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最後衝刺 「愛莉嘉!加油呀!」 「我們得勝的希望,都在妳身上!」 唉……。愛莉嘉有點厭煩了。 她希望的,可不是這種毫無責任感的加油喊話。我也有我自己的方便呀!不能甚 麼事都照著別人的希望。愛莉嘉這麼想著。 ──天空一片晴朗,涼爽的秋風徐徐吹來,綠色的氣息在樹木與樹木之間穿梭 著。這樣美好的日子裡,確實連愛莉嘉這種吸血鬼與人類的混血兒,也想痛痛快快地 跑一跑。 愛莉嘉並不討厭跑步這件事,但是今天卻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被選為大學裡 「學系接力大賽」的最後一棒的。 既然被選上了,當然想要好好的跑。但是……。 在做著準備動作的愛莉嘉旁邊,哇啦哇啦叫著的,正是愛莉嘉的好友兼惡友,橋 口綠和大月千代子。 「要啪地追過去!」 「對,對!」 ──不行吧! 根據剛才傳到消息,愛莉嘉這一隊目前是最後一名,落後第一名大約五百公尺。 因為這只是N大學校內的比賽,參加的都是一般的學生,每個人跑的距離也不會 太長,所以要在兩、三公里內將五百公尺的差距變成零,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當然,愛莉嘉因為繼承了吸血鬼族的血液,如果有意的話,她的速度絕非人類比 得上。但是,要發揮那種能力的時候,應該是與人命相關的時候。因為愛莉嘉平常的 速度,和一般人差不多。 如果在這樣的接力賽跑中,「認真」跑起來的話……。「她到底是不是人?」等 問題,一定會在很多人的腦袋裡出現吧!那麼父親馮.克羅洛克的身份,恐怕就會被 揭露了。 那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只好對不起千代子和阿綠了。愛莉嘉決定「適度」地表現一下,只追過兩、 三個人就好。 「來了!領先的人來了!」 阿綠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從森林裡的道路跑出來,便大聲叫道。 「──但是,接棒的人呢?」千代子說。 其他人也感到困惑了。──在這裡等著接最後一棒的,應該是五個人。但是,現 在卻只有四個。 「少了領先那一隊的最後一棒。」 工作人員是個女孩子,擔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辦?跑到哪裡去了呢?」 「那個最後一棒是誰?」 「阿綠,妳代替那個人上場吧!」 千代子問阿綠。 「不要亂開玩笑唷!」 阿綠一臉正經地說: 「我的能量是儲備用來應付考試的。」 「最後一棒是相原同學,相原久子。」 愛莉嘉以前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大概是不同年級、不同學系的吧。 「相原同學!妳在哪裡?」 那個負責的女孩子著急地四處叫。 但是,準備交棒的人根本不知道這邊發生了甚麼事,仍然繼續往這邊跑來。大概 只剩下一百公尺不到了,難怪那個工作人員的女孩子著急。 「糟糕……。怎麼辦?」 問愛莉嘉,愛莉嘉也不會回答。此時──一輛計程車駛過來,並且停了下來。 下車的是──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孩子。她很快地跑向愛莉嘉這邊。 「相原同學!太好了!幸好來得及。」 「對不起。我搭朋友的車來,結果車子在路上故障……。我那一隊的呢?」 「現在領先,馬上就到了。」 「我知道了。」 於是相原久子立刻脫掉運動服的外套,在原地輕跳了幾下。相原身材修長、健 美。 她一定跑得很快。愛莉嘉如此想著。 「來了!」 相原久子接住上一棒的跑者遞過來的棒子,開始跑了。剛剛才到達,又沒有做甚 麼準備動作,跑起來的步伐卻很輕鬆。 「──像羚羊一樣。」 千代子看了,不禁這樣噢道。 「愛莉嘉!妳還慢吞吞的在幹甚麼?」 這聲音──愛莉嘉訝異得瞪圓雙眼。 「爸爸!甚麼時候來的?」 馮.克羅洛克仍然是吸血鬼的裝扮,一邊掀動著斗篷,一邊走過來。 「坐剛才的計程車來的。」 接著,克羅洛克問: 「妳還不跑嗎?」 「這是接力賽跑呀!要等前面一個跑者來了之後,我才能開始跑。」 「沒看到嗎?不是就來了。」 「不是那一隊的。我那一隊現在是最後一名。」 「哦?不是每一個都可以嗎?」 「那樣就不能比賽了吧。──爸爸怎麼會和相原久子一起來呢?」 「啊,是這樣的,她坐的車子拋錨了,我看她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就讓她 上我的車。一問之下,果然是要來這裡的。」 「太好了。」 愛莉嘉稱讚地說。 「但是,爸爸今天沒去公司上班嗎?」 克羅洛克受聘於「克羅洛克商會」,現在是該公司的社長。今天是平常的日子, 也是上班的日子。 「又蹺班了嗎?這樣會被開除的。」 「妳怎麼這麼說。我是好好地讓公司暫停營業,才出來的。」 好過份的社長。──愛莉嘉苦笑了。 就在說話的當兒,第二、第三的跑者也陸續到達,很快地只剩下愛莉嘉和另一位 跑者了。 「喂,妳。」 那個跑者走到愛莉嘉身邊。 「唔?」 「妳叫神代愛莉嘉是嗎?」 那個女生突兀地問。愛莉嘉嚇了一跳,愛莉嘉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 「是的……」 「我是栗田增美。──妳知道吧?」 「我不知道。」 「那麼,我就讓妳好好記住我。」 她說著,便往愛莉嘉撞去。 愛莉嘉吃了一驚,被撞得跌坐在地上。──此時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莫名 其妙。 「幹甚麼?」 「我的男朋友看上妳了。妳可要聽清楚,不可以和他往來,否則可不是現在這樣 而已。」 「妳在說甚麼呀?」 那個栗田增美還沒有回答愛莉嘉的問題,就因為她那一隊的跑者來了,而接了那 個人的棒子跑了。 「那是甚麼意思!」 阿綠非常生氣,接著說: 「愛莉嘉,妳絕對不能輸給她。」 愛莉嘉站起來,拍拍屁股。她現在知道要生氣了。──她的男朋友看上自己了? 愛莉嘉可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 「喂,愛莉嘉,追得上剛才那個女生嗎?」克羅洛克問。 「大概可以吧。但是,我這一隊的人如果不快點來的話……」 「大概還有兩百公尺。」 工作人員說。 「好像有點困難吧?兩百公尺很……」 「甚麼話!不過是兩百公尺,又不是兩百公里。」 克羅洛克這話,「有一點點」誇張了。 終於,愛莉嘉的前一棒也到了。 前一棒的跑者滿身是汗,氣喘吁吁地將棒子遞給愛莉嘉,說: 「對不起!我盡力了,但是……」 「辛苦了。──後面的交給我。」 愛莉嘉接住棒子,開始向前跑。 那個叫栗田增美的女生,大概領先愛莉嘉三百公尺了。 「加油呀!愛莉嘉。」 克羅洛克揮著兩手,為愛莉嘉打氣。 「我們在終點等妳唷!」 阿綠叫著。 因為這裡有學校的車,可以先坐車到比賽的終點。 在大家的視線都還看得到的時候,愛莉嘉以正常的速度跑著。不久,就來到馬路 的大轉彎處。 「好……。就從這裡開始吧……」 一股熱流在體內奔馳。那個叫栗田增美的女生──。一定要追過她。 愛莉嘉的腳開始用力的踩著地面。 認真起來的話,愛莉嘉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她像一陣風一樣,呼嘯而過地跑 過路邊的樹木。 很快就看見前面的跑者了,但是……。那不是栗田增美。她已經跑到更前面了 嗎? 總之,先超過一個人再說吧。不過在要超過時,速度要減弱,要像追得很辛苦, 好不容易才超過的樣子。 等到超過了某一段距離後,愛莉嘉才再度加速向前跑。 就這樣,愛莉嘉又追過了一位跑者,但是仍然不是栗田增美。──這是怎麼一回 事呢? 這個馬拉松接力大賽共有五隊,因此,愛莉嘉追過了兩個人之後,目前應該是暫 列第三,在她前面的兩個跑者,是栗田增美和相原久子。這麼看來,栗田增美也是個 速度很快的跑者了。 可是,她看起來不像是那麼快的跑者呀!愛莉嘉覺得很納悶。 她開始放慢步伐了。──如果成績出現在更好的話,那就顯得太不自然了。就保 持名列第三的情況吧! 不過,阿綠和千代子期待我有更好的成績吧。爸爸恐怕也會失望……。愛莉嘉猶 豫了。 此時,愛莉嘉已經跑到比較直的路段,並且看得見相原久子和栗田增美兩個人 了。她們兩個人幾乎沒甚麼差距,正在競爭領先的位置。 愛莉嘉突然張大雙眼。──有這種事嗎? 愛莉嘉看到左邊的樹林中,有個發光的物體。是玻璃的反射光。 愛莉嘉停下腳步,悄悄鑽入小樹林中……。 「──啊,看到了!」 阿綠叫道。 「是不是愛莉嘉領先?」 「唔……好像不是。有兩個人在爭第一。──是那個女生。」 「相原久子?」 「嗯。但是……還有一個……」 終點聚集了許多參賽者的朋友,場面非常熱鬧。雖然說是來加油的,但是心情上 好像是來郊遊的。 「看到了!是剛才那個女生。叫栗田的那一個。」 「哦?真的?」 千代子眼睛睜得好圓。 沒錯,領先的兩個人,正是相原久子和栗田增美。──稍後,愛莉嘉也出現了。 「來了,來了!愛莉嘉,加油呀!」 阿綠大聲叫。但是愛莉嘉離終點還有一百公尺,聽不到她的叫聲吧。 克羅洛克的表情很複雜,仔細看著正在衝刺的相原久子和栗田增美。 「贏了!」 有人這樣叫道。 些微之差──大概只有十公分吧!相原久子領先衝過了終點線。 衝過終點線的同時,相原久子整個人向前傾倒。工作人員手拿著毛巾,趕快跑過 去。 栗田增美也是氣喘吁吁的,但是她並沒有倒下去,只是非常痛苦他搖著頭。 接著,第三名的愛莉嘉也到達終點了。 「愛莉嘉,好可惜呀!」 千代子拿著毛巾跑過來。 「謝謝。」 愛莉嘉接過毛巾,擦著汗。說: 「她不要緊吧?」 相原久子在旁人的扶持下走著。 「跑得很好呀!」 克羅洛克也走過來說。 「爸爸,那個──」 「嗯。我知道。」 克羅洛克點頭說: 「跑第二的那個女生,中途沒有跑。」 他低聲地說,不讓別人聽見。 愛莉嘉看著栗田增美,說: 「是呀,好像中途讓一個像她母親的人開車載了一程。但是爸爸怎麼知道呢?」 「她的呼吸雖然也很急促,但是,如果是認真跑了全程,大概不會只是這樣而 已。」 「啊,就是那輛車。」愛莉嘉說。 剛才藏在小樹林裡的那輛小型車,現在正好開來,停在栗田增美的旁邊。 栗田增美很快地上車,車子便開走了。 「──怎麼回事呢?」 愛莉嘉不明白地低聲唸著。 而工作人員也在找栗田增美。因為頒獎典禮就要開始了。 「看來好像是有甚麼秘密。」 克羅洛克摸著下巴,陷入深思……。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 克羅洛克被攻擊了 「妳爸爸今天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到家呢?」 涼子看著時鐘說。 「他應該是去公司了。大概有甚麼事吧!」 「嘩!」 小虎的小手高高舉起,好像是在贊成母親涼子所說的話。 「愛莉嘉,我們先吃吧,小虎也餓了。等一下菜吃完了,就讓他吃泡麵。」 可憐的老爸呀。──愛莉嘉邊笑著,邊幫涼子準備晚餐。 「啊,電話。大概是妳爸爸吧!愛莉嘉,妳去接好嗎?」 「嗯。」 愛莉嘉跑去接電話。 「喂喂。──喂?」 對方一句話也不說。愛莉嘉正覺得奇怪時,聽筒那邊卻傳出聲音了。 「愛莉嘉嗎……。是我。」 哎呀!原來是克羅洛克壓低了聲音在說話。 「甚麼事?怎麼了?」 「噓!小聲點。涼子呢?」 「現在在廚房。要叫她聽電話嗎?」 「不,不用了。愛莉嘉,幫我拿一件襯衫出來好嗎?不要讓涼子知道。」 「甚麼?」 愛莉嘉眨著眼睛,不明白地問: 「到底怎麼了?」 「唔……。是這樣的,我被攻擊了。」 愛莉嘉愈發不明白了。 「啊,謝謝,謝謝。」 克羅洛克雙手合十,不勝感激地說。 「太感謝了。下次買塊巧克力給妳。」 「算了,誰要巧克力。」 這是一間看起來有點蕭條、寂寞的咖啡店。 看店的,是一個下巴蓄著鬍子,板著臉孔的中年人。好像是很難得有客人進門的 店。 「吶,這件可以嗎?」 愛莉嘉把一件剛送洗回來的襯衫,遞給克羅洛克。接著又問: 「到底怎麼了?」 「唔……。妳看,我不能這個樣子回家吧!」 克羅洛克說著,掀開斗篷的前面。愛莉嘉立刻看到克羅洛克身上的白色襯衫上, 有幾個口紅印子,唇形非常清楚。 「哈哈,這可不得了。」 「不要笑。我可是拚了命才逃掉的。」 克羅洛克的表情非常認真。 此時,一杯咖啡被送到愛莉嘉面前。 「啊……。我還沒有叫吧!」 愛莉嘉抬頭看著下巴留著鬍子的老闆,說。 「甚麼?進來人家的店裡坐,不點任何吃的嗎?」 老闆低頭看愛莉嘉。他的表情很恐怖。 「不是的……」 「那就好。我這裡只有咖啡,所以妳也不必費神點甚麼食物。」 話雖如此,但……。 愛莉嘉無可奈何,只好端起那杯黑黑濃濃的咖啡,輕輕啜了一口。──好喝! 咖啡的味道很好,是精心調煮的。愛莉嘉心中不禁覺得要對那個看來兇惡的老闆 另眼相看才行了。 「──唉!說起我的遭遇,實在太慘了。」 克羅洛克嘆著氣,說: 「我下班時,想去買點甜的東西回家,才一踏出公司的門,就有一輛車開過來, 停在我身邊,車裡的人對我說──」 「您是馮.克羅洛克先生嗎?」 是個沒見過的女人,但是車子倒是見過。 「我是栗田伸子。」 「啊,是上回接力大餐第二名那位小姐的媽媽嗎?」 「是接力大賽。」 栗田伸子更正地說。 「啊,是,是。」 因為空著肚子,所以把大賽說成大餐。克羅洛克臉紅了。 「找我有甚麼事嗎?」 「想懇切地請您幫忙。──上車再說好嗎?」 於是──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就上車了。 車子行走了一段路之後,就在一棟大樓停了下來。那裡是一家非常高級的牛排 館,即使是克羅洛克商會要招待客人,也不會去的地方。 「我們在這裡一邊吃飯,一邊談好嗎?」 栗田伸子這麼提議……。 「我是想要拒絕的。」 克羅洛克說。 「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已經坐在牛排館裡,面前就是一塊厚厚的上好牛 排……。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實在很多。」 「一點也不奇怪。爸爸只是被人用牛排引誘,迷迷糊糊就走進去那家店裡了。」 「妳這樣說,太不給爸爸情面了。」 「事實不就是那樣嗎?──好了,那個栗田伸子到底說了甚麼?」 「我聽到很多謠言。」栗田伸子說。 「哦?關於我的謠言嗎?」 克羅洛克因為喝了酒,而臉色微紅地點著頭,說: 「真的是!優秀的人,不管再怎麼想隱藏自己,還是很容易被別人注意到。」 「聽說克羅洛克先生和一般人不一樣,擁有奇特的能力。」 「哎呀……連那種話都說了。」 「所以,懇求您幫忙。我是為了我的女兒增美。」 「是甚麼事?」 「前些日子您也見過的。──那個相原久子,是增美的勁敵,她們一直都互相競 爭。但是,增美怎麼樣都贏不了她。」 「輸贏並不是很重要的事。」 聽到克羅洛克那麼說,栗田伸子立刻正色地說: 「不!任何事情只有贏才有意義。增美絕對比相原久子優秀!」 面對這種人,還是少爭辯為妙。所以克羅洛克只好改口問: 「那麼,妳要我做甚麼?」 「我調查過你的事了。」 栗田伸子接著小聲說: 「你是──吸血鬼。」 克羅洛克嚇了一跳,手中的酒杯掉了下去……。 「哎呀!好可惜,杯子裡還有三分之一的酒呢!」 「唉,真是的。──怎麼樣了?後來呢?」 「後來……邊回家邊說吧。愛莉嘉,對不起,咖啡的錢讓妳付好不好?」 愛莉嘉覺得……應該向涼子說,多給父親帶一點零用錢。 「謝謝。咖啡很好喝。」 愛莉嘉付錢時這麼說。那個長著鬍子的老闆微笑了,說: 「再來呀!下次的咖啡也會和今天一樣好喝。」 愛莉嘉笑了。──辛辛苦苦的努力之後得到成功固然不容易,但是像這樣:要一 直維持著不變的口味,也不是簡單的事。 ──克羅洛克換好襯衫,就和愛莉嘉一起坐計程車回家。 「我會告訴媽媽,說是朋友臨時有事情,叫我去一下。」愛莉嘉說。 「嗯。那麼,等一下我就說,回來時湊巧在門口遇見妳。」 克羅洛克了解地點頭說。 「後來栗田伸子又說了甚麼?」 愛莉嘉把話題拉回到栗田伸子的事。 「啊,就是那個呀!」 克羅洛克用計程車司機聽不到的音量,小聲說著。不過愛莉嘉聽得十分清楚。 「希望讓我『咬』嘛!」 「唔?」 「因為被吸血鬼咬過的人,也會變成吸血鬼,就會擁有別人所沒有的能力。」 「真受不了。栗田增美的母親想變成吸血鬼嗎?」 「不是,是要讓她女兒變成吸血鬼。她讓栗田增美在附近的旅館等,然後準備帶 我去吸血……。好像把我當成斑腳蚊了。」 「乾脆一點的拒絕她就好了吧!莫非她又用甚麼甜點來誘惑,於是……」 「沒有的事。而且,事情也不可能如她所希望的。相信吸血鬼電影或書所描述的 情節,是一件錯誤的事。」 「那麼爸爸的襯衫上面怎麼會有口紅印子呢?」 「我一開口拒絕,她就說:『那麼,至少請吸我的血。』然後就突然抱住我。口 紅印就是那時……」 愛莉嘉理解地點著頭。卻說: 「但是,我認為媽媽不會接受這樣的解釋。」 「是呀,所以千萬不能告訴她。拜託啦。」 「我知道。可是……晚飯怎麼辦?爸爸如果說在外面吃過了,媽媽一定會問是和 誰一起吃的。」 「唔。──沒辦法了,只好撐著肚子,再吃一次晚飯。」 克羅洛克帶著悲壯的表情說……。 計程車在快到家時,就停下了。愛莉嘉付了計程車費(!),一下車,就聽見克 羅洛克說: 「妳看。──那個女孩子。」 「唔?」 因為大廳的燈亮著,所以從外面看得很清楚。 那個一副既然來了,現在卻不得不回去,而猶豫著的女孩,正是在接力大賽拿到 冠軍的相原久子。 就在愛莉嘉和克羅洛克觀察的當兒,相原久子聳聳肩,從克羅洛克家出來,走向 夜晚的道路。 「我去跟蹤她看看。」愛莉嘉說。 「拜託了。我現在不趕快回家的話,結局會很慘。」克羅洛克說。 於是,愛莉嘉保持著一段距離,偷偷地跟蹤相原久子。 相原久子垂著頭,快步走著。 來到街道的轉角處──。哎呀,差點就撞到人了。 「啊,對不起。」 相原久子很快閃到一邊。 差一點相撞的兩個人,那一瞬間對看了一下。愛莉嘉也停下腳步,看著接下來的 發展。 相原久子差一點撞到的人,是栗田增美。 兩個人都沉默著。但是,不久之後,相原久子先開口說: 「妳要去哪裡?」 「妳呢?」 栗田增美沒有回答,卻反問相原久子。 「大概是……相同的地方吧。現在要回去了。」 「那樣嗎……。和我媽媽的想法一樣嗎?」 「大概吧。」 相原久子說著,便笑了。 情形有點讓人意外。相原久子和栗田增美像普通的女性朋友一樣地談著話。 「──唔,我們好久沒有講話了,要不要聊一聊?」 相原久子這麼說,栗田增美立刻點頭,說: 「好呀,『姊姊』。」 聽到這句話後,愛莉嘉真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不過,愛莉嘉仍然繼續跟蹤下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3 契約 送久子出去後,相原美津子便坐在廚房兼餐廳的椅子上。她必須休息一下才行。 因為血壓低,所以早晨總是不舒服。但是為了久子要參加田徑隊的練習,必須比 一般大學生更早出門,所以美津子也不得不早起。 久子……那樣的訓練並不輕鬆,而久子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這樣勉強繼續下 去……。希望不會發生甚麼不好的情況才好。 為甚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美津子害怕了。一想到這樣下去,就不由得不感 到害怕。 叮咚──。玄關的門鈴響了。 「來了……」 誰呢?她坐在椅子上說著,站在門外的人當然是聽不見的。 好不容易站起來,一邊走向玄關時,美津子邊想:這麼早來按門鈴的人,大概是 郵差送掛號信或包裹的吧! 「──誰呀!」 美津子站在玄關的門內問道。 沒有聽到回答。但是──一種奇妙的氣氛,讓她有著雖然沒有聽到對方回答,卻 必須開門的感覺。 對。是「非常重要」的事……。 門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門外。──他一身黑衣服,模樣很奇怪。寬邊的帽子戴得 低低的,遮住了一半的臉,讓人看不清長相。 「請問──」 美津子開口說,卻又住口沒有繼續說。 是的。「這個人」甚麼都知道。他知道我所希望的事情。 「要定契約嗎?」 「這個人」的聲音沙啞。 「契約……」 「是的。──為了妳的女兒。妳明白吧!」 「嗯……。為了久子……」 是的,為了久子。只要是為她,甚麼事都願意做……。 「明白嗎?」 男人再度提醒。 「嗯,我很明白。」美津子回答。 「那麼,把手伸出來。」 美津子伸出左手,並且捲起袖口。男人打開黑色外套的前面──一把小刀子已經 握在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中了。 「那麼,現在要簽約了。」 「是……」 刀尖劃破美津子的手腕。不一會兒,血就滲出來了。但是,美津子一點也不覺得 痛。 「好,把血給我。」男人說。 此時──突然有水潑向美津子。 美津子一下子清醒了。 穿著一身黑的男人發出生氣的吼叫聲,轉頭看。──站在那邊的,正是愛莉嘉。 「醒來!」 愛莉嘉丟開手上的水桶,瞪著那個男人,說: 「你是誰?不好再靠近她!」 男人退後了兩三步,大聲叫道: 「不要妨礙我的事!」 說完,卻翻個身跑掉,一下子就看不見人影了。 美津子從頭到腳都濕了,仍然驚訝地呆立在原處……。 「妳沒事吧?」 愛莉嘉轉頭對她說話,她才完全醒過來似地,說: 「唔……。我怎麼了?手怎麼……受傷了?」 「妳剛才中了催眠術。」 「催眠術?」 「嗯。──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是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強的『惡』的 意念。不過,剛才用水潑妳,真對不起。」 「不,不。」 美津子搖著頭說: 「如果不是被妳用水潑了,我不澆得會做出甚麼事呢。──謝謝妳讓我清醒過 來。」 「我們進屋子裡吧。妳的手傷必須先包紮好。」 愛莉嘉微笑著說。 「血已經止住了。」 相原美津子低頭看包著紗布的手說。 「不過,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想要讓我做甚麼?」 「他好像說了甚麼『契約』,是吧?」 愛莉嘉走回起居室,坐在沙發上,邊喝著茶,邊問。 「好像記得他有說了那樣的話。」 美津子點頭。又說: 「可是我完全不記得有要和誰簽約的事。──莫非是保險公司拉保險的新招 數?」 「那個男人還說了甚麼?妳記得嗎?」 「這個……。好像……提到我的女兒……」 「妳的女兒?是久子嗎?」 「唔……。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他確實說了『為了妳的女兒』這類的 話。」 愛莉嘉想了一下子之後,重新坐好,才開口說: 「──老實說,我想請問妳,關於妳女兒久子,和栗田增美的事。」 「栗田增美……」 相原美津子嚇了一跳的樣子,說: 「妳到底是──」 「久子和栗田增美之間有甚麼關係呢?」 在愛莉嘉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美津子終於鬆懈了,說: 「──久子和栗田增美的父親,是同一個人。」 「那……」 「我和栗田伸子一樣,一直都是未婚的身份。大學時代,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做甚麼事情都在一起。就在那種情況下……」 相原美津子很痛苦地停下話語,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非常不幸地,我們愛上同一個人。」 這種情形是可以了解的。愛莉嘉雖然不能說是情場老手,但是卻可以想像那種情 形。 「自從認識那個男人,我和栗田伸子從好朋友變成仇人。那實在是一件可怕的 事。──現在想來,或許那個男人也不是甚麼了不起的人,但是在和栗田伸子競爭 時,卻怎麼樣也不肯失去他。」 「久子就是那個人的孩子。」 「嗯。久子和增美都是他的孩子。」 美津子點頭回答。又說: 「那個男人對我和栗田伸子都甜言蜜語之後,就逃走了。更可笑的是,他出車禍 死了。」 美津子苦笑了。 「──本來,我和栗田伸子應該因此言歸於好,但是卻又因為都生了他的孩子, 彼此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像他,於是又展開新的競爭……。很愚蠢的事。──從幼稚 園開始,就一直在比較誰好。兩個孩子同一所幼稚園、小學、中學……一直到大學, 持續著母親們的競爭。」 這種事連愛莉嘉也要嚇一跳。 「我很想忘了從前的事,但是栗田伸子……。上次大學辦的馬拉松接力大賽,久 子和增美又再一次競爭,看誰跑得快。」 「我也參加了那一天的比賽。」 「那樣嗎?──增美很可憐……。我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久子本來就跑得快, 運動神經比較強,但是增美就不是了。為了母親們不肯罷休的競爭,久子一加入田徑 隊,栗田伸子也立刻要增美同樣參加田徑隊……。我想增美一定覺得痛苦吧。不過, 增美是個體貼的孩子……。所以不忍心背叛母親的期望吧。」 愛莉嘉了解地點著頭,說: 「我很明白。上次接力大賽時,就覺得她們兩個人不大尋常……。對不起,或許 是我多管閒事了。」 「不,不。謝謝妳關心……。我覺得,如果栗田伸子肯多為增美著想,事情就不 會這樣了。」 美津子停頓了一下,接著不安地說: 「剛才那個奇怪的男人……和這件事會不會有甚麼關係呢?」 「是呀!」 愛莉嘉曖昧地回答著。 「或許吧。或許是……」 愛莉嘉這樣低聲自言自語著。突然,她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要走了。」 話才說完,便咻地一聲衝出去。相原美津子的家很快就遠遠落在愛莉嘉背 後……。 栗田伸子買完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買東西的事,必須在上午以前結束。──這是伸子一向的原則。 因為還要上班工作,家裡的事若不在早上之內處理完,就會妨礙到接下來的預定 事項。 買東西的推車發出吱吱的聲響。東西舊了,效能就降低了。 和我一樣呀。──伸子這樣想著,不禁笑了。 老實說,這幾個月以來,那種疲倦的感覺,愈發嚴重了。有時好好工作著,就突 然會打起冷顫來。 若是從前,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但是現在──竟然也有忘記重要的約會 或聯絡事項的情形。 還好最後總能匆忙趕到,或電話緊急聯絡了,所以至今還沒有出甚麼大紕漏。可 是這樣下去的話……。想起來還真可怕。 無論如何,是不能失去工作的。 必須讓增美光榮畢業,好好的嫁人。做為「他」的女兒,不能丟「他」的臉。 在完成這些「任務」之前,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忍耐。 「還有。」 伸子自言自語說: 「不可以輸給美津子。」 但是才一說完,伸子又在心中暗自譴責自己。 然而,人的體力是有限度的。──只靠精神的力量,畢竟沒甚麼作用。 走到可以看見住處的轉角了。栗田伸子稍微鬆了一口氣。但是這一放鬆,因為貧 血的關係,立刻感到腿軟站不穩。 不過,不要緊,馬上就到家了。在中午出門上班前,再躺一下,就可以……。 輕輕搖搖頭之後,栗田伸子才踏開步伐,立刻──。 眼前一片黑。 怎麼了?誰站在那裡。──讓開一下吧。我急著要回家呀。 唔?說甚麼? 伸子的意識漸漸模糊,卻仍然聽到一個男人清清楚楚的聲音。 「為了增美。」 那個聲音說。 「要定契約嗎?」 為了增美?那樣的話──為了增美的話,當然甚麼事都願意做。 契約?唔,好呀。甚麼?要去哪裡蓋章……。 伸子完全被黑暗包圍,整個人昏倒在地上。購物的推車也倒了,蘋果從翻倒的推 車內滾出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 入院 「媽媽!媽媽!」 聲音漸漸接近。 不,是自己漸漸接近那聲音吧?伸子不大清楚。 增美?是增美嗎?妳在這裡幹甚麼?妳現在必須去練習跑步呀……。 「──啊,張開眼睛了。」 增美說。 「媽媽!現在覺得怎麼樣?」 增美看著母親說。 栗田伸子終於注意到自己現在躺在床上。但是不是自己家裡的床,而是某個地方 的床。 「增美……。怎麼了?」 「媽媽還問怎麼了!」 增美苦笑地說: 「媽媽在我們家附近昏倒了。──是救護車送妳到這裡的。」 「救護車?」 伸子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現在終於清清楚楚地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了。 是呀!好像發生了甚麼糟糕的事。 「增美……。現在還是白天,妳不去學校上課嗎?」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吧!」 增美一副受不了了的樣子。說: 「有人母親在路上昏倒了,還能若無其事,安心地在學校上課嗎?」 「啊……是誰通知妳的?」 「對了。──就是站在那邊的那一位,神代愛莉嘉同學。上次接力大賽她跑第三 名。」 栗田伸子轉頭去看。 站在病房門口的愛莉嘉,走到床邊,說: 「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妳是操勞過度,貧血的關係。」 「妳是……克羅洛克先生的女兒吧?」 「是的。」 愛莉嘉點頭回答。接著又說: 「前幾日和我父親──」 伸子咳了一聲,打斷愛莉嘉的話,然後才對增美說: 「增美,幫我打電話到辦公室好嗎?」 「嗯。說要請假,是吧!」 「只請今天的假就可以了,明天就去上班。」 「不可以勉強去上班。在我同意以前,媽媽都必須好好躺著休息。知道嗎?」 增美說完,就走出病房。 「──這個,是我父親交給我的。前幾天吃牛排的費用。」 愛莉嘉將信封放在伸子手上。 「愛莉嘉小姐……」 「看到增美鼓足幹勁的樣子了嗎?她正為能夠幫助自己的母親,而感到十分高興 呢!」 伸子筋疲力盡的樣子。說: 「但是……有些事她不能不做……」 「必須贏相原久子嗎?」 「妳怎麼知道──」 「相原美津子告訴我了。」 「噢……」 伸子一直看著上面的天花板,半晌才說: 「妳覺得很愚蠢吧……」 「不。──但是,我覺得妳應該優先考慮增美。」 「我知道。但是……」 愛莉嘉的眼睛看著栗田伸子被紗布帶包紮著的左手。問: 「手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妳記得嗎?」 「傷?」 伸子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我發現妳的時候,妳整個人趴在地上昏倒了,而且左手上有傷口。」愛莉嘉 說。 「不知道。──不知道是怎麼受傷的。」 「一點也不記得嗎?」 伸子皺著眉頭,專心地想了一下子,但是: 「怎麼一回事呢……不清楚,迷迷糊糊的……」 「是不是有人跟妳說了甚麼?比如說『契約』甚麼的。」 「是!是的。」 伸子不自覺地大聲說,惹得這間六人病房內的其他病人,都瞪了她一眼。 「突然有人站在我前面。然後,我的意識就漸漸模糊起來……。我想起來了,是 有個男人在說話。他的確說到了契約。」 「妳答應他簽契約了?」 「好像……是答應了。因為他說是為了增美。」 「妳還記得其他甚麼嗎?」 「沒有了。──然後就是一片黑暗。等我醒來時,我就在這裡了。」 愛莉嘉點頭,說: 「我了解了。──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好好休息吧,要小心。」 說完,愛莉嘉便走出病房。 正好遇到增美回到病房。 「啊,愛莉嘉,要回去了嗎?」 「嗯。因為已經有女兒陪著,很安全了。」 「是嘛,我一直很想好好照顧媽媽。」 此時的增美,一點也沒有接力大賽時那種陰沉的表情。她的眼睛發亮,全身都是 精神。 「今天晚上,在病房陪妳媽媽吧。」愛莉嘉說。 「是的。」 「要特別小心。」 聽到愛莉嘉這麼說,增美訝異地問: 「小心──我媽媽只是操勞過度吧?」 「當然。但是,每個人都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 愛莉嘉加快腳步走了,留下站在原處,仍然不明白愛莉嘉話中意思的增美。 「噢,契約嗎?」 克羅洛克邊吃晚餐邊說。 「爸爸有沒有想到會是誰呢?那個男人讓人很不舒服。」 愛莉嘉也是一邊吃飯,一邊問。 「至少那不是拉人壽保險的契約。」 「說到人壽保險,」 涼子邊餵著小虎吃飯,邊說: 「爸爸也該投個甚麼人壽保險啦。小虎,你說對不對?」 「嘩!」 小虎高舉著雙手贊成(?)。 「小虎說他也要投保唷。」 「投保必須做健康檢查。」愛莉嘉說。 「是呀。尤其少不了血液檢查。」 「喂,涼子,我沒有去甚麼不好的地方花天酒地。我克羅洛克一本真心,非常忠 誠,絕對不會看上妳以外的女人。」 克羅洛克開始演講了。 「啊,是嗎?可是你很喜歡看可愛的女孩子吧!」 「這……不能否認啦。但是,即使是那樣……」 「好了,好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啦。換做我的話,看到甚麼好看的男人,也會 目不轉睛地看個不停呢……。愛莉嘉,是不是?」 克羅洛克瞄了愛莉嘉一眼。克羅洛克不安地想著:是不是上次被栗田伸子強吻的 事,給涼子發現了。 看到克羅洛克焦慮的樣子,愛莉嘉不禁苦笑了。這樣緊緊張張的,不是反而容易 引起懷疑嗎? 「反正呀!」 克羅洛克改變話題,說: 「那個甚麼『契約』的,大概不會是甚麼正經的事情。」 「爸爸也這麼想嗎?──如果是要利用栗田女士和相原女士的競爭心,藉以達成 欺騙的目的……」 「如果只是想賣甚麼東西,而利用卑鄙的方法推銷,那還不算甚麼,我擔心的 是……」 克羅洛克話沒說完,就陷入思考中。 「老公,不喜歡我煮的菜嗎?」 「不!怎麼會呢?妳的廚藝天下第一,無人可比。」 「可是,有名的牛排店的牛排,不是更好嗎?」 克羅洛克嗆住了,趕緊喝了一口茶。 「是,是這樣的。牛排那種東西呀,偶爾吃一次,確實很好吃。愛莉嘉,對不 對?」 「嗯。──爸爸擔心的事,到底是甚麼?」 「就是牛排呀!啊,不是。我擔心的事就是那個呀!不是常有人類為了實現願 望,而將靈魂出賣給惡魔的情節嗎?」 「怎麼可能!爸爸的意思是這個事件裡,真的有惡魔嗎?」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有些人的心中,就住著惡魔。」 克羅洛克說著令人似懂非懂的話。 「那位栗田伸子女士已經簽了『契約』了?」 「她好像記不清楚。但是,她的左手上有傷口……」 「原來是那樣。──那當然只是一種象徵吧!不過,那個男人到底打算做甚 麼……」 克羅洛克搖搖頭,接著說: 「或許應該守候在那個女人身邊。」 「是嗎?」 「嗯。」 克羅洛克肯定地點頭。又想說甚麼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我去接。」 愛莉嘉跑去拿起電話。 「──喂。喂喂?──啊,增美?──甚麼?」 看到愛莉嘉一臉吃驚的表情,克羅洛克也站起來了。 「我知道了。──不,妳在那裡別走開。──是的,我會和妳聯絡。」 愛莉嘉放下聽筒,對克羅洛克說: 「栗田伸子──」 「不見了嗎?」 「好像是增美暫時離開病房的時候跑掉的。」 「好,我們出去吧。」 「去哪裡?」 「當然是相原久子的家。」 於是克羅洛克和愛莉嘉便準備出門了。──因為兩個人都已經好好地吃完了晚 餐,所以涼子想生氣也沒有藉口啦……。 是甚麼聲音。 相原久子張開眼睛,坐了起來。 「現在是幾點了……」 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 是媽媽在洗澡的聲音吧。──久子打了個哈欠。 本來只是想躺一下,卻睡著了。或許是太累了吧。 不管怎麼說,田徑隊的訓練是相當辛苦的。雖說自己還年輕,但是體力這種東西 是有限度的。 卡答、卡答。 怎麼了?──剛才也是因為這個聲音,而醒來的。 好像是敲窗戶或是甚麼的聲音,而且還是勉強硬要撬開似的聲音。 久子走出自己的房間。──畢竟這屋子裡只住著母女兩個人,還是要小心一點比 較好。 「媽媽。」 久子出聲叫喚。 「──媽媽?在洗澡嗎?」 水流動的聲音自浴室傳出來。果然是在洗澡。 母親美津子有著近乎怪異的習慣。那就是洗澡的時間,總是在同一個時候。不 過,她原本就有無論做甚麼事,都一定要按照預定進行的個性。 卡答。 又是相同的聲音。──久子嚇了一跳,轉身看。 聲音確實是從浴室裡傳出來的。或許只是母親洗澡時肥皂或洗髮精的瓶子掉了, 但是……。 但是──總覺得不放心。 於是久子敲了浴室的門。 「媽媽?沒事吧?──媽媽?」 沒有回答。水的聲音也停止了。 久子打開浴室的門。 「媽媽──」 母親「沉在」浴缸裡了。久子一瞬間呆住了,不知該怎麼辦。 這是怎麼了?媽媽怎麼會在浴缸裡呢? 「媽媽!」 久子終於想到必須快把母親「救」起來,便跑過去,把母親的身體從浴缸中抱出 來。 「媽媽!醒醒!」 久子發現到,浴室的窗戶是開著的。 此時──砰!一個很大的聲音響起,接著跑進浴室的人是──。 「神代同學!」 久子瞪大了雙眼。 「怎麼了?剛才聽到妳驚叫的聲音了。」愛莉嘉說。 「我媽媽沉到水裡了!」 「那就糟了!」 說這句話的人,是剛剛跑過來的克羅洛克。 「愛莉嘉,妳幫忙讓她把水吐出來,我追出去看看。我聽到逃走的腳步聲了。」 「嗯,我知道。」 愛莉嘉抓起大毛巾,包住美津子的身體,輕鬆地抱起美津子。久子不禁看呆了。 愛莉嘉把相原美津子抱到起居室。 ──幸好,好像沒有喝到甚麼水,按了幾次胸口,咳了一陣子之後,美津子便張 開眼睛了。 「啊……。怎麼了?我……」 美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妳是……神代愛莉嘉小姐……。」 「是的。妳現在覺得怎麼樣?」 「唔,有一點……」 「媽媽,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久子彎腰看著母親。 「我也不清楚。我在洗澡時,突然覺得有甚麼風……。走到窗邊看,就被一個黑 布套之類的東西從頭蓋住──。然後就被按到水裡了。」 相原美津子搖著濕濕的頭,說: 「久子……。去拿毛巾和衣服給我。」 「嗯。」 久子又跑去浴室了。 「我爸爸出去外面看了。」愛莉嘉說。 「謝謝妳救我。但是……妳為甚麼會來……」 愛莉嘉還沒有回答,久子便拿著毛巾和衣服回來了。於是美津子便先擦乾身體, 又穿上衣服,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了。 「──怎麼樣了?」 克羅洛克一回來,就先問屋內的情況。 「爸爸,追到了嗎?」 愛莉嘉沒有回答而反問。 「被他逃掉了。但是看浴室內留下的腳印,對方應該是光著腳丫子的。」 克羅洛克接著轉問美津子: 「妳知道栗田伸子住院的事嗎?」 「聽我女兒說了。」 美津子點頭回答。又說: 「增美也因此提早離開學校,沒有上課。但是……為甚麼突然提起她……」 「她從醫院跑掉了。」 愛莉嘉接口說。 「啊……。為甚麼呢?」 看到愛莉嘉和克羅洛克互看了一眼之後,美津子恍然大悟似地睜大眼睛說: 「你們是說伸子要害我?──怎麼會!那是不可能的。」 「希望如妳所說。」 克羅洛克想了想之後,說: 「我們現在去醫院看看。──妳有力氣和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我準備一下。久子,妳──」 「我也去。」 久子非常清楚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久子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自然,好像想不明白甚麼事情似的……。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5 被污染的友情 克羅洛克和愛莉嘉一行人一走到醫院,就看見增美站在玄關附近。 「啊!愛莉嘉。」 增美跑過去,立刻就看到相原美津子和久子也來了。 「增美,妳媽媽呢?」美津子問。 「啊,唔……。她回來了。」 增美不好意思地說: 「不知道甚麼時候回來的……。大家都跑出去找她,一回來,卻發現她已經躺在 床上──。真對不起,害大家擔心了。」 克羅洛克拍拍增美的肩膀說: 「好像還有要擔心的事。」 「唔?」 「可以讓我們看看妳媽媽嗎?」 「嗯……。但是她已經睡了。」 「沒有關係。」 ──克羅洛克領頭,大家便走向病房。 愛莉嘉悄悄地靠近父親,小小聲問: 「情況很奇怪吧?」 「嗯。不奇怪的話,就奇怪了。」克羅洛克說。 「老是說些讓人不明白的話。」 愛莉嘉瞪了父親一眼。 增美輕輕打開病房的門。 「要小聲點。──還有其他病人。」 克羅洛克走近伸子的床邊,伸子已經睡著了的樣子。於是克羅洛克掀開伸子腳部 的棉被看。 「啊……」 美津子發出訝異的聲音。 栗田伸子的腳被泥水弄髒了。 「我們出去走廊再說。」 克羅洛克重新把棉被蓋好,便叫大家去走廊。 一出病房來到走廊,相原美津子便緩緩地嘆了一口氣,說: 「那的確是伸子沒錯吧!」 「甚麼事?」增美問。 「相原女士差點被殺了。」 接著,愛莉嘉便把剛才相原家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增美聽了之後,面色蒼白 地說: 「怎麼會呢?我媽媽──」 「但是她的腳……」 美津子皺著眉頭,說: 「只能認為是她做的了。」 「這……」 增美不知道該怎麼說,茫然地站著。──克羅洛克搖頭感嘆地說: 「因為長久以來心中的怨恨,才會發生這樣的事吧。──或許不是她本人的意 識。」 「媽媽……」 「妳要振作一點。」 久子摟著增美的肩膀說。 「她生病了,沒辦法呀。」 「但是……」 增美搖搖晃晃地走到長凳子邊,坐了下來,雙手掩面。 「──現在該怎麼辦?」 美津子問克羅洛克。 「我呢……是不會對伸子提出控訴的,但是……」 「但是不能就這樣不管。既然這是病,就應該治療。對吧?」 「嗯……」 「你們先回去吧。──我去和醫生說說看。」 美津子嘆了一口氣。 「好吧。──就麻煩你了。」 說著,對克羅洛克點頭行個禮。 相原美津子和久子一走開,愛莉嘉便說: 「但是,那個奇怪的『契約』,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然是『有效』了。」 克羅洛克眼睛發亮,接著說: 「還有一件當然要做的事,不就是隨後跟蹤嗎?」 「跟蹤誰?」 「當然是那對母女。」 克羅洛克的眼睛,看著漸行漸遠的相原美津子與久子的背後……。 「──媽媽。」 在起居室裡,久子看著母親說。 「甚麼事?」 美津子坐在沙發上想事情,被久子叫喚,才從思考中醒來。說: 「妳該去睡了。」 「嗯。──晚安。」 「晚安。」 久子離開之後,美津子仍然坐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她看看時鐘,然後站起來,走向玄關。 已經十夜了。美津子小心地不要發出聲音,悄悄地走到外面。 「──在哪裡?」 美津子小聲說。 「回答呀!──你在哪裡?」 「在這裡。」 背後突然有個聲音說。 「啊,嚇我一跳。──你真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美津子鬆了一口氣,又說: 「做得很好。」 「當然了。」 那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說。男人頭上的帽子戴得低低的,遮住了一半的臉。 「接下來,就是讓伸子住在醫院裡,沒有辦法出院就可以了。」 「我了解。」 男人輕輕地點頭。說: 「我會實現妳的願望的。」 「拜託了。──我也會實踐承諾的。」 「太好了。」男人說。 「有必要再讓伸子做點甚麼事。」美津子說。 「做甚麼事呢?攻擊妳的女兒嗎?」 「不能對付久子,萬一她有個甚麼……」 「那麼要再對付妳嗎?那樣或許會引起懷疑。」 「但……。絕對不可以讓久子受傷。可以嗎?」 「這很簡單。」 男人低聲笑著。又說: 「對了,栗田伸子會開車嗎?」 「當然。」 「那就好辦了。妳女兒練習跑步的路線呢?」 男人如此問著。 早上。──小鳥的叫聲處處可聞。 久子配合著呼吸,非常有節奏地跑著。 這是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辛苦是當然的,也曾經想放棄不跑了。但是,不能放 棄。 每天在家附近練跑五公里左右,路線固定,所以雖然沒有計時,也大概知道跑多 久,最多也不會相差三十秒。 天氣很好。 久子邊跑,邊抬頭看著藍藍的天空。 這樣的天氣,真想不要跑,想慢慢散步,悠閒地看著藍天。 但是,身體大概會很自然地在走了一段路之後,又開始跑起來吧。 這條每天練跑的路線有彎道,有緩緩的坡道。下坡時腳步輕鬆地彈動,非常舒 服。 但是──有輕鬆的下坡道,就一定有艱辛的上坡道。這是必然的情形。 一輛車子跟隨著久子,開始下坡。 因為沒有開動引擎,所以這輛行走中的車子,幾乎是在沒有聲音下前進。車子因 為重量而速度加快,慢慢地迫近久子──。 「危險!」 咻的一聲跳出來,將久子推到旁邊去的人,正是愛莉嘉。 「愛莉嘉!」 「車子!」 「唔?」 久子看到從眼前迅速通過的車子,大吃一驚。 「那輛車子──」 「妳已經得救,安全了。但是車子裡的人……」 「誰在車子裡?」 此時,有一條黑色的人影,從車子裡跳出來。 車子繼續加速前進,順著坡道往下滑。 「要撞到了!」 久子不禁大聲叫出來。 「不要緊的。」 愛莉嘉肯定地說。──久子呆呆地看著有一個人衝向那輛車子。 「那個──是妳的──」 「我的爸爸。」 克羅洛克打開車門,進入車中。然後嘎吱聲響,車子在到達斜坡終點的地方停下 來了,幸運地沒有撞到任何東西。 「我們去看看。」 愛莉嘉向前跑,久子隨後追上去。 「嗨!」 克羅洛克從車子裡出來,說: 「真是千鈞一髮呀!」 「不要緊吧?」 「嗯。她睡著了。」 一看到車子裡的人,久子又嚇了一跳。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栗田伸子。 「是栗田女士?」 「她一直是睡著的。有人故意要讓別人誤會是她開車撞妳。」克羅洛克說著,又 回頭說:「對不對?」 樹叢裡走出一個穿著黑外套,戴著黑帽子的男人。 「竟敢破壞我的事。」 「有甚麼笨法術讓我不破壞的話,儘管使出來。」 「可惡!──讓你變成我的傀儡!」 「是嗎?」 克羅洛克說著,雙手向前伸出,那個男人便被彈到兩、三公尺外。 「可惡!我──」 男人好不容易站起來,帽子卻掉了。 「啊!」 愛莉嘉瞪大了雙眼。 「是那個咖啡店的──」 是那個下巴蓄著鬍子的老闆。 「一定是聽到我們的話之後,才起了這樣的念頭。這種笨拙的遊戲,只會傷害自 己。」 克羅洛克才這麼說,男人突然「哇!」地大叫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了。 又聽到跑過來的腳步聲。是美津子。 「久子。──怎麼了?」 「早安。」 愛莉嘉低頭說: 「剛剛擺平了要用車子撞久子的男人。」 美津子也低頭看著像大字一樣,倒在地上的男人。她的臉色蒼白。 「媽媽。」 久子叫著。 「是媽媽叫他做的吧!裝成是栗田女士要撞我的樣子!」 「久子……」 美津子站不住的樣子,搖擺著身體,說: 「是為了妳……。我是為了妳呀!」 克羅洛克緩緩搖著頭,說: 「妳一直把栗田伸子當作敵手,所以要久子超過栗田增美。但是……」 「我不要!」 久子又說: 「我想退出田徑隊。」 「久子……」 「我只是在跑的方面比增美強。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贏增美。」 「是的。」 愛莉嘉點頭接著說: 「我曾經湊巧聽到久子和增美談話。增美叫久子『姊姊』,很喜歡久子的樣子。 她們兩個希望能像姊妹一樣相處,但是兩個母親卻……」 「太愚蠢了!」 克羅洛克口氣嚴厲地說: 「妳一定是看穿這個男人在找過自己之後,會再去找栗田伸子吧?而且又看到他 對栗田施了催眠術,所以想到利用這個男人,來完成自己的心願。因為愚蠢的怨恨, 所以被惡魔利用了。──即使是這個冒牌惡魔,也能欺騙妳。」 愛莉嘉看看久子。說: 「妳這樣做,以為久子會高興嗎?」 美津子整個人蹲了下去。愛莉嘉繼續說: 「是妳自己在浴室把頭沉到水裡,然後說是有人要害妳的吧!另一方面又叫這個 男人把栗田伸子誘出醫院外,讓她踩到戶外的泥沙。──妳的目的是要栗田伸子永遠 住在醫院裡。」 美津子哭出來了。──久子的手輕輕放在母親的肩膀上。 「──不過,話說回來。」 克羅洛克接著又說: 「幸好沒有人直接受害。」 「這個男人除外。」 愛莉嘉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說……。 「那麼,那個男人到底是甚麼人?」阿綠問。 「大概是信奉魔教之類的人。他會一點點催眠術。」 愛莉嘉邊吃午餐邊說。 千代子、阿綠、愛莉嘉等三人,在回家路上的一家餐廳裡。 現在是星期六的午後。 「催眠術呀……」 阿綠若有所思地說著,然後才又說: 「如果我會催眠術,就會對出考試題目的老師催眠,讓他說出考題。」 「只有這樣?沒有想到更好的作用嗎?」千代子笑著說。 「比如說甚麼?」 「讓自己喜歡的男生,來追求自己呀!」 (如果是作者的話,就會對編輯催眠,讓編輯以為「已經拿到稿子了」。) 「──啊,看那邊。」 愛莉嘉突然說。 「久子她們也來這裡了。」 「──啊,愛莉嘉。」 久子進來,看到愛莉嘉,便打了招呼。 「今天不練習嗎?」 「暫時退出田徑隊了。」久子微笑著,又說:「將來如果還想跑的話,再和增美 一起加入田徑隊。」 「所以現在可以放心大膽的吃甜食了。」 增美笑著說。 「妳媽媽出院了嗎?」 「她已經完全康復了。──現在和相原阿姨商量,兩個人準備合作開店。」 「太好了嘛!」 「是呀!她們兩個人都在感嘆,以前的二十年到底在幹甚麼呢!」 「不過,未來的日子更長,可以彌補過來的。」愛莉嘉說。 對了。至於克羅洛克的「口紅」問題,不知結局如何──。 話說涼子雖然沒有發現口紅印,但是,卻對栗田伸子身上的香水味道過敏,所以 克羅洛克家裡仍舊出現了一場馴夫的風波。 最後的結果就是:涼子負氣跑到溫泉鄉旅行,克羅洛克只得背著小虎到公司上 班……。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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