘛。」 「可是,美女的角色不該罵人呀──哼,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接這個角色了。」 「不是你自己要演的嗎?」 「可是……哎,愛莉嘉,我們調換角色吧?」 「不要。現在開始背綠的臺詞可做不到。我自己的臺詞好簡單,『嗷』的一聲就 行了。」 到底是吸血鬼,愛莉嘉能發出與狼一樣的嚎叫聲。 「真讓人妒嫉呀。」 綠雙臂抱在胸前,非常羨慕地說。 「都是久子不好!」 就是這樣。黑沼久子就是有些與眾不同。 她是在高中二年級轉學來的。 午休時,不是獨自閱讀詩集,就是悶頭寫詩。很少見她與同學們聊天。 她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女孩,傳說她有許多男朋友。 可是她的學習成績不是太好。 不是不聰明,也不是不認真,時常見她在上課時發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 樣當然不能很好地掌握學習內容。 她的性格乖巧,大家對她很有好感。她沒有甚麼特別要好的朋友,但也沒有人討 厭她。 所以,當她這次提出要擔當話劇的編劇和導演時,班上的同學雖然有些吃驚,但 還是一口答應了她的請求。 可是,在排練的過程中,大家發現,只要是與藝術有關的問題,她是絕對不會妥 協的,非常頑固。因此,像綠這樣發牢騷的同學也不少。 「千代子呢?」 綠問。 「不是在上面嗎?她是負責照明的。」 「她真愜意呀,本來我也想負責照明的。」 對綠來說,別人的角色都比自己的好。愛莉嘉忍不住想笑。 「你就忍忍吧。把自己的角色演好才是最重要的。」 愛莉嘉用教訓的口氣說。 是嗎?本來讓我演美女就是錯誤的。」 「綠給人一種總在抱怨的感覺。 舞臺上,久子正在給一位女生說戲,她扮演另一個遭到吸血鬼襲擊的美女。 「追上來了──到這裡要假裝被絆倒了,然後掙扎著站起來──對,就是這種感 覺。」邊說邊示範著摔倒在舞臺上,扭著上半身,向上看。 「把燈光打過來!」 久子大聲喊道。在上面照明室裡的千代子慌忙打開燈。 「燈光再亮一些!」 久子喊道。 她想用燈光來加強舞臺效果。用紅光打在倒地女孩的身上,光束旋轉,並時明時 暗。 「對,就是這樣……」 說著,久子站起來。忽然,她抱著頭,木然地站在那裡。 「她怎麼了?」 愛莉嘉探出身子。 「一定是她自己也發現這齣戲簡直是在胡鬧。」 綠冷冷地說。 「不對頭呀。」 愛莉嘉走了過去。 久子突然喊道: 「不要!不要!」 她的聲音非常絕望。 「久子……」 愛莉嘉跑過去。 「不要!救救我。」 久子揮著手嚷著。 愛莉嘉對著千代子喊: 「把燈關掉。」 「不要……不要……」久子慢慢地蹲下去,「救救我……我會被殺死的。」 久子低聲說著,像是在哀求。 「被殺死?」綠吃驚地問,「真是這麼說的?」 「我不會聽錯的。」 愛莉嘉說。 「但是,為甚麼會被殺?」 千代子問。 只要三個人湊在一起閒聊,都是在那些吃東西的地方。現在她們正在常去的那間 水果吧。 「看來我的詛咒起作用了。」 一聽就知道是綠在說話。 「綠的詛咒充其量也就是讓人不開心。」 「你們還有心思說這些。」愛莉嘉瞪著兩人說道,「久子是認真的,好啦,你們 倆不要再爭了。」 愛莉嘉陷入了沉思。 「千代子把燈光打到她身上時,她就開始不對頭了。」 「是久子要求打的燈光。」 「這個我知道,可是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燈光上。」 「總之,今天的排練很早就結束了,真不錯。」 綠說道。 但是,愛莉嘉還是放心不下這件事。久子當時的樣子肯定有問題。 這件事有必要調查一下。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我回來了。」 黑沼久子回到家,一邊走上玄關一邊說。 「回來啦。」 出來的是母親道子。 久子的母親身材消瘦,和藹可親,一看便知是個好母親。 「排練得怎麼樣?」 道子問。 「唉,還好啦……」久子含糊地說,「我有些累了,想躺一下。」 她說著,上了二樓。 「不要緊吧,久子?」 道子問,但是沒有回應。 道子擔心地望著二樓,站了一會兒,便回到客廳。 「怎麼了?」 久子的父親黑沼正哉放下雜誌,抬頭問道。 「久子……好像不太舒服。」 道子坐在沙發上。 「是不是累了?」 「要是那樣就好了……」 黑沼聽到道子的話後問道: 「不會是──又開始了吧?」 「不知道呀。看那孩子的樣子──不單止是累了吧?」 「是不是在學校出了甚麼事?」 「是啊……即使問她,這孩子也不會回答的。」 「嗯。」 黑沼陷入了沉思。 「已經……都過去三年啦,難道還沒結束嗎?」 「噓,你快閉嘴。」 道子說。 「久子下樓來了。」 久子進了客廳。 「我們的大導演來啦。」 黑沼笑著說。 「老爸……」 久子打著招呼。 「這個戲我排不了啦。」 「你在說些甚麼?」 黑沼還是滿臉笑容。 「你不是幹勁十足嗎?怎麼洩氣了?這不像你呀。」道子一起附和著說,「這麼 難得的機會,要加油呀。到時候說不定會有哪個星探找上門呢。」 道子繼續給久子鼓著勁。 「我知道……」 「久子稍微笑了一下,一看便知道笑得很勉強。 「不知能不能成功呀。」 久子嘟嚷著。 久子又回二樓去了,黑沼和道子對望了一眼。 「怎麼樣,是不是有甚麼事?」 「嗯……」黑沼又陷入了沉思,「會不會是在學校裡出了甚麼事?」 「你也這樣認為吧?我好擔心……」 「應該問問她在學校裡發生了甚麼事……」 「問久子?她不可能說的。」 「不然去問班主任老師?」 「如果是課堂上發生的事還可以去問,但是如果是在排戲時發生的事,老師也不 一定知道。」 道子說。 「難道就沒有誰會知道內情了嗎……」 「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的性格。久子有這樣的朋友嗎?」 ──在這裡有啊,愛莉嘉真想說,可是她忍住了。 其實不是故意要偷聽他們的對話的。她是來探望久子,無意間在院子中聽到了久 子父母的對話。因為坐在樹蔭下,所以算不上「偷聽」。偷聽的人都是這樣詭辯的。 因此,即使這時候想跳出來說「我是久子的朋友」也不免太過巧合。所以改天再 說吧…… 於是愛莉嘉趕緊離開了黑沼家。 第二天,黑沼下班後便立即回家。 下了電車,在車站前的蛋糕店買了蛋糕。 「久子是喜歡木瓜蛋糕的……」 黑沼自言自語道。 「木瓜蛋糕和朱古力蛋糕,各要兩塊。」 他對店員說。 付過錢,拿著店員遞過來的一盒蛋糕,想著趕快回家,急忙轉身走出店外。 正在這時,撞上了一位手提蛋糕盒的少女。 「哎呀……」 「少女被撞倒在地。 「實在是對不起!」 黑沼連忙把少女扶起來。 「沒受傷吧?」 「沒有。」 被撞的少女和久子穿著同樣的M女子高中的校服。 「呀,蛋糕被摔壞了,我賠給你。」 「不用了,是我不好。」 「不行,這樣可不行。」 「不用,真的不用。」 「但是……」 「真的不用了。」 他們的對話愈來愈短,最終女孩說: 「那我在店裡吃一塊蛋糕好了,可以一起來嗎?」 蛋糕店的裡面,有可以坐下來飲茶吃蛋糕的地方。 「好吧,那就……不客氣了。」 黑沼看著女孩歡快的笑臉,一直緊繃著的心情放鬆了許多。馬上點頭答應了。 「那我也吃一塊吧。」 說著,兩個人各要了蛋糕,走到裡面坐下。 「我的女兒也是M女子高中三年級的學生。」 「哎呀,是嗎?」 「她叫黑沼久子。」 「你是久子的父親?」 女孩一臉吃驚的樣子。 「我是神代愛莉嘉。」 說這話時,一道不易察覺的狡黠目光在她眼中閃了一下。 「那你們是同班同學啦?」 「是的,現在正在排練吸血鬼的戲,我是演吸血鬼變身後的那隻狼。」 「你演狼?」黑沼笑著說,「這未免太可惜了。」 「久子很了不起。又寫劇本又導演,真是天才。」 愛莉嘉讚揚道。 世上沒有哪個父母不喜歡聽人家稱讚自己的兒女的。可是愛莉嘉的話裡多少有些 奉承的成份。 「可是──昨天,久子的樣子有些異常,沒事了嗎?」 黑沼一本正經起來。 「是啊。你也參加舞臺排練了嗎?」他探身問道,「昨天那孩子到底怎麼了?你 能告訴我嗎?」 「那,那……」 愛莉嘉把昨天舞臺上發生的事講了出來。 「──然後,久子,她真的說了『救救我,我會被殺的』嗎?」黑沼臉色鐵青, 他喃喃自語道,「果然是這樣!」 愛莉嘉盯著黑沼的臉,問: 「發生過甚麼事嗎?如果可以的話,講給我聽好嗎?」 黑沼遲疑著,說: 「嗯,這話……」 開口之時,看著愛莉嘉的臉。他想,或許可以對這個孩子講出實情。 「是啊。實際上……請你不要對別人講……」 「當然,我保證。」 愛莉嘉說。 「實際上,」黑沼嘆了口氣說道,「那個孩子十五歲的時候,經歷了一次可怕的 事件。」 「是中學三年級吧。」 「每年夏天,我們全家都會到離避暑地K市不遠的山莊去渡假。那一年我們也去 了。那是在七月末的時候,為了那次的渡假,我還請了假……」 「我要留下來。」 道子說。 「不要了,媽媽。」 躺在床上的久子說。 「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們去吧。」 「那怎麼可以。」 「好了,快去吧。不用擔心。」 ──久子發著高燒。那一晚,在K市的飯店他們有個晚餐的約會,對方是和黑沼 有工作關係的非常重要的客戶。 「無論如何,我要走了。」黑沼看看手錶說,「不能讓對方等。」 「快去吧,媽媽。」 久子說。 「可是……」 道子還在猶豫。 「快些決定。」 黑沼焦躁地催促著。 「那……久子,真的沒有關係嗎?」 「嗯,不要擔心啦。」 久子微笑著望向父母。 「寒喧一下,講明情況,我就立刻趕回來。」 「沒有關係啦。」 久子笑著說。 「睡覺吧,我們很快回來。」 道子邊說邊做著出門的準備,然後夫婦倆離開了山莊。 「──沒想到會這樣晚。」 「你說幾遍也沒用的。」 黑沼邊開車邊說。 「本想很快就回來的……」 道子絮絮叨叨地說。 總之,離開山莊時是七點,現在已過十一點了。 「沒有關係,久子一定已經睡著了。」 黑沼說。 車子在山莊的前面停下,只聽道子說道: 「窗子還開著呢。」 玄關的門也是打開的。 ──兩人都有種不祥的預感,臉色難看地從車上下來,趕忙跑進房裡。 一踏進客廳,兩人都呆住了。 只見房中像剛被颱風席捲過一樣,一片狼藉,凌亂不堪。桌子翻了,沙發被割破 了,空酒瓶到處都是。 「──久子!」 道子叫著跑上二樓。黑沼緊跟在後面。 二樓也是同樣的慘狀,但不見久子的身影。 久子的床被割破,被子裡的羽毛飄落一地。 「久子!久子!」 兩個人像瘋了般,叫著久子的名字,找遍山莊的附近,直至森林的深處,但都沒 有任何回應。經過警方的調查,九點前後,附近來過一群騎著電單車的暴走族。途 中,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大卡車的司機,曾看見有一輛電單車載著一個身穿睡衣的少 女,當時感到很奇怪。 「如果我留下的話……」 道子哭著說道。 警方搜索的範圍很廣。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發現久子被丟棄在森林中。發現 時,久子身穿睡衣,全身濕透了。 只見她縮成一團,渾身抖個不停。 高燒持續了三天,身體終於恢復的時候,卻發現久子失去了記憶,完全想不起去 向不明期間發生了甚麼事。 黑沼和道子都認為,喪失記憶對於久子本人來說,倒是件好事。 幸運的是,經過醫生的診斷,久子並沒有遭到暴力侵犯。──可是,那期間,久 子到底遭遇了甚麼,卻無人知曉。 但是,從那以後的一年裡,久子經常莫名其妙地發病。 發病時,總是好像感到害怕,身體蜷縮,叫嚷著: 「救救我!我會被殺死的!」 那晚到底發生了甚麼可怕的事情,連她本人也不知道。──久子不知道遇到過甚 麼災難,每逢想到這個,道子總是以淚洗面,毫無辦法。 好在一次次發病後,那段可怕的經歷漸漸遠去了,終於,久子變成了原來的久 子。 黑沼和道子為了把那段經歷盡早地從久子的腦海裡驅除掉,假期裡,便帶著久子 到歐洲、美國等地旅遊。 久子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忘了那可怕的經歷。──至少,黑沼夫婦是這樣 認為的。 「所以,聽了你的話後很受打擊。」 黑沼在講述完那段事情後說道。 「我能夠理解。」 愛莉嘉點點頭。 「這麼說,久子的病是復發了?」 「好像是的。原以為已經痊癒了。」 黑沼無精打采地說。 「請你打起精神來。如果連你也消沉的話,久子會更加可憐的。」 「是啊。──謝謝你!」 黑沼臉上顯出一些笑容。 「和你認識,太好了。」 「謝謝你請我吃蛋糕。」 愛莉嘉致謝。 「不用客氣。──我打個電話就回家。」 「我就此告辭。」 愛莉嘉先走出蛋糕店,打算回家。還沒走出十步遠,黑沼從後面追了上來。 「怎麼了?」 「久子不見了。」 黑沼臉色發青,緊張地說。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你回來了!」 久子的母親──道子從玄關裡奔出來。 「久子她──不見了,哪裡都沒有。」 「知道了。沉住氣──不要驚慌。」 黑沼安慰著道子。 「怎麼辦?不會是又被誰帶走了吧?」 道子說完,忽然注意到愛莉嘉。 「這個女孩是誰?」 「啊,是剛才……」 黑沼把事情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你怎麼把甚麼都說出來了呢?」 道子有些責怪丈夫。 「講給這個孩子聽沒有關係的。」黑沼解釋,「她一定能幫助我們的。」 既然愛莉嘉已經全都知道了,道子也無可奈何。 「還請你多關照。」 道子點頭說道,可內心的勉強,卻一眼就能看出。 「久子她怎麼了?」 愛莉嘉問。 「剛才看見她回房間去的,可是到房間去看她時──卻發現她不在裡面。」 「會不會是到附近去散步了呢?」 黑沼問。 「不會的。我一直都在客廳裡。沒有看見她出來過。」 「這麼說,是從二樓的房間裡消失的了?」 愛莉嘉分析道。 「是的。」 「失禮了。」 愛莉嘉沒經允許便進到屋裡。 她順著樓梯快步走上二樓。黑沼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面。 久子的房門是開著的──確實裡面沒有人。 黑沼翻找著衣櫃、壁櫥。 「沒有啊……」 他搖著頭說。 「的確好奇怪。──久子出門前,一定會告訴我一聲的。」 「是嗎?」 愛莉嘉說著,側耳傾聽,好像有甚麼聲音。 「不管怎樣,先打個電話問問朋友……」 愛莉嘉對正要去打電話的黑沼示意: 「噓!」 「怎麼了?」 「好像有甚麼聲音。」 「聲音?」 黑沼也側耳傾聽。 「甚麼也聽不到呀……」 他顯出困惑的表情。他哪裡知道,吸血鬼的耳朵要比一般人敏銳得多了。 「不要說話。」 愛莉嘉覺察到聲音來自關閉的窗子外。 窗子的外面?但是,這裡是二樓啊。如果…… 「窗子外?」 「真的?」 「是花園嗎?」 「不會錯的。」 愛莉嘉從房間出來,很快來到樓下。 「喂,出了甚麼事……」 愛莉嘉沒有回答追上來問話的道子,逕自走出玄關,繞向房子的後面。 「久子!」 愛莉嘉失聲叫道。 只見久子吊掛在窗外的鐵欄上,繩子繃得直直的…… 道子開始尖叫。黑沼也因吃驚而不知所措。 「久子……」 「不用擔心,久子的身體沒有甚麼大問題。」愛莉嘉說,「繩子沒有勒到脖子, 你們看,勒的是胸部。」 「哦,這樣放心了。」 黑沼鬆了一口氣。 「我想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好,順著窗子把久子拉進二樓吧。」 「還是把她慢慢放到地上好一些。」 「那就這樣吧。」黑沼邊往樓下走邊擔心地說,「請你留下來。」 「我的天……」 道子祈禱著。 愛莉嘉的耳朵捕捉到一種沙沙的聲音。抬頭一看,只見吊著久子的繩子馬上就要 斷了。 「危險!」 這時,繩子開始斷開。眼看已經來不及! 愛莉嘉飛奔過去。 「啪」的一聲,繩子斷了。久子垂直地落了下來。愛莉嘉直衝向久子落下的地 方。 「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馮.克羅洛克苦笑著說。 「有甚麼辦法呢。我天生這樣,不知應該怪誰呢。」 愛莉嘉回嘴道。 「啊,好疼……」 愛莉嘉疼得皺起了眉頭。 這裡是愛莉嘉一人獨住的公寓。 為了接住墜落下來的久子,愛莉嘉背部受了傷。多虧這樣,久子才幸運的只受了 點輕傷。 「今天幸好我來了。」 馮.克羅洛克說道。 「幫了一點忙就要掛在嘴邊。」 愛莉嘉不高興了。 「可是,好奇怪。那個女孩為甚麼會被吊在半空中?」 「可能原來想吊住脖子的,因為繩子被鐵欄絆住而套在了胸上。──不過,幸好 未套好。」 「不管怎樣,這裡一定有問題。」 馮.克羅洛克說。 「她心靈深處一定還留有創傷。」 「是啊。」 「要想辦法,幫助她醫治好。」 「當然。」 「那一定要邀請老爸幫忙啦。」 「就這樣!握住她的手,然後抱緊!」 「你在說甚麼?」 馮.克羅洛克的眼睛緊盯著電視螢幕上的愛情劇。 「真拿你沒辦法!」 愛莉嘉生氣地把手交叉在胸前。 這時,門鈴響起。馮.克羅洛克很不情願地去開門。 「──是誰呀?」 打開房門,只見是一位年輕的女孩。 「請問……愛莉嘉在嗎?……」 「啊,你就是那個叫久子的姑娘吧?」 「是的。」 「我是愛莉嘉的父親。請進。」 「謝謝,初次見面。」 久子好像發現了甚麼似的,盯著克羅洛克看個沒完。 「哦,是久子。」 「愛莉嘉,你怎麼起來了。」 「已經好了。爸爸,請去泡紅茶。」 克羅洛克趕緊去了廚房。 「愛莉嘉,你爸爸長得真帥。」 久子感嘆道。 「別說這些了,現在你們排練得怎樣了?」 「哎,雖然找到了狼的扮演者。但是……」 「怎麼了?」 「傷腦筋的是沒人可以扮演吸血鬼。」 久子發愁地說。 「不是由老師扮演嗎?」 「問題就出在這裡。老師因為蛀牙而引起牙齦發炎,臉腫得老高,這樣就會影響 形象……」 「是啊,這樣有些麻煩了。」 「如果現在臨時去找,怎麼來得及……」 「要是讓女孩子來演呢?」 「由女孩子來演吸血鬼,恐怕不行吧?」 「你們在談論吸血鬼?」 克羅洛克端著紅茶的托盤,從廚房出來。 「不關你的事!老爸到那邊去!」 愛莉嘉慌忙說。 「請問……」 久子認真地端詳著克羅洛克問: 「你能不能來扮演呢?」 「演甚麼?」 「不行不行,我爸爸他在眾人面前會非常緊張的。」 「可是,他的形象同超級吸血鬼非常吻合!」 「是我嗎?」 「對。這次的演出,你能幫忙嗎?」 克羅洛克頓時兩眼放著光,說: 「包在我身上,沒問題!」 「那太好了!」 「張開斗篷,去襲擊年輕年美女!」 說著,克羅洛克假裝做著張開斗篷的樣子,擺著姿勢,很是逼真。那當然了,因 為是真貨。 「太好了!你幫了大忙了!」 久子高興地拍著手。 愛莉嘉卻只能嘆口氣,瞪著父親。──克羅洛克可不管這些,只顧著擺弄各種姿 勢。 「已經那麼大年紀了還這樣,真沒辦法!」 愛莉嘉嘟嚷著說。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太好了,恢復得不錯嘛。」 綠說。 千代子也說著奉承話: 「是真的。學校如果沒有愛莉嘉,簡直如同沒有加糖的咖啡。」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你指的是甚麼?」 綠問道。 「為了慶祝我恢復健康,去吃豆餡年糕刨冰,對不對。」 「喂,我說愛莉嘉,這位橋口綠同學,怎麼會這麼好心。」 「我猜錯了嗎?」 「猜對了。」 三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要是在過去,十八歲的年齡,早已結婚生子,為人妻, 為人母了。可是這三人卻好像總是長不大似的。 黑沼久子被吊起,然後又摔了下來,為了救她,愛莉嘉受了傷,可她不愧是吸血 家族的一員,身體的恢復能力遠遠超出了常人。 放學後,三人來到了熟悉的水果吧,為愛莉嘉舉行慶祝會。 說是慶祝,實際上是嘴饞,只要能吃到甜品就行。 「舞臺劇的排練如何了?」 愛莉嘉因為很在意,便問。 「好像還好。」 綠回答說。 「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現在已是高潮部份的排練,和我又沒有關係。」 「原來很擔心吸血鬼的角色沒人扮演。」千代子說,「好像物色到了非常出色的 演員,久子很開心。」 綠邊說邊把豆餡年糕刨冰吃得一乾二淨。 「可是,他卻根本不來排練。」 綠又埋怨道。 「說不定還沒有物色到呢。」 「不要操那麼多心了,讓久子她自己決定好了。」 愛莉嘉說。 她怎麼能承認「那個出色的演員」是自己的父親呢? 「那以後呢?久子有沒有再發病?」 「目前好像還沒有。」 綠看著千代子說。 「是呀,好像還好。從那以後,我總是把照明燈調得較弱。」 「是這樣……」 愛莉嘉陷入沉思。 ──久子自殺未遂的事,她沒有告訴大家。所以,自己背部的傷她只說是不小心 從梯子上摔下來的。 對於愛莉嘉來說,那天的事很不走運,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久子卻把當時的 事忘得一乾二淨。 如果不把盤踞在久子意識裡的東西挖掘出來,就不能真正的解決。而且離文化節 愈來愈近了。 如果能等文化節結束後再想辦法當然最好。 可是,令人擔心的是,有可能會在文化節的演出時發生甚麼事。為了防止這事發 生,最好事先把久子心靈深處的創傷醫治好。但是,真的做起來,又怎會是那麼容 易…… 「很讓人擔心呀。」 綠說道。 「今天的錢可要各自負擔嘍。」 聽到愛莉嘉說這話,綠拉下了臉。 「我是擔心久子的事!她曾經說的『我會被殺的』那句話。」 「啊,對不起。沒想到綠在吃東西時,還會考慮與食物無關的事……」 「好像我是個很壞的人似的。」 綠撅著嘴。 「不然去問問久子?」 千代子建議說,愛莉嘉卻急忙搖頭說: 「不行不行。」 「為甚麼?」 「現在,她還有些神經質。絕對不可以問。總之,這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的。」 「是啊。」 三人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但是,在離文化節還有五天的時候,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父親他,演得怎麼樣?」 這天,久子和愛莉嘉一起回家,順便去了愛莉嘉的公寓。 「真的可以嗎?我可不認為老爸他能像演員那樣扮演角色。」 愛莉嘉再三問久子。 「愛莉嘉的父親只要出場就已經很像了。別擔心。這樣適合的人,很少見哪。」 那是因為他是真的吸血鬼嘛。 愛莉嘉在心裡自言自語道。 可是,說是真的,又難免讓人感覺有些失望,因為馮.克羅洛克為了迎合世間一 般人的印象,自己做了很多改變。 「不知有沒有把臺詞背下來?」 久子說。 「很熱心地在記哪。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太好了!有父兄長輩等人一起來參加表演,那是最理想的。」 「也許是吧。」 愛莉嘉曖昧地回答。 「啊,那邊怎麼了?」 兩個人停下腳步。 前面不遠,擠著黑壓壓的一群人。 「也許發生了甚麼事。」 有個男人從人群裡擠出來,愛莉嘉問: 「那裡怎麼了?」 「發生了交通事故。」 「有人受傷嗎?」 「有一個人被撞倒了。已打電話給一一九和一一零了,可是救護車還沒有來。」 男人剛離開,便傳來救護車由遠至近的聲音。 救護車後跟著警車。愛莉嘉走近人群,擠了進去。雖然是女吸血鬼,但好奇心卻 是一樣的。 她擠進去,看了看躺在地上那人的臉。 「已經不行了。」 愛莉嘉小聲說。那人被車撞倒,好像頭部受傷。很顯然已經斷了氣。 離開人群,愛莉嘉回到久子的身邊。 「是被車撞的。一定是走路不小心──久子?」 愛莉嘉開始注意到久子的樣子有些不對勁。 久子好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束縳著,呆呆地站在那裡眼睛睜得大大的。 眼睛直盯著救護車和警車上面閃爍的紅燈。突然,她臉色發青,身體漸漸顛抖起 來。 不好了。又發病了。 「久子,振作起來!」 愛莉嘉搖著久子。但是,久子忽然尖著嗓音叫起來: 「救救我!──殺人了!」 然後蹲在地上。 「久子,別這樣──站起來!」 這時,正巧一位警官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問道: 「怎麼了?」 「我的朋友有些不舒服,請幫幫忙。」 「好的。」 警官扶起久子,問: 「沒事吧?」 久子抬頭看著警官的臉,「啊」的一聲悲慘地叫了起來。 「殺人了!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她嚷著一些莫名奇妙的話。 警官聽到這些話也不知所措。愛莉嘉一看情況不妙,一下子抱起久子,說了聲: 「對不起了。」 沖著久子的胸口處就是一拳,久子呻吟了一聲便昏了過去。 「喂!你想幹甚麼!」 警官大吃一驚。 他看著愛莉嘉。愛莉嘉也看著年輕的警官。 「警官,請看著我的眼睛。」 「嗯。」 「是壞人的眼睛嗎?」 「嗯……不像……」 警官的身體開始搖晃。──成功了! 愛莉嘉在施展她的催眠術。 「可以了嗎?」 愛莉嘉說。 「睜開眼睛後,你會忘掉所發生的一切。」 「忘掉一切……」 「是的。抱著這個女孩,跟我走。」 「明白……」 警官很聽話地抱著久子跟在愛莉嘉的後面。 回到公寓,已是傍晚時分,馮.克羅洛克打著哈欠起身。當他聽了愛莉嘉敘述的 經過後,他說: 「是這樣。不如順便讓那警官把房間打掃了。」 「不要說糊塗話!──警官,請把她放在沙發上,你可以走了。」 「是……」 「出了公寓再睜開眼睛。」 「是。」 警官出了房間,愛莉嘉鬆了口氣。 「這可怎麼辦?一定得想辦。一定得想辦法,不然文化節的演出很危險的。」 「沒有我的出場了嗎?這可不好!」 「老爸,你怎樣倒是無所謂。」 「可是我很想出場呢。」 「想要出場,就要治好久子的心病。」 「那要我怎樣做?」 「是呀……」 愛莉嘉陷入沉思。 「除了去出事地點以外,沒有其他辦法。」 馮.克羅洛克說。 「但是,就這樣帶著久子去的話,她的父母會擔心的。」 「只一個晚上。父母不會在意的。這個女孩醒過來後,讓她打個電話告訴父母說 在這裡過夜,不是很好嘛。」 「那好啊。老爸又在動壞腦筋了。」 「是你抓我來幫忙的,現在又說我在動壞腦筋。」 「我說錯了……」 正在這時,久子呻吟了一聲,身體開始活動。 「等等。現在醒過來就麻煩了。還是先把她帶過去,再讓她醒過來。」 馮.克羅洛克對已經醒過來旳久子,又進行了一次催眠。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久子一下子睜開眼。 「這裡是……」 環繞周圍,令她非常吃驚。這裡是森林的深處,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想。難道是 夢?但卻是那麼真實。 這是哪裡?──久子,不管怎樣,戰戰兢兢地邁出了步子。 仰起臉,看到了建築物。因為是月夜裡,在月光下,看到的只是些模模糊糊的輪 廓。 「是那個山莊!」 久子不禁叫出了聲。 「為甚麼我會在這裡……」 久子在山莊前茫然地站了很久。 當然,因為不是避暑時節,根本沒有人。又是夜晚,周圍漆黑寂靜。 久子搖了搖頭。如果是在夢裡,可一切又是那麼真實,如果是現實,那到底發生 了甚麼,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山莊,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以來,一直沒有來過。 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的確,這裡有電話,可不知能否打通。離K市雖不算太遠,但在夜晚,又不知路 該怎麼走。久子正在走投無路時,忽聽遠處傳來汽車聲。 「有車子來。」 如果懇求司機,說不定可以去市內。 必須到大路上去,久子開始沿著樹叢間的小路摸索前進。走上大路,正好車燈由 遠至近。一個急剎車,車子停在眼前。 「太危險了。」 從車上下來一位年輕的警官。原來是輛警車。 久子鬆了口氣。已經沒事了。 「在這裡幹甚麼?」 警官問。 「是……我不知應該說甚麼……」 久子為難地說。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又怎能向別人解釋。 「怎麼了?」 「是這樣……也就是,我迷路了。」 「迷路?」 「是的。」 警官緊盯著久子的臉,問: 「一個人?」 「好像是。」 久子只能這樣回答。 「你很奇怪。多大了?」 警官笑著問久子。 「十八歲。」 「不是孩子了。先上車吧。」 「那就麻煩你了。」 久子坐上了警車。 「能載我到市內嗎?」 「可以。但是這條路太窄不能回轉。開到寬敞處再調頭可以嗎?」 「好的。」 「那我們走吧。」 警官發動了車子。在林子中,緩緩地前行。 「是巡邏嗎?」 「嗯。雖然過了季節,但山莊裡還有一些遊客。而空著的山莊會有流浪漢擅自闖 入,這便很麻煩。」警官又看著久子的臉問,「你叫甚麼名字?」 「黑沼久子。」 「那個山莊是你家的?」 「是的。」 「是嗎?這樣說,好像是叫黑沼的。最近沒有使用吧?」 「已經三年沒有來了。」 「太浪費了。」警官笑著說,「我只是租借公寓的一間房就已經非常吃力了。─ ─你和家人一起來的?」 「我想不是的……」 久子不能肯定地回答。 「是嗎?不管怎樣,要慢慢考慮才行。」 警官說。 警車的後面,有兩個黑影躲在樹林的陰暗處,追隨著警車。 「啊,好累。」 愛莉嘉顯出有些疲乏的樣子。 「振作起來!」 馮.克羅洛克給愛莉嘉打氣。 「這麼年輕真不像話。」 「我同老爸不一樣,我只有一半屬於吸血鬼。和人一樣會累的!」 愛莉嘉還嘴道。儘管如此,兩人還是緊跟在警車的後面。 雖說車子是在樹林中慢速行駛,但能緊跟在後,那還是吸血鬼的本領。 「但是,好不容易把久子帶到這裡來,久子和警察到了市內,給家裡打了電話, 那我們的目的就達不到了。」愛莉嘉說。 「不要這麼早洩氣。」馮.克羅洛克別有用心地笑著說,「不一定是這樣。」 「怎麼講?」 「你沒有看過偵探的電視劇嗎?」 「我不太看電視的。」 「是嗎?巡邏一般是兩個人。」 「可是……」 「那男人是一個人。不覺得奇怪嗎?」 「不會的!那是警察呀!」 「我知道。不管怎樣,先盯住車子。」 「好的。」 愛莉嘉嘆了口氣,可還是緊跟在車後。 「在這裡停一下。」 警官把車停了下來。 「可是,還沒有……」 「因為工作的需要,通常在這裡同局裡聯絡一下。」 眼前的這座別墅和久子家的山莊極其相似。 「別墅裡有人嗎?」 房間沒有燈光,漆黑一片。 「沒有人。但是,我有鑰匙,同主人很熟的。」 「是這樣。」 「你不進來嗎?一個人等在車裡會寂寞的。」 「那就打擾了。」 久子從警車下來,跟在警官的後面走進了別墅。 「一直沒有人住嗎?」 「只在夏天。真讓人羨慕呀。」 警官用手電筒照在門上,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把玄關的燈打開,周圍變得明亮起來。 警官探出頭,說: 「請進來吧。」 「好的。」 上了玄關,久子忽然有種奇妙的覺。──玄關前的土地上有很多電單車留下的痕 跡。一直不曾使用的別墅,怎會有這種痕跡? 「怎麼了?」 裡面傳出警官的聲音。 「啊,沒甚麼。」 久子回答著,進了玄關。脫掉鞋子走進房間。 房中的構造同自家的山莊非常相似。穿過不長的走廊便是客廳。 枝形吊燈閃著耀眼的光,乍從黑暗的外面走進來,很刺眼。 為了防塵,沙發和桌子蓋著白布。 警官拿掉了沙發上的的白布,說, 「請坐,我去打電話。」 「好的。」 隨便進入沒有人的家,不免有些不自在,既然警官說沒有關係,應該沒事的。 久子暗想,坐在了沙發上。 警官來到走廊,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打電話。電話的內容聽不清楚。 「──明白。」 只聽到了最後的話。 「打過電話了。」 警官出現在客廳。 「好像發生了緊急事件,我必須立刻趕去。」 「那我怎麼辦……」 「對不起,你能等在這裡嗎?」 「一個人嗎?」 久子沒有思考脫口而出。 「我已經安排其他警官來接你。你只要等一會,沒事吧?」 「知道了……我等在這裡就可以嗎?」 久子有些不安地問。 「二十分鐘左右,就會來的。」 「我知道了。」 「不好意思。──請隨便坐吧。可以嗎?」 「好。」 警官走了出去,不久,便聽到警車離去的聲音。 「只有一個人了……」 久子自言自語地說,走到客廳中央。──已有三年沒來山莊了。 自從那件事以來……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久子真的不記得了。因為發燒,躺在床上。 山莊裡漆黑一片,非常寂靜。寂靜?──是的,寂靜,然後呢…… 「哦,對了。」 她忽然想到應該借這裡的電話告知爸媽。 「可是對他們說甚麼呢?」 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在這裡。爸媽聽到後,一定會擔心的。 想到自己不能說明,她也沒有了主意。 無論如何,避免他們擔心,打電話會好些。 來到走廊,久子走向電話。拿起聽筒,剛要撥號碼,手卻停了下來。 「好奇怪。」 放好話筒,重新拿起,放到耳朵邊聽了聽──沒有任何聲音。根本沒有信號。 「這電話不能用。」 剛才那位警官還在用。久子拽起電話線一看,倒抽了一口氣。──電話線被切斷 了。 電話怎麼可能打通。 而且,從切痕上看還很新。 「那個警官……」 自己打過電話後,然後把線切斷。 為甚麼把久子一個人留在這裡而離開呢? 那個警官,是甚麼人? 久子臉色蒼白,茫然的佇立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久子的耳朵聽到些聲響。 「嘟嘟嘟」……的聲音。發動機的聲音,但不是汽車的。 「是電單車。」 久子喃喃說道。 久子的腦海裡開始想起了甚麼。 電單車。──電單車。 那晚,躺在床上時聽到的聲音,是電單車的聲音,由遠至近。 不是一輛二輛,也許是十輛二十輛。總之,有很多輛的電單車。 然後,停在了玄關前…… 久子恍然大悟。 現在,很現實的,電單車就停在別墅前。玄關的外面,響著發動機的聲音。 久子的直覺感到了危險。逃!要逃走…… 玄關的門被打開了。 6 「人在哪裡?」 進來的是穿著夾克的年輕人,臉上有一道刀疤,給人一種很嚇人的感覺。 「應該在客廳。」 後面跟著的是剛才的警官。 「好。」 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沒有脫鞋就走了進來。──跟在後面的都是身穿夾克的男 人。大約十個人。進到了客廳,那個像是首領的臉上有疤的男人環顧四周。 「沒有在嘛。」 「沒有?奇怪呀。」 警官也環視了四周。 「她說過在這裡等的。」 「會不會覺得有甚麼不對勁而跑掉了。」 「應該不會的。」 「不一定。」 後面進來的其中一人說道。 「喂,你不會是在做夢吧。」 「混蛋!千真萬確。」 「甚麼?混蛋,再說一遍!」 那個男人拔出刀。 「住手!」 那個首領模樣的男人說。 「喂,真是三年前的那個女孩嗎?」 「沒錯。」警官點頭肯定地說,「她說那個山莊是自己的家,而且我也認得她的 臉。」 「她沒認出你嗎?」 「沒有。我穿著制服。而且,三年前我戴了頭盔。」 「那麼這女孩現在在哪裡?」 「找找看。也許在洗手間或廚房……」 「如果那樣,她會回來的。不如等一下。」 大約十個男人陸續走進客廳。 「可是,過了三年,為甚麼又回來呢?」 其中一人問道。 「誰知道。」 警官聳聳肩。 「不會是懷疑我們吧?」 「我想不是的。」 「如果她還記得甚麼,可就麻煩了。」 「沒有證據。」 「電單車的車號等……」 「這誰知道?」 「可是……」警官說,「那次,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份。」 「因為喝醉了。」 「不過太過癮了。」 其中一人好像很愉快地笑著說。 「很是驚心動魄。」 「住嘴。」 領頭的男人不高興地說: 「到這種時候還說這些。如果那個女孩記住了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臉,怎麼 辦?」 一夥人不說話了。 「如果調查,我們所有人都會暴露的。太危險了。」 「我可不想進監獄。」 「可是,會判我們甚麼罪?我們對那個女孩甚麼也沒做。」 「是的。大哥阻止了我們,所以別說是身體,就連手也沒有摸。」 「只是把她當作獵物般,丟進森林中追逐罷了。」 「騎著電單車追逐。」 「女孩悲慘地邊叫邊逃,真是太過癮了。」 「你們聽著。」警官說,「在那之前,我們可是沒經允許就闖入了山莊,並把山 莊搞得一塌糊塗。」 「啊,是啊。」 「侵入私宅、器物破損、盜竊,只這些就已十分嚴重。弄不好會判個綁架、暴行 未遂。」 「還很嚴重呢。」 「我會被警察局開除的。」 「現在不要再提三年前的事了。」 領頭的男人說。 「看來只有把這個女孩處理掉。」 正在這時,警官忽然皺起眉頭: 「喂……你們看……」 「甚麼?」 「那個沙發,鋪在上面的布在動。」 一個單人沙發上,防塵鋪的白布,確實在動。 「好啊,──隱藏得很巧妙嘛。」 領頭的男人笑著說。 「喂,捉迷藏已經結束了。」 說著,一下揭去了白布。 「晚上好。」 愛莉嘉嫣然一笑。 「──不是這個傢伙!」 警官叫嚷著。 「你是甚麼人?」 「你們的對話我全聽到了。」愛莉嘉翹起腿,「你們這群人簡直太不像話了。把 一個無辜的女孩子當作獵物對待!」 「關你甚麼事!」 其中一人發怒道。 「你不會是也想試一試吧。」 「好像很有趣嘛。」愛莉嘉說,「但是,偶爾,你們也應嘗一嘗被戲弄的滋 味!」 「你說甚麼?」 「等一下,」領頭的男人轉向愛莉嘉說,「如果你能告訴我們那個女孩在哪裡, 我保證放你安全回家。」 「太不湊巧了,不能安全回家的是你們。」 「甚麼?你別不識抬舉。」 那個男人邁出一步說。 這時,房間的燈突然熄了。 「喂,怎麼回事!」 男人們騷亂起來。突然── 「你們!好好聽著!」 一把聲音震天動地響了起來。 「你們這幫無惡不作的混蛋,今天要讓你們成為吸血鬼的盤中餐!我要替天行 道,懲罰你們!」 「哇──」 房間裡充滿了悲慘的叫聲。 黑暗中──房頂處,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這群將要受到懲罰的男人。 「快逃!」 黑暗裡,互相衝撞著,踢碰著,男人們爭相往外逃竄。 「喂,那是我的!」 「見鬼去!」 這夥人順手摸到一輛車,騎上就開足馬力往外衝。 可是面前有一尊黑色的龐然大物立在那裡──展著斗篷、青面獠牙的吸血鬼。 「救命呀!」 電單車相互撞擊著。克羅洛克利用他的魔力,將電單車聚在一起,拋向天空。 「向樹林裡逃!」 這是頭領的男人的喊聲,大家向樹林裡四散而逃。 「混蛋,哪裡逃?!」 克羅洛克像一股黑色的旋風,衝進樹林。 樹林深處傳來一片鬼哭狼嚎的叫聲,還不時冒出紅色的火焰。 久子忽然睜開眼。 這是哪裡?──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是在一間乾淨整潔的公寓裡。 「啊,你醒了?」 愛莉嘉從廚房出來,少有的穿著圍裙。 「我正在烤蛋糕,估計你會醒了。」 「這裡……是愛莉嘉的公寓?」 「是啊,那當然。」 「我……甚麼時候到這裡的?」 「傍晚。你好像很累,就睡下了。現在是半夜三點,不吃夜宵嗎?」 「那個……是在做夢吧?」 「你說甚麼呀?」 「實際上……」 「咱們邊吃蛋糕邊聊吧。」 特大號的蛋糕上塗著厚厚的黃油和蜂蜜(這樣寫就夠反胃的──作者)。邊吃, 久子邊把在山莊遇到的事講給愛莉嘉聽。 「你已經全部回想起來了。」 「是啊,太可怕了。」 樹林中,原野上。被幾十輛電單車追趕著。車頭燈亂晃…… 「所以你一見到燈光閃爍就會發病。」愛莉嘉點頭說道,「但是老爸和我為你報 仇的事可不是夢。」 「夢,是夢,一定是。」 「是啊,那是你在內心裡克服了恐懼,戰勝了自己。」 如果對此事深入解釋的話,就會很專業,很枯燥。 「也許是吧。」 「已經沒事啦。你已經成功地擺脫過去了!」 久子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評價怎麼樣?」 幕間休息時,克羅洛克回到化妝間,問愛莉嘉。 「老爸,你在臺上好引人注目呀。」愛莉嘉苦笑道,「不要太搶戲啦。」 「我有嗎?但是我天生就引人注意,有甚麼辦法?」 久子臉上掛著汗珠跑過來: 「太棒啦!大成功!」 「收視率怎麼樣?」 克羅洛克誤當作演電視劇了。 「還有一幕,是高潮,請加油呀。」 愛莉嘉邊說邊幫克羅洛克整理領帶。 「放心吧。」 「加把勁,不要再搶本.赫魯辛格教授的戲喲。」 「不要擔心,我會按劇本演的。」克羅洛克伸了個懶腰,「我上場了。」 這麼健康的吸血鬼是不會隨便被木樁釘死的,愛莉嘉想。 回到觀眾席時,正好演到克羅洛克被追趕,藏到棺材中那一幕。 「啊……」 女孩的慘叫聲──不是,是她們的吶喊聲。 打敗吸血鬼的本.赫魯辛格教授發現了吸血鬼的棺材,就拿起木樁去釘棺蓋,只 見那木樁被釘入棺材,刺向吸血鬼。 這幕戲是久子的創新。 「啊!」 「不要殺他!」 女孩們叫嚷著。 舞臺上,應該是吸血鬼變成灰燼,主人公和他的戀人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這個怪物再也不會出現了。」 教授說。 從觀眾席上傳來女孩子們的叫聲: 「請讓他復活吧!」 克羅洛克不慌不忙地從棺材裡站起身來,展開斗篷,向著觀眾揮手致意: 「謝謝!」 舞臺上的其他演員有的跌倒了,坐在觀眾席上的愛莉嘉也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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