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一個人的殉情 「那人,一定有甚麼事想不開。」 橋口綠說。 在餐廳裡,綠說出這樣的台詞──也就是,能夠有閒情逸致觀察四周時,就說明 綠已經吃飽了。 正是甜品之後,咖啡之前,桌子上空空如也。如果不是這樣,綠也不會開口說 話,不說出此話,神代愛莉嘉、大月千代子和橋口綠這三人組,也就不會與這個事件 有任何瓜葛。 有時人的緣份是很有意思的。哦,這不是感歎的時候。 聽了綠的話,千代子和愛莉嘉相互對視。要是在平時,這樣的台詞是愛莉嘉的專 利,而綠會大聲說: 「我餓壞了!」 所以,說不定有時綠會在食慾得到滿足之後,開動腦子進行智慧的推理。 「在說哪個人?」 愛莉嘉問。 「看,角落那張桌子,獨自一人坐在那裡的。」 愛莉嘉看過去,一個年輕女人孤零零地坐著,很淒涼的樣子。愛莉嘉仔細地注視 著那人。 年輕──不,也許實際不很年輕,總之,給人一種天生與打扮無緣的印象,所以 索性理了個很男性化的短髮型。身穿的衣服,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布」──比 工作服好不了多少的西服。 「像是學校的老師。」 千代子說。 「是啊。」 愛莉嘉點頭。 「不覺得很少見嗎?現在哪裡還會有這樣的老師?」 「我有同感。」 綠說。 「先不說這些。綠,你為甚麼認為她想死呢?」 千代子問。 「這是推理嘛。」 「我問的是怎樣的推理。」 「我一直在看著她吃東西。」 「好可怕的興趣。」 「那有甚麼。總之,我發現她總是點最貴的菜。」 「是嗎。這有甚麼?」 「可是,點菜之後,卻拿出錢包使勁地數錢。是在擔心錢夠不夠。」 「哦。」 愛莉嘉邊吃著水果邊盯著那個女人。綠繼續說道: 「所以我想,這人是打算把錢全部用光。」 「只根據這些,就說人家不想活了嗎?簡直豈有此理!」 千代子反駁說。 「不只是這些!」 「還有甚麼?」 「還有啊!那人把主菜的牛排剩了一半呢。想不通。」 「想不通的只有綠而已。」 愛莉嘉和千代子異口同聲說道。 「你們!太可惡了!」 綠噘起嘴。原本就有些賭氣。 「好了,不要生氣了。──千代子,我倒認為綠說的有些道理。」 「真的?」 「想不想死還不知道,但確實有想不開的事。是心不在焉。」 「你怎麼知道?」 「那個人,往咖啡裡加了三回糖。」 愛莉嘉說。 咖啡端上來了。趁喝咖啡的時候,來介紹一下。 從高中時代開始的三個好朋友,瘦高個子的是大月千代子,胖胖的以吃為重的是 橋口綠,在她們之間,起到調節作用的美人是神代愛莉嘉。──愛莉嘉有不同於其他 兩人的地方。 不只是美人,她還有著吸血鬼的血統。現在和父親馮.克羅洛克,後母涼子,還 有弟弟虎之介住在一起。 因為已經去世的母親是日本人,所以愛莉嘉繼承了一半吸血鬼的血統。因此,比 起一般人,多少有一些超常的能力。 「走了。」 愛莉嘉說。 「咖啡還沒喝完呢。」 「我說的是那個人。」 只見那個像是「老先生」的女人站起來,向收銀台走去。 「怎麼辦?愛莉嘉。」 「是啊。──有些不放心呀。」 「我們跟過去看看。」 三人的意見一致了。除了吃以外,三人的意見是很難一致的。 愛莉嘉首先走向收銀台。那個女人正在付錢。 「啊,這是一萬和四千。還差三百九十。──」 收銀小姐愣在了那裡。那是當然,櫃檯上,堆滿了十圓的硬幣。 「應該有三十九枚。請你數清楚。」 丟下只顧眨眼睛的收銀小姐,那個女人走出了店。愛莉嘉從錢包裡拿出錢,交給 千代子。 「幫忙付一下錢。」 說著,愛莉嘉也出了店。 她走到街上,左右環顧,卻不見女人的影子。這怎麼可能── 眼前就是國道,車子一輛輛飛馳而過。雖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可車子流量卻不見 減少。不遠處,有座過街天橋。那個女人在橋上,站在正中央,扶著欄杆往下看。 好像有些不對勁…… 愛莉嘉注意到一輛大卡車正駛過來。那個女人好像下定決心的樣子,把腰伸直。 太危險了! 愛莉嘉向橋上衝了過去。只見女人把一條腿邁過欄杆,像是要跳向飛駛而來的大 卡車。 愛莉嘉拚命地跑過去。愛莉嘉這樣拚命地跑是很少有的。 因為速度快得超出人類想像的範圍,會被識破真正的身份。但是,現在這種情 況,已顧不了那麼多了。 正當那個女人要往下跳的時候,愛莉嘉趕到抱住了她,真可謂是千鈞一髮。 「放開我!」 女人掙扎著。 「不行!」 「讓我死!」 「不可以!」 愛莉嘉使勁抱住她。綠和千代子也從餐廳出來,向這邊跑來。 「求求你!讓我死吧!」 她還不甘心。 「不行!」 愛莉嘉用力從後面抱著女人。 「求求你!我已決定殉情!讓我去死!」 「殉情?──這需要兩個人呀!」 「咦?──啊,是嗎?」 由於女人突然鬆了勁,愛莉嘉來不及站穩,抱著那個女人一起向後倒了下去。 「愛莉嘉!沒事吧?」 千代子跑了過來。綠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面。 「還好。──只差一點點,就墊在卡車下面了。」 愛莉嘉正說著,忽然,傻傻地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個女人── 「一個人的殉情……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實在……」 說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好不容易跑過來的綠,被弄得莫名其妙,問愛莉嘉: 「這人──是不是瘋了?」 「這麼說,你真是老師了?」 愛莉嘉反問道。 「是的。」 那個女人點頭。 當然,「那個女人」不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叫小穀朋子。 現在,三人組和小穀朋子進了附近的咖啡店。大家想邊喝咖啡──只有綠又要了 蛋糕──邊瞭解小穀朋子的事情。 「近處看,小穀朋子並不十分年輕。一問,說是三十三歲。還是很年輕的嘛(因 為筆者是三十五歲,所以即使三十三也算年輕)。 「你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老師嗎?」 愛莉嘉問。 「嗯,十一年了。」 「為甚麼想要……」 「是因為絕望。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有能力當老師。」 「發生了甚麼事嗎?」 「是受到非禮還是暴力?」 千代子問。 「不是的。」 小穀朋子搖頭否認。 「那麼──」 「非常奇怪的事。你們想聽嗎?」 「當然!」 「我在私立K學園中學教書,是國語老師。」 「這可太好了。」 綠說。 「──為甚麼?」 「如果是教數學的,我可能會為救了你而後悔──」 愛莉嘉趕忙在暗中踢了綠一腳。 綠疼得直叫。 「學生們都很喜歡我。」 小穀朋子說。 「我並不是自己吹捧自己,因為我很努力,抓住孩子們的心理。」 「我相信。」 愛莉嘉點頭。 眼前這人一定是位熱心教學的老師,愛莉嘉暗想。 「但我絕不是討好學生。只是,盡量做到讓學生們對國語感興趣,把課講得有意 思。」 「這樣的老師真好。」 「所以,我特意去背笑話。還專門去拜師學藝,學了幾十則笑話。」 「請表演一則給我們聽。」 綠探出身子請求。 「綠!──然後呢?」 愛莉嘉催促道。 「工夫沒有白費,我也逐漸有了信心。實際上,在我的課堂裡,沒有學生曠課, 也沒有偷看其他書的。因此也受到了學校的認可。」 「可是,有甚麼事發生了,是嗎?」 「是的。──一定是。」 小穀朋子像忽然想起了甚麼似的點頭。 「直到現在,我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為甚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請講得具體些。說不定我們可以幫助你。」 聽了愛莉嘉的話,小穀朋子友善地笑了。──一瞬間,恢復了老師的表情。 「想必你們也會毫無辦法的。不管怎樣,先講給你們聽。」 小穀朋子說。 那是一個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的早上。 「早安,小穀老師。」 和朋子打招呼的是社會科的寺崎。 已是中年的寺崎還是單身,時常約請朋子去喝酒,但朋子總是拒絕。 「到上課時間了。」 朋子聽到鈴響,站起身,拿起教科書、出席冊等,走出教員室。 寺崎追上來。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他說。 他們在走廊裡走著。其實和天氣的好壞毫無關係。 「──今天會有很多學生上課打瞌睡呀。」 寺崎說。 「這樣暖和的天氣。就連我也會發睏的。」 「真讓人羨慕。」 朋子說。 「我上課時,可是沒有閒心發睏呀。」 這話當然是諷刺,可惜寺崎是聽不懂的。 「過不了多久,我會學會站著就睡著的。」 寺崎笑著說。 朋子可不想變成寺崎這種沒有責任心的老師。 「這堂課,是小穀老師擔當的班級嗎?」 「是的。」 朋子點頭,故意說給寺崎聽。 「我們班絕不會有人睡覺。」 寺崎甚麼也沒說便與朋子分了手。──也許是生氣了。 朋子是討厭寺崎的。可是校長卻很喜歡他。 朋子負責的班級,學生們良好的上課態度,是人人皆知的。當然,這也是朋子的 驕傲。 「早。」 「早安。」 學生們異口同聲。──讓人感到心情舒暢。 「好,今天我們來做一下總結。──已經讓大家事前閱讀過的。」 ──朋子覺得奇怪的是在課上了二十分鐘之後。 她偶然看過去,發現坐在窗下的男學生,閉著眼,頭一點一點的,在打瞌睡。 「白石君!」 朋子叫著他的名字,那名男生忽然睜開眼睛。 「對不起!」 白石向朋子道歉。 「昨天熬夜了?不可以的。──好,我們繼續。」 又過了五分鐘,朋子又注意到坐在最前面的女生,也在打瞌睡。 「宮田!」 「啊,老師!」 女生慌忙站起來。 「啊──這是哪裡?」 周圍傳來一片嗤嗤的笑聲。 「算了。不要睡覺了。」 「是……」 出乎朋子的意外。宮田百合子是很認真學習的人。 不是那種上課睡覺的學生…… 朋子往邊上看,又有一名男生,乾脆趴在課桌上睡,在他後面的女生也睡著。 「這是怎麼了?你們!」 朋子大聲說,全體學生都嚇了一跳,抬起頭。 「為甚麼會這麼睏?發生了甚麼事嗎?」 沒有人回答。 「好了。從現在開始到下課,誰也不許再睡了。」 朋子繼續上課。──可是心裡卻想著真是奇怪。 教室裡充滿著懶散的氣氛。為甚麼? 朋子實在想不明白。 過了十分鐘,朋子抬起頭,愕然了。有接近半數的學生,都在睡覺。 剩下的一半,也是睡眼惺忪,好像立刻就要睡著的樣子。 「大家,都起來!」 朋子簡直是在叫喊。 班上亂了起來,學生們打著呵欠。──朋子發火了。 「真是這麼睏的話,就先繞著操場跑一周!」 朋子本沒有打算懲罰學生。可是,話卻出了口。 有道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朋子板著臉看著班上的學生們陸續走出教室。 「當然,這件事成了學校裡的新聞。」 小穀朋子接著說道。 「原因到底是甚麼?」 愛莉嘉問。 「不知道。──試著問過每一個學生,沒有任何答案。」 「涉及到班級的全體學生,有些奇怪呀。」 「就是嘛。而且,不止是一天。這種狀態,已持續了一個星期了。」 小穀朋子說。 「一個星期?」 愛莉嘉吃了一驚。看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學校裡,大家把我當成笑話來說,還受到諷刺……我已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信 心。所以想到了──」 「想到了去死?」 「是的。不過──現在已經不想了。我一定是頭腦發昏了。把學生放在一邊,自 己卻在想甚麼死的事。你們阻止了我,實在太好了。我從心裡感謝你們。」 小穀朋子真誠地低下頭。 「不用感謝我們。可是──你打算怎麼辦?」 「重新做起。即使學生們有多麼睏,我都會努力把課講得生動活潑,他們就不會 睡覺了。」 愛莉嘉三人被這充滿氣勢的話壓倒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 不睡覺的美女 朋子從學校出來時,已是夜色降臨。 今天又輸了。──這樣一想,便不想這麼早回家。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甚麼只有自己的班上,學生們突然上課睡起覺來。 朋子相信班上的每一位學生。她不願去想是學生們故意撒謊,有心為難老師。 當這種想法掠過心頭時,朋子猛烈地搖了搖頭。她認為懷疑自己的學生,是老師 的恥辱。 當然老師群裡也有忠告朋子的。 「現在的學生,誰會知道他們心裡想著甚麼。不要自尋煩惱了。」 但是,即使學生背叛了自己,朋子還是想相信他們的。至少,朋子下定決心不會 做背叛學生的事情。 在學校,朋子現在處於很微妙的處境。──這件事,當然已經傳進了校長的耳 朵。 長岡校長原本就與朋子合不來。他是那種把學校當成企業的人。 當然作為私立學校的校長,這樣考慮問題並不能說是錯的。可是,學校畢竟不同 於企業,不應該只是賺錢。朋子作為極少數裡的一人,勇敢地站出來反對校長。 朋子的班裡出了這種事。一旦演變成責任的問題,必然會牽扯到朋子的退留。 辭職當然很容易。可是,朋子認為不到非不得已的時候,她還要堅持下去。 如果盡了一切努力,事態還沒有好轉,到那時…… 「啊,小穀老師。」 有人突然打招呼,朋子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寺崎老師……」 「嚇著你了吧。」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等你。」 我可沒有請你在這裡等,朋子忍住沒有說出來。又不是小孩在吵架。 「找我有事嗎?」 「我有話和你說。──找個地方,我們慢慢談,好嗎?」 「可是,我──」 「很重要的話呦。有關於這次事件的。」 聽他這樣講,朋子是不能拒絕了。──想到寺崎是校長身邊的紅人,或許知道些 甚麼。 「好吧。」 朋子同意了。 「我們走吧。」 寺崎挽起朋子的手,向停在附近的車子走去。 「走吧。請上車,這是我的車。」 朋子有些猶豫,又不好拒絕,只好上了車。車子開了出去。 「──我們去哪兒?」 「可以慢慢講話的地方。」 寺崎說。 車子一直向郊外的方向開了大約十五分鐘。──車外已完全陷入夜色之中。對於 不開車的朋子來說,根本弄不清到了甚麼地方。 「到底要去哪裡?」 寺崎並不急於回答朋子的問話,反問道: 「知道嗎?」 「甚麼?」 「在今天的董事會上,提到了小穀老師的事。」 「是嗎?」 「你不想知道說了些甚麼嗎?」 「這不是我應該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 朋子沉默著。──當然,朋子不是不想知道。 「──小穀老師,以前就反對把學校的試題交由專門公司來出的吧。」 寺崎說。 「是啊。可是,不是完全反對。」 「為了此事,還和長岡校長發生了爭執,是嗎?」 「我只是述說意見而已。」 「校長卻為此事很不滿意呀。」 朋子聳了聳肩。 「你想說的,就是這事嗎?」 「當然不是。──我說,小穀老師,現在班級的狀態,對你很是不利呀。今天的 董事會,討論了讓你辭職的事。」 「我想到了。」 「最後的意見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可是──」 寺崎把車停下。──外面一片漆黑。不知不覺,車子停在一條小路上。 「你要明白,人應該學得乖巧些。不然,即使想熱心於教育,被炒了魷魚,一切 就白費。」 寺崎別有用心地笑著。 「你是知道的,我和校長的關係非同一般。我可替你在校長面前說話。」 「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說的。」 「不要逞強了。被炒了魷魚,一切就都完了。」 寺崎突然用手摟住朋子的身體。朋子推開了他。 「你要幹甚麼!」 「反抗也是沒用的。這個地方,不會有人來救你……」 寺崎強行把朋子壓倒在車裡。朋子拚命地掙扎著,只是車裡太狹小,不能自由地 反抗。 突然,不知被甚麼一彈,車門打開了,朋子趕忙從車裡逃了出來,險些摔倒。 「不要跑!」 寺崎慌張地伸出手來阻攔。 朋子也不管是東南西北,胡亂地衝了出去。 「喂,等一等!──別跑!」 四周漆黑一片。──朋子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只是一味地跑著。 後面的腳步愈追愈近。寺崎手裡拿著手電筒追著。 誰會和那種男人──正想著,朋子被腳下的樹根絆倒,摔了出去,頭狠狠地撞在 樹幹上。 朋子差點昏了過去。後面的腳步聲漸近。必須趕快逃走。快…… 可是站起來,頭重腳輕。不禁癱軟在地上。──抬頭一看,寺崎已站在面前。 「真是個費勁的女人。」 他喘著氣說: 「你還不知道男人是怎麼回事吧。就讓我好好教教你。」 朋子想逃,可是頭暈得厲害,想站也站不起來。寺崎把朋子推倒,然後,壓了上 去…… 完了,正在朋子已死心的時候,身上突然變輕了。 壓在上面寺崎的體重,突然消失了。 「啊……啊,喂……怎麼回事。是誰?」 不知是誰,把寺崎──就像是抓個小貓似的──提了起來。 「喂!放開我!放手!」 寺崎手腳亂蹬著。 「這就放了你。」 一個男人粗壯的聲音。 「啊!」 寺崎被扔了出去,撞在樹上,一下子昏了過去。 「你沒事吧?」 蹲下來問話的是…… 「真是巧合呀。」 愛莉嘉邊給小穀朋子倒紅茶邊說。 「我不知怎樣感謝你才好。」 朋子非常過意不去。 「還麻煩你的父親幫助了我。」 「不用了。這點小事,不用感謝的了。」 馮.克羅洛克刻意擺出大方的樣子──實際上,並不是這麼大方的。 克羅洛克一邊追著不停地跑著的虎之介,一邊說: 「喂,把這個吃掉!不行,再吃一匙!」 看上去很是辛苦。 「你的父親,好大的力氣呀。」 朋子說。 「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愛莉嘉聽到這裡,趕快咳嗽一聲,變了話題。 「總之──那個叫寺崎的老師,太過份了。」 「應該讓他斷掉幾根骨頭才行。」 「老爸,不要亂說。」 愛莉嘉苦笑道。 「那個人真是個怪人。」 朋子搖著頭。 「那樣抱住我,想必實在是和女人沒有緣份吧。」 「可是,小穀老師是很有魅力的呀。」 「愛莉嘉,謝謝你安慰我。我家鏡子還是有的。」 「人重要的不是長相。是心靈。」 克羅洛克以勸導的語氣說。 「當然,臉長得好是最好不過的了。」 後面的這句話不如不說,因為沒有起到任何鼓勵作用。 「咦,老爸,你在做甚麼?」 愛莉嘉看見克羅洛克不知為何,正在慌張地追著虎之介。 「不管怎樣,出了這樣的事,我在學校再也待不下去了。」 朋子歎了口氣。 「不可以就這樣認輸了!」 愛莉嘉說。 「對。要鬥爭!──喂,等等!」 克羅洛克邊和虎之介「鬥爭」著,邊說: 「只要把睡覺的謎解開,就沒事了?」 「道理是這樣的──」 「那就讓愛莉嘉幫忙解決好了。反正,她也是想幫忙的,一定手癢癢了,對 嗎?」 「太失禮了,我可是大學生。」 愛莉嘉苦笑著說。 「不過,有沒有好辦法?老爸怎麼想?」 「是啊。問過睡覺的學生,結果是一無所獲吧?」 「是呀。沒有任何結果。」 「那麼,不睡覺的呢?」 「甚麼?」 「班級裡不是有一直沒有睡覺的學生嗎?」 「是……確實是有。」 「那麼,就去調查那些學生為何不睡覺。」 愛莉嘉慢慢地點了點頭。 「老爸說的話很有道理。」 「那當然。父親嘛。不管怎麼說,威嚴和智慧──喂,不許把吃到嘴裡的食物吐 出來!」 眼前的光景可使人感覺不到多少威嚴。涼子聽見克羅洛克在訓斥虎之介,趕快從 廚房奔出來。 克羅洛克終於盼到了接班的人,鬆了口氣。 「──學生們睏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睡眠不足。」 說著,舒服地坐到沙發上。 「可是,我問過他們,都說很早就睡覺的。」 「睡得早,不一定睡眠質量就好。──不睡覺的學生,有幾人?」 「嗯……」 朋子思考著,嘴裡還這個那個的唸叨著。 「──到現在,沒有睡過覺的只有一名學生。」 朋子說。 「簡直是……」 教師一邊發著牢騷,一邊站到了講臺上。 班上的學生都愣住了。──是因為沒有見過眼前的這位老師。 「啊,是這樣,我是代替小穀老師來給大家上課的。」 有些胖胖的老師,看上去還很年輕。──那當然。因為這位老師就是綠。 「啊……我們,開始上課──」 綠打開課本,當然,不可能教甚麼。 「反正,他們馬上會睡的。」 聽了愛莉嘉的話,綠才答應。可是,現在才知道,學生們不會一下子就睡的。 「啊……這樣……就是……」 學生們愣愣地看著綠。到了這一步,綠也只好硬著頭皮。 「隨便打開喜歡的一頁!放出聲音朗讀課文!」 綠大模大樣地說。 學生們是各讀各的,簡直亂作一團。 「吵死了!」 綠發怒了。是她自己讓大家這樣做的,現在反倒生氣,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好了。」 綠吧嗒一聲,合上了書。 「我給大家講則笑話,注意聽著!」 「是這一家嗎?」 愛莉嘉問。 「是的。」 眼前的房子很寒酸,使人難以相信這家的女兒上的是私立學校。如果只是舊房 子,那麼還會有些價值,但這一家確實相當破舊。 好像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這樣的形容毫不過份。 「我也是第一次來。」 朋子說。 私立學校的學生,住在哪裡的都有,所以「家訪」是不可能的。 這裡是朋子班上叫茂木由子的家。──她就是那個在班上唯一沒有睡過覺的學 生。 「不知家裡有沒有人?」 愛莉嘉輕輕地推開玄關的門。 「有人嗎?──我們──不是兜售商品的。」 我在說些甚麼胡話,愛莉嘉暗想。 今天,茂木由子沒有來上課。所以,把上課的事交給綠,朋子和愛莉嘉來家訪。 「茂木。──我是小穀。由子,在家嗎?」 沒有回音。 「奇怪。」 愛莉嘉說。 「也許出去了。──我們在外面等好了。」 主人不在,又不能擅自進去,愛莉嘉和朋子便來到外面。 「不能離開學校太長時間的……」 朋子看著手錶說。 一位鄰居模樣的人正好路過,愛莉嘉上前問道: 「請問。」 「甚麼事?」 「知道這裡住的人到哪裡去了嗎?」 「你問茂木?不知道。但是,家裡一定有人的。」 「可是,我們問過的,好像不在。」 「不在?不會的。茂木的母親是癱瘓在床的。哪裡也不會去。」 愛莉嘉和朋子相互對視。 「我是由子的班主任──」 「啊,是老師。」 「請問茂木的父親呢?」 「離家出走了。丟下妻子和女兒。實在可憐。」 「生活費由誰來負擔呢?」 「那個孩子。是叫由子吧?真是好孩子。每天晚上和休息日都拚命工作,又要照 顧母親。了不起呀。」 「由子她……原來是這樣。」 朋子感到震驚。身為班主任,卻不知有這樣的事情! 「怪不得,課外活動等,她全都不參加。我還說過讓她參加的話。」 「一定吃了很多苦的。──比起她來,我也感到慚愧。」 愛莉嘉說。 「這和白天不睡覺,有甚麼關係呢?」 「是啊。──晚上打工,自然白天會打瞌睡……」 「是啊。上哪裡去了?」 愛莉嘉那敏銳的嗅覺突然捕捉到了甚麼。──像是汗味,非常奇怪的味道。 家裡。──有人。 但是,為何叫門時,沒有回音。 「我們進去!」 愛莉嘉打開玄關門,衝了進去。 「有甚麼不對勁嗎?」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打開已破損不堪,像是被丟棄在那裡的紙門,愛莉嘉目瞪口呆。 一名少女,脖子上繞著繩子吊在房樑上。 躺在下面棉被裡,像是母親模樣的女人,已經斷了氣。 「由子!」 朋子叫了起來。 愛莉嘉使出全身的力量,把能量集中到繩子的一點。只見繩子突然著起了火,斷 了開來。 少女的身體掉了下來。 朋子蹲下身把耳朵貼在由子的心臟處。 「──有心跳。還活著!」 朋子叫道。 「真是千鈞一髮呀。」 醫生擦著汗說道。 「再晚一點,生命就有危險了。」 「太好了!」 愛莉嘉鬆了口氣說。 「暫時意識還不會太清醒,可是因為年輕,很快會恢復的。」 「拜託您了。」 愛莉嘉向醫生行完禮,便朝醫院走廊的方向走去。 要立刻通知小穀朋子,由子已經得救的消息。 朋子因不能長時間離開學校,便把由子的事委託給愛莉嘉,返回了學校。 「──喂。」 愛莉嘉從醫院打電話到朋子的學校。 「請找小穀老師聽電話。」 「請問你是哪一位?」 「我叫神代愛莉嘉。」 「啊,是你,愛莉嘉。」 「綠!──在做甚麼。那麼一本正經的聲音,連我都沒有聽出來。」 「剛好我在事務室。電話便響起來──」 「你的課怎麼樣?」 「放心交給我好了。大家在拍手喝采呢。」 「怎麼可能。」 「不相信?因為太熱鬧,以致招徠別班的老師來看,差點露餡了呢。」 「還不是被人知道了。」 「抱歉。」 「小穀老師呢?」 「被校長叫去了──」 綠低聲說: 「好像要被辭退掉呢。」 「甚麼?綠,還不是是因為你──」 「怎麼能怪我!是因為學生自殺的事。說這是老師的責任──」 「那個自殺的學生已沒事了。我就是為這事才打的電話。見到小穀老師,請轉告 給她。」 「知道了。──我說,愛莉嘉。」 「甚麼?」 「這裡食堂的飯菜,很好吃呦。」 簡直拿她沒辦法。愛莉嘉掛斷電話,回到了茂木由子的病房。 ──茂木由子是位可愛的少女。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美麗。她有著一張楚楚動人的臉龐。 就連愛莉嘉多少也有些妒嫉。可是,女人並不只要擁有姣好的容貌! 脖子上纏著繃帶的模樣顯得那麼可憐。──愛莉嘉正在偷偷的觀察,突然,由子 睜開了眼睛。 「啊──」 「我……這裡是……」 由子的聲音嘶啞。 「不要說話。你需要安靜休息。」 由子看著愛莉嘉,臉上現出困惑的表情。 我是小穀老師的朋友。我們發現你吊在家中,就把你送到了醫院。」 由子不相信地眨著眼。 「我──想死?──」 「已經沒事了。你已經得救了。」 「不……我不是……」 「怎麼回事?」 「我……沒有自殺。」 「啊?可是,脖子上吊著繩子──」 「那一定是被誰捆住的。」 茂木由子說。 「真的?這麼說……」 「我也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有人在我後面,然後就不知道了。」 由子正說著,忽然想起了甚麼似的,問道: 「媽媽──我媽媽,她在哪裡?」 愛莉嘉說不出話來。她最怕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個時候,老爸不知跑到哪裡 去了! 「告訴我,媽媽她……」 由子一個勁地問。 「是……實在是不想告訴你……」 由子從愛莉嘉的話裡,察覺到了甚麼。 然後閉上了眼睛。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3 夜行者 朋子一直忍受著校長那冷冰冰的目光。 「──怎麼樣?」 校長說。 「我……」 「自己的班上,出現了自殺者。這可非同小可呀。」 「這個我明白。」 「知道就好。──我並不想把這事鬧到外面去,公事公辦,你還是採取自發的行 動,我認為是再好不過了。」 校長在強逼朋子辭職。 朋子緊緊咬住嘴唇。 「讓我想一想。」 「可以。──但是,一直考慮下去,我也會很為難。所以,這兩二、三天內就把 結論告訴我。」 「知道了。」 朋子站起來,剛要走出校長室。 「小穀老師!」 校長叫住她。 「甚麼事?」 「從下月開始,計劃每月進行兩次考試。你的意見如何?」 朋子睜大了眼睛。 「每月兩次?這怎麼可以。就連現在,因為考試而給講課帶來了不少困難。」 「是嗎?──那就交由職員會議來討論。」 「這簡直豈有此理。」 「你是反對的嘍。」 「──是。」 朋子乾脆地回答。 「如果你贊成的話,這次發生的事可以一筆勾銷。」 校長黑心腸的笑聲,不禁使朋子打了個寒顫。──原來這是交換條件。 「可是,那件事和這次完全沒有──」 「道理上是這麼講。可是,這個世上,並不只是全憑道理的。」 校長好像止住了話,站起來。 「你應該學得懂事一些。」 「我走了。」 朋子退出了校長室。 下一節沒有課。──朋子向體育館走去。 體育館空無一人,好像不怎麼受歡迎。 朋子喜歡來這裡坐坐,可以甚麼也不想。──累了的時候,來休息一下。 在體育館裡,漫無目的地走著。 腦子裡有個聲音在說,如果按照校長說的去做,不是很輕鬆嗎? 她不想這樣做。如果這樣做了,即使可以不辭職,繼續留在學校,那麼,失去了 教學的熱情,對於一位教師來說,才是真正的痛苦。 到底應該怎麼辦?盡了最大的努力,才得來了今天的成績。 就這樣前功盡廢了嗎? 朋子坐在跳箱上,胡思亂想著。 體育館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忽然,朋子抬起頭。──餘光裡,感覺到甚麼在動。 「是甚麼?」 她走過去。 地板上,趴著一條繩子。──不,不是繩子。是蛇! 蛇不大。不過是條身長三十釐米,渾身漆黑的小蛇而已。 可是,動作卻非常敏捷。一轉眼,已不知鑽到哪裡。 「不好。」 會不會是條毒蛇?在這裡,怎麼可能?朋子想。 朋子想到體育館外叫人。於是趕快來到門口。 可是,門卻打不開! 不管朋子怎麼拉,門一動也不動。門是從外面鎖上的。 「喂,有人嗎?打開門!」 朋子咚、咚地敲著門,卻沒有任何回答。 猛然回頭一看,那條蛇正向腳邊爬來。朋子跳也似的逃了開去。 蛇又看不見了。 朋子的額頭上滲出了汗。因為不知蛇鑽到了哪裡。 想到剛才差點爬到腳邊,便再也不敢輕易動了。 朋子慢慢地邁出腳。──那條蛇,沿著堆積起來的體操用的海綿墊子,向最上面 爬著。 「晚上一定有問題。」 愛莉嘉說。 「為甚麼?」 千代子問。 「白天睡覺,就說明──」 睡眠不足?可是,不是已經調查過的嗎?」 「問題就在這裡。──因為,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不能沒有證據嘛。」 「所以,我要去證實。」 「打算怎麼做?」 「晚上去監視。」 「我不去!──我可沒有愛莉嘉那麼愛管閒事。」 「我也是沒有辦法呀。已經上了這架飛機。」 「應該是已經上了這條賊船。」 「我這種說法才時髦呢。」 愛莉嘉狡辯道。 「話說回來,那名叫茂木由子的女孩,為何上課不打瞌睡呢?」 「那是因為她晚上也在工作。」 愛莉嘉說。 「啊,是嗎?」 「因此我認為,這次的『睡覺事件』,一定是有人故意製造的。」 「你是說,在夜間?」 「對。但是,由於茂木夜晚也不在家裡,所以,拿她沒有辦法。」 「這麼說,和那個自殺事件是有關係的了?」 「還不知道。這也正是我要調查的。」 ──兩個人說著來到由子的病房。 「不知由子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 千代子邊問邊打開門。 「還好。畢竟年輕,臉色已──」 愛莉嘉說著,忽然止住了話。 ──床上,不見了由子。 愛莉嘉去問護士,護士搖著頭說: 「不知道。」 「會去哪裡呢?」 千代子說。 「我也不知道……」 愛莉嘉有種不祥的預感。 朋子一直站在體育館的中央。 只要蛇過來,就可以立刻知道。可是,也不能總是這樣…… 「要是有人來就好了。」 朋子自言自語道。 冷汗順著後背流了下來,好似蛇在爬行,朋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到哪裡去了?──也許鑽進了哪個角落。 再去試著叫叫門,說不定這次會有人來。 朋子一步步移向門口。 終於到了門前。──蛇沒有出現。沒關係。 朋子用力拍打著門。 「有人嗎?」 她叫著。 「請把門打開!」 蛇就在朋子的正上方。身子纏繞在房樑上,躍躍欲試地盯著下面的目標。 「勞駕!把門打開!──有人嗎?」 朋子大聲喊著,卻沒有任何回答。 嗖的一下,猶如一支飛出的箭。 蛇向著朋子撲了過來。 ──在離朋子頭上約一米的地方,突然,蛇頭被擊碎。 「啊!」 朋子慘叫著。 窗子吧嗒一聲打開了。──克羅洛克站在那裡。 「沒事吧?」 「啊,是你……把這蛇?」 「我從窗外看見了。」 克羅洛克有些害羞的樣子。 「謝謝你。兩次救了我。」 「不用客氣。」 克羅洛克擺著手。 「要是感謝,可以送禮物的。」 這種說法實在不太高明。 「多虧來得及時。這是條毒蛇。」 「咦,這樣小的蛇?」 朋子睜圓了眼睛。 「被牠咬過,不超過三十秒就會死的。」 朋子嚇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這種蛇原產自非洲。」 克羅洛克蹲下來,自言自語說。 「到底是誰,放進體育館的?」 「──睏死了」 綠打著呵欠說。 「噓!」 愛莉嘉制止道。 「不要大聲說話。」 「我的聲音很小的。」 「你和我的標準不同。」 愛莉嘉說完,又轉過頭去。 經過調查朋子班上的幾個學生,最後,因為容易監視而選擇了這家,時間已是半 夜了。 「咕嚕嚕……。」 「咦,摩托車?」 千代子說。 「是我的肚子。」 綠說。 「要等到幾點嘛?」 「不知道,那要看幾點出事。」 「真的會發生甚麼嗎?」 「大概。」 愛莉嘉點了點頭。 「肯定會發生一件事。」 綠說。 「甚麼?」 「我會餓死。」 愛莉嘉苦笑了。 半夜──已經過了一點,只見一個人影向這家走來。 「好像來了。」 愛莉嘉說。 「我們怎麼辦?」 「看看再說。」 那個男人,彎看腰從窗下來到廚房的門前。──然後,進入家中。 「這是怎麼回事?很容易就進去了嘛。」 「一定是門關得不緊。」 綠說。 「奇怪。好像是在等他的。」 愛莉嘉走出隱身的地方,向那家走去。 廚房的門是開著的。裡面傳來了說話聲。 「──再等一等了。」 「咳!可是……」 說話的好像是這家的母親。 「沒事吧?寺崎老師。」 寺崎,不是那個寺崎嗎? 「有甚麼不對勁嗎?」 「這個孩子,每天都在打瞌睡吧?」 「是啊。」 「和其他班的學生相比,不會耽誤學習嗎?」 「這個,不用擔心。如果耽誤了學習,是我的責任,我會指導的。」 「要是這樣,就……」 「沒有關係。我會負責到底的。」 寺崎斷言道。 「那麼,還是……」 「這是藥。──混進夜宵裡。和往常一樣。」 「知道了。」 「吃了藥後,你的孩子今晚也不會睡得很深。」 「會不會對身體有害?像副作用等。」 「這樣的擔心是不必要的。」 「那我就放心了。」 「再過一、兩天。」 「真的嗎?」 「真的。那個老師,辭職書已經裝在口袋裡了。」 「反正也要辭職,還不如早一些的好──」 「就是嘛。」 寺崎附和著。 「沒想到她會堅持這麼長的時間。不過,快要結束了。」 「是啊。」 「那個老師辭了職,我們學校的氣氛就會變成真正的考試氣氛。那個老師可是討 厭考試的。」 「太好了,這也是我們盼望的。請盡量增加考試。」 「再有一步,就可以把她趕走。特別是看到這個名單的話。」 「名單──」 「不過是開個玩笑。」 「告辭。」 寺崎說著走了出來。 「──他們說甚麼?」 千代子低聲問。 「太過份了。──以校長作靠山的老師,為了把小穀老師趕走,串通家長,給孩 子們服用興奮劑,令他們晚上睡不著覺。」 「太過份了!」 「家長也實在不像話。如果對小穀老師講出想增加考試的事,小穀老師一定會幫 忙的。」 「──我們該怎麼辦?」 「要好好懲罰一下那個叫寺崎的。」 「可是我肚子是空的呀。」 綠撅起嘴。 「這件事辦成後,就可以吃了。」 「真的?」 綠突然恢復了精神。 「那,我們還等甚麼!是用火?還是水?」 「那倒也用不著。」 「不管怎樣,得做點甚麼。」 「對,說幹就幹。」 三人朝寺崎走出的方向跟了過去…… 「校長!」 寺崎低下頭來。 「啊,你來了。──進來。」 已是子夜時分。地點是校長的私宅。 「情況如何?」 「那個班裡一半的學生,都已經開始中毒了。」 「是嗎?」 「小穀老師呢?」 「蛇是放進去了,可是,遺憾的是有人從中作梗。」 「看來,她還不辭職。」 「想必是這樣。」 「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殺人嫌疑犯的罪名,怎麼樣?」 寺崎慢慢的點點頭。 「可以。可是,怎麼做呢?」 「那個女孩,不是想自殺嗎?」 「啊,您是說茂木由子。」 「對。我們就成全了她。」 「然後,就說是小穀老師幹的。」 「對。──這樣,她就不得不辭職了。」 「可是,具體該怎麼做?」 「那個女孩,現在住在醫院。找個機會下手,然後就說是小穀幹的。」 「你們不要做美夢了!」 一個聲音叫道。 站在面前的是茂木由子。手裡拿著一把果刀。 「是你們害死了我媽媽!」 「只能說她運氣不好。」 「你們竟然──」 由子刺了過去。 寺崎一下扳過由子的手,奪下刀子。 「你來得正是時候。」 寺崎說。 「對。現在就幹掉她。」 正在這時── 「沒有那麼容易的事。」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誰?」 「披著人皮的惡魔!不要再隱瞞了。還有走私興奮劑的事。」 只聽到聲音,看不見人。 「還不承認嗎?」 校長和寺崎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只是東張西望地四處尋找。 「讓學生們一點點地服用你們的藥。上課睡覺就是服藥的後遺症。」 「畜生,出來!」 「另一方面,像小穀這樣的老師,明知道她不會同意,故意以考試體制為幌子。 ──好讓她辭職。」 「啊,聲音來自上面。」 校長說,往上看去── 「哇!」 兩人嚇得摔倒在地。 只見克羅洛克披著斗篷,貼在房頂上。 「你們看好了!」 說著,克羅洛克張開雙臂,向校長飛過去。校長慘叫著。 寺崎趕快放開由子,逃了出去。 逃到外面的車子裡,發動引擎。──可是怎麼也發動不起來。 「沒有汽油,怎麼能發動車子?」 隨著聲音,愛莉嘉出現了。 「喂,你們是──。」 「我把汽油都放掉了。」 說完,愛莉嘉的眼睛盯著淌有汽油的地面,突然汽油著起了火。一瞬間,汽車便 被火焰包圍。 「饒了我吧!」 寺崎從車裡連滾帶爬的跌了出來。 「真可憐。車子著了火。」 愛莉嘉說。 這時,克羅洛克趕了過來。 「──喂,愛莉嘉,別殺了他們。」 「別擔心。你那邊呢?」 「嚇昏過去了。簡直不堪一擊。」 「我這邊也是。──做了這麼多壞事。」 「從此以後,學校還不知會怎樣。」 克羅洛克說。 「校長走私興奮劑,可是醜聞。」 「對於學校來說,是個磨練。」 「人只有通過磨練才能夠成長!」 克羅洛克突然擺出架式。 「──哦。差點忘了,涼子還讓我給虎之介餵奶呢。」 他拍著頭說。 「愛莉嘉,這兩個人就交給你了!」 看著父親匆忙而去的背影,愛莉嘉不禁笑了起來。 「早!」 朋子說著,看著大家。班上的學生減少了一半。 老師中也有很多辭職了。但是,朋子並不想辭職。 「大家振作起來。──再做一次,起立!」 朋子用洪亮的嗓音說道。 「──好,很好。大家,請把書打開。」 「老師!」 有個學生說。 「甚麼事?」 「請給我們講則笑話。」 「甚麼?」 「以前來的代課老師,說小穀老師很會講笑話……」 「是嗎?──好吧。那麼今天我就來說一則。」 下面響起了掌聲。朋子把坐墊(注釋一)放在講臺上,坐了上去。 然後,慢慢環視教室。──這就是我的班級。 「現在由我給大家講一則笑話──」 朋子講了下去。 注釋: 一、日本的笑話,由演員坐在舞臺上的坐墊上,講給台下的觀眾聽。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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