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杖玉球『卷四』



第一章 無名高手
第二章 前塵如夢
第三章 天人交戰
第四章 多情癡戀
第五章 武當試招
第六章 義結金蘭
第七章 哀牢毒苗
第八章 翠杖現蹤
第九章 情海波折



第一章 無名高手   眼見身陷重圍,田冬想了想奔到顧玲如身邊道:「如兒,快把小菊姊解下,我來背。」   「不……」顧玲如搖搖頭道:「我來就好了,我相信……你會照顧我們的……」   田冬沒空多爭,只好皺眉道:「那……要是混戰起來,你一定要一直待在我附近……」   顧玲如微笑道:「當然……我一定跟著你……」那雙眸望定了田冬,眼中似乎有千言萬 語。   突然間一聲叱喝,許多人同時四面而湧出,向著田冬等人沒頭沒腦殺了過來,紹大山一 喝,先拿即幾個躺任地上的家伙開刀,宰了四個人之後,那些人已經擁到近前,紹大山一把 捉起楊玉翠道:「你們再靠近,我把這個淫婦一刀宰了﹗」   這些人都是楊玉翠手下,一征之間,停步在數丈外不敢向前,慢慢的四面人越來越多, 果然佰余人,雖說田冬的蛟筋適合應付群毆,不過這里是樹林,蛟筋的威力大打折扣,要是 讓人近身,這麼沒完沒了的殺了去,說不定也會受不了,更不要說保護其他人了。所以紹大 山這一招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算是反應極快。   顧玲如剛剛一直不願讓楊玉翠認出自己,所以一直沒靠近,這時見紹大山的刀子架在楊 玉翠的脖子上,不由的有些心驚,可是這時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顧玲如唔了兩聲,還是閉 上了嘴巴。   不久魯無彭的聲音傳出:「你們立刻將她放了投降,我保証解送你們回龍虎幫之前,你 們不會受到傷害。」   「你是什麼人﹖」無欽冷冷一哼道:「出來說話﹗」   魯無彭由林中踏出,見到地上的四具屍體,臉色微微一變道:「你們若不投降,我也顧 不得副旗主安危,只能玉石俱焚,最後你們還會被捉,到時難免多受折磨,實屬不智……」   他的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巡過,最後望定在田冬身上,臉上臉色有些古怪的道:「田冬 ﹖」   田冬踏出一步道:「魯大叔,我幼時雖多虧您的照顧,不過我們束手就縛也是死路一條 ,恕難從命。」   魯無彭搖搖頭,有些感慨的道:「當年你要是肯拜我為師,今日我們怎需兵刃相見﹖」   這時無欽忽然行到田冬身旁,對田冬簡短的耳語兩句,田冬點點頭,目光轉向魯無彭道 :「其實我對魯大叔也是一心仰慕,但是今日大叔居然淪為龍虎幫的幫兇,我不禁要慶幸當 年沒有拜師,魯大叔,奉天寨遠在山東,你們何必來此﹖」   田冬這時已有計划,所以與魯無彭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魯無彭似乎也不著急,頓了頓回答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本來就難以兩全,既 然來都來了,你又何必多問﹖」   「魯大叔。」田冬不死心的道:「奉天寨與龍虎幫結成一氣,只怕不能有福同享,卻將 淪落到有難同當,何不盡早抽身,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沒這麼簡單的……」魯無彭苦笑了笑道:「田冬,聽說你憑藉一條古怪的長鞭,單人 獨力打退近百龍虎幫眾,但在這樹林中,你的怪鞭也無法施展,你的同伴是走不了了,不過 想來我們也攔不住你……你要是願意自己走,我不攔你。」   要是田冬留下,除了多添傷亡之外也沒有別的好處,可是田冬要是願意先走的話,其他 的人可是一個都逃不出去,魯無彭計算妥當,才對田冬說出這番話。   田冬望望四面的奉天寨人馬已聚集,身旁的無欽等人也聚集在一處,田冬緩緩的向無欽 等人靠去,一面道:「魯大叔,你在等援兵嗎﹖」   魯無彭也不掩飾,目光一凝:「這些都是我的子弟兵,我也不希望他們有所損傷,要是 你還記得昔日之事,等龍虎幫的人趕到再突圍,我會記得這份情。」   田冬走到眾人聚集的一株大樹下,目光望著大樹樹悄,搖搖頭道:「魯大叔,要是只有 我一個人,我一定會答應你的……」   田冬驀然深吸一口氣,雙掌猛然推出一股沛然的掌力,硬生生的擊在大樹上,轟然一聲 ,大樹被攔腰擊斷,向著東南方向倒地,田冬余勢未盡,體內氣勁一鼓,第二道掌力又發了 出來,大樹被勁力一逼,向著東南東面飆而出,眾人一起隨著大樹之後飛奔,田冬蛟筋跟著 向外甩出,隨著眾人的身後而走,准備斷後。   大樹一倒,四面奉天寨人同時一呆,大樹前方七、八人閃避不枝,被掩的筋斷竹折,眾 人藉著大樹開路,立即闖出重園,魯無彭一愣之下立即清醒,眼石楊玉翠被紹大山扔在地上 ,連忙呼喝道:「幾個人去救副旗主,其他人快追﹗」   這個方向正是無欽選出來的,這條路線十余丈內沒有樹木,恰□用大樹開路,奉天寨眾 人密密的聚集外圍,大樹一沖之下,必定開出一條路來,眾人則能隨著巨樹飛奔,雖然巨樹 不遠就跌落,不過也幫眾人清出了數丈遠的空間,反正前方沒有敵人,張貴脈被派到前方開 路,無欽與紹大山左右護衛背著小菊的顧玲如,往外殺了出去。   奔出一里之後,眾人的速度開始變慢,尤其是顧玲如,還好在後方緊追不舍的除了魯無 彭外也沒有旁人,其他的奉天寨人馬大都已被甩掉,只能藉著魯無彭不斷發出的嘯聲道尋, 但其實相距也不甚遠,眾人再慢下去,總會被追及。   田冬見不是辦法,對魯無彭道:「魯大叔,你別追了,別逼我對您動手。」   魯無彭搖搖頭,拔出一把厚重的銅爪,對田冬道:「你還是把我打倒吧。」   田冬沒辦法,只奸向魯無彭移動,一而道:「魯大叔,找是為了自保……」一面將蛟筋 盤在手中。   魯無彭佳旁微微騰身,閃出一丈喝道:「我會盡力的追蹤你們,你可不要以為我好收拾 ……」   「注意了。」田冬一喝,蛟筋電閃般直住前穿,向著魯無彭的銅爪沖去,魯無彭反應極 快,銅爪虛攔,身子一晃又退出了數尺,這時眾人不斷的住前奔馳,四周樹木快速向後移動 ,田冬的蛟筋沒辦法使用橫掃的招式,眼看魯無彭已經閃到一株樹後,田冬將蛟筋一縮一伸 ,驀的穿過那株樹,住魯無彭身上攻去。   魯無彭沒想到田冬的蛟筋威勢這麼大,急急一個折腰,銅爪一掃樹干,借方閃開數尺, 怎知田冬穿過樹干的蛟筋忽然一彎,前端繼續向著自己攻來,魯無彭避無可避,兩手同握銅 爪,以大力摔碑手的勁力猛然向左一檔,身子同時全力右閃。   果然鋼爪擋不住田冬的力道,兩方一撞之下,魯無彭胸口一悶,蛟筋與銅爪同時住他的 胸口撞來,還好魯無彭早知此事,事先急急右閃,左臂只被鋼爪擦去了一塊皮肉,田冬的蛟 筋也已經縮了回去。   田冬知道魯無彭已受內傷,輕聲道:「魯大叔,走吧﹗」   魯無彭強提內勁,依然不即不離的跟在眾人數丈之後,無欽見顧玲如越來越慢,對田冬 道:「田少俠,不可心慈。」   田冬也注意到這個情形,對顧玲如道:「如兒,你帶大家到我們下崖的地方會合。」隨 即回身一撲,急迎魯無彭。   顧玲如十分不願,但又沒有第二個方法,只好一跺腳,領著無欽等人穿林急走,還不時 回頭望著田冬。   魯無彭見自己與田冬的距離忽然縮短數丈,一驚之下急急住旁邊繞開,但他那里有田冬 快,只見田冬銜尾急追,很快就趕到魯無彭身後,魯無彭大駭回身,左掌右爪同時揮出,一 股大力向田冬砸來,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田冬心中暗自思量,並不打算硬擋,魯無彭現在全身空虛,自己要是力道一個沒拿捏好 ,魯無彭被勁力反噬,只有死路一條,於是忽然向後一退,蛟筋曲折的由下而上,斜點魯無 彭小腹。   魯無彭眼看打了個空,下腹有怪鞭擊來,雖說轉向會削弱兩成力,不過這時也顧不得了 ,將力道硬生生一轉,斜斜下轟,兩力一碰,魯無彭被震的住□翻了個身,居然沒事。   田冬不禁暗暗後悔,自己剛剛怕一下子打穿魯無彭的肚子,所以只用三成力,沒想到被 魯無彭擋住,現在兩人距離已經拉近,田冬猛然一揮手,「咫尺天涯」忽然施出,迅速住魯 無彭胸前轟去,魯無彭只好兩手同舉,咬牙硬挺,哪知田冬招式一變,雖然身子向魯無彭沖 來,但卻忽然由攻轉守的施出「湯池拳法」,勁力一凝,魯無彭兩臂被田冬的力道牽住,忽 然動彈不得,田冬再一變式,雙手尾指驀然彈出,勁風直襲魯無彭的左右肩缺盆穴。   魯無彭已經無力躲避,雙臂一軟,銅爪猝的跌落地面,但他仍不死心,雙腿一起,向著 田冬掃來,田冬驀然一躍,勁力再變,又封住了魯無彭兩腿的穴道。   田冬搖搖頭,嘆口氣道:「魯大叔,對不起了。」一面轉身要走。   轉到一半,忽然傳來一聲:「小心﹗」   隨著話聲,一股極大的力道迎面而來,田冬大吃一驚,這股力道可不是鬧著玩的,此次 離開郴州至此,還沒遇到過這種人物,莫非是黃木森終於趕到﹖田冬看都沒看清楚,急急一 招「定鼎中原」護住胸腹,先守再說。   兩方一碰,爆響一聲,田冬與那人同時往後退開,勁力余威還將魯無彭震翻了幾圈,那 人內力居然隱隱與田冬不分上下,竟似乎比黃木森、步連雲都還高,這又是哪里冒出來的怪 物﹖   田冬連忙仔細望去,只見那人身形高瘦,白發白須,身著紫色袍服,袍腳還滾著金邊, 亮晃晃的十分搶眼,全身別無飾物,只有腰掛一個寶光瑩瑩的白底鼻煙壺煞是惹眼,田冬目 光望向鼻煙壺,見到上面刻著一雙栩栩如生的五爪紫龍。   那人見田冬打量著自己腰間,冷哼一聲道:「束手就縛,留你全屍。」   田冬功成之後還沒聽人說過這種話,有些不服氣的一瞪眼道:「你是誰﹖」   躺在地上的魯無彭也看清了紫袍老者,高興的失聲叫了起來:「莫非……莫非你……你 ……」   紫袍老者轉過頭,對魯無彭冷冷道:「你做的很好,我會與黃幫主說……沒你的事了, 去吧﹗」   說罷,手一揮,一股清風飄過,魯無彭的穴道盡解,馬上從地上彈了起來,面露駭然的 望著紫袍老者,居然說不出話來。   紫袍老者見魯無彭愣在當場,不悅的微微皺眉,揮手虛推,魯無彭身子一輕,驀然被一 股勁力推到數丈外,只聽紫袍老者有些慍怒的道:「你沒聽見老夫的話嗎﹖還不去追那些人 ﹗」   田冬瞪大了雙眼發征,這紫袍老者剛剛揮手解穴,以及推開魯無彭的功夫用的內勁都不 甚大,但是用勁的巧妙卻有些匪夷所思,田冬居然有些看不透的感覺。要知田冬自得「大羅 八法」之後,天下武技在他眼中幾乎都能與「大羅八法」互怕印証,可是現在竟然看不出這 位紫袍老者手法的脈絡,莫非他已到出手無跡的地步﹖   這人的內力不但不弱於自己,武技更是正遠遠過之,田冬不禁有些慶幸已經讓顧玲如他 們先行離開。   想到這里,田冬望見魯無彭正想離開此地,他哪里肯讓再無彭去追人,立即翻身向魯無 彭攻去,這時可不能留手,一招「怒鷲翻雲」猛然向上一躍,向著魯無彭全力攻去。   可躍到半空,那紫袍老者忽然出現在田冬身前,立掌一揮,憑空向著田冬腰腹擊來,一 面笑道:「驚鷺隱士的功夫,還不算是天下絕學……晤,你小子沒學全……咦,有趣……」   卻是田冬發現勁風襲來,紫袍老者欄在半途,他早有心理准備,倏然猛一提氣,在半空 中再提升半丈,想飛躍過此人。   紫袍老者搖搖頭,一面說話,一面單手直劈,一道勁風直撲田冬,田冬已無余力,只好 將內勁一推,硬擋來勁,怎知那股逆勁襲到身前忽然一散,田冬一愕之間,對力的第二股內 力又已經襲到,這下子胸前空虛,眼看就要被擊中,田冬唬了一跳,分出的兩手同時轉向內 折,千道指力急穿而出,將內股勁力略為一擋,再變「湯池拳法」,勁力一護之間,田冬雖 砰的一聲被紫袍老者擊翻,不過仍穩穩落在地上,毫發無傷。   這招一過,田冬與紫袍老者心里都有些吃驚,田冬剛剛每一招都用了極大的力道,幾乎 都比對方用的內息還多,才勉強守住對方這一招,好不容易才換得個沒受傷,不禁有些心寒 ,這人的功夫太詭異了。   而紫袍老者自田冬「落葉飛花指」攻出時,曾訝異的說出「有趣」兩宇,沒想到田冬招 式一變,居然還能護住自己,紫袍老者落地後,望了田冬片刻,忽然搖搖頭笑道:「娃兒, 你的功夫好雜……有姓古的功大,還有任空的功大,最後那一下……晤……是伏牛山‘無爭 老叟’的功夫,不對,無爭老叟死了五十年了,後人沒一個成才的,沒聽說有傳下這套功夫 ……反正你也用的怪怪的,八成是偷學的吧﹖」   「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偷學功夫……」這名紫袍老者說田冬偷學功夫,他聽了不禁有氣 ,不過想想又好奇的道:「誰是任空﹖誰又是‘無爭老叟’﹖」   田冬只知道古樸,不知道任空是步連雲的師父,另一位「無爭老叟」既然稱作老叟,又 死在五十年前,想來輩分更老,田冬更是壓根兒也沒聽過了。   紫袍老者一皺眉,有些意外的道:「‘神指’任空你也不知道﹖莫非老夫三十年未出江 湖,他也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受天資所限,加上‘落葉飛花指’不合的性子,怎 麼練也練不到巔峰,活著不過是現世而已。」   田冬雖然不知道任空是誰,也猜的到是步連雲的長輩,聽紫袍老者這樣大言不慚的批評 ,心里實在不愉快,但想想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不再理會紫袍老者,轉身便走。   「慢來……」紫袍老者飄身一攔,對田冬道:‘你夫紀輕輕,能修練到這種地步也算少 見,若非老是壞事,老夫未嘗不能放你一馬……現在……」   紫袍老者雙手一提露出一雙粗糙的大手笑道:「你還是認命吧。」   田冬才不認命,揮手便是一招「陰陽莫測」,向著紫袍者者前胸擊去,紫袍老者一晃身 ,手不知如何一勾,居然向著田冬的後腦勾拍來,田冬虛幻步踏起,急急閃動,那紫袍老者 一個不防,讓田冬閃出了這一掌。   紫袍老者一笑道:「身法倒是學全了……」跟著一閃身,也在四面飄動起來,緊緊的跟 著田冬移動。   踏出沒兩步,田冬就知道不行,紫袍老者距自己不遠,兩人的勁力都可達丈外,他要是 看准了轟一下過來,那自己如何是好﹖於是田冬立即轉身,「如虛似幻」的後半招施出,從 一個刁鑽的角度攻向紫袍老者,紫袍老苦哈哈一笑道:「古老頭藏私……」轉身一迎,砰地 與田冬硬拼一下。   兩力交擊之下,田冬身形一晃,紫袍老者卻退了一步,這下田冬心中有數,紫袍老者的 內力雖高,還是比自己遜上一籌,紫袍老者自然地知道這件事,面色微微一變喝道:「沒想 到你年紀輕輕,居然有這身內力﹖」   話聲一落,動作驀然迅捷起來,雙掌有如巨斧斧開山,沒頭沒腦的向田冬劈來,田冬內 力雖高,不過對方勁力忽吞忽吐難以捉摸,也不敢再硬碰,連避了數招,田冬腦海靈光一閃 ,叫道:「你是黃木森的什麼人﹖」   卻是田冬發現,紫袍老者用的是黃木森的「巨斧掌法」,當年黃木森、古樸、步連雲三 人在田冬面前一戰,田冬印象極為深刻,只是黃木森出手全是爆裂的陽勁,這紫袍老者卻已 純練到剛中蘊柔,所以適才隨手出掌,田冬一時還看不出來,現在紫袍老者拿出了真功夫, 田冬終於認出。   紫袍老者招招進逼,一面冷笑道:「小娃兒自己有眼無珠,死到臨頭還這麼多廢話﹖」   田冬確賓應付困雛,無論是「璞玉掌」、「落葉飛花指」、「湯池拳法」都難以擋住對 方的攻勢,不過換個角度,田冬知道了對方是以「巨斧掌法」為基,慢慢的也就看出脈絡出 來,對力運勁變招固然巧妙,畢竟還是在「大羅八法」的范疇之內,只是田冬這時沒空細思 ,只能盡力掙命,偶而靠著之前悟透的功夫混合著應忖,還能支持一陣子。   轉眼過了數十招,紫袍老者卻也看透了田冬來來去去的救命方法,驀然一變招式,兩掌 同時前劈,田冬連忙以「璞玉掌」相應,紫袍老者掌式一轉,左掌硬轟田冬,右掌卻忽然引 力成虛,住旁輕輕一揚﹔田冬等對方硬拼許久,見到機會一來,自然而然的發掌相迎,沒想 到他左掌掌力一發,左手卻同時一撤,右掌從另一個方向襲向自己的左太陽穴,田冬吃了一 驚,連忙閃身後仰,同時發出指力攻擊對方,左手卻同時擺出半招「湯池拳法」,抵擋著對 方的攻擊。   紫袍老者已經心里有數,在笑聲中左掌一旋切斷田冬的指勁,右掌回身一吐,旋動之際 右足忽起,同時住田冬的腰部掃去,田冬先被對方以硬拼引近,再在變化的中間被對方掌握 時間截斷招式,這一下手忙腳亂,只來的及硬擋一下對方攻向自己頭部的右掌,腰間那一腳 卻無論如何也閃不開,當場砰的一聲被踢出近丈,內腑受創不小。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追:「你還嫩的很呢……」立即飄身向田冬追擊。   田冬強忍腰間疼痛,翻身就是一掌,紫袍老者招式變換極為快速,一托田冬手臂,另一 手已經印到田冬的胸口,砰的一下田冬又中一掌,田冬喉頭一熱,只覺嘴中咸咸濕濕的,卻 是一口鮮血湧了出來,田冬見對方仍不放過自己,兩掌有如巨斧開山一般的住自己劈來,不 敢再逞強,一蹬地面翻身便逃。   田冬的速度可是少人能及,眨眼已經穿出了數丈,可是這時田冬受創不小,力道也減損 了幾成,紫袍老者速度依然比田冬快上一些,何況紫袍老者早已有備,只見他當即一掌轟出 ,向田冬背心追襲。   不過,田冬要逃,對方也不容易攔住,這時田冬什麼都不管,反手頭也不回的一掌向後 轟去,這樣不管對方接不接,自己都有機會逃走。   紫袍老者自然沒辦法在一瞬間超過田冬,所以也別提什麼變招了,可是硬與田冬拼上這 一掌反而會幫助田冬奔逃,於是紫袍老者立即一收掌力,折向田冬的斜後方盯去,反正田冬 已經受傷,逃也逃不了多遠,紫袍老者也不心急,等著田冬慢慢力竭。   田冬知道對方的打算,奔出不到半里就知道糟糕,而且自己的體內創傷還沒平復,這樣 奔下去傷勢只會越來重,到最後紫袍老者也不用提防自己的回擊了,可是田冬一時想不出辦 法,只好跑一步算一步,只不過這時卻是折而向南,與向苦西南方奔行的顧玲如等人越距越 遠。   再奔數里,紫袍老者越來越經松,田冬卻越來越是疲累,紫袍老者開始逐漸地向田冬靠 近,偶而揮掌誘使田冬發招,田冬不回手攻擊也不行,但每發一掌,自己的內力卻又消耗不 少,田冬心慌意亂,莫非自己真要被這人捉住,而且前方樹林越來越濃密,兩人不斷的上下 飛躍,田冬心里微驚,這樣內力消托的更快,回頭望了紫袍老者一眼,卻見他身法一點也不 受阻滯,在後方林中隨著自己穿行,不禁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向著顧玲如等人的方向奔去,不 然若是這人出手,還有誰能逃的過去﹖   紫袍老者見田冬轉回頭望向自己,呵呵一笑道:「小子,勸你還是認輸吧,中了我一腿 一掌,再不停下療傷,等會兒我追到的是個死人可划不來。」   田冬見對方居然還能好整以暇的說話,自己現在可是沒能力答話,田冬知道不能再拖, 猛然一回身,忽然停下了腳步。   紫袍老者見田冬終於停下,似乎有些意外,臉上帶著微微的冷笑向著田冬走來,一面道 :「放棄了﹖那也好……你練的是什麼內功﹖那並不是古樸的‘六合神功’。」隨著面色跟 著一凝,似乎對田冬的內力有些興趣。   田冬努力的調理氣脈無暇答話,只專心望著紫袍老者,准備等一下想辦法與他拼個同歸 於盡,不然日後便算步連雲「璇璣心訣」有成,只怕也不是這人的對手,龍虎幫有這麼個靠 山,豈不是永遠也扳不倒他們﹖   老者知道田冬尚未至彈盡援絕之境,雖然向著田冬走近,還是十分小心,一面試探說: 「小子,你不是有條怪鞭嗎,怎麼不拿出來用﹖」   田冬自然不會中計,他鞭法不精,只是藉著蛟筋的遠距傳勁能力狂揮猛掃,對方現在內 力不下於己,豈非一點效用也沒有﹖不過田冬想了想,卻忽然想到一件事,目光中露出喜色 ,緩緩的取出蛟筋道:「你想見識,那我就不藏私了。」   紫袍老者反而有些意外,深怕田冬有什麼古怪的計謀,移動的速度又緩了些,田冬這時 覺得內腑已經勉強穩住,忽地一掌擊出道:「謝謝你提醒找﹗」勁力直破丈外之時,他的身 子同時住後飛射。   紫袍老者一皺眉,心中卻莫名其妙,田冬停這麼片刻根本無法治好自己受的傷,到最後 還不是一樣的結果﹖當即閃過了這掌,向著田冬追去,沒想到卻見田冬在將落地前,忽然將 蛟筋住前一射,纏上了兩丈外的樹枝,手再一發力,藉著蛟筋的拉扯,田冬有如脫弦之箭般 又繼續向前標射,蛟筋隨收隨發,再纏向前方的樹枝,這樣一來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不少,紫 袍老者一怔,沒想到田冬居然有這招﹖連忙加足了勁力向田冬追去。   田冬不但足部發勁,兩手也輪流利用蛟筋前引,極快速的林間飛奔,這樣比起剛剛快了 不少,雖然仍負內傷,終究逐漸垃開與紫袍老者的距離,不過為了求快,田冬越跳越高,幾 乎等於是在上方的林稍奔馳,紫袍老者仍然看的清清楚楚,自然銜尾急追,田冬心急起來, 這樣下去說不定還是會被追上,於是焦急的四面觀察逃命路線,忽見東面似乎有個斷崖,立 即一轉方向,向著那里奔去。   紫袍老者被田冬弄得有些迷糊,他為了追擊田冬,不得不越追越高,自然也遙望到東方 是一片不小的斷崖,田冬離自己並不甚遠,現在忽然一個轉向,使得兩人距離拉近不少,加 上等一下在斷崖前又非轉不可,豈不是讓自己越追越近﹖莫非田冬被追昏了頭,已經看不清 四面的景物﹖   又奔兩里,田冬終於奔到斷崖,紫袍老者打點精神,看田冬准備如何來個背水一戰﹖沒 想到卻見田冬毫不停留的一躍而下,整個人住斷崖下墜,紫袍老者一頓沖式,停在崖邊,卻 見田冬落下了數十丈之後,忽然將蛟筋一揮穿入崖壁,隨即被蛟筋一扯,整個人在半空中彈 跳起來,連續上下了幾次,田冬這才斜斜掛在崖壁。   田冬一靜止,隨即向上仰望,見到崖頂呆若木雞的紫袍老者,哈哈大笑道:「臭老頭, 下次再見了﹗」   紫袍老者可不願就這樣跳下去,他火上心來,猛然一揮掌劈下數塊大石,轟隆轟隆的滾 下山崖,田冬可不願挨石頭,蛟筋一扯,身子繼續下落,同時將蛟筋由側面打入石壁,這樣 一來田冬馬上挪移了兩丈,自然避開了十來塊大石,田冬也不敢再激紫袍老者,等一下他發 起狂來,到處亂打可是沒處可避,於是不再羅唆,立即一扯蛟筋,迅速的沒入了下方山谷的 叢林中,只留下紫袍老者一個人在崖上大生悶氣,砰砰的將崖頂打的碎石紛飛,倒是連累了 崖頂的不少草木。   不久後,顧玲如等人也奔到田冬與顧玲如首次翻下山的崖邊,很幸運的,他們並沒有被 魯無彭追到,想來龍虎幫主的布哨都集中在山柵附近,這里反而十分安全,這時顧玲如已經 累的快要趴下來,眾人連忙四面隨便□了個比較安全的地方,顧玲如才將小菊解了下來,坐 在地上喘息。   紹大山吐了一口氣,咋舌道:「田少俠功夫怎麼變得這麼高﹖」他悶了許久,這時才有 空說出這一句話。   無欽點點頭道:「看來比之前我們分手的時候又高出許多,年紀輕輕的,不知道他是怎 麼練的。」   聽到他人贊美田冬,顧玲如心里也是喜孜孜的,微笑道:「我們後來在襄陽之前又被龍 虎幫堵住,田哥哥那時候被古樸捉去,後來才練出了一身好功夫……」   一面將田冬與眾人之後的故事說了一遍,不過田冬如何練成功夫的細節顧玲如也不是多 清楚,主要是交代了一番眾人的計划與決定。   張貴脈聽了噴噴稱奇道:「果然是好人有好報,田少俠宅心仁厚,終於練成這般功夫, 今日……今日該是七月二十……二了,顧姑娘,不知你們與魏前輩他們約在什麼時候﹖」   張貴脈頗想早點兒到魏無常,現在他算是依靠著紹大山與無欽兩人,不過紹大山總是兇 巴巴的,說不定哪天忽然翻臉,自己老命難保,還是快去找魏無常安全。   「八月初五。」顧玲如微笑道:「我們約在武當山,再一起北上武烈門,九月初九之前 要趕回來參加武林大會,你們可別跟田哥哥說,不然他說不定會甩下我自己跑去。」   「不會的。」紹大山笑呵呵的道:「顧姑娘這麼可愛漂亮,田少俠怎麼舍得﹖」   紹大山是個粗人,也說不出什麼婉轉的贊美。   「對。」張貴脈起哄的道:「顧姑娘美比珍珠寶玉,田少俠藏在身邊只怕都不放心了, 怎麼會要姑娘回去﹖」   紹大山一皺眉道:「姓張的,你別開口閉口都是珍珠寶玉、金銀財寶……你身上藏了多 少﹖」   張貴脈一說又錯,只好閉上嘴不說話,心里卻想紹大山的形容詞也不見得多高明。   顧玲如聽的有些不好意思,卻見無欽道:「姑不論這些,田少俠本來不願顧姑娘參與, 一定是認為這一路十分危險,不過現在最危險的都已經度過,若是讓姑娘一個人回郴州,反 而難以照顧,少俠絕不會舍你而去,顧姑娘可以放心。」   顧玲如微微點了點頭,想到大家都認為田冬應該會疼惜自己,心里不禁有些高興又有些 懷疑,自己在田冬的心目中,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地位﹖顧玲如轉頭望向地上的小菊,又有 些沒把握,要是自己和小菊要田冬選一個,田冬會選誰﹖   無欽在眾人中功力最高,這時還不甚累,他見小菊軟癱在地上,於是移過來對顧玲如道 :「顧姑娘,我們必須將小菊姑娘的穴道解開,這樣對她身體比較好……她沒練過功夫,要 是長久閉穴,對身體不好。」   自己居然沒有想到此事,顧玲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想站起來替小菊解穴,無欽搖搖頭 道:「我來就好了,顧姑娘你也夠累了,我只是想先和你說一聲而已﹗」他一面替小菊解開 穴道,一而又迅速的遠遠退開,不然小菊感受到被人觸碰,只怕又要叫起來。   顧玲如對無欽微微一笑,道:「多謝大師。」   「不用多謝。」無欽道:「顧姑娘這一路也累壞了,可以先運一運氣,我們三人會輪流 守望,想來田少俠不久之後就會趕來。」   紹大山苦著臉道:「和尚,還要守啊﹖我可累壞了,這麼大的山脈……他們搜一輩子也 沒這麼剛好搜到這里來。」   「這里是沒什麼敵人。」無欽搖頭道:「可是距離我們與田少俠約見的地方也有一段距 離,我們必須輪班住那個方向查看,不然田少俠到達時沒人知道,無法與我們會合。」   見無欽這麼說,紹大山不好再說,一面向外走,一面推了推張貴脈道:「姓張的,你輪 第一班,一個時辰後田少俠沒來再叫老子。」   紹大山心里算了算,田冬一個時辰之後也該趕到了,自己豈不是可以大睡特睡﹖   張貴脈一嚥口水說不出話,他這時早已疲憊欲死,哪還有精力值第一班﹖可是張貴脈怕 定了紹大山也不敢抗辯,還好無欽微笑道:「我第一班,然後我要再去些東西……」   「找寶貝……」紹大山了解的呵呵笑道:「少了寶貝就不叫毒僧。」所謂的寶貝自然是 毒物。   無欽也沒說對或是不對,向顧玲如點點頭,與紹大山、張貴脈兩人轉身向外去。   無欽雖號「毒僧」,可是還挺好相虛的,顧玲如想了想,轉頭望向小菊,這時小菊已經 悠悠轉醒,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不發一言的倦縮成一團,顧玲如這時也沒力氣安慰小菊, 反正無欽說小菊需要時間修養,顧玲如索性盤坐運氣,緩緩的運行起自己的內息。   過了一個時辰,顧玲如由入定中醒來,這時已是丑末,一夜又快要過去,顧玲如望望天 上的明月,現在是七月下旬,月亮正開始由圓變扁,四面點點的繁星分布在湛黑的夜空中, 顧玲如仍沒看到田冬,雖然有些倦意,還是站起身,四面一望,這望顧玲如嚇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身旁怎會空無一人……小菊到哪里去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前塵如夢   顧玲如發現小菊失蹤,急急的往外奔,望向站在在樹梢上的張貴脈,他正一面緊張的扶 著樹干,眼睛一面半睜半閉的連打瞌睡,顧玲如連忙輕聲道:「張師傅、張師傅。」   張貴脈連忙抬起頭來四面張望,見到顧玲如站在樹下,這才有些尷尬的爬下道:「顧姑 娘,有事嗎﹖」   顧玲如有些焦急的道:「田哥哥還沒回來嗎﹖」   「還沒……」張貴脈搖搖頭道:「我剛才才接過無欽的班,他去采藥了。」   「那……有見到小菊嗎﹖」顧玲如焦慮的道:「她不見了。」   「干什麼這麼吵﹖」紹大山由樹後探出頭來,看來剛被吵醒,見到是顧玲如他才面色轉 和的道:「顧小姑娘,什麼事﹖」   「小菊姐姐不見了。」顧玲如已經快哭出來了,她真不敢想像,要是田冬回來沒見到小 菊會是什麼表情﹖   紹大山搔搔頭站起道:「我們四面找找嘛……說不定去哪兒方便了﹖」   「如兒﹖」田冬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出現,三人同時抬頭,只見田冬由三丈高處飄落,卻 是被三人說話的聲音引來。   田冬落地時眾人一望,卻見田冬嘴角溢血,身上頗為狼狽,三人吃了一驚,顧玲如首先 緊張的道:「田哥哥,你……受傷了﹖」   田冬伸伸舌頭笑道:「遇見了一個好厲害的老頭,差點回不來了……你們怎麼了﹖無欽 大師呢﹖小菊姐姐呢﹖」   顧玲如面色一變,說不出話來,張貴脈回答道:「田少俠,無欽大師去采藥了,至於小 菊姑娘……顧姑娘說她不見了。」   「什麼……﹖」田冬眉頭皺在一起,仿佛沒聽清楚般的望著顧玲如。   「小菊姐姐……」顧玲如低著頭,又急又怕的道:「我剛剛出定醒來,她就不見了…… 我正要出來找她……」   紹大山雖然老粗,也發現情形不對,連忙道:「是啊,顧姑娘剛剛就是跑出來問我們這 件事的……我才在猜她是不是去哪里方便,少俠就趕到了,我們快去找吧。」   田冬望了顧玲如一眼,嘴唇動了兩動沒說話,轉身正要向外搜,忽然又轉回望著林中怒 聲道:「誰﹖」   「是我,無欽。」無欽的聲音傳回來:「我在林中居然遇見小菊姑娘,所以把她帶了回 來……她怎麼會跑出來的﹖」   果然無欽背著昏迷的小菊,正由林中走出,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   紹大山瞪向張貴脈道:「你一定打瞌睡了:不然她怎麼會跑到那個方向﹖」   張貴脈剛剛確實是半夢半醒,自知理虧,不敢說話,顧玲如偷眼望著田冬,遲疑的道: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入定調息的……田哥哥,對不起……」   紹大山看顧玲如泫然欲泣的模樣,連忙道:「不,田少俠,你要怪得怪姓張的,他守夜 不力才會發生這種事情。」一面又推了張貴脈一下,施個眼色,要他認罪。   張貴脈只好認了,尷尬的道:「是、是,都是我的錯,請少俠見諒。」   無欽也有些抱歉的道:「田少俠,是我要顧姑娘解開小菊姑娘的穴道,沒想到小菊姑娘 居然會亂走……這……」   田冬接過小菊,松了一口氣道:「找到了就好了,大家都累了,這也難免……而且這本 來不關大家的事,我還要多謝你們呢,何怪之有﹖」   不關自己的事﹖顧玲如聽了好似一盆冷水澆到自己頭上,田冬這樣一說,彷佛把自己當 成了外人,顧玲如的心整個涼了起來。   田冬沒察覺到顧玲如心情的變化,他對於顧玲如沒照顧好小菊,說完全不生氣也是假的 ,不過田冬想想眾人其實也沒有責任照顧小菊,所以才這樣說,沒想到卻使顧玲如心中蒙上 了陰影。   無欽雖然精明,也沒法注意到這麼細微的事,見似乎已經沒事,對田冬笑笑道:「田少 俠,這里沒什麼敵蹤,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再攀山……咦,少俠怎麼受傷了﹖」   田冬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略述一下,無欽等人聽了自然緊張,紹大山破口大罵道:「他奶 奶的,龍虎幫中怎麼還有這種高手﹖」   無欽也面色嚴肅的道:「那人想來並非居住在龍虎幫總壇中,不然不會隔了一天才追來 ,要是他在,我們前天夜里可能就逃不出來了。」   「大師說的沒錯,這件事要趕快告訴步連雲大哥。」田冬帶著笑道:「如兒,現在總可 以告訴我約在那兒了吧﹖」   顧玲如望了田冬一眼,有些委屈的低聲道:「八月初五,在武當山會面。」忽然一轉身 ,向著林中走去。   田冬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沒想到顧玲如這麼簡單就說出來了,原先還以為她會和自己再 鬧十天,一時不禁有些恍然若失,見顧玲如轉身向內走,田冬詫異的望著無欽等人,不知該 作何反應。   紹大山對著林間努努嘴,示意田冬跟進去,田冬滿頭霧水,捧著小菊往內走,卻見到顧 玲如坐在一個已枯的樹根上,埋著頭嗚嚥,田冬放下小菊,輕輕拍了拍顧玲如的肩頭道:「 如兒,怎麼了﹖」   顧玲如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頭卻依然埋在手掌之中,田冬皺起眉頭,心里有些不 滿,自己拼死拼活引開敵人,還不是為了大家的安全﹖顧玲如弄丟了小菊,自己一句責備的 話也沒說,她還有什麼不滿﹖雖然沒出意外,難道還要自己稱贊她﹖田冬實在弄不懂顧玲如 在鬧什麼脾氣,肚子里一不高興,也不安慰顧玲如了,悶悶的坐在一旁不說話。   顧玲如卻也是有口難言,她見田冬一回來就問小菊,理都不理自己,心中已是微微有氣 ,問題在於又是自己把小菊弄丟的,她也沒辦法做什麼辯解,最氣人的是田冬把自己當成外 人,要是罵自己一頓,說不定還好過些,剛剛田冬忽然進來安慰自己,顧玲如心里其實有些 高興,只不過一時止不住淚,沒法立刻回應,沒想到田冬居然就此不聞不問,兩人相識至今 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還說什麼夫妻同命﹖想到這里,顧玲如快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兩人耗了半天,顧玲如的眼淚也流乾了,終於還是田冬耐不住性子的說:「到底怎麼了 ﹖有話你要說啊。」   顧玲如見田冬還這麼硬梆梆的,忍不住有些生氣的回道:「你……你這麼兇做什麼﹖」   我兇﹖田冬詫異的道:「我什麼時候兇了﹖」   「還說不兇……」顧玲如一噘嘴道:「問話……問那麼兇做什麼﹖」   「好……」田冬耐下性子,和聲道:「你可以告訴找哭什麼嗎﹖」   這種事怎麼說﹖顧玲如頓了頓之後望向小菊道:「無欽大師說最好沒事就解開小菊姐姐 的穴道……這樣對她身體比較好。」   田冬連忙將小菊的穴道解開,一面對顧玲如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不……」顧玲如搖搖頭,忽然望著田冬道:「田哥哥,你真當我是你……妻子嗎﹖」   田冬一愣,以為顧玲如還為了小菊的事怕自己變心,於是壓著心中的不快道:「當然啊 ……你這個小腦袋在胡思亂想什麼﹖我說過我和小菊姐姐沒什麼的,她要是恢復正常,我第 一件事就是告訴她我找到了老婆,這樣你還不放心嗎﹖」   「不是啦……」顧玲如有些發急的道:「你說……你剛剛說你的事和我沒關系……我… …嗚……」說著說著,顧玲如的眼淚又滴了下來。   自己有說過這句話嗎﹖田冬糊里糊塗的問:「我什麼時候這樣說了……﹖而且你以後是 我的妻子,怎麼會沒關系﹖」   田冬之前說的是「這本來不關大家的事」,而且指的是眾人,實在沒辦法因為顧玲如所 提示的「你的事和我沒關系」而弄清楚原因。   顧玲如卻抽嚥的道:「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妻子……我……我……我怎麼算是外人﹖」   糊塗帳再加一筆,田冬開始覺得顧玲如有些無理取鬧,怎麼盡說一些自己沒干過的罪狀 ﹖於是有些不高興的道:「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外人了……﹖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問題是顧玲如一時想不起田冬剛剛到底是怎麼說的,見田冬不高興,顧玲如抹了抹淚道 :「你……你還兇人家……」   田冬徹底投降,嘆了一口氣道:「好……都是我不對可以吧﹖別哭了,還不快休息休息 ,等天明了我們要爬山呢。」   顧玲如見田冬認輸,有些高興又些得些得意,輕經偎在田冬胸口道:「以後你不許再把 我當外人。」   在田冬的角度看來,自己根本沒把顧玲如當外人,雖不知小姑娘哪根筋不對,不過既然 認輸也就不追究了,只有哄著顧玲如道:「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好不好﹖」   顧玲如說實在也累了。於是有些高興的靠著田冬緩緩睡去。   田冬的心事卻湧了上來,顧玲如平常使快小性子還頗為可愛,今晚卻是無理取鬧,田冬 雖說認輸投降,心里其實還是有些不滿,只是以和為貴,不說出口罷了,但望著沉睡在懷中 的顧玲如嬌美的面容,不滿又逐漸散去,搖搖頭想,眾人現在身處敵境十分危險,以後要是 在安全的地方,還是要和顧玲如說清楚才是,不然她要是常常這樣,豈非十分麻煩﹖   顧玲如睡的開心,自然不知道田冬心中在想什麼,她要是知道,田冬首次在心中對她產 生了不滿,只怕也睡不安穩。   田冬見顧玲如已經睡去,仍輕輕撥著她,自顧自的緩緩調息,自被地火鍛練過後,田冬 的內息運行已成習慣,也無須特意靜坐,過了莫約半個時辰,忽見坐在地上的小菊緩緩的站 起,田冬連忙搖了搖顧玲如,低聲道:「如兒,如兒。」   顧玲如睡的正舒服,嬌懶的嗯了一聲,右眼微睜一縫,噘嘴道:「干麼啦……」   「小菊姐起來了。」田冬壓下自己想吻那兩片微翹紅唇的心情,指著小菊道:「你看。 」   提到小菊,顧玲如就清醒了五成,聽到小菊站起,她又多醒了二成,連忙轉頭望著正一 步步緩緩向外走的小菊道:「她……小菊姐要作什麼﹖」   田冬皺皺眉道:「如兒,你跟去看看……」   說不定真是要方便或什麼的,田冬跟去畢竟不好,顧玲如點點頭,田冬又道:「好,有 事叫我……還有,別讓她走太遠了。」   顧玲如明白田冬的意思,點點頭微笑一下,飄身跟著小菊的後方而去,田冬見到顧玲如 的回眸一笑,想到自己剛剛還在生她的悶氣,心里不禁有些慚愧,正要跟過去,忽見無欽從 另一個方向走入,正詫異的道:「田少俠……兩位姑娘去哪﹖」   田冬指指兩人的去向道:「小菊又無聲無息的亂走,如兒跟去了,我也要遠遠跟著。」   「那一面是山崖。」無欽道:「我本來只打算問問少俠是不是該走了,既然這樣,我們 一起追過去好了。」   「也好」田冬心想:「紹兄和張師傅都休息夠吧﹖」   「這里畢竟不安全。」無欽笑笑道:「早走一刻好……我去招呼他們。」   還好小菊移動緩慢,田冬等人很快就追到了數丈之後,顧玲如則緩緩的在數步之後跟著 ,這里畢竟還是密林中,小菊身無功夫,走起來非常不便,不時跌跌撞撞的,顧玲如幾次要 扶,想到無欽的警告又縮回了手,還好小菊走的不快,也不容易真的跌倒。   又過了片刻,田冬等人見小菊似乎不像要作什麼私事,向前走近了數步,而顧玲如也退 了回來,對田冬道:「田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田冬轉頭望向無欽道:「大師……﹖」   「讓她走走也好……」無欽似乎也不知道有何道理,想了想道:「她可能意識到自己已 經自由了,也許等一下田少俠可以試試與她相認。」   「哦﹖」田冬的高興的說:「什麼時候可以﹖」   「現在吧。」無欽道:「快走出林外了,還是別讓她一個人出林,要是外面有敵人就糟 了。」   「好。」田冬一躍,忽然落到小菊身前,小菊一頓,無神的目光緩緩的飄到田冬身上, 田冬靜靜地看小菊會不會認出自己,沒想到小菊停了片刻,卻一言不發的緩緩繞過田冬,田 冬詫異起來,叫道:「小菊姐﹗」   小菊又頓了頓,目光卻沒有再轉到田冬身上,還是緩緩的向外走去,無欽移過來,伸指 點了兩點封住小菊穴道,扶著小菊搖搖頭道:「她似乎是把自己的心關閉起來了……你的形 貌她沒有看進去,聲音也沒有聽進去。」   田冬接過小菊,詫異的道:「怎麼會這樣,前兩天她不是認出我了嗎﹖」   無欽皺眉道:「可能那時她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心里的提防不夠,現在心情平靜反而不 行……」   難通還要刺激她才行﹖田冬惑然的望著無欽,無欽搖搖頭道:「脫離了險境再試吧。」   田冬無可奈何,只好背起小菊,以蛟筋做為攀山的用具,與眾人翻山越嶺,直往棗陽前 進。   眾人入棗陽已是中午時分,棗陽雖然沒有襄陽大,也算是個不小的城鎮,田冬等人一入 棗陽,先找了個客棧進食、休浴、更衣,忙了半個時辰,才各自好好好歇思,六人分住三間 上房,田冬與張貴脈一間,無欽與紹大山一間,顧玲如與小菊兩人夾在兩間房中,有什麼事 也較好照應。   按照無欽的計算,龍虎幫的眼線得知眾人到來,再將消息傳回龍虎幫,至少也是傍晚之 後的事情,然後才會派大批人手追來,所以這個下午可以好好歇一歇,可是沒想到眾人歇息 不到一個時辰,田冬與張貴脈兩人的房門忽然有人輕敲,店小二在門外嚷道:「兩位客倌, 有位大爺找。」   田冬與張貴脈都頗為意外,這里怎麼會有人來拜訪﹖算來算去八成是龍虎幫的人,可是 怎麼會只有一個人……田冬忽然心一寒,莫非是那個紫袍老者追來了﹖自己居然忘了計算這 件事情,要是其他人不在,田冬當場就會翻窗逃跑,可是現在自己一跑,顧玲如、小菊、無 欽等人就全部都完蛋了。   張貴脈見田冬臉色不對,更是不敢去應門,店小二又敲了兩下門,田冬這才硬著頭皮將 門打開,門一開,卻見店小二身後站著一個年約四十余歲,身著青色薄袍、腰懸兩把長劍, 豐神俊朗的中年人,正面帶微笑的望著自己,一面微微施禮道:「這位想必是田少俠了﹖」   田冬一愣,連忙回禮道:「不敢當,在下正是田冬。」   「在下武當門下。」那位中年人十分和氣的道:「莫嚴。」   莫嚴﹖田冬覺得自己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一時卻想不起來,身後的張貴脈已經失聲叫了 出來:「‘陰陽雙劍’莫大俠﹖風雲鏢局總鏢頭﹖真的假的﹖」   田冬果然聽過這個名字,這人居然是武當俗家第一高手,不是聽說已經有六十多歲了嗎 ,怎麼會這麼年輕的模樣﹖   田冬一愣間,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虛名有辱清聽,不過在下正是莫嚴。」   無欽等人這時也踏出門外,聽到武當俗家第一高手居然親身來訪,都有些目瞪口呆,無 欽回神之後首先一閃縮回房內,田冬雖覺意外,也只好施禮道:「莫……莫總鏢頭,請進來 坐。」   莫嚴點了點頭,踏入房中,張貴脈自然立即奉茶,一面有些諂媚的道:「鏢頭有事垂詢 ,只要派人說一聲,我們自然無有不遵,怎敢有勞移玉。」   莫嚴微皺眉頭道:「尊駕是……﹖」   「在下張貴脈。」張貴腦恨不得把八代履歷一起報出:「父祖經商有成息隱山林,定居 老家大洪山張家柴,有一弟二妹……」   莫嚴連忙揮手笑道:「我知道了,唔……這麼說,剛剛那位禪師便是無欽大師﹖」   見田冬點點頭,莫嚴有些意外的道:「這幾位不失蹤了嗎,怎麼又田少俠會在一處﹖」 看來他的消息極為靈通。   田冬道:「在下去龍虎幫救人,意外發現他們又被龍虎幫所擒,大家自然一起逃出來。 」   莫嚴有些意外,田冬居然又跑去龍虎幫,於是佩服的道:「田少俠果然藝高人膽大,不 過若非‘冷面追魂’魏大俠在金陵鬧了起來,引得黃木森率領幫中十余位高手趕去,少俠也 未必能安全逃出,實在是險了些。」   田冬一驚,魏無常萬萬不是黃木森的對干,那豈不是危險﹖田冬連忙起身道:「這是多 久之前的發生的事﹖我現在就趕去赴援。」   「少俠果然夠義氣,這是十來天前的事了。」莫嚴頗為欣賞的笑道:「金陵有風雲鏢局 總局在,莫嚴雖然無能,也還能保得魏大俠等人無恙,十日前我曾與龍虎幫黃幫主一會,他 還勝不了莫某人。」   田冬松了一口氣,這位「陰陽雙劍」莫總鏢頭功夫一定也很高,那魏無常等人應該沒事 了,可是田冬忽然想到無欽以前不是得罪過金陵的武林人物,那這位莫嚴豈非也是其中一位 ,難怪他剛剛出口就問無欽,也難怪無欽見到他就縮頭,這下可麻煩了,自己幫是不幫﹖轉 念一想,田冬想起魏無常等人就是去金陵查証此事,不知結果如何……   田冬試探的問:「莫總鏢頭,魏大俠他們去金陵,怎麼引起黃木森追去。」   莫嚴面色一凝,嘆了口氣道:「這是莫嚴無能……無欽大師,你可以進來了,魏大俠已 經替你洗脫冤屈。」   過了片刻,無欽有些尷尬的推門而入,一揖道:「果然瞞不過莫總鏢頭。」   田冬自然知道無欽躲在鄰房偷聽,見莫嚴揭破,田冬也不覺訝異,剛剛那句話本就是替 無欽問的。   莫嚴望著走進來的無欽,忽然起身一揖道:「數年前莫嚴誤信人言,對大師多有無禮, 還請見諒。」   無欽嚇了一跳,連忙回禮道:「莫總錚頭折煞無欽。」   要知道莫嚴身為武當派的第二人,功夫直追掌門玄清真人,甚至有人說若非莫嚴是俗家 弟子,這一代的掌門該由他來出任才對,這樣的人物居然對無欽認錯,由不得無欽不感激。   莫嚴與無欽相攜而起,莫嚴呵呵一笑道:「這件事總算有了個結果,魏大俠明察暗訪之 下,發現塗家果然罪有應得,雖然你的手段過辣,著要找你算帳也該由塗家的親友出手,沒 我們的事了。」   無欽大冤忽然得雪,實在說不出話來,莫嚴接著道:「其實塗家巧取豪奪我也略有所聞 ,當初追擊於你,主要是沖著那四名幼童,可是魏大俠發現那四人一死,塗老拳師的遠房侄 兒不久即回來接管產業,是以對他起了疑念,查探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龍虎幫派出的人,在 你出手之後便對那四人下手……那人眼看要鬧起來,自然急催龍虎幫趕來赴援,只不過‘飛 天大聖’韓大俠已經先一步趕來告知莫某……那兒是風雲鑣局的地頭,龍虎幫自然討不了好 。」   無欽頗為意外的道:「又是龍虎幫﹖」   莫嚴點點頭道:「龍虎幫好像派了許多人到四處,有時為了擄奪他人家產,有時卻是爭 取地盤勢力,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十分面生,功夫也都不弱,我雖有所聞,奈何毫無証據…… 聽說田少俠在武漢,也揭破了一個類似的陰謀﹖」   田冬想起創立黃葛會的錢大完,點頭道:「莫總鏢頭說的沒錯,他們好像來自一個叫做 內堂的地方,而且直屬龍虎幫主管轄,每個人口風都很緊。」   「沒錯。」莫嚴道:「正因如此,我們才一直沒有真憑實據,魏大俠提過,張師傅家中 之事,說不定也是類似的情形。」   張貴脈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還好有無欽大師出手相助……」   莫嚴面色一整,鄭重的道:「山東奉天寨、陝西武烈門,山西神雷幫三個門派先後歸入 龍虎幫的旗下,除了奉天寨有跡可尋,其他兩個門派都有些古怪,可能也是相同的手法,武 漢的黃陵幫若非少俠出手,只怕也會得到這個下場……魏大俠已經趕赴武當,少俠應該也是 前去相會的吧﹖」   「正是。」田冬點頭道:「只是不知道莫總鏢頭怎麼會突然在此出現,魏前輩他們已經 走了嗎﹖」   「魏大俠說陝西此行將有步連雲大俠相助,所以一明真相,我便在金陵拖住黃木森,先 悄悄的送走了魏大俠與韓大俠師徒。」莫嚴有些得意的笑道:「過了幾天,忽然知道黃木森 急急的往西趕,我擔心他發現魏大俠等人的蹤跡,急急追來,到湖淇才探出原來是因田少俠 大鬧武漢,黃木森才急趕回來,算算時候他也該剛回到龍虎幫,正在大發雷霆呢。」   「對了。」無欽忽然道:「田少俠,你何不向莫總鏢頭說說那時遇到的高手,莫總鏢頭 說不定知道。」   田冬點點頭,連忙道:「莫總鏢頭,這次我差點逃不出來,龍虎幫有個比黃木森還厲害 的人物……功夫是黃木森一脈的……」   莫嚴一征,有些不相信田冬的話,他與黃木森不過是難分高下,要是真有比黃木森還厲 害的人物,豈非連自己也比下去了﹖莫嚴有些詫異的道:「黃木森的師門人物死絕了啊…… 有什麼特徵嗎﹖」   「嗯……」田冬想到一個並未跟無欽等人提起的特徵:「他腰間有個白色的鼻煙,口上 面有一條紫龍,挺漂亮的。」   無欽瞪大雙眼,詫異截斷田冬的話說:「田少俠,你上次只說那人一身紫袍沒提到這件 事。」   「我忘了說……」田冬見無欽、莫嚴的臉色都不大好看,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莫嚴忽然站起身來,沉重的道:「我還以為命名龍虎幫只是紀念而 已……原來那人還沒死……」   「怎麼可能……」無欽詫異的道:「那不是有八十多歲了﹖」   「也不是絕對不可能……」莫嚴嚴肅的道:「這人要是還在,不知掌門真人有沒有辦法 對付……莫要武林大會時我們卻一敗塗地……不知田少俠如何肯定那人功夫比黃木森高﹖」   田冬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總不能說因為自己可能打的過黃木森,卻打不過那人,所 以那人的功夫較高。   而莫嚴見田冬微微遲疑,思忖了一下道:「聽魏大俠道,田少俠現在已經不弱於黃木森 ,若真是如此,這自然千真萬確,可是畢竟茲事體大……不知莫某可否和少俠略作切磋﹖」   不會吧﹖田冬連連搖搖道:「莫總鏢頭,此事萬萬下可……」   「少俠無須擔心。」莫嚴道:「我們點到為止,也無須另尋場地……」   只見莫嚴雙目精光一閃,竟似就要在這房中出手,田冬同時感到了一股極大的壓力向著 自己而來,雖然沒什麼敵意,可是也不大好受。   房中的其他人自然地感受到了,無欽連忙叫道:「莫總鏢頭且住。」   莫嚴一忙,回過頭來,卻聽無欽道:「在下不敢勸阻,不過既然黃木森已經趕回,這里 已經不大安全,我們應該先住武當走,到了武當再試也不遲。」   無欽其實未必想去武當,不過一方面田冬對自己有恩,另一方面也要與魏無常見個面, 省得日後張貴脈的事情又起波折。   莫嚴想想,鼓起的氣勢才緩緩降了下來,他啞然一笑道:「大師說的對,我已經另外准 備了馬匹,當下便可一行……諸位收拾收拾,莫某在外面等諸位。」說完之後,莫嚴緩緩轉 身出門離去。   張貴脈見莫嚴去遠,昨舌道:「無欽大師,這人果然是‘陰陽雙劍’﹖」   「沒錯。」無欽點點頭道:「與他過招,還要小心些。」   田冬微皺眉頭道:「大師……此言何指﹖」   無欽似乎不知當不當說,頓一頓才道:「莫嚴是莫采心的遠房大伯……防人之心不可無 。」   田冬這才明白,莫采心在田冬面前處處吃鱉,連顧玲如都投入了田冬的懷抱,會不會因 此記恨十分難說,還真是有些不可不防。田冬不禁擔心起來,對方是個能與黃木森一拼的高 手,居然也想找自己試招,自己若是不趕快弄通「大羅八法」,還真是寸步難行。   田冬轉到顧玲如房門外,敲了敲門道:「如兒,要出發了。」   顧玲如將房門打開,對田冬道:「田哥哥,怎麼要走了﹖剛剛那是什麼人﹖」   「莫嚴,武當派的俗家第一高手。」田冬聳聳肩道:「要接我們去武當,好像在外面准 備好了馬匹。」   顧玲如皺眉道:「小菊姐姐怎麼騎馬﹖」   田冬沒想到件事,一面踏入房中一面道:「小菊有沒有好些﹖」   顧玲如回頭望向坐在內房中的小菊,搖搖頭道:「差不多耶,田哥……」顧玲如說到一 半,見田冬沒理會自己,轉身就住內房中走,不大高興的嘟起小嘴,止住了半段話。   田冬還真沒注意到顧玲如說的話,他心中正想這是不是一路背著小菊騎馬,但這樣顛簸 到武當,小菊可受得了﹖而見到小菊一副活死人的模樣,田冬又不禁憂心,難免有些忽略顧 玲如。   田冬走到房內,開口道:「小菊姐、小菊姐……」   小菊依然靜靜的坐著,一動也不動,田冬想到無欽說的話,忍不住捉住小菊的雙肩,搖 晃道:「小菊姐,你看看,我是小冬﹗」   田冬的手一捉住小菊的肩膀,小菊的尖叫聲就饗了起來,一面還不斷的掙扎,想甩開田 冬的雙手。   反正這里也不怕被人發現,田冬不肯放開小菊,大聲的說:「小菊姐,你仔細看看,我 是小冬,我是小冬。」   小菊驚叫個不停,無欽等人自然湧了進來,連莫嚴都意外地過來看倒底出了什麼事,更 別提店小二之類的人物,無欽正對莫嚴解釋的時候,田冬已經一把捉住小菊轉向的頭,面對 面的望著小菊的眼睛,忍受著小菊的踢打叫嚎,過了一陣子,小菊終於停了下來,目光望著 田冬,臉中露出驚恐的神情。   田冬連忙柔聲道:「小菊姐,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小冬啊,我救你出來了,以後沒事了 ,以後永遠都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小……冬﹖」小菊目光中的驚恐逐漸消失,慢慢的認出眼前的田冬,小菊神色恍然, 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小冬,我又夢見你了……」   「這不是夢。」田冬急急道:「小菊姐,你已經離開龍虎幫了,這是真的。」   小菊忽然伸出雙手,夢囈般的道:「小冬,你……喜不喜歡抱姐姐……」一面向著田冬 的身子靠過去。   田冬不忍推拒,將小菊抱到懷中,沒想到一接觸小菊的身體,她便又開始不由自主的抽 搐,顧玲如難過的走過來道:「田哥哥,還是點了小菊姐的穴道吧。」   「不、不要。」田冬一面揮手一面搖頭,上次就是這樣,而小菊也就此關閉自己的心房 ,田冬可不想再來一次。   過了片刻,田冬見懷中的小菊還是掙扎個不停,於是又舉起小菊的臉道:「小菊姐,你 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小冬﹗」   小菊這時卻已閉上雙眼,田冬不知該如何是好,無欽忽然發聲道:「你最後一次與小菊 姑娘見面時說過的話,可以嘗試著再說一次看看。」   田冬一怔,眼睛自然而然的轉向顧玲如,顧玲如見田冬的神色,終於頓了頓腳往外奔了 出去,無欽嘆了一口氣,跟著向外走,眾人知道意思,很快的都離開了房間。   田冬轉頭望著小菊,柔聲的道:「菊姐,我們到南方去,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顧玲如被田冬揮手,臉色微變的退開,不過一雙眼還是望著田冬與小菊,臉上神色實在 好看不起來。   小菊一怔,顫動的身子停了下來,田冬見她還是不肯睜眼,一咬牙道:「菊姊,我喜歡 你……我帶你回家,娶你。」   小菊櫻口微張,終於睜開了雙眼,仔細的看清了田冬,渾身一軟,田冬連忙抱緊了小菊 ,連連說:「菊姐,是我啊,是我啊……」   小菊終於清楚這不是夢境,回手緊緊摟著田冬道:「小冬……小冬,真的是小冬……我 ……我好苦……帶我走……」哭乾的眼睛終於又濕潤了起來。   田冬眼框也紅了,回抱著小菊道:「都是我的錯,我太晚來救你了……我以後帶你回南 方……你……」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無欽的叫聲:「顧姑娘﹗顧姑娘﹗」   田冬一驚,注意力轉移到外面,發現無欽等人本站在門外,現在正往外奔,莫非是去追 顧玲如﹖田冬想到剛剛自己說過的話,要是給顧玲如聽見可不得了,可是這時候怎麼放開小 菊﹖   小菊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悲傷地摟著田冬哭個不停,田冬心中焦急,又不知應該做 何打算,紹大山這時急急奔進來,對著田冬叫:「田少俠,顧姑娘跑了,快去追啊。」   小菊一驚,連忙放開了田冬,望著紹大山緊張地顫抖,田冬連忙道:「你不用怕,這人 是好朋友……」又急急的對紹大山道:「她又怎麼了﹖」   紹大山哪答的出來,不禁有些暗怪田冬,既然要此女做二房早該說清楚,難怪顧玲如要 跑。   田冬兄小菊似乎已經恢復正常,對小菊道:「菊姐,我去找人,你休息一下。」   小菊卻仍緊捉著田冬,一雙眼驚懼的望著紹大山,田冬無可奈何,將小菊背起,向外飛 掠而出,這里還算是敵人的地盤,顧玲如單身一人出外,實在十分危險。   紹大山見田冬一晃之間已經離開,想到剛剛小菊看著自己的眼色不禁有些不是味道,輕 輕哼了一聲道:「背著一個妞去找,小姑娘肯回來才怪﹗」想了想他也呆不下去,忍不住跟 著往外奔。   田冬奔出客棧,果然見到莫嚴與七、八個壯年人在一起,身後還有十來匹馬,見田冬出 來,莫嚴善意的往西一指道:「那邊。」   田冬道了聲多謝,立即全速向西奔馳,奔出不到半里,田冬便見到無欽站在一個三岔路 口發呆,田冬落到無欽身旁,焦急的道:「大師,如兒呢﹖」   無欽無奈的搖搖頭道:「之前的轉角我就被她甩掉了……」言下之意,無欽不知該住哪 一條路追去。   田冬心急如焚,對無欽道:「我往西北……」   「那我往西南。」無欽會意的道:「少俠﹗一個時辰內一定要回來。」   「好。」田冬不再羅唆,騰身住西北直奔。   無欽搖搖頭喚了一口氣,接著往西南的岔路直追。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天人交戰   一個多時辰之後,無欽垂頭喪氣的奔回客棧,這時莫嚴等人已經坐入客棧中休息,張貴 脈則站在門口探頭探腦,見到無欽的身影,張貴脈連忙招呼道:「無欽大師,回來了﹖」   「嗯。」無欽望了望里面,皺眉道:「田少俠還沒回來﹖」   「沒有……」張貴脈苦臉道:「紹大山也不見了。」   「什麼﹖」無欽詫異的問:「他跑哪去了。」   「也是往西追去。」坐在一旁的莫嚴出聲道:「恐怕不容易遇見……這里一路往西,岔 道不少……其實不用太擔心,看來顧姑娘是先上武當了,我們住武當行去,應該可以遇見顧 姑娘。」   看來莫嚴剛剛大概就是這樣想,所以才沒幫忙,要不然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輕易的攔 住顧玲如。   無欽有些不滿的道:「閣下侄兒莫采心現在是不是恰好在武當﹖」   莫嚴一忙,微笑道:「大師果然好見識,不過采心不在武當,應該在襄陽,我剛剛已飛 鴿傳書送出訊息,采心應該會接襄陽接到顧姑娘。」   「這段路程多麼危險……」無欽不滿的道:「一個小姑娘單身上道,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   無欽這話已經有些無禮,莫嚴身旁有些人已經皺起眉頭,伸手握住了劍把。   「大師可以放心。」莫嚴揮手止住了自己的隨從,微笑道:「上次田少俠等人在襄陽城 外遇襲之事不會重演,眼看武林將亂,現在從棗樊之間,武當派沿路布滿了探哨,任何地方 隨時可以聚集數十位高手,不然在下怎麼能這麼快找到諸位。」   莫嚴說的如果是真,顧玲如確實安全不少,不過無欽還是冷冷一笑道:「別忘了‘紫龍 ’謝道亭,要是出手,只怕……」   「大師……您說誰﹖」背著小菊的田冬與紹大山正踏入客棧,看來紹大山追出後與田冬 偶遇,這時才一起回來,田冬已聽見莫嚴最後的幾句話,心里雖有些不快,但是聽到無欽忽 然提起一個沒聽過的人物,自然疑惑的發問。   「黃木森的師兄。」無欽回頭對田冬道:「身著滾金紫霞袍,腰系紫龍白玉,正是傳說 ‘紫龍’謝道亭的裝扮,‘北虎’黃木森的一身功夫,幾乎都是這位代師授藝的師兄所教, ‘紫龍’‘北虎’兩人合起來,豈不正是‘龍虎’兩字﹖」   田冬一楞,轉頭望向莫嚴,莫嚴似乎也覺得剛剛自己估計太過樂觀,有些擔心的站起道 :「無欽大師擔心的也有道理,雖然我還不敢盡信……還是快追吧。」   簡直拿顧玲如的生命開玩笑,田冬正想發火,莫嚴卻先開口道:「少俠,這是莫某人思 慮不周,我們騎馬直追,應該會比顧姑娘快,另外……我也為這位姑娘准備了馬車。」   莫嚴想的周到,田冬氣發不出來,只好一轉身,向外便走,心里其實也有些暗暗佩服, 這人名氣震動武林,卻對自己這群無名小卒十分客氣,雖然剛剛留有些私心,但發現錯誤之 後也旋即認錯,這樣的人在武林中實在少見。   無欽自然也有這種感覺,於是不好再說什麼,眾人騎馬上車,向西奔馳而去。   一路急趕,次日眾人已經趕到襄陽,未入襄陽,先見到莫采心與十余人迎在城門外,一 聲叱喝之下同時下馬迎接眾人,田冬自然知道人家迎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第一高手,不 過莫嚴卻不托大,飛身一飄落馬,向前一躍落到眾人之前,首先便對莫采心道:「采心,沒 見到顧姑娘﹖」   莫采心一臉意外,搖頭詫異的道:「還沒見到……師伯,您不是說你們會慢慢來……」   看來莫嚴本來打算讓顧玲如與莫采心敘敘舊,自己拖著眾人的速度,不過後來心意改變 ,與眾人疾馳趕來,莫采心才會這麼意外。   莫嚴面色有些尷尬,回頭望見田冬的臉色,心中有愧的道:「這……會還沒到﹖」   田冬當然這樣期望,可是難免擔心,但也不好責怪莫嚴,畢竟他也算及時改正,可紹大 山卻忍不住氣,大嚷道:「這算什麼﹖姓莫的,你知不知道田少俠與顧姑娘已經定親﹖還是 魏大俠作的媒,你們簡直胡來﹗」   他本來還沒弄清楚,一路騎來也想通了幾成,見到莫采心與莫嚴對話,哪還不知道莫嚴 原來的居心,他本是霹靂火爆的脾氣,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這一吼不打緊,武當派的數人見他如此無禮,同時拔出刀劍,幾個性子較急的已經撲 上來了,田冬與無欽面色同時一變,兩人將手探入懷中,田冬拿的是蛟筋,無欽取的卻是毒 物,對方人多勢眾,若真要對紹大山動武,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時莫嚴忽然迅速的一翻,攔在武當派與眾人之間,止住那率先沖來的幾人,轉頭詫異 的道:「黑鐵塔,這是真的嗎﹖」   「黑鐵塔」紹大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服氣的只有無欽,田冬救了他兩次,他算是有些 感激,稱呼從「小子」升格到「少俠」,莫嚴算什麼東西﹖紹大山一揮大刀道:「當然是真 的,老子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就是不會撒謊。」   莫嚴不知此事,訝然的望望坐著小菊的馬車,回頭道:「田少俠,那怎麼會……唉…… 我真是做錯了。」   原來他在棗陽見到小菊與田冬相認,心想正是分開田冬與顧玲如的機會,才為了莫采心 這麼作,沒想到兩人居然已經定親,雖說兩人畢竟還未成親,不過這樣做也是大失身分,有 誤人婚姻之嫌,莫嚴想到此處,臉色更難看了。   莫采心臉色更是慘白,他乃名門弟子,自然不能與有婚約的女子交往,除非有一方悔婚 ,不然自己的一片癡心豈非盡付東流﹖   田冬回頭望向城外,這時太陽正烈,顧玲如孤身一人,會到哪里去﹖田冬越想越急,一 勒馬頭轉向,踢馬道:「我回棗陽。」縱馬便奔。   「少俠﹖且慢。」莫嚴忽然兩個起落,趕到了田冬馬前。   田冬一勒馬,怒目望著莫嚴正要發話,莫嚴向城內一指道:「有信鴿來,說不定會有顧 姑娘的消息,看了再走。」   田冬怒意消失,回頭一望果然有一人正馳馬奔來,田冬當即飄身下馬,微微欠身道:「 莫前輩,在下失禮。」   「無妨。」莫嚴搖頭苦笑,雖說顧玲如負氣離開不關他的事,不過他可以攔而未攔,他 乃當世大俠、風雲鏢局的總鏢頭,自然不能渾賴,要是顧玲如真的出事,他弄丟了人家的老 婆,一輩子都欠定了田冬,哪敢怪罪﹖   那人漸漸奔近,見到莫嚴,立即移向莫嚴道:「總鏢頭,棗陽傳來消息。」一面雙手捧 著一張小紙卷奉上。   莫嚴自然而然與田冬的目光交會在一起,才接過望了望,臉上臉色更難看,田冬心驚肉 跳之間,莫嚴忽然將那張紙卷向田冬一遞道:「也許沒事……」   什麼話﹖田冬聽不懂,連忙接過一看,卻見上面短短的寫著:「顧女卯時重返,卯末南 下………信另交隨武。」   田冬想到那時顧玲如八成只是躲起來,氣消了回到客棧卻發現空無一人,她傷心之下孤 身南返,這下誤會可大了,自己是不是該立刻追下去﹖   莫嚴這時在一旁解釋道:「‘信另交隨武’,是指我們在棗陽的眼線,會將這訊息傳到 隨州和武漢,那里的人手會支援她。」   田冬雖然有些怪顧玲如小氣,可是想到她一定十分雛過,心情不禁抽緊了起來,田冬有 些慌亂的道:「那……我去武漢等地。」轉頭又要走。   無欽連忙叫道:「田少俠,顧姑娘若是走陸路,說不定直接繞過大洪山往巴陵走,這樣 你又會追過頭,武當派既眼線充足,還不如由他們的人手請顧姑娘留下,我們再去接她。」   「正是,田少俠可以先去隨州等消息……」莫嚴忽然皺眉道:「不過這一來一往……田 少俠你與‘冷面追魂’魏大俠的約會要是趕不上,莫嚴會替你解釋。」   還有與魏無常的約會,差點忘了,田冬頭大起來,一時難以決斷,無欽等人都靜了下來 ,這時,小菊忽然打開車門,踉蹌的走下馬車,田冬見狀連忙躍下馬,驚訝的奔過去道:「 小菊姐,你怎麼了﹖」想到自己也不能就這樣扔下小菊,田冬的心更亂了。   小菊昨日神智已復,只要不與人接觸就不會失常,她剛剛已經聽見了眾人的對話,才知 道顧玲如與田冬已經定親,她大驚之下沖出馬車,見田冬趕來,她連忙道:「小冬,她一定 很傷心的……你還不快去追。」   田冬想到顧玲如也是為了小菊才負氣離開,她也實在太不懂事了,就是這麼不信任自己 ,想到這里田冬心中十分不痛快,有些賭氣的道:「我們上武當。」   「什麼﹖」小菊急急道:「小冬,你胡說什麼﹖」   「龍虎幫的眼線一定緊盯著我們。」田冬道:「她不會有事的……這次武林大會十分危 險,她回去也好……」   田冬想到那位高手中的高手──「紫龍」謝道亭,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死在他手中, 讓顧玲如回家也沒錯。   小菊兄見田冬這麼說,立即焦急的道:「那你還去武當作什麼……這樣不是更應該回郴 州去﹖」   「小菊姐……」田冬搖搖頭苦笑道:「我答應過別人,武當是非去不可的。」   小菊急的跺腳,莫嚴卻緩緩走來道:「田少俠以天下安危為己任,莫某人十分佩服,不 過……還請田少俠考慮清楚。」   田冬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的搖搖頭道:「就麻煩莫總鏢頭多加注意,要是另外有 消息……還請另外對在下說一聲。」   田冬剛剛說的雖然都有道理,但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其實田冬也對顧玲如產生了不滿 ,前幾日為了小菊,田冬與顧玲如就不斷的有些摩擦,現在顧玲如又一句話不說的離開,他 畢竟也才是個大孩子,在一肚子不高興的狀態下,才作了這個決定,話說回來,田冬自然還 是有些擔心,想反悔又說不出口,到最後才忍不住又了這句話。   莫嚴兄見田冬這麼說,點點頭回身道:「放出訊息給所有人,若有崇義門顧姑娘的任何 消息,以最快速度送來……我們准備往武當出發。」   武當派的人轟然應諾,領著眾人往襄陽城中走去,小菊卻忽然一頓,生氣的道:「不行 ,小冬,要是顧妹妹出了事,你這輩子都不會安心,還不快去追。」   田冬見小菊發脾氣,詫異的道:「菊姐……」   「我跟你去隨州。」小菊正色道:「顧妹妹一定是生我的氣……我要去向她解釋,小冬 ,你要是不聽話,姊姊以後都不理你了。」   田冬說不出話來,解釋﹖自己對小菊難道真的毫無感情﹖小菊說的這麼爽快,難道對自 己真的只有姐弟之情﹖那昨天為什麼會緊緊抱住自己﹖雖說自己既然與顧玲如定了親,本不 該再想這件事情,但田冬還是忍不住有一絲迷惑。   「這樣吧。」無欽打圓場道:「田少俠,你就與小菊姑娘走一趟隨州,我們先上武當山 見魏大俠,約定的時間是八月初五,要是到八月初還沒有顧姑娘的消息,少俠再趕來武當還 來得及。」   田冬終於不再堅恃,有些感激的道:「好,就煩大師轉告魏前輩,田冬八月初五必定趕 到武當。」   無欽點點頭,田冬當即扶著小菊上馬車,換過自己趕馬,再拜托莫嚴幾句,才與小菊返 向東行,一路趕赴隨州。   眾人目送田冬西行片刻,這才進入襄陽城,人群中的莫采心卻是心中思緒如潮,翻騰不 定,慢慢的落到眾人之後,他怔忡良久,忽然發現眾人都進了襄陽城,沒注意到只剩自己一 人留在城外,莫采心見前後寂然,心中下了決定,咬牙一提馬韁,策馬向南奔。   田冬在隨州的客棧待了三天,現在是七月二十八,一點顧玲如的消息都沒有,他如果想 在八月初五之前趕到武當,八月初二非啟程不可,這時要是有顧玲如的消息傳來,自己一去 一回絕對趕不上武當的約會,可是田冬又期望得到顧玲如的消息,又深怕因此失約,為此心 亂如麻、坐立難安,本來自得「大羅八法」之後,田冬一直沒有時間揣摩,這幾天算是參悟 的好機會,但田冬連想都懶得想,每天除了問候問候小菊之外,就是一個人悶在房中煩惱。   這時田冬正躺在房中發呆,目光呆滯的望著房頂,忽聽房門被敲了兩下,小菊的聲音從 門外傳入:「小冬……」   田冬回過神來暗自慚愧,自己居然失神到連小菊走近都沒發現,一面又覺得奇怪,這兩 天小菊一直沒有主動來找過自己,怎麼會忽然過來﹖田冬起身開門,一面招呼道:「小菊姐 。」   小菊站在門外,臉上臉色好了很多,她幾乎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不過還是十分畏懼他人 接觸到她,不過還好這種事情也不容易發生,也沒什麼不便。   小菊見田冬開門,微笑逆:「小冬,我有事想與你聊聊,方便嗎﹖」   「當然。」田冬讓開房門笑道:「難得菊姐過訪,請都請不到呢,快進來。」   小菊進門坐下,田冬摸摸桌上的茶壺,皺眉道:「茶都涼了,小菊姐,我叫店小二換一 壺來。」   「不用了。」小菊搖頭道:「我又不是來喝茶的……小冬,你坐下。」   田冬覺得不對,小菊似乎怪怪的,於是聽話的坐下道:「小菊姐,怎麼了﹖」   小菊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小冬,這幾天你也說了不少如兒家里的事情……姊姊是這 樣想,你乾脆先趕回崇義門,請他們派人北上尋找,這樣應該比較好。」   田冬一愣,惑然道:「小菊姐,您忘了我還要去武當呢……﹖」   「姊姊就是說這個。」小菊皺起眉頭道:「打打殺殺的作什麼﹖既然你家中的人現在都 已經安全了,你乾脆不要管武林中的事情,回家去算了,難道你非得在江湖中闖蕩嗎﹖」   「當然不是。」田冬搖頭道:「可我既然答應了人家,這件事非做不可……而且,龍虎 幫高眾多,我多多少少也能出點力,小菊姐,要是不除去龍虎幫,還會有更多不幸的人。」   「武當不是天下第一大派嗎﹖」小菊不死心的道:「有他們肯出手就夠了,你何必多此 一舉﹖」   「不能這樣的……」田冬搖頭道:「小菊姐,這不合道理……」   小菊見說不動田冬,有些不高興的道:「你怎麼都不懂得擔心……要是如兒回家一訴苦 ,你想想會發生什麼事情﹖」   田冬從沒想到這件事,經小菊一提,田冬也膽心起來,以崇義門對顧玲如的疼愛來說, 自己回郴洲的時候一定不好受,田冬搔搔頭,嘆口氣道:「那我只好回去賠罪……大不了捱 頓排頭嘛。」   「傻弟弟。」小菊頓腳通:「要是顧家悔婚怎麼辦﹖」   田冬一愣,遲疑的迢:「不會吧……」   「你也不想想……」小菊有些難以出口的道:「如兒是為什麼走……還不都是以為你和 我……唉,反正你還是趕快趕回梆州,別弄得難以收拾。」   會鬧到這種地步嗎﹖田冬心情沉重起來,望著小菊不說話,小菊也沉默了片刻,這才緩 緩的道:「小冬,姊姊看得出來,你雖嘴巴不說,心里其實十分在意如兒,姊姊不希望…… 是因為我,使你喪失了這個美好姻綠,算姊姊求你,你快回郴州去吧。」   說到最後,小菊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許淒涼。   田冬望著小菊,忽然忍不住道:「小菊姐……你難道從來沒喜歡過我﹖」   小菊一愣,臉上微微泛紅,有些混亂的道:「我當然喜歡你,我一直當你是弟弟…姊姊 怎麼會討厭弟弟……」   「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田冬直望著小菊的雙眼,小菊連忙移開了目光,田冬接著 道:「小菊姐……我……」   「小冬﹗」小菊猛然站起,生氣的道:「你再胡言亂語……姐姐要替如兒罵你了。」   田冬想起顧玲如,心里又酸又苦,低下頭來,沒再說話,小菊口氣轉柔道:「小冬,聽 姐姐的話……快回郴州,姐姐也該回鄉下了……以後你們有了孩子,再來看姐姐……」   田冬詫異的抬頭,惶然道:「小菊姐,你不跟我回南下﹖」   「你忘記了……姐姐小時候是住在三里岡的……」小菊強笑道:「現在當然該回鄉下去 。」   田冬猛搖頭道:「小菊姐,你說過家里都沒人了,還回去作什麼﹖你當然要隨我回郴州 ……你答應過我的。」   三里岡也在大洪山東邊山腳,距離隨州倒是不遠,至於張貴脈世居的張家集則在西邊, 中間隔著大洪山,兩個村落向少來往。   「落葉歸根……」小菊頓了頓搖搖頭道:「那里總還有幾個遠房叔伯在……他們應該會 照顧我的。」   「你別騙我了。」田冬急急道:「就是他們把你賣掉,小菊姐,你本來……不是答應要 隨我去郴州,為什麼忽然說﹖」   小菊無言以對,搖了搖頭望著田冬,忽然一咬下唇,轉身道:「你不要管這麼多……反 正我不跟你到郴州……你……你也別念著我。」   「是因為如兒嗎﹖」田冬移到小菊面前,小菊跟著轉身,田冬猛然捉作小菊雙肩,望見 小菊的淚痕,田冬大聲道:「不……菊姐,我不能讓你這樣做……我綁也要把你綁回去…… 她不能諒解就算了,菊姐,我娶你……我娶你,好不好﹖」   小菊忍不住撲到田冬懷中,嗚嗚的啜泣,田冬心里卻是一陣失落,自己真的就此離開那 個惹人疼愛的如兒嗎﹖   胸前雖擁著小菊,但田冬的心中卻思潮如湧,想到顧玲如的一顰一笑,田冬空虛的感覺 湧上,田冬更用力的緊抱著胸前的小菊,彷佛不掌握住什麼,自己就什麼都沒有了。   小菊哭了半晌,終於慢慢止住了哭泣,搖搖頭用力推開田冬,有些哽嚥的道:「小冬… …你不該這麼說……你……你愛的是如兒,別騙自己了。」   「菊姐……」田冬有些愕然的望著小菊。   「姐姐很高興……」小菊抹了抹淚道:「你不在乎姐姐這個……不潔的身子……」   「菊姐,別說了。」田冬又想抱住小菊。   小菊卻退了一步,戚然的搖頭道:「讓我說。」   田冬只好縮回手,小菊接著道:「小冬,你仔細想想,你愛的絕不是我……我畢竟只是 你的姐姐,你心里知道,不是嗎﹖」   田冬頹然坐下,他不得不承認,之前田冬本來還分不清,小菊與顧玲如兩人在自己心中 孰重孰輕,這次顧玲如離開,田冬首次感到心頭有股空蕩蕩、無所依附的感覺,小菊的遭遇 再悲慘,田冬除了十分悲痛,一心要留小菊報仇之外,並不會有這種失落的感覺,田冬當然 已經知道,自己愛的其實是那個愛發發小脾氣,會和自己胡鬧的如兒,可是她為什麼不懂﹖ 她為什麼要走﹖   小菊見田冬的模樣,輕撫著田冬的面龐道:「小冬,你要知道……姐姐已經是敗柳殘花 ……不會吝惜自己的身子……可是,這樣你會很痛苦的,讓姐姐走吧,你回郴州,好好的跟 如兒解釋,他一定會諒解的……姐姐會遠遠的……祝福你。」   田冬握住小菊冷冰冰的手,緊貼在自己的臉上,心神激湯不已,但就算照著小菊的話, 難道自己能夠不管魏無常他們嗎﹖雖然步連雲答應要幫忙,可是龍虎幫還有個極強的高手, 就算步連雲這幾個月「璇璣心訣」有所成就,也未必是那人的對手,田冬想到這里,牽著小 菊的手站起道:「小菊姐,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不能魏大俠他們便回郴州……這樣吧,我 先寫一封信去崇義門,向如兒道漱,保証武林大會之後我一定回去找她,小菊姐,你還是和 我一起回去,我至少可以當你是姐姐,弟弟照顧姐姐總是天經地義吧﹖」   小菊抽回手,微微一笑道:「傻弟弟,我們又不是親姐弟……別人會……」   「管別人怎麼想﹗」田冬搖頭道:「只要我好好說,如兒會相信的……其他人就不管了 。」   小菊就是正擔心顧玲如不信,其他人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她見田冬信心滿滿,也不好再 說,只好道:「好吧……你寫信,我去後房找內掌櫃的……」   女人家難免有些瑣事要找內掌櫃處理,田冬當然不好追問,於是點點頭笑道:「好,晚 餐開在你那兒還是我房中﹖」   小菊若所思的道:「你這里好了,我再過來找你……快寫信,別忘了。」   「好。」田冬送小菊離開,去前院找掌櫃的要文房四寶紙墨筆硯,寫起這輩子的第一封 情書。   說說容易,寫起來卻是極為困難,信送到時顧玲如不知回去了沒有,說不定崇義門的長 輩會打開來看看,想到這里,田冬也不敢寫的太肉麻,主要在解釋自己與小菊的關系,並保 証自己的心意不會改變,字斟句酌、塗塗改改也不知道重寫了幾次,這才勉勉強強完成,田 冬重謄了一遍,才封入信柬,望見兩手都是墨漬,田冬不禁失笑,自己一直沒有好好念書, 那手字也是歪歪曲曲的難登大雅之堂,希望顧玲如不會見笑。   這時敲門聲響起,店小二道:「客倌,李爺來找您。」   李爺指的是李高,是風雲鏢局派在這兒的暗探,也算是武當俗家支派出身,田冬知道李 高來訪,連忙開門道:「李兄請進。」   李高進門,見田冬兩手臟污,頗意外的道:「田少俠對文墨也有興趣﹖」   「不……」田冬尷尬的道:「我是寫封給如兒的信……既然找不到她,我只有先寫封信 去崇義門,若她回去之後能不能消消氣。」   李高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在下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田冬吃了一驚,緊張的道:「有消息了嗎﹖」   李高苦笑追:「消思從巴陵傳來,顧姑娘今晨由巴陵上岸……」   「巴陵﹖」田冬糊塗起來,詫異的道:「她才南下四、五天,身上又沒有盤纏,怎麼能 這麼快趕到巴陵﹖」   「我們也覺得奇怪。」李高搖頭哩了口氣道:「所以巴陵的兄弟查了查,才知道這一路 居然是黃陵幫幫助顧姑娘南下,他們在這里的潛勢力極大,有他們全力掩護,我們自然查不 出來。」   黃陵幫﹗田冬重重的捶了自己掌心一下,自己怎麼沒想到﹖兩人有大恩於黃陵幫,顧玲 如去請他們幫助自然有求必應,若非如此,顧玲如也不能逃過武當派與龍虎幫的眼線﹔自己 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不過至少顧玲如已經平平安安的到達洞庭湖境,那里是衡山派的范圍, 衡山派與崇義門向來交好,顧玲如應該可以平安回家,田冬又喜又憂,望著手中的信,自嘲 道:「這封信果然有用……」   李高有些不好意思,對田冬道:「田少俠,這封信我們幫你送吧,我們近日將有快馬南 下發武林帖,這封信可以順便帶去。」   田冬正在煩惱這個問題,見李高這麼說,當然高興的道:「如此就麻煩李兄了,既然如 此,明晨我也該往武當出發。」   李高收妥信件,與田冬再聊了幾句之後便告辭,田冬送李高出房,望望天色,居然已經 是晚膳時光,田冬不禁詫異,自己寫那封信居然弄了兩個時辰,連忙吩咐店小二准備晚膳, 一面奇怪小菊怎麼還不來,想了想,田冬出房走到小菊門外,敲了敲門道:「小菊姐……小 菊姐。」   田冬停了一下,見里面毫無回音,田冬功聚雙耳,仔細一聽,里面連呼吸聲也沒,田冬 吃了一驚,猛然將門推開,見里面空無一人,桌上留著一張便簽,田冬急急的取起便簽,見 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小冬:勿以我為念,一切保重,祝你與如兒幸福。小菊姐。」   田冬又驚又氣,轉身奔出房外,面奔客棧大堂。   這時是晚膳時光,大堂中有許多喜愛熱鬧的食客,正鬧哄哄的進食,田冬沖到掌櫃的眼 前,一把將掌櫃拉近道:「掌櫃的,有沒有見到小……蘇菊姑娘離開﹖」   掌櫃的眼一花,覺得自己的肩忽然被一個鐵鉗夾住,田冬同時出現在眼前,掌櫃的雖叫 起:「客倌……哎……輕點兒……輕點兒……」   田冬才發覺自己用了太大的力道,連忙收力道:「掌櫃的,跟我一起來的那個蘇姑娘呢 ﹖」   掌櫃的退了兩步,齜牙裂嘴的道:「小客倌,您好大的手勁兒……我的肩骨差點兒被您 碎了……」一面夾七纏八的說個沒完。   田冬見掌櫃的說不到正題,心里發急,只想再伸手夾他一下,還好一旁的店小二望著田 冬道:「客棺,您說的是蘇姑娘﹖」   「對。」田冬連忙道:「有見到她嗎﹖」   店小二想了想,點點頭道:「出去好久了,客倌不知道﹖」   掌櫃的一面揉著肩頭一面道:「小客倌,那位姑娘是自己離開的,你可不能亂說話,到 時候人家以為我們開的是黑店,那可是有損聲譽……」   掌櫃的還沒嘮叨完,田冬一頓腳,急急住外奔,掌櫃的還在後面叫:「客有,要不要我 們幫您報官啊﹖有什麼事我們可擔當不起……」   田冬越奔越遠,掌櫃的再嘮叨什麼也聽不見了。   顧玲如自下船上陸之後,也沒在巴陸城停留,直接就往南走,這些日子她整整瘦了一圈 ,臉上也失去了往昔的容光,雖然已經過好幾天,每一次想到田冬對小菊說的話,顧玲如還 是忍不住心痛,她氣田冬既然忘不了小菊,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許下諾言,自小菊出現,兩人 的關系就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顧玲如只想趕快回家,把這些事通通忘掉,可是忘的 掉嗎﹖想到兩人之間的濃情密意,麒玲如又忍不住掉淚。   現在顧玲如正在巴陵城郊的一家小食館午膳,她生得漂亮,背著一把亮晃晃的長劍煞是 岔眼,本來就有許多人注意到她,這時忽然滴下眼淚,更是惹的眾人側目,顧玲如發現不對 ,抹抹淚又扒了兩口飯,可是實在沒有食欲,還是將碗又放了下來,以前自己剩下的半碗都 是由田冬解決,顧玲如想到這里,眼眶又紅了。   顧玲如正望著飯碗百感交集,忽然眼前一暗,卻是有人站到了自己桌前,顧玲如心情正 差,想到不知道又是哪里來的登徒子,要是敢胡說八道,非教訓教訓不可,也不抬頭,看對 方要怎麼開口。   怎奈那人居然有些氣喘的道:「顧……顧姑娘,總算給我找到你了。」   這人認識自己﹖顧玲如一征,抬頭望向這人,有些意外的道:「原來是莫少俠,好久不 見……」想到自己臉上還掛著淚痕,連忙又低頭抹了抹。   這人正是莫采心,當時她知道顧玲如南下,知道無論顧玲如走陸路或是水道,應該都會 經過巴陵,田冬為了赴約不能到這里來等,莫采心可沒有這種限制,他知道要是顧玲如被找 到,田冬一定會去追,但要是沒被發現,顧玲如一定會到巴陵,他連趕四天,累死了兩匹馬 ,昨晚才剛趕到巴陵,與這里風雲鑣局的眼線會合,沒想到今天就有顧玲如的消思,莫采心 也十分意外,得到消息後立即急急趕來,終於在晚膳時光追到顧玲如。   終於見到心系已久的玉人,莫采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眼看顧玲如低頭抹淚,莫采心氣 起田冬,忍不住罵道:「都是那個姓田的不好……顧姑娘,你別難過了。」   顧玲如見莫采心開口就罵田冬,抬頭望著莫采心,詫異的道:「你……你怎麼知道﹖」   莫采心點點頭,同情的望了顧玲如一眼,結結巴巴的道:「顧……顧姑娘他不該惹你生 氣,簡直……簡直是沒長眼睛……我……我……」   顧玲如一皺眉,微微嘟嘴道:「你不要說他……我不愛聽。」   莫采心一滯,折騰半天才道:「他……顧姑娘,你還幫他說話﹖」   顧玲如沒埋他,自顧自的望著桌上的菜肴,想到田冬,忍不住又難過起來,莫采心見顧 玲如沒理自己,腦袋蹲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話:「顧姑娘,我可以坐下嗎﹖」   顧玲如覺得自己微有失禮,點點頭道:「當然可以,莫少俠請坐。」   莫采心是興高采烈的坐下,見顧玲如難過的模樣,不禁又收起了笑容,再仔細瞧了瞧, 見顧玲如消瘦的模樣,大是心疼,直想好好罵罵田冬,可是顧玲如又不受聽,莫采心念頭一 轉,試探的問:「顧姑娘,田少俠正在找你呢。」   顧玲如一忙,拾起頭來望著莫采心道:「什麼﹗」   莫采心見有了反應,心中高興,臉上可不敢顯露出來,他搖搖頭道:「顧姑娘當時離開 ,田少俠以為姑娘住武當走,所以眾人住武當趕,想找回姑娘,沒想到姑娘回去的時候他們 已經離開,這樣才兩方錯過了。」   顧玲如皺起眉頭,托異的問:「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在下五天前在襄陽等田少俠等人,所以先一步知道消息。」莫采心回答。   顧玲如為了田冬等人居然不等自己,已經難過了許多天,這時聽莫采心這麼一說,顧玲 如知道緣由,這才知道自己誤會,可是想到莫采心都能尋到巴陵,田冬卻沒見影子,顧玲如 微微生氣的道:「反正他有了……別人,何必理我﹖」   莫采心發現自己不能罵田冬,可是自己替田冬解釋,顧玲如反而會罵田冬,這弄懂了如 何溝通,莫采心忙道:「姑娘不可誤會,田少俠知道姑娘南下,曾急急的想趕去武漢,後來 想起與魏大俠的約會,這才留在隨州等消息,姑娘的行蹤如此隱密,他想必直到現在才得到 消息,想來也來不了。」   顧玲如沒想到莫采心反而替田冬說話,對莫采心多了兩分好感,可是轉念一想,顧玲如 又覺不對,疑惑的道:「那你剛剛又罵他﹖」   莫采心一忙,這下自打嘴巴,還好他還有些急智,連忙道:「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該 讓姑娘如此難過,要是莫某,就算是失約了也一定再直追下來。」   這句話等於是赤裸裸的表白,顧玲如臉一紅,輕聲道:「胡說……答應人的事怎麼能不 做……」話雖這麼說,顧玲如心里難免有些高興,想到這莫采心不到四天就趕來巴陵,對自 己確實用情頗深,顧玲如望了望莫采心,似乎不是那麼討厭他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多情癡戀   莫采心剛剛這麼說,本來已經抱著被顧玲如斥責的風險,沒想到顧玲如的反應居然不錯 ,莫采心大喜過望,繼續道:「所以田少俠與小菊姑娘這幾天都在隨州,顧姑娘要不要送個 口信過去,讓他們倆放心﹖」   顧玲如聽到小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妒意,低聲道:「他們一起在隨州……」   「是呀。」莫采心捉到重點,接著道:「無欽、紹大山他們都先去武當了,只有田少俠 與那位小菊姑娘回返隨州,在下看來,那位姑娘似乎與田少俠有極深的淵源﹖」   莫采心也不直接攻擊田冬,只旁敲側擊的說一些話讓顧玲如自己去想。   顧玲如想到田冬與小菊連等待自己都不願分開,心里十分不快,忽然望著莫采心道:「 你可不要把我出現的消息送過去,我不想讓他們知道。」   莫采心才不想把消息送過去,只是消息在他知道之前由就以信鴿往北送,不過反正田冬 也不會追過來,自然連連點頭道:「姑娘不要我說,我可以發誓,打死我都不會說。」反正 說的人不是自己,發發誓無妨。   顧玲如見莫采心這樣說,雖有些感激,又有些厭煩,對於是不是要讓田冬等人知道,顧 玲如自己其實也拿不定主意,可是話既然說出口了,顧玲如也不好反悔,只好點點頭道:「 多謝你了。」   莫采心大喜,笑逐顏開的道:「姑娘但有所命,采心無有不從,雖死無悔。」   顧玲如見莫采心越說越過分,面色不豫的橫了他一眼道:「你別老是死呀活的……我要 走了,小二哥,會帳。」   「我來。」莫采心連忙攔到店小二身前,掏了塊碎銀遞過去道:「不用找了。」   轉頭一看,顧玲如卻已經往外走去,莫采心連忙追出門外,一面道:「姑娘,這一路還 很長,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可否讓采心相送﹖」   顧玲如正覺寂寞,但又覺得自己不該讓他陪伴,一時拿不定主意,顧玲如心一煩,頓頓 腳道:「你跟不跟,我管的著嗎﹖」   這樣等於是默許了,莫采心喜出望外,首先奔到門外道:「我已經准備了一匹良駒,請 顧姑娘笑納。」   顧玲如踏出店門,見到店門外綁著兩匹駿馬,馬背鞍轡齊全,再見莫采心高興的模樣, 這時頗為後悔剛剛沒有直接拒絕莫采心相伴的建議,更不願接受他的馬匹,於是扭頭道:「 要馬,我會自己買。」向著往南的大道便走。   莫采心見狀,連忙焦急的牽著兩匹馬在後跟隨,也不敢出言勸說,顧玲如自然知道莫采 心在後跟隨,一離城郊,立即展開輕功,向南便奔,莫采心只好加快步伐急追,兩匹馬放開 大步,隨著莫采心奔馳,兩雙眼睛望著莫采心,似乎無法了解為什麼這兩人不騎上馬背。   顧玲如身法雖有特色,內息畢竟不及莫采心,何況武當的身法也不俗,所以奔了片刻仍 是甩不開莫采心﹔而莫采心亦步亦趨的隨著,可又不大敢再請顧玲如騎馬,兩人一個前奔, 一個後趕,很快奔出了數里,顧玲如逐漸乏力,慢慢的也降下了速度,回頭一望,見莫采心 抓著兩匹馬的韁繩,一臉為難的模樣,顧玲如心一軟,無奈的微笑道:「我跟你借就是了, 送我的話我不要。」   莫采心見到顧玲如的微笑,彷佛吃了靈丹妙藥般全身都精神起來,一面連連點頭,一面 將一匹上等好馬送到顧玲如身畔。   顧玲如騎上馬背,想了想,對莫采心道:「我會把馬留在衡陽的聚義酒樓,你若是沒空 拿,我會托人送上武當,可以嗎﹖」   剛翻上馬匹的莫采心一楞,有些疑惑的道:「在下反正無事,便隨姑娘一行,等姑娘到 了崇義門之後,再將馬交給在下就是了。」   顧玲如見莫采心硬是要跟,有些無奈的道:「你怎麼會沒事……﹖你們武當派要召開武 林大會,現在正需人手,你不回去幫忙,跑來岳州做什麼﹖」   莫采心連忙道:「我派中人手眾多,不差我一個……而且沒有任何事比護衛姑娘還重要 ,顧姑娘天仙下凡般的人物,要是還要與那些販夫走卒打交道,豈不是有些冒瀆,在下願為 姑娘先行,處理諸般瑣事。」   顧玲如見莫采心這麼當面稱贊,臉上又是一紅,心里難免有些高興,於是有些好笑的道 :「那不是委屈你了,你可是武當派高弟呢。」   顧玲如這一笑宛如春花乍開、清麗無雙,莫采心有些昏眩的道:「一點兒也沒關系,只 要姑娘開心,作牛作馬又如何﹖」   顧玲如見說下去就略嫌過分了,扭身策馬便行,心里卻忍不住想到田冬,莫采心可以為 了自己不管武當的事情,田冬卻為了赴約,讓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回郴州﹔莫采心願意為自 己作牛作馬,而自己照顧小菊稍出紕漏,田冬就給自己臉色看,上次居然還把自己當成外人 ……現在小菊神智恢復,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定十分開心,哪里還會想到自己﹖   想到這里,顧玲如又覺得委屈,望望身旁的莫采心,這人把自己當寶一樣,要是自己喜 歡的不是田冬,那有多好……問題是自己就是喜歡田冬,自己太沒有用了﹔顧玲如有氣沒處 發,忿忿的直踢馬腹,催馬快行。   莫采心偷眼望著顧玲如,見她神色百變,知道她想到田冬,自然不敢多言,隨著顧玲如 馳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嘗試的道:「顧姑娘,您打算直接回崇義門嗎﹖」   顧玲如懶得作答,只是點了點頭,莫采心見狀換了個問題道:「南岳衡山天下聞名,姑 娘可曾好好游覽﹖」   顧玲如搖了搖頭,依然沒開口,只是埋頭疾馳,莫采心無奈之下,只好拿出絕招道:「 聽說我師伯莫嚴,曾想試試田少俠的功夫。」   果然一提田冬,顧玲如馬上放松了韁繩,詫異的道:「什麼﹖」   莫采心心中不好受,要不是提到田冬,顧玲如根本不想與自己說話,不過他自然不會表 現出來,只平靜的道:「莫嚴師伯是我遠房大伯,他便是風雲鏢局的總鏢頭,也是武當俗家 第一高手,據說功夫已經不在掌門玄清真人之下,天下少有敵手。」   「我知道這些。」顧玲如焦急的道:「你剛剛說他要找田冬比試,這是怎麼回事﹖」   莫采心其實也沒多清楚,這個消息是莫嚴一行人趕赴襄陽時,莫采心由先到報的風雲鏢 局人眾口中得知,可是現在自然不能說自己不清楚,只好道:「據說與一位叫做‘紫龍’的 老人有關。」   顧玲如不知道這件事情,詫異的問:「那又是誰﹖」   「這人來頭可大了。」莫采心將所有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傾洩而出:「龍虎幫幫主黃木森 精擅巨斧掌法,一下少有敵手,他的師父‘斧王神’葉滿,五十歲前用的是一柄大斧,後來 他武藝大成,於是以原有的威勢配上手掌的靈動,創出‘巨斧掌’三十六式,招招……」   「你怎麼越扯越遠。」顧玲如忍不住打斷莫采心的話,不高興的道:「你師伯要找田冬 比武,怎麼扯到黃木森的師父去了。」   「顧姑娘,要這樣才說的清楚。」莫采心覺得能與顧玲如說話是最大的美事,自然能拖 就拖,就算顧玲如嗔怒,也是一樣好看,所以絕不能爽快的說完。   顧玲如拿他沒辦法,索性一勒馬停下道:「那……你快說清楚。」   「當然、當然。」莫采心接著道:「那位‘斧王神’五十余歲收徒,首徒便是日後的‘ 紫龍’謝道亭……」   「你剛剛提過這個人。」顧玲如記得莫采心說與這人有關。   莫采心點點頭道:「謝道亭隨師習藝十五年後出道,五十年前在江湖上闖下了極大的名 聲,那時江湖上提到‘紫袍滾金邊,白玉紫龍壺’,哪個人不是大驚失色──」   「五十年前﹖」顧玲如詫異的道:「怎麼會與田冬有關﹖」   莫采心見顧玲如似乎聽的下去了,得意的道:「我剛剛不是提過嗎﹖黃木森是‘斧王神 ’的弟子,也就是‘紫龍’謝道亭的師弟,在謝道亭出道之後,‘斧王神’才收了黃木森為 徒,沒想到收徒不到五年,七十多歲的‘斧王神’便壽終正寢,黃木森只好到江湖上找尋師 兄,謝道亭那時已經闖出了‘紫龍’的稱號,在武林中極享盛名,但得知師父噩耗之後,他 感念師恩,居然隱居十年,代師授藝,調教出今日的龍虎幫主──黃木森。」   顧玲如雖然聽的有趣,不過也有些著急的道:「然後呢﹖這哪里扯的到田冬……」   「就快了,就快了。」莫采心不慌不忙的道:「十年後兩人重出江湖,黃木森功力直追 當年初出山的謝道亭,因為個性較為兇很,加上多半出沒於北地,所以被人稱為‘北虎’, 而謝道亭更是功力大進,似乎已經不下於當年的‘斧王神’,師兄弟分處南北,所到之處予 取予求,當地武林人士如稍有違逆,往往便有慘禍,後來鬧的太兇,尤其是南方的‘紫龍’ ,有次居然為了小怨屠滅了……唔……對了,‘伏牛三豪莊’,所以三十年前,少林寺相法 、相空、相寂三位高僧,要求‘紫龍’收手退出江湖,雙方一言不合,約期決斗於桐柏山, ‘北虎’黃木森聞訊往南赴援,不過他終於遲了一步……趕到時‘紫龍’已經墜崖身亡,黃 木森為了紀念師兄,不再北上,留在桐柏山創立龍虎幫,三十年來勢力也越來越大,相法、 相空、相寂三位高僧也因此役,自此被稱為‘三相神僧’,不過他們那時已經六十余歲,數 年後便回隱少林,不問世事。」   原來「三相神僧」是三個人,顧玲如還是第一次聽說,但顧玲如忍不住瞪了莫采心一眼 ,雖然莫采心說的十分有趣,可還是沒提到田冬,她不禁有些生氣。   莫采心知道不能再拖,連忙道:「可是這次田冬好像有‘紫龍’的消息,所以……所以 師伯知道了之後便要與田冬比試。」   其實為什麼要比試他也不清楚,說到頭來只好搪塞一下。   顧玲如卻忽然想到,田冬曾遇到一個功力奇高的老人,記得那時田冬就說那老者身著紫 袍,莫非田冬遇到的便是那人……不是說死了嗎﹖要是沒死,這人功夫會高到什麼程度﹖顧 玲如不禁為田冬擔心起來,也沒注意到莫采心的支吾其詞。   莫采心見顧玲如不說話,以為自己蒙混過關,接著道:「顧姑娘當時有沒有見到我師伯 ﹖」   顧玲如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擔心著田冬的安危。   莫采心見顧玲如又沒了反應,只好道:「田少俠與我師伯這場比試,好像要延到他們都 到武當之後,顧姑娘,田少俠可會什麼兵刃﹖」   顧玲如果然回過神來,疑惑的搖搖頭道:「他……他沒學過什麼兵刃,怎麼了﹖」   「這就麻煩了。」莫采心嘆氣道:「師伯號稱‘陰陽雙劍’,二十年前將兩儀劍陣融而 為一,自創陰陽劍法,天下無敵,田少俠想以肉掌應付,唉……」   顧玲如知道田冬將有兇險,一時只想立刻趕去武當,遲疑之間,忍不住回頭往北望,莫 采心看了大驚,顧玲如要是往回走,那可不大妙,於是忙道:「不過聽說只是印証,應該不 會有大礙,顧姑娘可以放心,在下嘆氣……只是擔心田少俠不易取勝而已。」   顧玲如橫了莫采心一眼,心里微微安了一半的心,策馬便向南行。   莫采心隨著顧玲如,一時想不出什麼與田冬有關的事情,只好皺眉苦思找話題,誰叫顧 玲如只對田冬有興趣﹖   突然顧玲如轉過頭來,有些遲疑的道:「莫少俠……你有見到……那位小菊姐姐﹖」   莫采心連忙點頭道:「當然,在襄陽城外得到顧姑娘南奔的消息時,小菊姑娘曾離開馬 車……」   「怎麼了﹖」顧玲如見莫采心說到一半忽然住口,詫異的問。   莫采心雖然愛慕顧玲如,頗想橫刀奪愛,但他畢竟是名門弟子,總不能睜眼說瞎話,頓 了頓還是只好道:「小菊姑娘要田少俠南下找姑娘。」   顧玲如聽了頗為意外,低下頭自語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莫采心雖不願說,還是嘆了一口氣道:「小菊姑娘似乎認為姑娘的離開是她的錯,所以 要田少俠去隨州等消息……不然田少俠本來打算先上武當赴約的。」   顧玲如一怔,莫非田冬與小菊之間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顧玲如怔忡半晌,轉頭見莫采 心一臉失落的模樣,忽然想到,莫采心其實大可不說,讓自已去誤會,這人其實也不壞…… 顧玲如終於露出一絲感激的微笑道:「謝謝你了。」   莫采心本來已經無精打采,忽見顧玲如帶笑著向自己道謝,馬上又精神百倍,滿腦子只 想讓顧玲如開心,於是立即開口道:「姑娘放心,田少俠大事一了,一定會南下找你……」 說到一半,莫采心發現自己又說錯了話,這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煩,連忙閉上嘴巴。   不過顧玲如見莫采心這麼一說,忽然覺得與莫采心親近許多,心里又有些開心,又有些 不好意思的道:「你是好人……就是哄我開心,我……我才不管他來不來……」   自己果然是個大好人﹖莫采心也不管顧玲如為什麼這樣說,已經高興的合不攏嘴,一時 找不出話說,只好道:「姑娘剛剛想問在下……那個小菊姑娘的什麼事﹖」   顧玲如會意的道:「我本來只是想問問,莫少俠覺得小菊姐姐……怎麼樣……」   「很好啊。」莫采心其實印象不深,不過既然顧玲如發問,自己不能不答,莫采心搜索 記憶的道:「那位小菊姑娘嬌弱無力、楚楚可憐、柔情似水,也算的上一個美人,不過自然 遠遠不及姑娘。」最後這一句叫做畫龍點睛,那是非加不可的。   顧玲知輕啐一聲道:「說話顛三倒四的,既然是美人,怎麼又不及我了﹖」   「她與姑娘完全不同。」莫采心傾慕的道:「姑娘是活潑大方、明艷動人,而且聰明機 智,可稱內外皆備、品貌無雙……」   「夠了。」顧玲如忍笑揮手道:「看不出來你這麼會稱贊人……」   「這全是肺腑之言。」莫采心指天誓日的道:「采心語出至誠,絕無虛假。」   顧玲如想起田冬從沒這樣稱贊過自己,望了莫采心兩眼,覺得自己不該與他這樣胡扯, 望望天色轉過話題道:「再拖下去就趕不到宿站了,快走吧。」一夾馬腹,策馬向南急奔。   這算是首次承認自己陪伴,莫采心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是,是,該走了。」當即 策馬直追。   兩人一路南奔,數日後途經衡陽,崇義門已經接到了消息,派出了十余人迎接,對於顧 玲如忽然隨著一位武當弟子返回,崇義門中自然十分疑惑,但是這時也沒什麼長輩前來,自 然沒人敢問顧玲如,其中最是疑惑的當屬吳萬保與蘇萬明,這兩人一個是田冬兒時游伴,一 個卻是力爭上游,由記名弟子成為正式弟子,現在兩人則是這一輩的佼佼者,他們對顧玲如 本來都心存愛戀,沒想到被田冬捷足先登,心中難免失意,這次見顧玲如郁郁然南返,心里 自然大起疑心,雖然不敢問顧玲如,可是兩人當然不會就此死心,在衡陽聚義酒樓休息的當 晚,兩人將莫采心約來喝酒,想打探顧玲如這次去回的情由。   莫采心這幾天與顧玲如雖然說的上話,兩人之間也沒什麼進展,而與崇義門等人會合後 ,就更難有機會接觸顧玲如,還好顧玲如沒想到請他北返,他也就死皮賴臉留了下來,不過 莫采心畢竟覺得十分失落,這時有人相約,自然別無意見,何況莫采心也想藉此與崇義門建 立好關系,所以依約到了吳萬保的房中,與兩人痛飲起來。   酒過數巡,氣氛較為熱絡,莫采心對兩人道:「兩位都是崇義門的人才,日後行走江湖 之時,莫忘了來風雲鏢局找莫某,到時再共謀一醉。」   吳萬保謙遜的道:「莫少俠客氣了,我們日後還要仰仗少俠提攜呢。」   「是啊。」蘇萬明附和的道:「崇義門沒沒無聞,哪像武當派這麼威名赫赫﹖」   莫采心揮揮手道:「你們這樣說就是瞧不起莫某,這樣吧,莫某拖個大,叫兩位賢弟, 不見怪吧﹖」   要知道莫采心身為武當派弟子,與邊陲地帶的小派崇義門身分大不相同,這樣一說十分 給吳、蘇兩人顏面,兩人自然喜動顏色,雙雙站起舉杯道:「莫大哥。」   「坐下、坐下。」莫采心高興的直笑:「我們喝酒。」   又喝了數杯,聊了些天南地北的趣聞,吳萬保向蘇萬明使了個眼色,蘇萬明會意的道: 「莫大哥,這次您怎會忽想行道郴州﹖」   莫采心這時已有五、六分醉意,嘆了一聲,望著兩人道:「你們是明知故問,我是送顧 姑娘回來的。」喝了喝又嘆了一聲。   吳萬保見狀知道了八成,開口道:「莫大哥識得田冬嗎﹖」   「田冬﹖」莫采心苦笑一聲道:「當然識得,這次要不是他出了紕漏,也輪不到我來送 。」   吳萬保與蘇萬明兩人互望一眼,知道有問題,但直接詢問只怕莫采心不說,吳萬保話風 一轉道:「田冬的功夫不是極好嗎﹖怎麼可能出什麼紕漏﹖」   莫采心對田冬的功夫倒是服氣,至少天下沒幾個人會讓武當俗家第一高手想試招的,於 是他悶頭又喝了一杯,輕哼一聲道:「田冬的功夫確實不錯……那有什麼用﹖擁有的不知道 珍惜,看吧,把顧姑娘氣回來了﹗」   「莫大哥說笑了。」蘇萬明故作不信道:「我們顧師妹對田冬可說是一往情深,怎麼會 這麼容易就被氣走﹖」   「當然要走﹗」莫采心心中郁悶,喝的特別快,望著兩人道:「兩位老弟,要是莫某人 有如此嬌妻,決不會再對另一個女子看上一眼,更別說是抱著談情說愛了,你們說是不是﹖ 是不是﹖」看來已經醉了八成。   兩人面色同時一變,他們便算對顧玲如死心,愛護之情還是不變,田冬若真是如此,未 免看不起崇義門,兩人對田冬畢竟有些認識,不敢貿然相信,吳萬保見莫采心還拉著兩人問 是不是,連忙道:「當然,莫大哥決不會這麼做……不過,大哥這麼說的意思……難道田冬 居然做出這種事﹖」   「我也沒看到……可不能亂說……」莫采心呵呵一笑道:「不過你們顧師妹在場,她看 的清清楚楚,你們何不問她﹖喔……不行,一問她就要哭了,不能讓她哭,不能讓她哭…… 」莫采心已經喝的有些糊塗了,又舉杯要乾。   吳萬保一攔莫采心道:「莫大哥,你說話怎麼吞吞吐吐,你沒看到怎麼知道﹖」   莫采心搶過酒杯,灌進嘴里道:「知道的人多了,當然……會傳到我的耳中……你們莫 大哥在風雲鏢局……朋友可是不少……你們以後去中原,我再一個個替你們介紹,大家做好 朋友……呃……這酒厲害……」   眼看莫采心快醉倒了,蘇萬明道:「莫大哥,您別喝了,再喝會醉的。」   「醉﹖」莫采心醉眼惺松的望著蘇萬明道:「醉了最好,一醉解千愁啊,喝……咦﹖沒 了,兩位賢弟……再……再叫一壺……」卻是莫采心拿錯了酒壺。   吳萬明眼見這樣下去不行,拖起莫采心道:「莫大哥,晚了,回房睡吧。」   「不喝了啊﹖」莫采心有些失望,踉蹌的起身道:「可是我還沒忘掉她……賢弟,再喝 一盅吧﹖」   總算莫采心酒品不錯,不會借酒裝瘋,兩人拖著莫采心回房,一上床,莫采心便呼呼大 睡,夢周公去了,吳萬保與蘇萬明走出莫采心的房外,兩人四目交望,臉色都頗為凝重,蘇 萬明首先便道:「這件事一定要稟告門主。」   吳萬保畢竟與田冬有兒時情誼,遲疑的道:「是不是該先查清楚了再說……他也不是十 分確定。」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莫采心。   「怎麼查証﹖」蘇萬明道:「難道去問師妹﹖她要是肯說,早就說了。」   「這……」吳萬明還沒置答,兩人身後忽然傳來聲音:「萬明、萬保,你們說什麼﹖」   兩人一驚轉頭,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正面色嚴肅的盯著自己,兩人同時躬身施禮道: 「少門主。」   此人正是崇義門少門主顧鼎祥,也不知道來了多久,聽見了多少、兩人不敢隱瞞,將剛 剛聽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對顧鼎祥說了出來,顧鼎祥個性本來較為急躁,聽了之後大怒道 :「難怪如兒什麼都不說,好個姓田的鄉下小兒,簡直是欺人太甚……」轉身往顧玲如的房 間便奔。   原來顧鼎祥知道女兒忽然南返,深覺奇怪,他那時恰好在耒陽,乾脆趕到衡陽來,才剛 見過了顧玲如,但顧玲如卻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說,顧鼎祥心知不對,剛憋了一肚子疑問出來 ,正好見到吳萬保、蘇萬明兩人低聲商議,沒想到一問之下得到了這個答案,自然怒火攻心 ,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兩人見顧鼎祥發怒,深怕有意外,急急的隨著顧鼎祥身後,顧鼎祥才剛剛離開顧玲如房 間,這時也不避忌,猛然將門推開,沖進去便嚷道:「如兒,你為什麼要替那個混小子遮掩 ﹖就算他天下無敵,也不能如此欺人。」   顧玲如正准備就寢,忽然見爹爹沒頭沒腦的沖進來怒罵,而吳萬保、蘇萬明兩人在後面 探頭探腦,她吃了一驚,有些害怕的道:「爹,您……說什麼﹖」   顧鼎祥怒沖沖的道:「那個姓田的小子移情別戀、拈花惹草,你為什麼不告訴爹﹖」   顧玲如聽到顧鼎祥這麼說,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眼眶一紅,眼淚不受控制的洒了下來, 顧鼎祥對這個女兒十分疼愛,見她一哭就慌了手腳,連忙道:「別哭,別哭,爹替你出氣… …」   顧玲如一面抹眼淚,一面猛搖頭,卻不肯再說話,門外的吳萬保見狀,忍不住道:「少 門主,會不會有誤會﹖」   顧鼎祥想到田冬也不油滑,照理該不會對不起自己女兒,確實有可能是誤會,於是輕拍 著顧玲如的背,和氣的道:「如兒,你會不會誤會了冬兒,爹看他不像是這種人。」   顧玲如撲到爹爹懷中,數日的委屈一起發洩出來,抽抽嚥嚥的道:「我也希望是誤會… …可是……可是他抱著小菊姐姐,說要娶她……我……」   顧鼎祥自然不知何謂「小菊姐姐」,不過反正是罪証確鑿,他臉色鐵青的大怒道:「好 ,我們回崇義門,我倒要找他爹娘評評理,看他們怎麼說。」   顧玲如說完便後悔,連忙道:「爹……不要。」   「什麼不要。」顧鼎祥怒火未息的道:「崇義門雖然是小門派,也不能讓他如此欺侮, 這件事還要找魏老來評理,他做的好媒。」   顧鼎祥踏出門外大嚷道:「還等什麼,連夜回去﹗」   崇義門眾人大多尚未入睡,聽見少門主大聲呼叫,連忙一個個急急收束,慌慌張張的沖 出房門。   吳萬保見狀,走到顧鼎祥身旁,低聲道:「少門主,那位莫少俠……」   顧鼎祥性子雖急,但並不糊塗,頓了頓也低聲道:「你和萬明兩人留下陪他,明天他酒 醒之後,客客氣氣的請他上山,算是做個人証。」   吳萬保心想莫采心看來對顧玲如頗有情意,不用請八成也會上山,不過這時他自然不敢 說,只好躬身應是,與蘇萬明兩人送走顧鼎祥等人,這才分頭歇息。   這一夜,吳萬保滿懷心事,自然不大好睡,清晨雞鳴聲中,吳萬保便踏出房門,在屋外 舒動筋骨,過了片刻,剛起床的店小二揉著眼睛急匆匆的趕來,對吳萬保道:「吳少爺,外 頭有人找少門主,說是武當派的。」   這時蘇萬明也開門出來,接口道:「武當派﹖吳師兄,耍不要叫醒莫少俠﹖」   「好吧。」吳萬保道:「我先去見見那人,等一下再帶他去莫少俠房中,你先弄醒莫少 俠。」   「好。」蘇萬明點點頭,轉身離開。   吳萬保見蘇萬明向莫采心的房間走去,也隨著店小二往外走,這時剛剛天明,偌大的店 堂中除了一兩個剛起床的店小二外,自然是空無一人,只有兩個武當派的年輕弟子坐在一旁 ,正急急的向內眺望,吳萬保見狀連忙施禮道:「在下吳萬保,兩位遠道來訪,歡迎之至… …」   兩位武當弟子同時站起回禮,其中一位年輕漢子和氣的道:「原來是吳少俠,在下鞏柴 ,這位是在下師弟馮平,聽說昨夜顧少門主趕來衡陽,這里有敝派掌門真人具名發送的信柬 ,希望能面交顧少門主。」   吳萬保心中微驚,武當派的耳目可靈了,居然知道這件事情,於是客氣的道:「實不相 瞞,在下師尊昨夜確實有趕來,不過旋即趕回本門,現在應該已經快到耒陽了,不知在下可 否代轉﹖」   那兩人似乎有些失望,鞏柴微笑道:「多謝,不過派中規定,我們必須面交門主或少門 主,少俠的好意我們就心領了,多有打擾,告辭。」   吳萬保見兩人轉身要走,連忙道:「鞏少俠稍後,兩位可識得貴派莫采心少俠﹖」   兩人訝然回身,詫異的道:「當然,我們雖不同師尊,不過算起來也是師兄弟,閣下也 認識我們莫師兄﹖」   吳萬保笑道:「莫少俠現在是敝門貴賓,今日將出發前往本門,兩位可要與他一見﹖」   較矮的馮平一聽忽道:「師兄,這樣我們就可以少走這一趟,只要上衡山就好了。」   鞏柴回頭望向馮平,有些遲疑的皺眉道:「這樣好嗎﹖」   「有什麼關系﹖」馮平笑道:「莫師兄功夫比我們還高,他八成是沒接到指令,所以才 閒在這里,既然他要上崇義門,恰□托他幫忙,只要提醒他將掌門的信面交顧門主,自然沒 有問題……另一封不重要,托他更沒關系。」   鞏柴似乎被說服了,點點頭轉向吳萬保道:「那就有勞吳少俠了。」   吳萬保心想拖的也差不多了,莫采心應該已經清醒,於是含笑道:「既然這樣,兩位請 隨我來。」一路將兩人往內引進。   到了後進,果然莫采心已經盥洗就緒,除了還有些酒氣之外,其他倒也看不出什麼異狀 ,吳萬保、蘇萬明見三人師兄弟會面,兩人在旁多有不便,引入之後隨即告退,過了半個時 辰,莫采心才將兩人送出酒樓。   見兩人去遠,吳萬保走過來道:「莫大哥,這麼慎重的信函,莫非是武林大會的事情﹖ 」   莫采心正在發呆,猛然一驚道:「什麼﹖」   吳萬保有些歉然道:「對不起,我只是問問是不是九九重陽,武林大會的事情,若有失 禮,莫大哥海涵。」   「沒什麼……」莫采心乾笑道:「賢弟猜的真准,正是武林大會之事,貴門早已知道日 期,這封信也是多余,不過我們派中規定,這種大事一定要面交掌門,所以那兩位師弟才這 麼謹慎。」   「這是應該的。」吳萬保道:「武當不愧天下第一大派,果然事事周到詳盡……莫大哥 ,若是准備好了招呼一聲,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好。」莫采心點頭道:「我回去收拾收拾……」他不再客套,隨即往房中走回。   到了屋中,莫采心將兩封信從懷中取出,只見一封上面寫著「致崇義門‘碎碑掌劍’顧 門主革裴大鑒台啟」,另一封卻簡單多了,上面只寫著「顧玲如啟」,正是田冬寫給顧玲如 的信件。   莫采心遲疑了好一陣子,才將送交顧革裴的信件收到包袱中,卻將那封田冬寫的信放入 懷中里衣,密密藏好,然後若有所思的收拾好雜物,准備向崇義門出發。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武當試招   自小菊失蹤,田冬第一件事便是趕到三里岡去找,三里岡距隨州不遠,只在西南十余里 外。田冬奔到三里岡沒有消息,想到小菊的速度沒這麼快,又急急趕回,一天中,在路上來 回了數次,逢人便問,就是沒有小菊的訊息,田冬無可奈何之下返回隨州,將這件事告訴風 雲鏢局的李高,李高知道了也頗為熱心,很快的將訊息往外送。   可是過了三日,還是一點音訊也沒有,田冬無可奈何,只好准備前往武當赴約,臨行前 再三交代李高幫忙,這才黯然離去,還好當初留給小菊一些銀兩放在身上應急,不然她這一 走,食宿馬上就會生問題,自己豈不是要更擔心﹖   八月初四,田冬准時趕到武當,才上到武當的山門,田冬便見到山門前的廣場站著十來 個人,有「冷面追魂」魏無常、「飛天大聖」韓方與蘇甘哈兩師徒、魯先生、「白衣大俠」 步連雲、無欽和尚、「黑鐵塔」邵大山,只沒見到張貴脈,八成是回房縣去了,另外還有八 、九位武當派的人物,其中田冬記的最清楚的便是莫嚴與玄方真人,田冬頗為意外,這兩人 居然也在迎接自己之列﹖   田冬見到眾人,雖然心情不好,仍連忙施禮道:「諸位好久不見,田冬有禮了。」   「小心了﹗」只見步連雲話也不答,忽然一個飄身向田冬直飄過來,食中兩指由上而下 一划,正是一招「葉落歸塵」,指力向田冬嗤然急射,果然內力比兩個月前又強勁許多。   田冬唬了一跳,見步連雲臉上帶著笑,這才知道是要與自己試招,連忙飄身一讓,旋身 飄動間一掌直穿,同著步連雲的右肩印去。   步連雲見田冬居然以「璞玉掌」的「如虛似幻」應付,一面閃身變式,一面眉頭微皺的 道:「田賢弟,你的‘璞玉掌’現在對付不了我了,還不用‘落葉飛花指’﹖」   身形移動之間,向著田冬這招的破綻擊去,要知道步連雲現在功力大進,田冬不能再以 內力硬頂,有所殘缺的「璞玉掌」確實敵不過步連雲。   田冬早已吃過苦頭,掌力欲散未施之間手腕忽然巧妙地一轉,右手指力突發,倏忽間將 步連雲襲來的指力擊散,左手原式不變,仍向步連雲擊去。   步連雲吃了一驚,閃開兩尺,急加兩成真力,重新向田冬撲回,同時只聽指風大作,步 連雲竟是全力進擊。   田冬霎時手忙腳亂,破綻橫生的「璞玉掌」,或半生不熟的「落葉飛花指」都無法抵擋 ,雖然隨著加快了速度,但是仍是迭遇險招,不過每到難關,田冬以「大羅八法」的訣竅揉 合「湯池拳法」與「落葉飛花指」,針對著步連雲的空隙防御,總又能古古怪怪的破解,有 時突然冒出一記「璞玉掌」,又會讓步連雲頗難應付。   兩人交手了數十招,步連雲畢竟還沒打通最後一關,已經知道自己的內力還遜於田冬, 可是招數的嚴整實在勝過田冬多多,問題是田冬雖居於下風,卻往往能突出怪招,把絕不相 容的「落葉飛花指」與「璞玉掌」混在一起,配合著守勢綿密的「湯池拳法」,一直支撐著 對付自己的攻勢,步連雲見田冬的「落葉飛花指」章法全失,本來有些生氣,但是現在不禁 有些佩服起田冬,不知道田冬是怎麼做到將這些功夫揉合的。   田冬這些日子雖然疏於練功,但是「大羅八法」本非招式,主要是收發勁道、內息轉換 、攻擊防御的至理,時日既久,田冬自然越來越有體悟,何況上次與那位紫袍老者一戰,對 方巧妙的運勁施力之道更是讓田冬領悟多多,田冬雖然沒有好好想過如何運用,但是領悟既 多,自然越來越能在困境中掙扎,「璞玉掌」一共十招、「湯池拳法」二十四式、「落葉飛 花指」更是有百零八手,三個錯綜復雜的組合起來,至少有數千種變化,田冬變來變去,數 百招過去竟沒有一招相同。   步連雲越打越驚,其實田冬有些招式攻擊無力,不過一施出時挺唬人的,只是步連雲看 出時已經來不及趁隙出手,當他以為下一招也該如此,正打算放手進攻時,田冬的招式卻又 忽然間格外有威力,逼得自己全力應付才閃開,步連雲詫異之下,只好小心從事。   而田冬卻是越打越是得心應手,他發現自己亂配亂配的發招,步連雲反而不易出手,田 冬也不管合不合理,先夾七纏八的亂配一遍,便算是配了之後發現頗有問題,反正步連雲也 不敢隨意攻擊,這下自保有余,田冬一面配,一面觀察著自己創出的新招是不是合於「大羅 八法」的道理。   步連雲吃了幾次啞巴虧,想等田冬舊招重施時再行趁隙出手,可是田冬卻又莫名其妙的 招招不同,就算上半招相同,後面半式又會有奇怪的變化,而且居然越來越有威力,步連雲 越打越糊塗,雖說出各的攻擊斷斷續續,對步連雲沒有很大的威脅,但他也越來越不敢接近 ,終於猛然翻身後躍,詫異的叫:「田賢弟,你……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   田冬打的過癮,哈哈一笑道:「步大哥,不玩啦﹖」自顧玲如失蹤之後田冬從來沒這麼 開心過,剛剛內力激運之下,田冬全身舒暢,心情也好了些。   沒想到這一說出了紕漏,忽有一人迅速的說道:「既然意猶未盡,莫嚴想見識見識少俠 的奇鞭。」   田冬急急回頭一看,只見武當第一高手莫嚴正雙手持劍,身若飄風般的迫近,黑白兩道 劍光同時向著自己滾來,田冬急急往後閃,見對方兩手招式渾然天成,竟是無懈可擊,田冬 自然不敢將肉掌伸入劍光,可是說到武器,對方的「陰陽雙劍」既然名聞天下,想必不是凡 鐵,以蛟筋應付豈非自討苦吃﹖田冬急退數丈,卻是拿不定主意。   武當派眾人見莫嚴大展神威,忍不住響起歡呼聲,步連雲見莫嚴招式雖精,功力卻似乎 比自己還不如,想來田冬當能應付,沒想到田冬卻是向後直逃,只差沒轉過身去,步連雲大 皺眉頭,心中狐疑的想,莫非沒人告訴過田冬如何空手對付兵刃﹖   步連雲沒想錯,田冬就是沒學過這些,當年對付龍虎幫的護法柳樹度,田冬的招式內力 都高於對方,仍是應付乏力,這時卻又重蹈覆轍,對方可比柳掛度更難應付,田冬尋不到空 隙,只好不斷的後退。   兩人的速度都是極快,很快的已經接近了廣場邊緣,田冬正不知該不該認輸的時候,忽 然聽見步連雲喝道:「讓其枝、觀其干,器必有其根﹔避其鋒、迎其鈍,赤手破直刃。」   田冬一怔,這是什麼意思﹖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廣場邊緣,再退便是下山的階梯,田冬 微一遲疑,莫嚴的左手黑劍已經向著自己削來,曲折靈動之間,分不出要攻擊的是臉是胸, 而白劍虛空一劈,又將莫嚴的前半身護的十分嚴謹,一點空隙也無,劍尖還不斷抖動,似乎 隨時可以穿出。   田冬退無可退,猛然一旋身,千成內力運起,點點拳影四面鼓湯而出,數尺方圓內勁力 充盈,莫嚴的劍在尺外忽然一頓,居然劈不進去,莫嚴一驚,猛然退了兩步,頗為詫異的道 :「四面楚歌﹖」   這招正是湯池拳法中的「四面楚歌」,本來是應付多人由四面八方攻來,所以極耗真力 ,一對一的搏斗中其實用處不大,但田冬既然弄不清對方要攻哪里,索性用了這招,虧得他 內力較莫嚴高明,不然也未必能將他逼退。   而莫嚴自然聽說過這招,只是沒想到田冬會這樣用,所以一楞之下,忘了立即追擊,不 然田冬可能又只能來一招「四面楚歌」,多弄個幾次,田冬的內力恐怕就會有些不足了。   田冬這時正咀嚼著步連雲的話意,莫嚴卻已經回過神來,對田冬道:「田少俠果然內力 深湛,我們再來。」雙手長劍揮動,又向著田冬攻去。   田冬連忙轉身一讓,換個方位閃避,省的又被逼出廣場,步連雲說的後半段還算好懂, 前半段就讓人糊塗,田冬這時不及細思,望著莫嚴的點點劍光,既然明白了何謂「避其鋒、 迎其鈍」,田冬忽然左掌右指,一招揉合了「璞玉掌」與「落葉飛花指」的新招數攻出,兩 邊同走弧形,猛然向黑白雙劍的劍脊攻去。   莫嚴吃了一驚,要是被田冬擊中,以田冬的內力而論,除非自己棄劍,否則兩劍甩開時 必定空門大露,他當然不能讓田冬如此順利的攻擊,於是招式一轉,兩劍同時變招,轉以劍 刃攻擊田冬的出手。   田冬若不變式,就等於是把手伸過去讓人砍,不過這招雖然沒占到便宜,卻也逼的莫嚴 變式防御,攻擊的目標由田冬的身體換成田冬的手臂,這可是一大轉機,田冬的招式何其多 ﹖立即相應變招,與莫嚴的雙劍糾纏起來。   兩人打了片刻,田冬的雙手緊緊追著莫嚴的雙劍不放,莫嚴的陰陽劍法本來是天下一絕 ,攻守之間破綻極少,沒想到被田冬用有些無賴的方法緊粘著劍身,讓他招式無法施出,莫 嚴不禁一肚子氣,要不是田冬是以空手應付,莫嚴本有些汗顏,恐怕已經忍不住責難田冬起 來。   過了百余招,兩人仍是不上不下,莫嚴慢慢察覺,田冬的招式變化似乎並沒有向自己攻 擊的後著,莫嚴身經百戰,立刻想出了制敵之策,見田冬這時正向著自己長劍擊來,兩劍一 閃,忽然從同一個方向揮出,換了一種招式。   莫嚴之前用的都是陰陽劍法,兩手招招不同,卻又彼此緊密配合,這時兩手用的卻是同 一種招式,而且同樣由右而左的刺削,田冬自然看出莫嚴招式不同,不過他不求有功、先求 無過,仍然向著莫嚴的雙劍擊去,莫嚴正是要他這樣做,兩手忽然迅速的一振,白劍一閃而 上,直剌田冬的嚥喉,黑劍卻閃到白劍的方位,向著田冬本來攻擊白劍的勁力迎去。   本來照著田冬的方式,白劍既然換方向,自己的招式也要隨著攻過去,可是黑劍這麼一 來,卻將雙手的勁力都引了過去,一下子沒人照顧白劍,白劍馬上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虹, 向著田冬沖來。   田冬一驚,連忙往後便閃,莫嚴毫不客氣的仗劍直追,田冬剛剛的招式沒用,這下馬上 又陷入困境,每接二、五招就是要往後溜個幾尺,步連雲見了大皺眉頭,以他的眼光看來, 莫嚴現在的招式比起「陰陽劍法」還好對付,怎麼田冬卻有些應付乏力,他終於忍不住提醒 道:「田賢弟:劍為枝,臂為干,肩為根,指化靈便,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田冬聽進耳中,終於弄通了什麼叫做「讓其枝、觀其干,器必有其根」,眼光不再隨著 劍光挪移,卻是望著莫嚴的肩臂手腕,反正劍法施出,一定是靠著肩臂腕的變化,田冬一了 解這一點,莫嚴的招數忽然清晰許多,不再像之前只覺得天女散花,無跡可尋。   這樣一來,田冬看透了劍法的走向,赫然發現這比起步連雲的「落葉飛花指」還好應付 ,田冬自然地掌握到了出招的縫隙,忽然一止退勢,反守為攻,掌力指力同時激發,向著莫 嚴的身上攻去。   莫嚴吃了一驚,驀然向後急躍,步連雲說的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田冬怎麼連續兩次 招法大進﹖莫嚴不敢托大,馬上又施出「陰陽劍法」。   這時對田冬來說,「陰陽劍法」只不過破綻較少,只要明白了劍勢走向,田冬自然能選 出適當招式攻擊、防御,莫嚴越打越難應付,逐漸轉攻為守,劍光泛動的范圍也逐漸縮減。   魏無常與韓方兩人站在步連雲身旁,韓方忍不住搖頭笑道:「空手入白刃的基本道理他 也不知道,看來田小子還真是沒師父。」   魏無常點點頭,頗為欣慰的望著田冬道:「田少俠無師自通而能練到這種地步,實在是 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   其中只有步連雲莫名其妙,田冬招法之間確實新意無窮,與數月前有若雲泥之別,但是 他為什麼不練「落葉飛花指」﹖   過了片刻,田冬已經大占優勢,只是田冬的招式有些有用,有些不是挺有用,莫嚴揚名 江湖數十年,憑著經驗夠老也還能勉力支撐,但莫嚴也知道取勝無望,打下去只是丟人現眼 ,趁著田冬招式的空隙,他忽然往後急躍,黑白雙劍同時插入腰間的劍鞘中,一面道:「田 少俠,佩服佩服。」   田冬見莫嚴後躍,自然地不便追擊,勁力一收道:「莫總鏢頭功力精湛,田冬也極為佩 服。」   「少俠別開玩笑了……」莫嚴老臉一紅,旋即轉為嚴肅的道:「若那人確實令少俠還手 無力……想來必定是‘紫龍’無疑……這下就麻煩了。」   除了無欽與紹大山之外,步連雲等人都不知道田冬遇到「紫龍」的事情,不過自然聽過 此人的事跡,魏無常一驚道:「‘紫龍’不是死了三十年嗎﹖」   莫嚴望向田冬道:「田少俠曾說……」   田冬自己接下去道:「我被一個紫袍老頭打的無路可逃,差點沒命,我可不知道他是誰 ,不過聽無欽大師說……」   無欽開口道:「據田少俠所敘,那位老者無論年紀、功力、服飾都符合‘紫龍’的特徵 ,想來應該沒錯,以田少俠今日的功力,就算是少林‘三相神僧’聯手,田少俠就算不敵總 也逃的掉,除了‘紫龍’謝道亭之外,還有誰能將少俠逼得跳崖﹖」   眾人聽了自然大吃一驚,以田冬的功力來說,當今世上居然還有人能逼他跳崖﹖這也未 免太恐怖了,步連雲面色微變,開口道:「當真是‘紫袍滾金邊,白玉紫龍壺’﹖」   自己對付田冬都有些縛手縛腳,便算真是「紫龍」,功夫也未免高的匪夷所思,自己豈 非也是毫無勝算﹖   田冬點點頭道:「衣服是這樣沒錯,而且招式與黃木森大同小異,看來同出一源……」   「巨斧掌法﹖」魏無常慎重的道:「難怪接到我們的武林帖,龍虎幫一口答應……看來 他們是有恃無恐。」   「這件事茲事體大。」玄方真人道:「掌門師兄得知此訊後,已經送急件往少林,請少 林掌門無乘大師稟知三相神僧,不過‘三相神僧’二十余年未出江湖,不知道願不願意重新 出山……魏大俠,武烈門一事何不等武林大會時一並解決﹖諸位遠赴陝西,便算有步大俠、 田少俠相隨,不懼‘紫龍’‘北虎’師兄弟倆人,對方也是人多勢眾,不易對敵。」   他這話說的客氣了些,其實是認為只怕兩人也敵不過對方兩人。   魏無常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如這樣,若是田少俠與步大俠兩人留在武當,龍虎幫必 不敢大舉東行赴援……」   「不成。」步連雲連連搖頭道:「這樣不妥,分則力薄,我們還是一起行動,否則只要 謝道亭坐鎮總壇,黃木森遠赴陝西,諸位就危險了,一是不去,要不就都一起去。」   玄方一笑道:「我看老魏還是想走這一趟的,是不是﹖」   魏無常自然希望能親手解決,一時皺眉沒有說話,步連雲見狀道:「那就走這一趟,陝 西一趟來回用不了多久,剛好回來參加武林大會……我們明天就出發。」   田冬這時卻走到莫嚴身旁,施禮低聲道:「莫總鏢頭,在下有事請教……」   「少俠有事請說。」莫嚴含笑以對。   「不知……可有我義姐小菊的消息﹖」田冬嘆口氣道:「她不會武功,加上舉目無親, 實在不知道她會到哪里去。」   莫嚴自然接到小菊失蹤的消息,對田冬無奈的道:「田少俠,小菊姑娘並非武林中人, 反而難找……在三里崗敝派有遣人注意,要是小菊姑娘回鄉,自然很快就有訊息,不過看來 小菊姑娘知道您會去找,所以並沒有回去,她若是隱姓埋名,實在很難發現他的蹤跡。」   田冬嘆了一口氣,不知如何是好,人海茫茫,小菊哪里都可以去,這樣要到何處去尋﹖   莫嚴見田冬煩悶,開解道:「少俠,我倒有個好消息……據說顧姑娘已經到了衡陽,與 崇義門接上頭了,想來一切無恙。」   莫嚴自然不敢提莫采心隨著顧玲如南下的事情,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情,連忙送信 給莫采心,要他不要越陷越深,只是莫采心聽不聽勸,莫嚴也沒有把握。   田冬知道顧玲如已經安然返回崇義門,安了一半的心,卻是更擔心小菊,她會不會又遇 到壞人﹖會不會自己從此再也找不到她﹖   紹大山聽見兩人的對話,詫異的道:「田少俠,小菊姑娘也不見了啊﹖」   田冬勉強一笑,點點頭道:「嗯,她只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什麼祝我幸福,不知道 到哪里去了……」   「我明白了。」紹大山猛點頭道:「那位小菊姑娘一定勸你和小姑娘在一起,對吧﹖」   田冬知道紹大山口中的「小姑娘」,指的便是顧玲如,於是點點頭道:「我就是不了解 ,就算我和如兒在一起,也一樣能照顧她啊,她何必不辭而去﹖」   「這你就不懂了。」紹大山搖著手指頭道:「她一定是對少俠也有情意,見你一心喜歡 小姑娘,小姑娘又這麼會吃醋,反正日後大家難過,還不如先走為妙……」   「紹兄﹗」無欽走過來道:「你胡說什麼,少俠自有主張……」一面把紹大山扯走。   紹大山一面走一面遠道:「相信我,別看我粗人一個,老子可是過來人……」   田冬也不知該不該信,卻見魏無常走過來道:「少俠,小菊姑娘你也已經救了出來,她 既然自己離開,日後的幸福也會自己找尋……你的媒還是老夫做的,希望你不要三心二意… …」   「魏前輩誤會了。」田冬有些尷尬的道:「晚輩只是想照顧她,以報答十年來的恩情, 沒有別的意思……」   「這樣最好。」魏無常點頭道:「那位小菊姑娘的遭遇雖然十分可憐,不過還是顧姑娘 較適合少俠。」   田冬雖然愛的是顧玲如,不過聽到魏無常這麼說不禁微起反感,小菊哪里配不上自己﹖ 就為了她嫁過人﹖還是因為在牢中的遭遇﹖這有什麼好計較的﹖不過對方畢竟是長輩,田冬 也不好再說,轉念一想,要是大家都是這種想法,小菊也不容易有幸福的生活,自己更是應 該照顧她。   玄方真人見眾人各自敘話,放聲道:「諸位,既然明日計划出發,還請先入內稍歇,稍 待一會兒由貧道設宴,為田少俠洗塵。」   「這個千萬不敢當。」田冬頗為訝異的道:「只要填飽肚子就好了,何必設宴……」   「少俠說的好。」玄方呵呵一笑,打斷田冬的話道:「武當本來就只有粗茶淡飯,恰□ 少俠所需,少俠不要嫌就是了。」   「怎敢。」田冬不知如何接話,只好道:「真人說笑了。」   眾人心知肚明,田冬的功力足以與步連雲、莫嚴比肩,武當才會這麼客氣的設宴,紹大 山與無欽上山就沒有這種禮遇,紹大山撇撇嘴也不說破,卻對武當沒什麼好感,無欽則神色 如常,拉拉紹大山沒有說話,韓方注意到這種情況,不禁暗念武當不會做人,心里直搖頭。   次日,眾人往陝西出發,玄方真人與魯先生將眾人送下山,送到山腳時,才一一與眾人 道別,步連雲有些惋惜的對玄方真人道:「多謝道長相送,這一趟來去匆匆,未能拜見玄清 真人,實在可惜。」   紹大山冷哼一聲道:「玄清真人是神仙中人,豈是我們見得到的﹖」   幾位武當派的道士見紹大山語含嘲諷,都不禁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玄方有些尷尬的道:「邵施主誤會了,掌門真人自從得知謝道亭重出江湖便即閉關,萬 一三相神僧不出少林,總要有人對付‘紫龍’。」   「說的對。」無欽笑了笑神色輕松的道:「到時候就麻煩武當派了。」   魯先生見氣氛不佳,打圓場般的岔開話題道:「我已經送信給陝西的數位武林同道,他 們應該不會幫助龍虎幫為難諸位,不過諸位此行還是要多加小心。」   魯先生雖屬白道,但只要他傳出訊息,黑道中人大都樂於幫忙,這也是魯先生最特殊的 地方,想來也是龍虎幫想擒下魯先生的主要原因。   大家鬧起來畢竟不好看,韓方也配合的笑道:「有魯先生先行關照,自然沒有問題。」   魏無常道:「好吧,我們走。」領先一轉方向,策馬向西北馳去,眾人招呼一聲,跟著 勒轉馬頭,隨著魏無常向著奔往陝西的大道馳去。   陝西南部自來武風極盛,終南派、華山派都有數百年的歷史,最南端的大巴山更有五個 大小不同的山寨,各聚數百至數千名盜眾,人稱「大巴五寨」,其中以紫陽附近的「紫陽寨 」勢力最大,隱為大巴五寨之首,寨主「嘯天劍」秦猛,以一柄能發異響的嘯天劍成名,橫 行川陝,少有敵手。   西面的太白山也是連綿不斷的叢山峻嶺,據說有許多的高人隱居其中,所以武林中人到 了太白山附近都相戒不敢放肆,至於其中到底有哪些高人卻也是人言人殊、莫衷一是,還好 這次的行程無須經過太白山,也不用為此費心。   首陽山在太白與終南兩山之間,都是秦嶺的一部分,三山連綿橫陝西,位於首陽山麓的 武烈門立派不過百年,在武林中不過是個與崇義門差不多的小門派。但話說回來,被龍虎幫 看上的奉天寨、神雷幫、黃陵幫也都不是大門派,甚至連三流也稱不上,龍虎幫針對這種門 派下手,一來穩扎穩打毫不困難,二來也較不引人注目,這十余年來確實頗有成效,要不是 十年前奉天寨誤打誤撞的將田冬捉去,現在也未必會出問題。   數日過去,眾人行經白河過旬陽,北越鎮安,這一日,來到了終南山南面的柞水,明日 即可到達首陽山,柞水是個不大的村鎮,另在終南山南數里,客棧也不大,因為大多數人都 直接北行到古都長安住宿,所以客棧中並沒有什麼客人,晚膳時,眾人聚集在客棧的外堂, 七個人圍坐著進食。   因為客棧中沒什麼人,所以眾人也不避忌的在外堂中聊了起來,這時為了是否要投帖終 南派,韓方與魏無常就有了不同的意見,韓方正皺眉道:「老魏啊,終南也算是名門正派, 就算成事不足也不至敗事,我們途經終南,不向人家打聲招呼,未免說不過去吧﹖」   魏無常卻只是搖頭,也不說話,韓方氣不過,望向步連雲道:「步大俠,你說呢﹖」   步連雲雖然頗覺意外,仍點點頭道:「我們確實也不須終南派相助,只是事後他們得知 ,未免會覺得我們不夠朋友,不然我們捎個訊息,不要他們相助便是了。」   「對嘛。」韓方道:「你看,步大俠也這麼說,老魏……」   「魏前輩似有顧忌……」無欽忽道:「魏前輩,我們隨行至此,依然不知前輩與武烈門 的關系,不知我們師出可有名﹖」   魏無常望向無欽,嘆了一口氣道:「大師一語中的,正是有些師出無名。」   眾人都頗為意外,魏無常若非與武烈門有關系,何必這麼急匆匆趕來,若有關系,又怎 會師出無名﹖   韓方有些詫異的道:「老魏,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有什麼話不能說﹖」   魏無常望了望眾人,似乎無法決定說是不說,忽然這時門外響起一連串聲勢極大的馬蹄 聲響,不久之後忽然在客棧外停了下來,跟著擁入了一群十來人。   這些人年齡不等,從二十歲到四十余歲都有,身材都極為雄壯,服飾打扮相同,都披著 一襲玄色薄氈大氅,內著黃色布衣,容貌與一般中原人士頗有不同,似乎多多少少有些外族 的血統,人人精明干練,動作十分迅速。   其中有位三十余歲的青年壯漢,目深嘴闊,五官極為鮮明,服飾與其他人雖無不同,但 是顧盼之間豪氣自生,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為首人物,這十余人雖然人人左手拿著一柄大刀 ,但為首這位壯漢的刀鞘裝飾卻極為華麗,金玉寶珠羅飾於上,看來像是飾物還多於像兵刃 ,這算是他與其他大漢打扮上唯一不同之處。   這位壯漢進門便大聲道:「掌櫃的,牛肉、羊肉切大盆的送上來,每桌先來兩斤二鍋頭 ,不夠再加,要快。」一面將手中大刀砰的一聲放在桌上,看來還不輕。   掌櫃的見忽然這麼多客人光臨,自然連忙打點精神應付,一面呼喚店夥加勁,一面奉茶 遞水忙個不停,還嘮嘮叨叨的道:「諸位大爺,要不要來點小菜或精致米、面食﹖咱們店里 有……」   大漢眉頭一皺,喝了一聲道:「別羅唆了,你看著辦。」隨即由懷中掏出一錠黃澄澄的 元寶,扔到了掌櫃的手中。   掌櫃的手一沉,不禁眉開眼笑道:「是,是,不羅唆……」回頭便嚷:「好酒好菜盡管 上啊……」一面溜回櫃台測試真假去了。   這群人轉眼占了三張桌面,哄然談笑起來,仔細一算,總共有十九人,不知道是何方神 聖,身上衣服雖然樸實,但出手極為豪闊,實在十分古怪,眾人見到這群人,自然而然停止 了談話,只有紹大山見到那人出手便是一錠金子,不由皺眉低聲道:「哪里來的肥羊﹖」   無欽輕輕一扯紹大山,搖頭道:「別亂說。」   兩人聲音都是極低,這一桌中也只有魏無常、步連雲、田冬三人聽的見,沒想到那名大 漢在數桌外一片鬧哄哄之中竟似也有所覺,轉頭將目光轉到眾人身上,目光掃視過去,最後 在紹大山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這才轉回頭去。   紹大山見那人瞪著自己,本要拍桌起身叫陣,但是無欽緊拉著他,紹大山只好忍住這口 氣,哼了一聲將目光轉開。   這下步連雲與魏無常卻是微微一驚,這人剛剛能在這麼喧鬧當中聽見紹大山的低語,內 力想必十分驚人,不知是何等人物﹖至於田冬卻認為自己既然聽的見,旁人自然也聽的見, 反倒沒想這麼多。   不過步連雲與魏無常兩人既然留了神,自然打點起精神注意觀察這批人,赫然發覺這批 人動作沉穩,挪動之間頗見法度,居然都是高手,為首的壯漢更是難知深淺,兩人心下駭然 的對望了一眼,這一十九人聚集起來,足以滅掉一個二流門派,這些人絕對不會沒有來歷, 而那名為首大漢如此年輕,功力又這麼高,怎麼從沒聽人說過﹖   看這些人不像中原人,兩人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名號──「西陲大豪」路恨天。   路恨天揚威西陲二十年,勢力定然不小,這人才三十余歲,自然不是路恨天,莫非是他 的子侄﹖但子侄如此,大豪本人的功力會到什麼程度﹖   田冬想不到這麼多,他見這批人慷慨豪邁,向來少見,不由大起結交之心,可是他畢竟 臉嫩,不敢起身過去攀交,只能以欽羨的目光望著這群人,過了片刻,那位大漢偶然間又轉 過頭來,目光陡然與田冬遇上,見田冬一臉和氣,那人頗意外的笑了一笑,田冬連忙微微點 頭為禮,兩人才各自轉回頭來。   這一下十分迅速,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田冬也不多說,眼見韓方與魏無常等人已經又 開始聊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也轉回注意力聽著他們的對答。   餅了半盞茶的時光,忽然間北面又響起急促的馬蹄聲,聲音雜亂而急促,眾人知道不對 ,霎時靜了下來,沒想到剛剛還鬧哄哄的那三桌,居然也同時安靜了下來,氣氛一下子變得 十分怪異,掌櫃的站在櫃台前,忍不住四面觀望起來。   眼看聲音越來越近,那位為首大漢忽然道:「十八弟,來的有多少人﹖」   「大爺。」一位年紀大約與田冬差不多的年輕漢子立即站起道:「二十五匹馬,有一批 一馬雙乘,所以共二十六人。」   田冬等人同時一驚,這位十八弟原來精於此道,居然能說的這麼精確﹖   哪知大漢皺眉搖搖頭道:「十七弟,你說呢﹖」那位十八弟的臉色霎時有些尷尬。   另一位年輕漢子站起道:「稟大爺,那不是一馬雙乘,只是騎乘的人較重而已,所以共 二十五人。」   大漢點頭笑道:「很好……十八弟再不加把勁,下次要打屁股了……好,我們出去﹗」   其余十余人同時站起,井然有序的一起向外移動,其中十八弟還伸了伸舌頭,看來大漢 其實並不嚴厲。   田冬等人面面相覷,這話的意思是指……十八弟這種功夫最差﹖那其他人還得了﹖這些 人到底是干什麼的﹖   紹大山忍不住起身道:「媽拉個巴子真邪門,咱們出去瞧瞧。」   無欽望向魏無常道:「魏前輩意下如何﹖」   魏無常望向步連雲,步連雲卻轉向田冬道:「田賢弟,這些人像不像那些內堂人物﹖」   步連雲心想,這些人要是與「西陲大豪」沒關系,八成就是所謂的內堂,目標說不定正 是自己一行人。   田冬一怔,搖頭笑道:「功夫是不比那些人差,不過……內堂的人沒有這種味道,應該 不是吧﹖」這種豪邁的氣概,實在少見。   步連雲於是對魏無常道:「魏前輩,還是看看好了,大家小心些,別卷入漩渦。」   這時外面的二十余人已經趕到,喝罵聲正傳了進來,隨即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擊聲也開始 響起,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聽見有人打斗自然十分好奇,見步連雲這麼說,眾人立即往門外 奔出。   剛沖出門外,只見場中已經有兩對打了起來,玄氅大漢這邊派出的居然就是十七弟、十 八弟兩人,而另一面卻是兩位中年人,一方用劍、一方用刀,刀來劍往打的十分熱鬧,而這 些人中果然有個高大的胖老者,確實有一般人的兩倍寬,難怪讓十八弟誤判成一馬雙騎。   田冬正覺好笑的時候,那個胖老者與韓方一對上目光,馬上怪叫道:「飛天猴子,你什 麼時候來的﹖」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義結金蘭   韓方見到胖老者也是一怔,詫異的道:「胖門板﹗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胖老者一瞪眼也忘了說明,生氣的蹦跳道:「你又叫我胖門板,這只死猴子……蘇 甘哈,你師父怎麼還沒死﹖」   蘇甘哈有些尷尬的道:「馬伯伯,這……」看來這是長輩在鬧著玩,蘇甘哈自然不好說 話。   「別欺侮我徒弟,大家都知道,瘦子才活的久。」韓方瞪眼道:「你叫我猴子,我叫你 門板算是抬舉你了。」   「大聖不是猴子是什麼東西﹖」那個胖老人雖仍氣沖沖,不過看來目光中已有些笑意。   「人家不是叫你‘一扇門’嗎﹖」韓方更是忍不住笑道:「當然是門板了。」   兩人已經奔在一起,互相捉住對方雙臂,呵呵笑了起來,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 在一起的畫面煞是好玩。   原來這人便是終南派的掌門人,「一扇門」馬晴空,他一柄長劍施的潑水不入,加上身 材壯碩,所以被人稱之為「一扇門」,原來他與韓方有著這麼好的交情,難怪韓方一直想與 終南派通個消息。   兩人相望好片刻,馬晴空才仰天大笑道:「好一只猴子,失蹤了這麼多年,害我四處找 ,你躲哪里去了﹖」   「被人關了。」韓方苦笑道:「後來我那笨徒弟也被關了,結果一起被人救了出來…… 唔,我給你引見引見……」   「師父笨,徒弟自然也聰明不到哪里去。」馬晴空笑道:「等一等再認識好朋友,我先 交代一下。」   見突生變化,場中交戰的四人也分別躍開,馬晴空瞪著玄氅大漢大聲道:「嘿﹗等一下 再打,胖子我要先和朋友敘敘舊。」   玄氅大漢似乎頗覺好笑,一笑道:「好,就等你們說完了再打。」   韓方不及介紹,先拖著馬晴空低聲道:「這些人不好惹,怎麼回事﹖」   馬晴空回頭叫:「兆祥,你說說事情的經過。」   一位中年人踏出,對著眾人一抱拳道:「韓前輩、諸位好漢,今晨在長安城南,我與師 弟兆慶兩人正在進食,偶爾談到了九月初九的武當大會,那時這些……這些人也在一旁進食 ,那人忽然口出狂言,說中原武林也未必有什麼人物,言語中更是輕視我們終南派,我們聽 了心有不憤,與他們動起手來……後來……」   後來其實也不用說了,終南派的二代弟子,自然不會是這些人的敵手,馬晴空一揮手道 :「後來就被打的哇哇叫,胖子的徒弟學藝不精、自取其辱那也罷了,只是這群人居然不留 下名號,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胖子自然帶著人追下來。」   那位玄氅大漢聽的清楚,忽然道:「等等,胖老頭,我們可沒有不留名號,你的徒弟不 問就跑,難道還要我們追著報名﹖」   馬晴空一怔,皺眉望著那位兆祥,那人一低頭,臉色有些尷尬的道:「當時……當時來 不及問……他們也沒說……」   馬晴空已知究竟,瞪眼斥道:「沒用的東西﹗下去。」   玄氅大漢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並無深仇大恨,按理也不該打下去,不過我們此行 本就是為了一會中原高人,若是馬掌門有興趣,還是可以讓路某見識見識。」   果然姓路,一旁的魏無常忽地開口道:「你是‘西陲大豪’路恨天的什麼人﹖」   玄氅大漢哈哈一笑道:「‘西陲大豪’﹖原來你們叫路某‘西陲大豪’﹖這名稱不錯, 大爺喜歡。」   忽然回頭對那十八人道:「嘿……你們看以後是不是別叫我大爺,改口叫大豪﹖」   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踏出,搖搖頭道:「大豪此名確實霸氣十足,不過大爺已經豪名 在外,不需要再刻意強調了,況且西陲現在也無人敢稱大爺,還是不要更換的好。」   玄氅大漢點頭笑道:「一哥說的總有道理,好吧,大爺就大爺。」   這人居然便是「西陲大豪」﹖因為他稱大爺,所以西陲無人敢稱大爺﹖眾人都露出不信 的神色,馬晴空首先瞪眼道:「‘西陲大豪’揚名西陲二十年,你才三十來歲,怎麼可能是 路恨天﹖」   那位一哥代答道:「二十年前,大爺以十五歲之齡,單槍匹馬殺盡為禍西陲的劇盜‘嘉 峪七狐’,從此揚名天下,如今自然才三十余歲。」   「西陲大豪」路恨天將刀夾在腋下,鼓掌笑道:「一哥每年都要說幾十遍,真是越說越 精采,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多聽幾次……還有沒有人要問的,保証一哥說的又不一樣。」   一哥皺眉道:「大爺,不是不一樣,只是換換用字遣辭,您實在是愛開玩笑。」   這位大豪好像還童心未退嘛﹖田冬忽然忍不住問:「你在西陲的名號是什麼﹖」   「簡單的很。」路恨天微笑的望向田冬,眼中驀然精光一閃,倏的拔出大刀望空一劈, 大喝道:「‘無敵大刀’,路恨天﹗」   話聲一落,其余十八人同時大喝一聲,聲威煞是驚人,一些終南派的二代弟子被聲威所 攝,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半步,等回過神來,臉上難免露出了羞慚的神色。   馬睛空見到自己弟子膿包的模樣,心中又慚又怒,猛然拔劍一揮道:「好,便算你是‘ 西陲大豪’,胖子今日要領教領教。」   路恨天目光望向馬晴空,收刀笑道:「五哥。」   又一名四十出頭的壯漢踏出,微笑道:「大爺。」看來他們的順序是以年紀排行,比路 恨天大的他就稱哥,小的自然稱弟,這些人似乎視路恨天為主人,而路恨天卻把他們當作兄 弟,關系十分奇怪。   「麻煩你了。」路恨天往後退了兩步,忽道:「二哥,提示一下五哥。」   又一位中年人開口道:「五弟,莫看這位掌門人胖嘟嘟的,其實頗擅於防守,你可以試 著硬拼破他的防御,不過要小心他暗里出招。」   「很好。」路恨天笑道:「二哥的眼力越來越好了,下次要試試三哥的眼力了。」   馬晴空見路恨天不下場,一個手下又將自己的特色說的一清二楚,又驚又氣的道:「路 恨天,你自己怎麼不下來﹖你看不起馬胖子﹖」   路恨天微笑道:「以你的功力來說,讓五哥出手剛剛好,若要我下場……一哥,你說呢 ﹖」   一哥目光凝住在步連雲身上道:「大概只有這位吧﹖」   「連一哥也走了眼﹖」路恨天面色一凝,伸出食指比道:「……還有這一位。」他指的 不是旁人,正是田冬。   果然好眼力,韓方等知情的人都吃了一驚,可是馬晴空不知眾人身分,見步連雲也不過 青壯年,田冬更才十八、九歲,以為路恨天消遣自己,大喝一聲道:「好,咱們試試看﹗」 猛然一撲,劍隨身起,一道劍光向場中的五哥刺去。   五哥將刀鞘一扔,驀然大吼一聲,硬生生的向著馬晴空橫劈過去,居然是不閃不避,馬 晴空吃了一驚,自己要是不變式,就算先刺中對方,自己八成也會被攔腰砍成兩段,這個買 賣不划算,急忙在空中一轉身法,長劍由刺而變橫削,迎向五哥的刀鋒。   那位五哥刀勢不變,硬是要往馬晴空的劍端攻去,馬晴空才不與他硬拼,劍招虛擋一著 已經藉力閃開,劍勢跟著變化方向,往對方右肩刺去。   五哥刀勢走空,居然不收刀勢的加速一個旋身,不但躲過了馬晴空這一刺,還重新向著 馬睛空頭臉劈了下來,馬晴空沒料到對方的招式變化這麼古怪,一刺失手之下難以全身閃避 ,猛然回劍一檔,鏘的一聲大響,馬晴空被震退了半步,五哥毫不客氣,旋身之間一刀接一 刀的狠劈猛打。   馬晴空畢竟是一派之首,本力雖然稍弱,但內力不會輸於對方,何況又號「一扇門」﹖ 他整片劍光揮舞起來,五哥卻是怎麼樣也攻不進去,只見馬晴空的劍光在身前閃成一面光幕 ,而五哥的刀光卻是不斷的環身旋繞,一圈圈的向著馬晴空劈去,刀環劍幕交碰時除了鏗鏘 作響之外,還常會產生火花,可見兩人凝聚的力道不小。   韓方不由的喝采道:「好個‘一扇門’,老馬加油。」   只要內力不輸於對方,韓方還沒見過有人能攻破馬睛空的防御,韓方叫的十分有信心。   又過了十余招,五哥刀勢不知為何忽然一頓,馬晴空雖知對方說不定有詭計,仍覷准時 機往前一削,刺向對方的前胸,這招馬睛空學乖了,對方總是想把自己一刀兩斷,要是再留 手,對方等下又猛然砍來,自己還是非變招不可。   哪知五哥收式時卻是向後一翻,自然而然的避掉了馬睛空的一劍,馬晴空正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追擊,五哥點地之後立即飛身躍起,人刀合一的向著馬晴空撞來,馬晴空若是再布下 光幕只怕擋不住這一刀,只好出劍斜削對方大刀,一面閃身一面攻擊。   刀劍將要接觸的那一剎那,五哥忽然在半空中一個旋身,刀勢又繞成環,向著馬晴空橫 劈過來,馬晴空不禁手忙腳亂,虧得數十年經驗,手中一輕已經知道對方變招,劍光一收又 布成光幕,鏗鏗鏘鏘的回到了原來的狀態。   「夠了。」路恨天忽然叫道:「五哥,回來﹗」   話聲一出,五哥徒然收刀後躍,撿起了刀鞘對著馬晴空微微躬身道:「多謝指點。」   馬晴空忽然架了個空,見對方退後,一肚子火還沒發洩,正想追擊,沒想到對方忽然施 了一禮,他乃一派掌門,只好收劍還禮,不過臉上的神色還是不大好看。   路恨天點點頭道:「中原武學果然各有特色,馬掌門,看來要四哥才能對付你,佩服佩 服。」   這話不大像稱贊,馬晴空哼了一聲沒答話,韓方見老友吃鱉,開口道:「路小子,你們 就算武功高強,也不能大言不慚的說‘中原武林未必有什麼人物’。」看來他是有些想激步 連雲上場。   「當然。」沒想到路恨天居然道:「路某這麼說,只是激一激那兩位,在這兩位面前, 路某決不敢如此大言。」他的目光還是沒離開步連雲與田冬。   「你們來做什麼﹖」韓方見對方口中客氣了些,不已為甚的道:「就為了打架﹖」   路恨天微微一笑,道:「路某人早就想入中原一會高人,但想中原地大物博,未必能恰 好遇到什麼好手,所以也懶的走這一趟,不過聽說一個月後武當山有個武林大會,路某得知 之後游興大起,想來那兒高人一定不少,所以帶著路某的十八鐵騎入中原,等會過諸家高手 後,路某將南下一覽江南風光……今日得見諸位實在欣喜,不知能不能向兩位請教﹖」   路恨天說來說去,話題還是轉到了田冬與步連雲身上。   田冬不愛打架,步連雲更是不願比沒意義的武,兩人都沒有接話,馬晴空這時覺得路恨 天不像在開玩笑,忽然若有所悟的問起韓方道:「飛天猴子,莫非……這兩位是‘白衣大俠 ’步連雲大俠﹖還有‘玄衫奇鞭’田冬少俠﹖可是穿的不是黑色衣服……我知道了,猴子你 是被龍虎幫捉走的﹖」   最吃驚的當屬田冬,啥子叫做「玄衫奇鞭」﹖他現在穿的是一件青袍,當然不是黑色的 ,而自己的蛟筋沒用過幾次,甚至還不大會用,怎麼會被人取了「奇鞭」的綽號﹖   韓方也有些莫名其妙,詫異的道:「這確實是步大俠與田少俠,可是……什麼‘玄衫奇 鞭’﹖你怎麼忽然又知道我被誰捉的﹖」   「當然啦。」馬晴空嚷嚷道:「前一陣子武林中傳的沸沸揚揚,都說步大俠與田少俠攜 手大破龍虎幫,田少俠還救出了不少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冷面追魂’和魯先生……咦, 這位莫非就是‘冷面追魂’魏大俠﹖」   他說到一半,忽然看到魏無常的形貌,忍不住又問了起來。   魏無常點點頭道:「不敢當,在下正是魏無常。」   「你別老說一半好不好﹖」原來自己不大有名,難怪馬晴空不知道自己的下落,韓方瞪 眼道:「什麼‘玄衫奇鞭’,我怎麼沒聽說過﹖」   「真是孤陋寡聞。」馬晴空瞪眼道:「田少俠數月前在鷲峰山身著黑衫,以一條奇鞭打 退連‘北虎’黃木森在內的龍虎幫百余人,這件事哄傳武林,那時你死到哪去了﹖」   死到哪去了﹖韓方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這件事……我在場啊。」   「那不就對了﹖」馬晴空道:「這件事是由那些死剩的龍虎幫眾口中傳出,後來田少俠 ‘玄衫奇鞭’的名號就走開了,田少俠了不起,初出江湖就獲得稱號……依老馬的意見,田 少俠還是換穿黑衫的好。」   哪有這種事﹖田冬愕然之下,不知該說什麼。   魏無常已知就里,這件事哄傳的時候,眾人正好身在偏遠的崇義門,後來重回武林,東 西奔波也沒注意到這件事,無欽等人被關在牢中,自然也不知,想來武當派自然知道,難怪 當時莫嚴出手便說要領教田冬的奇鞭。   韓方詫異的望著田冬道:「田小子,看來你真的要換穿黑衣了。」   「不會吧﹖」田冬愁眉苦臉的道:「有這種規矩嗎﹖」   田冬穿了那一次之後就沒再穿,沒想到從此定案﹖   步連雲沉吟道:「不穿也可以,不過這個名號會逐漸的消失,要重新有名號,不一定這 麼容易……反正賢弟也不重視名氣,要是不喜歡,不管就算了。」   「那可不行。」韓方搖頭不贊同的道:「名號得來不易,以後說不定變成只有‘奇鞭’ 兩個字,就沒有‘玄衫奇鞭’響亮。」   有沒有「玄衫」兩字不是問題,問題是自己根本不會用鞭,叫「奇鞭」大大的名不符實 ,田冬不打算再討論此事,搖頭道:「反正武當大會之後我就退出武林,管他們怎麼叫。」   除了步連雲知道田冬的想法之外,其他人聽田冬這麼說都大吃一驚,田冬正是旭日初升 ,怎麼忽然說要退出武林,一下子五、六張口同時張開勸阻,其中還以韓方與馬晴空的聲音 最大。   在眾人談論的過程中,路恨天也不覺得被冷落,依然饒有興味的望著眾人,這時見眾人 混亂成一團,忽然插口道:「‘白衣大俠’,我聽說您精擅的是‘落葉飛花指’﹖」   沒想到自己的聲名也傳到西陲之地,步連雲有些意外的點點頭道:「路兄說的對,那確 實是在下的功夫。」   路恨天不知為什麼皺了皺眉,忽然又自語道:「‘玄衫奇鞭’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既然 說是奇鞭,總有兵刃吧﹖」   步連雲不知對方是不是問自己,正不知該不該作答的時候,路恨天忽然一拔大刀,對著 田冬喊道:「田少俠,路某見識見識少俠的奇鞭。」倏然已經躍到場中。   眾人一楞間連忙散開,步連雲這才知道對方剛剛在說什麼,原來是認為自己不用兵刃, 所以才找田冬。   田冬更是委屈,上次莫嚴找自己打架也是這樣嚷,他現在才弄懂什麼叫做盛名之累,見 路恨天一躍之間人已經近了數丈,連忙搖手道:「不打、不打,有什麼好打的﹖」   路恨天還沒見過這樣的武林人,大刀拔了一半楞住,怪異莫名的望著田冬,田冬還在嚷 道:「你和我沒仇,我也和你沒仇,打了打說不定就有仇了,何苦如此﹖」   路恨天好笑起來,招招手狀似引誘的道:「小兄弟,我們點到為止,不會有仇的,還可 以交交朋友,這叫以武會友、不打不相識。」   田冬也覺得好笑,不過笑歸笑,田冬依然搖頭道:「交朋友可以,打架可不行……有了 ,有個家伙我打他不過,你要是打的過,就算我輸了。」   武林中人就算是輸,也很少掛在自己嘴上,路恨天越看田冬越不像武林人,莫非自己走 了眼﹖可是不對,聽他們剛剛說起來,這個小夥子應該功夫也很高,路恨天惑然的收刀入鞘 ,望著田冬疑惑的道:「你打不過誰﹖說來聽聽。」   「有個叫‘紫龍’的老頭。」田冬笑道:「聽過沒有﹖」   「‘紫龍’﹖」路恨天回頭望向一哥道:「一哥,那是誰﹖你怎麼沒跟我提過﹖」   一哥的表情十分古怪,詫異的道:「大爺,我知道的‘紫龍’謝道亭已死了三十年…… 還是中原又出了另一個‘紫龍’﹖」   看來這位一哥見聞廣博,中原的成名人物大多是由他告知路恨天的。   田冬可樂了,搖頭道:「沒死,沒死,正是‘紫龍’謝道亭,他是龍虎幫幫主‘北虎’ 黃木森的師兄,可厲害了……」   路恨天沉默半晌,忽然一皺眉道:「不管了,大爺手癢了,接招。」忽然拔刀扔鞘,雙 手握刀的向著田冬劈過來。   這家伙不講道理﹖田冬連忙閃身道:「什麼手癢﹖咦,等等。」   「不等了。」路恨天一面笑,大刀一面連綿不絕的橫砍直劈道:「打了再講道理。」   田冬無可奈何,路恨天的攻勢極為凌厲,自己不招架是不行的,還好田冬不久之前才對 付過「陰陽雙劍」莫嚴,應付武器已經有了一些心得,拳指交替之間內息湧出,堪堪阻住路 恨天的攻勢。   路恨天攻了數招忽然大嚷道:「田小子,你不把奇鞭拿出來,是看不起本大爺嗎﹖」   田冬見路恨天一面說話,手中大刀絲毫不慢,自己不知如何作答,總不能說其實不會, 只好悶悶的道:「不拿。」   「當真不拿﹖」路恨天又劈了數招。   「說不拿就不拿。」田冬一面閃一面道:「你要是覺得勝之不武,我們就不要打了。」   路恨天忽然一止攻勢,退出兩丈外,田冬大喜,他果然覺得勝之不武、敗之有愧,所以 就此收手,正想開口贊揚時,沒想到路恨天卻笑容一收道:「好,要是想拿乓刃,記得叫一 聲。」忽然重新向田冬沖來。   這一下與剛剛威勢大不相同,田冬唬了一跳,原來剛剛路恨天還留了手﹖田冬見刀光整 片揚起,這下也不能藏私了,田冬拳是「湯池拳」、掌是「璞玉掌」、指是「落葉飛花指」 ,指、掌、拳輪番交雜施出,觀察著路恨天的肩、臂、腕、指,如何操縱著大刀的走勢,再 趁隙而攻。   不過越打田冬越是心驚,路恨天不愧揚名西陲二十年,雖還不及「紫龍」,但是與現在 的步連雲已經不遑多讓,換言之,數月前未修練「璇璣心訣」的步連雲,說不定還不是他的 敵手,難怪他敢大言中原未必有什麼高手,田冬提起精神,不管用過沒用過的招數一股腦的 施了出來,果然路恨天與步連雲的反應相同,打了打越來越是奇怪,慢慢的也逐漸不敢隨便 接近田冬。   兩人的勁力逐漸放開,四面眾人越退越遠,馬晴空看的張口結舌,這兩人都年紀輕輕, 怎會有這等身手﹖韓方望著戰團,對著馬晴空嘖嘖有聲的道:「老馬,田少俠厲害吧﹖」   馬晴空心想,不說別的,單以內力而論,自己若是一扇門,兩人就是大鐵錘,鐵錘敲門 ,一敲便破,除了點頭之外,也說不出話來。   步連雲看的也頗為心驚,自己要是對上路恨天,威勢不及對方,只能尋瑕搗隙與對方搶 攻,不像「璞玉掌」還能放手與對方對攻,雖然自己未必會輸,可是要贏恐怕也不大容易。   田冬卻是越來越輕松,對方慢慢返到外圈,刀法威勢小了不少,不過兩人的勁力都能及 遠,田冬自然也不能掉以輕心,依然順著路恨天的刀勢出手,有時指勁、掌風連綿沖出,與 路恨天的刀風相遇,也是轟轟作響。   路恨天卻是越來越覺難以出手,兩人打到現在,田冬無窮無盡的內力逐漸激發而出,這 股內力可是少人能及,要不是路恨天大刀在手,只怕已經難以支撐,路恨天認清了不能與田 冬拼力,左手一放,右手大刀忽然由剛硬轉為靈巧,而左掌依然剛猛無匹,兩方搭配,忽然 又沖近了田冬。   田冬見對方以剛破柔,以柔御剛,忽然見招破式的向自己欺近,偶而有阻滯,也是田冬 當時湊出的招式特別有用,要是普通一些的招式,路恨天便能順暢的突破,要不是田冬的內 力較高,只怕一兩招之間路恨天就攻過來了,這樣下去可不行,田冬挖空心思想著自己用過 較有用的招式,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而路恨天卻是越逼越近,田冬終於知道,當時步連雲是 打了打之後不想打,要是真要與自己拼,自己八成還是擋不住步連雲的攻勢,至於「陰陽雙 劍」莫嚴是功力更遜一籌,自己才應付的過來。   想到這里,田冬知道自己悟出的武技還有重大缺陷,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機,無可奈何 之下,田冬右手攤平,掌影亂翻,左手握拳,四面急點,以絕大勁力將「璞玉掌」的「怒海 搏濤」與「湯池拳法」的「四面楚歌」融合,這兩招都是應付多人攻擊,極耗真力的招式, 田冬這一融合果然威力極大,路恨天一驚,沒想到接近到田冬附近後,田冬忽然施出這樣的 功夫,當下避無可避,左手重新握回刀把,硬挺一擊,只聽轟然一震,路恨天被震的飄出七 尺,田冬也退了數步,兩人都有些疲累。   路恨天喘了兩口氣,望了望田冬忽笑道:「好小子……過癮,再來﹗」提刀又想上。   還來﹖田冬連忙躲到步連雲身後,一面道:「講講道理好不好﹖不打了。」   路恨天一怔,忽然有些洩氣的道:「你連鞭也沒用上,我早就輸了……算了,出關回家 去吧。」   那位一哥將路恨天扔下的刀鞘奉上,一面有些擔心的道:「大爺……」   路恨天接過刀鞘,有些氣呼呼的道:「一哥,你以為我會傷心﹖才怪﹗我回去埋頭苦練 ,總不會每次都輸,總會逼出他的鞭……」忽然轉頭道:「田小子,你覺得怎麼樣﹖咱們每 ……每十年比一次,我才三十幾,你看來不滿二十,少說咱們還能比個五、六次,地點由你 決定﹗」   「我才不要﹗」田冬連忙搖頭。   路恨天見田冬拒絕,自己總不能纏著不放,於是頗為失望的收刀入鞘,看來路恨天這次 是真的有些不開心,田冬見狀不好意思,忽然道:「你別難過,你又沒輸給我。」   路恨天搖搖頭,似乎仍無法釋懷,看來他認為田冬以奇鞭揚名,連鞭都還沒出手自己就 無法對付,自然是輸的徹底,而且田冬以後還不肯跟他比,豈非毫無扳回的機會﹖這使他更 難過。   見他垂頭喪氣的爬上自己的烏騅,田冬終於忍不住道:「喂﹗我沒騙你,我根本不會用 鞭,用了也是輸你。」   這話一說,四面眾人都嚇了一跳,路恨天更是驚訝的回過頭來道:「什麼﹖」   「我說的是真的。」田冬拉拉步連雲道:「步大哥,你說是不是﹖」   步連雲沒想到田冬居然說出這件事,雖頗意外也不禁佩服田冬,於是點頭道:「田賢弟 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擅用鞭,那只是武林中人以訛傳訛,路兄不必介懷。」   路恨天楞了片刻,忽然一躍飛離馬鞍,落到了田冬身旁,搖著田冬的手臂驚喜道:「你 說的是真的﹖」   田冬才點了點頭,路恨天已經嚷了起來:「好兄弟,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秘密﹖」   這話要是不說,傳出江湖時只會說田冬連鞭都不用,就打退了「西陲大豪」,指日名揚 四海,但田冬這麼一說,自然完全不同。   可是田冬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於是笑笑道:「為什麼不說﹖我既然不會,自然要說。」   「好﹗」路恨天開心的道:「路某認了你這個兄弟,好兄弟,你叫不叫我大哥﹖」   「不成。」田冬一說,路恨天的臉霎時垮了下來,只見田冬笑道:「要叫也是叫二哥, 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才是大哥,‘白衣大俠’步連雲。」   路恨天回嗔作喜,哈哈一笑道:「好小子,耍我﹗好,步大哥,田三弟,我路恨天自小 無父無母,今天居然認了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真是高興……步大哥,我們還沒比,什麼時候 也來一場﹖」路恨天看來是打上癮了。   步連雲也喜歡路恨天愛恨分明的性子,見他找上自己,連忙搖搖頭道:「我也打不過三 弟,看來我們不用比了。」這話一說,等於是認了這個二弟。   路恨天微微皺眉,臉色頗為懷疑,似乎不打打不作數,田冬忍著笑道:「為什麼一定要 比﹖我正好往江南,這次武林大會之後,二哥可以去我家逛逛。」   「好。」路恨天點頭呵呵笑道:「咱們去武林大會,二哥先幫你揍那個什麼龍﹖對了, ‘紫龍’,揍完了再去江南逛逛……」他也不管自己打不打的過,回過頭叫道:「一哥,這 次可不聽你的了,以後叫我二爺,大家來見過大爺和三爺。」   十八鐵騎也不羅唆,同時躬身道:「見過大爺,三爺。」   步連雲與田冬知道,路恨天也不把十八鐵騎當成僕役,兩人連忙還禮,一面道:「諸位 不要客氣。」   三人就此義結金蘭,至於香燭拜天那一套,田冬是根本不懂,而步連雲瀟洒不羈,路恨 天慷慨豪爽,三人誰也不提此事,只要說過了便作數。   大家化敵為友,一起回到客棧內喝酒,連終南派的諸人都請了進來,他們與路恨天之間 的嫌隙本是小誤會,有韓方在當中折沖,轉眼前嫌盡釋,四十余人在客棧中鬧將起來,簡直 要將客棧頂也掀破了,掌櫃的見客人越來越多,笑的合不攏嘴,何況路恨天又扔了一錠金子 給他,自然是竭盡心力,著意伺候。   眾人還沒坐暖板凳,遠遠的又傳來馬蹄聲,就算是田冬等不擅於聽聲辦數的外行人,也 聽出人數不少,眾人不禁面面相覷,詫異著怎麼又有一群人湧過來﹖路恨天一皺眉頭,閉上 虎目傾聽,片刻後才睜眼道:「一百五十七騎,哪里跑來這麼多人﹖」   虧他片刻之間算的清清楚楚,這份功夫眾人可是自嘆不如,韓方跳起道:「莫非是龍虎 幫派來找碴的﹖」   「應該不是。」無欽搖搖頭道:「他們應該知道我與諸位在一起,人多並沒有用。」語 氣中不由得露出了一股傲然的神色。   眾人心想也對,無欽雖然算不上高手,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僧,之前兩次被擒其實都 是被暗算,現在既然與田冬、步連雲等人在一處,龍虎幫想暗算他也不大容易,至於面對面 的攻擊,就算是「紫龍」謝道亭親來,也未必敢當面對毒僧出手,人來的少一些,還可以依 著武林規矩與眾人放對,要是倚多為勝,無欽自然放手施為,就算毒死一、兩百人也不是什 麼困難的事情。   路恨天不知道無欽是何方神聖,詫異的道:「還沒請教,這位是……﹖」   「‘毒僧’無欽。」無欽淡淡的道:「只是無名小卒。」   「我聽過,我聽過。」路恨天連連點頭道:「一哥說過,遇到‘毒僧’就避遠些……大 師你了不起耶,你是唯一一個讓一哥這麼對我說的。」   路恨天這麼一說,一哥不由有些尷尬,岔開話題道:「二爺,會不會是沖我們來的﹖」   「唔……」路恨天點點頭,對著另一個青年壯漢道:「十弟,你們幾個出去顧著馬,別 讓人順手牽羊摸走了。」   九個比較年輕的大漢同時站起,一起向外走了出去,看來是十弟到十八弟,馬睛空見狀 也吩咐了幾位徒弟,出外顧著馬匹,忽然間外面市街上傳來驚惶的叫聲:「強人來了,大巴 山的強人來了。」   一下子雞飛狗走,哭爹喊娘之聲四面響起,眾人微微皺眉,大巴山距離不近,那里的強 人怎麼會趕來柞水﹖韓方更是一皺眉頭對馬晴空道:「馬胖子,你們終南派連這兒都護不住 ,這個臉可丟大了。」   馬晴空又怒又急,大巴山的強人要是真的大舉過來,終南派確實抵擋不住,不過數十年 來總算是看在大家同為武林一脈,加上白道自然而然會互通聲息,大巴山的群盜也沒來騷擾 過終南山附近數十里地,這一百多人雖然不算大舉進犯,剛好選這種時候卻是掃盡了終南派 的顏面,馬晴空發火道:「他奶奶的,老子出去跟他們拼了。」取劍就往外走。   「急什麼﹖」韓方一拉馬晴空,眼睛瞄了瞄眾人道:「這里有一群高手在,還怕對付不 了他們﹖」   馬晴空一想也對,可是問題不在這一百余人,日後要是與大巴山結怨,豈非永無寧日﹖ 馬睛空的眉頭還是無法舒展。   這時外面的聲響逐漸平息,馬蹄聲也逐漸的接近,忽有一人大喊道:「柞水的肥羊們注 意了,大巴山的大爺們不是來發財的,所有人各自待在家里就沒事……我們找的是十九個域 外來的蠻子,你們還不快滾出來。」   蠻子﹖路恨天瞪眼道:「二爺正愁沒架打,來的好。」提刀就往外走。   「二弟。」步連雲意外的道:「你也跟大巴山結怨了﹖」   「不知道。」路恨天一面走一面說:「一路打過來,哪知道得罪了誰﹖」   一路打過來﹖步連雲大皺眉頭,結識了這個二弟頗麻煩,可是又不能任他去,只好搖頭 跟著往外走,田冬等人自然隨行,馬晴空知道不是來鬧事的,也松了一口氣,順便跟著出去 瞧瞧熱鬧。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哀牢毒苗   走到人人閉戶的十字大街,果然有百余位騎著馬匹、橫眉豎目的大漢,見到路恨天,立 即有人叫道:「就是這小子,秦大哥,全仗你為兄弟出氣了。」   這時馬睛空等人也已經趕到,望見馬晴空,那位說話的壯漢又叫:「一扇門,這件事與 你有關嗎﹖」   「什麼事……」馬晴空先是糊里糊塗,看清楚了一驚道:「五位寨主居然同時光臨柞水 ……不知有何貴干﹖」   那位壯漢一瞪眼道:「反正不是來打劫的,不關你事就走開。」   「楊寨主,話不是這樣說。」馬晴空皺眉道:「說不定是有誤會……」   「在下‘嘯天劍’秦猛。」中間一位五十余歲、頭頂微禿的大漢,沒理會馬晴空,目注 著路恨天緩緩道:「聽說閣下自稱‘無敵大刀’,秦猛想來領教領教。」   原來路恨天見人就報自己「無敵大刀」的名號,中原沒聽過這個名號,乍聽之下覺得他 未免太狂,自然會有麻煩。   只見路恨天一笑道:「原來你就是‘嘯天劍’,沖著你的怪劍,二爺陪你玩玩。」看來 要不是因為嘯天怪劍,路恨天說不定又派哪位下屬應戰。   「等一下。」馬晴空不想大家傷了和氣,揮手道:「秦寨主,我先跟你引見一下,這幾 位可是大大有名……」   「別說、別說。」路恨天連忙打斷馬睛空的話道:「說了就打不成了。」一面對秦猛招 手道:「來,我們試試身手。」   不過秦猛倒是自己注意到其他的人,忽然有些詫異的道:「這幾位莫非是‘白衣大俠’ 、‘冷面追魂’、‘飛天大聖’、‘毒僧’、‘黑鐵塔’諸位……這位難道就是‘玄衫奇鞭 ’田少俠﹖」大概因為田冬沒穿黑衣服,所以他不大敢確定。   眾人頗為意外,「嘯天劍」秦猛的名號是久仰了,但與眾人都沒見過,他怎麼能一口叫 出眾人的名號﹖   見秦猛開口十分客氣,站在路口當中的路恨天手中雖舉著大刀,卻愁眉苦臉的詫異道: 「怎麼著﹖大哥、三弟,這位又是你們的朋友﹖」看來又打不成了。   步連雲踏出道:「在下步連雲,這位正是三弟田冬,我們與秦寨主素未謀面,寨主怎能 一說便中﹖」   秦猛躍下坐騎,對著眾人拱手道:「諸位名震江湖,秦猛沒想到居然能在此會見,要不 是魯先生事先有去函紫陽寨,今日差點當面錯過。」   原來是魯先生的功勞,步連雲回禮之後,一指路恨天道:「這位是步某新認的路二弟, 無敵大刀其實是他在關外的名號,中原人稱‘西陲大豪’,不知道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西陲大豪’﹖路恨天﹖」秦猛詫異之余難免疑惑道:「這麼年輕﹖」   路恨天的手下一哥又出來道:「我們二爺二十年前血戰‘嘉峪七狐’,斬殺七狐黨羽近 百,那時年方十五,如今自然才三十幾歲。」   看來因為路恨天揚名太早,大家都以為他至少是個中年人,而一哥專門負責解釋,難怪 一年要說好幾十次,果然每次不同。   步連雲接著道:「秦寨主,路二弟進入中原本想會會各路高手,所以言語行事可能稍有 得罪,步其在此謝過。」   「豈敢,豈敢。」秦猛有些尷尬道:「大巴五寨知道諸位西入陝西,索性封寨一月,省 的得罪了好朋友,大夥兒難得放假,怎知楊寨主……」   楊寨主瞪眼道:「他欺負人嘛,老子難得有空,三天前跑到長安的青樓過癮,這小子硬 是撩著我們打架,我們打不過便算了,人說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他卻扯著要我們另尋高手 ,我們只好找秦寨主來了。」說來還有些生氣。   眾人一聽,也知道了前因後果,路恨天實在有些胡來,步連雲忍不住道:「二弟,你… …」但想到雖說是兄弟,不過畢竟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自己也不好多說,又沉默下來。   怎知路恨天雖然狂放,心思卻也頗為細密,他見步連雲欲言又止,已經知道意思,先對 楊寨主告了罪,這才嘻嘻一笑道:「大哥別生氣,我也是因為在中原沒認識半個人,所以才 四處結仇找架打,現在結識了大哥、三弟,你們只要幫我找架打,我就不用胡鬧了。」   步連雲沒好氣的道:「誰要幫你找架打﹖」   「那就跟大哥、三弟打。」路恨天笑道:「也是一樣過癮。」   步連雲拿他沒輒,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田冬連忙道:「別找我們,到武林大會,包你有 架可打。」   路恨天連連點頭道:「三弟介紹的一定夠勁,二哥十分期待。」   秦猛有自知之明,莫說「西陲大豪」本就名震武林,這人能與步連雲或田冬動手,自己 就絕對不是敵手,何況他們居然結成了三兄弟﹖自己這邊雖然有百余人,不過那位「玄衫奇 鞭」田冬,正是以單人對付龍虎幫百余人而名噪武林,毒僧無欽更是可怕,何況還有魯先生 的關系,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秦猛只好自找台階道:「既然是誤會一場,秦猛就此回山 ,另煩諸位告知魯先生,對付龍虎幫時若要大巴五寨相助,只要稍個訊息便是。」一抱拳, 雷聲大雨點小的轉身勒馬便去。   眾人沒想到魯先生一紙信函,就能使大巴五寨封山一個月,或是對付龍虎幫,魯先生在 黑道中果然名聲甚佳,步連雲望望路恨天,意有所指的道:「魯先生以仁服人,這才了不起 。」   路恨天假裝不懂,眨眨眼揮手道:「沒架打了,大家回去喝酒。」帶著十八鐵騎,首先 奔回客棧。   回到客棧,掌櫃的見這群人居然三言兩語便讓大巴山的強人離去,自然更是殷勤服侍, 為了聊天方便,剛剛眾人已經將兩張食桌合並,除了原來的眾人之外,馬晴空、路恨天自然 都坐了過來,坐起來也寬松了一些。   路恨天首先問:「大哥三弟,武當大會還有一個月不到,這段時間你們有什麼計划﹖」   「是啊。」馬晴空跟著問:「諸位怎麼會突然來到陝西﹖真慚愧,連大巴五寨都知道了 ,老馬反而不知道。」   要是回答去武烈門,對方下一個問題必然是去做什麼,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魏無常 ,剛剛眾人就是談到這里,魏無常還沒給大家一個答案,說與不說,那就要看魏無常的了。   眾人氣氛古怪,馬晴空與路恨天自然有感覺,路恨天頓了頓笑道:「沒關系,你們去哪 兒我跟去便是了,想來一定有架打。」既然人家有顧忌,路恨天自然不好追問。   馬晴空也跟著打哈哈道:「無論諸位要去哪里,總是要往回走,記得一定要到終南山盤 桓盤桓,要是來的及,我們一起去武當。」   兩人雖然這麼說,總覺得有些尷尬,韓方正想辦法轉移氣氛的時候,魏無常忽然開口道 :「我們要去武烈門。」   「原來是武烈門。」馬晴空故作不在意的道:「近的很嘛,辦完事記得來看看老馬。」 他也不問眾人要去做什麼了,省得又尷尬起來。   韓方當即接道:「一定一定,老馬,到時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們。」   「這個自然。」馬晴空笑道:「路二俠到時候不要找我們打架就行了。」   「不打了。」路恨天瞅瞅步連雲笑道:「大哥不高興了,以後我專門找他打就是了。」   步連雲忍不住好笑道:「有機會我們切磋切磋便了,什麼打架不打架﹖」   「真的﹖」路恨天兩眼圓睜,跳起來大聲道:「大哥,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步連雲回答後搖頭笑道:「瞧你樂的……以前我也是逼著三弟練功,他 老是躲,不過現在功夫卻也越來越好。」   「哦﹖」路恨天驚奇地望著田冬道:「三弟真的對打架沒興趣﹖那練武作什麼﹖」   「練武的時候,想通那些道理很有趣。」田冬搖搖頭道:「可是打架就不好玩了。」   路恨天正要發言表示不同意,一直沉默的魏無常忽然道:「我與武烈門有極深厚的關系 ,武烈門被龍虎幫控制,這次大家是為了我而上武烈門的。」   魏無常這話一出口,眾人知道魏無常自己想說,立時都靜了下來,只聽魏無常接著道: 「論起輩分,我是武烈門門主竇安威的親叔叔,只不過除了武烈門中的長輩,只怕連竇安威 也不知道這件事。」   「叔叔﹖」馬睛空心直口快的道:「怎麼不同姓﹖」   「我是私生子。」魏無常面無表情的沉聲道:「自小從母姓。」   詳情其實也不用多說,武烈門雖不是什麼大門派,就如崇義門一般,在當地也算是有頭 有臉,也許門戶中有獨特的規定,所以不能讓魏無常認祖歸宗,說來這是件丑事,不過魏無 常念著眾人的盛情,終於說了出來。   韓方見狀寬慰道:「老魏身在武烈門外,反而練了一身好功夫,這也難得。」   「一切都是機緣。」魏無常低下頭道:「我一向避免來陝西,這一趟還是第二次,能得 諸位相助,魏某……」   「魏前輩太見外了。」步連雲安慰魏無常道:「我們總已經打算斗斗龍虎幫,這時先拔 拔他們的牙,也是一件美事。」   「想來是去打架的﹖」路恨天饒有興致的問:「有什麼高手嗎﹖」   武烈門滿門只怕沒有一位功夫比魏無常高的,想到這兒,步連雲搖搖頭道:「二弟,你 功夫練到這個程度,要找對手其實並不容易,除非……除非這一趟引來了‘紫龍’或‘北虎 ’。」   「‘北虎’黃木森﹗我知道。」路恨天摩拳擦掌的笑道:「龍虎幫幫主,聽說也是一流 高手。」   「老魏,你不用膽心了。」韓方嘖嘖有聲的搖頭道:「就算‘紫龍’、‘北虎’師兄弟 一起來,我看也打不過這結義三兄弟,要是對方想以多欺少,我們又有大名鼎鼎的‘毒僧’ 無欽,這趟可說是易如反掌。」   想想也對,眾人不禁笑開了,喝酒吃肉、大快朵頤。   次日齊上武烈門,加上了路恨天的十九人,一行二十余人聲勢忽然浩大起來,武烈門是 個不小的山莊,建在首陽山北麓,這里不像崇義門所在地狼脅嶺一樣荒涼,因距離古都長安 不遠,所以也算是個旅游去處,只不過武烈門的山門當然是在較偏僻的所在,不會有太多的 人。   眾人依著前晚的商議,決定光明正大的拜山,所以當眾人到了山腳下的小市鎮,選了間 飯館進食時,蘇甘哈便向飯館老板打聽起來,想知道要是打算向武烈門拜山,要先投帖到什 麼地方。   沒想到過了片刻,蘇甘哈卻面露奇怪的表情回來,韓方見狀道:「怎麼啦﹖店家不知道 嗎﹖」   「不是。」蘇甘哈搖搖頭道:「店家說前面半條街,就有個武烈門開設的賭場……」   聽到武烈門居然開設賭場,魏無常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韓方不願蘇甘哈多說,打岔道 :「那不就得了﹖咱們吃飽了就過去一趟。」   「不是這樣。」蘇甘哈忙道:「店家說,六、七天前那個賭場忽然封了起來,其他的相 關商號也一個個歇業,這些日子也沒見到武烈門的人,好像都不見了。」   「唷﹖」韓方詫異道:「知道咱們過來,全躲到山上去了﹖」   「躲上去也沒有用。」紹大山大聲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沿路殺上去。」   路恨天忽然微一皺眉道:「大概沒這麼簡單……我看是全溜了。」   全溜了﹖眾人一怔,韓方意外的接口:「不會吧……」   「要是對方無備,不該會將所有商號歇業。」路恨天搖搖頭道:「但要是有備,更不應 如此明顯,除非武烈門本身發生了重大變故,要不然八成是溜了。」   別看路恨天有時頗為調皮好斗,他也闖蕩江湖二十年,赤手空拳在西陲打下了一片江山 ,絕不是個糊塗人,他這麼一說,眾人都覺得有些道理,魏無常面色一變,起身道:「我們 上山。」   眾人連忙隨著站起,路恨天趕著再喝了一大口酒,起身之後對十八鐵騎中的一哥囑咐片 刻,才跟著往外走,一哥立即對著其他的幾位兄弟略作調派,十八鐵騎這才隨著向外移動。   眾人向山上急趕,魏無常與田冬等七人在前方策馬急奔,路恨天與其他的鐵騎則在十余 丈之外跟隨,他們的馬匹比眾人的好上數倍,跟的甚是輕松。   奔了近半個時辰,前方是一倏三岔路口,魏無常忽然一勒馬,頓了下來,韓方見狀詫異 的道:「老魏,你不知道路﹖」   魏無常搖搖頭,一拉馬頭想往右側奔,韓方連忙叫道:「你別沖動,才跑了半個時辰, 回去問還來的及。」再過去可是叢山峻嶺,迷了路可划不來。   這時落後的路恨天等人已經奔了過來,路恨天微笑道:「魏前輩,只要等一下就好…… 唔,趕來了。」   眾人回頭一望,只見里余外有兩騎正急急趕來,速度極快,正是十七弟與十八弟,韓方 忍不住笑道:「路大豪,你派他們去問路了﹖」   「正是。」路恨天點點頭道:「既然魏大俠只來過陝西一次,想來未必會剛好來到這里 ,我也只是未雨綢繆而已。」   「是我太焦急了。」魏無常嘆了口氣道。   「馬上就知道了。」路恨天一揮手道:「十七弟,你們在前面帶路。」   十七弟與十八弟兩人奔到前面,率先往左側奔去,眾人不再遲疑,緊隨著兩騎前奔,又 奔了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才遠遠見到武烈門所在的武烈山莊,十七弟與十八弟忽然慢了下來 ,魏無常心急,未減馬速的想要超過去,路恨天立即揚聲叫:「魏前輩,稍等一下。」   魏無常一楞,勒馬停步,回頭望向路恨天,路恨天微微一笑道:「還是小心些……一哥 ,探道。」   一哥連同五名鐵騎忽然躍下馬,將馬匹交給後面的弟兄,徒步往前奔行,六人分散開來 ,一面仔細觀望著四周,眾人不禁佩服,別看路恨天十分豪爽,一些小細節也十分注意,不 愧稱西陲大豪,步連雲忍不住道:「二弟,我越來越佩服你了,難怪能在西陲闖下這麼大的 名聲……要是愚兄就沒注意這麼多。」   「大哥大概是一向獨來獨往。」路恨天笑道:「而我總是一票人東征西討,注意的當然 不一樣,所以大哥是大俠,我是大豪……哈哈……」   步連雲心想也對,一些小埋伏,自己總是能臨機應變闖過,所以一向不大在意,但是一 群人可不一樣了,他不禁連連點頭。   韓方這時也對路恨天刮目相看,半開玩笑道:「老大是大俠,老二是大豪,不知道老三 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人物﹖」   怎麼扯到自己身上了﹖田冬尷尬的笑笑道:「我什麼都不是,韓前輩別開玩笑了。」   「三弟淡薄名利。」路恨天搖搖頭惋惜的道:「以後八成是作隱士的料。」   「二哥說的對。」田冬微笑道:「以後我大概會躲起來耕田。」   「你做什麼都可以,就是別忘了練功。」路恨天哈哈笑道:「二哥以後會定期來找你打 架。」   田冬搖頭偷笑道:「你找大哥,別找我。」   「我記得,大哥還欠我一場。」路恨天瞅著步連雲笑道:「大哥,什麼時候履約呀﹖」   步連雲一怔,也笑了起來,暢然道:「好,這件事一了,我就見識見識二弟的功夫。」   眾人談笑聲中,武烈門也越來越近,因為前面的六人速度也不甚慢,所以眾人座下馬匹 是以小碎步前進,很快的就趕過了一半的路途,眼看距武烈門不到半里,忽然間,無欽往前 趕了幾步道:「你們先等一下。」   一哥等六人一怔,停下來回頭望著路恨天。路恨天當即詫異的追上無欽道:「大和尚, 怎麼啦﹖」   「前面不對勁。」無欽面色沉重的道。   眾人這時也聚集到前方,路恨天望了望看不出玄機來,頗懷疑的望著無欽,無欽知道大 家心里疑惑,解釋道:「你們看……十丈以外的地方,顏色越來越鮮艷,一直延伸到武烈門 。」   眾人仔細一看,發現果然如此,黃土路面更黃了一些,樹木更青翠了些,連路旁的小野 花也鮮艷了起來,從這里望過去,可以感受到二十丈外十分明顯,但是越接近眾人則越淡, 到底在哪里分界眾人可看不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無欽說的十丈。   「有人用毒嗎﹖」韓方狐疑的道:「這豈不是笑話﹖誰敢在你面前用毒﹖」   「天下之大,能人無數。」無欽四周望了望道:「這人居然能用‘艷色絲’,培育毒物 的能力可能比我還厲害。」   紹大山不服氣了,開口道:「中原有這種人嗎﹖」   「中原我不知道。」無欽道:「苗疆有,而且不少。」   苗疆﹖眾人都安靜下來,過了片刻,韓方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哀牢毒苗﹖」   哀牢毒苗僻處雲南哀牢山南,是一群人數極少的生苗,向少有人進入中原,不過每次有 人來,總是鬧的武林大亂,前一次還是在五十年前,所以提起那地方的人,中原武林是又恨 又怕。   「恐怕正是哀牢毒苗。」無欽皺著眉頭道:「龍虎幫請來毒苗助陣,一定下了不小的功 夫,他們當初捉我,也是要我為他們效命,既然我堅決不答應,他們只好用別的方法……為 什麼他們這麼需要懂毒物的人﹖」   誰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眾人呆了片刻,路恨天忽道:「什麼是‘艷色絲’﹖」   「一種極微小的毒菌。」無欽眺望著遠方道:「本是半透明,附在任何物體上之後都會 相應變色,而且更鮮艷……見光即長,逢物則攀,本來沒什麼毒性,但菌附體內之後卻會破 壞頭腦,使生物由癱瘓而癡呆而死亡,還好這東西需要‘酥涎蛇’的口涎才能生長,這也是 唯一限制‘艷色絲’威力范圍的方法。」   路恨天詫異道:「你的意思不會是……這數十丈路都洒滿了那種……什麼蛇的口水﹖」   「當然不是。」無欽忍不住有些失笑,但隨即面色又轉為凝重:「只要拿‘酥涎蛇’口 涎制成的‘酥涎丸’,配以香料燃燒,方圓半里內將布滿‘艷色絲’,沒有任何鳥獸蟲蟻能 存活,不過用這種方法,十日之後,除非重燃‘酥涎丸’,否則‘艷色絲’就會自動消失﹔ 看情形……至少已經用了五天,不然范圍沒這麼大。」   「無欽大師。」魏無常有些煩惱的道:「這麼說來,我們至少還要等五天﹖」   無欽有些歉然的道:「在下兩次被擒,出得牢籠之後,搜集的毒物雖然不少,但是解藥 卻不多,尤其是這種特殊的東西……」   「我看也不用上去了。」韓方搖搖頭咋舌道:「上面還有人能活嗎﹖」   魏無常遙望武烈門,這是他數十年來想回,卻又回不了的地方,如今近在眼前,居然還 是不能回去﹖   魏無常在發呆,韓方卻突然道:「無欽,除了那些苗人之外,中原武林以毒聞名的你算 是第一了。」   無欽乾笑了笑沒回話,步連雲卻忽然道:「幾年前無欽大師在金陵揚名,獲得‘毒僧’ 的稱號,當時就有許多人懷疑大師與哀牢毒苗有關,不知……」   無欽露出苦笑,嘆口氣道:「我的毒術確實來自哀牢毒苗,不過經過了兩代的演變,已 經不大相同了。」   這話有趣了,大家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過來,連魏無常也忘了緬懷,只聽無欽接著道: 「五十年前,哀牢毒苗曾有人入中原……這件事魏前輩、韓前輩應該有印象﹖」   「當然。」韓方猶有余悸的道:「那時我還是個毛頭小夥子……跟……田小子差不多吧 ﹖那個苗人叫什麼來著﹖對了,‘南苗毒王’,魏老,對不對﹖」   魏無常點點頭,回憶往事般的道:「當時‘南苗毒王’殘忍好淫,殺戮極眾,所到之處 ,十室九空,後來被武林申人合力誘閉於一處死谷,縱火以焚,南苗毒王臨死反噬,身在谷 內,居然仍能毒死谷頂百余人,雖然終於死於火窟,但那座谷從此地無人敢近,被稱之為無 回谷……過了五十年,也不知道余毒消了沒有。」   「已經消了。」無欽嘆了口氣道:「有個醫術極高的僧人在二十年前得知此事,孤身入 谷,希望能將毒物除去,但‘南苗毒王’所怖的毒實在厲害,那名僧人雖然將毒解去,但也 因此功力全失,無法出谷,反而在谷中發現了一本‘南苗毒王’留下的毒經……我十五歲時 誤入谷中,拜此僧人為師,受傳醫毒兩道,十年後師父西登極樂,我才出谷報仇。」   「醫術極高的僧人……二十年前……」韓方詫異的道:「莫非是鼎鼎大名的‘仁心醫僧 ’道法大師﹖當年受過他恩惠的武林人物何其多﹖要是當初你早說出來,在金陵也不會被人 追殺。」   無欽不承認也不否認,遲疑了一下才道:「徒忌師諱,何況師父本是以醫術的觀點來看 毒經,我卻拿來運用傷人,還以‘毒僧’揚名,師父在天之靈必不開心……不提也罷,免的 辱沒了他老人家的名頭……」   「過去的事就甭提了。」紹大山知道無欽不願多談,岔開話題道:「對付不對付的了那 些蠻苗﹖」   無欽低下頭道:「毒經上大多是各類毒物的毒性、解法、生克之道,我體會出的用法與 原來哀牢毒苗的用法必定不盡相同,不過應該不至吃虧,魏前輩,您還是要上去看看嗎﹖」   魏無常沒想到無欽忽然這樣問,有些疑惑的道:「大師此言何意﹖」   無欽道:「九月初九的武林大會,也不能不先做個預防,現在所剩的時間已經極為迫促 ,在下必須立即入山采藥……」   魏無常省起此事,連忙點頭道:「那大師不要管這里的事了,等五日後‘艷色絲’消失 ,老夫再自己上去看看就是了。」   「不行。」無欽道:「既然如此,我就稍等五日……否則要是在武烈山莊中還有什麼毒 物,豈非誤了大事﹖」   「這……」魏無常遲疑起來。   「這樣吧。」無欽微笑道:「諸位乾脆到長安玩個五天,我就在首陽山先找找應急的藥 物,雖然不夠齊全,還有將近二十天,事後還可以到大巴山去找……古都長安數千年的歷史 ,古跡無數,驪山溫泉、大小雁塔名聞天下,諸位難得有機會一游,可千萬不要放過了。」   「這也是個辦法。」步連雲點頭道:「可是無欽大師的安危還是要注意,這樣吧,這五 天大家去玩,我陪無欽大師一游首陽山。」   「大哥﹗」路恨天忍不住哇哇叫道:「這五天剛好練功夫,你又要溜﹖」   無欽見狀搖頭笑道:「不用了,紹兄陪我就可以了。」   紹大山一挺胸膛,似乎這是理所當然,他兩人交情如何建立的沒人知道,不過看來紹大 山十分尊敬無欽,想來必定另有一番故事。   而步連雲見路恨天這麼說自然微怔,自己確實忘了還欠路恨天一場比斗,他正不知該如 何處理的時候,田冬卻道:「這樣吧,大哥陪二哥打架,我陪無欽大師。」   田冬心想,要是步連雲不在,說不定路恨天拳頭發癢又來找自己,還是陪無欽安全些, 而且無欽確實十分重要,也需要人保護。   步連雲知道田冬的功夫其實不下於自己,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三弟,你一切小心 。」   無欽見商議已定,下馬對眾人道:「既然這樣,諸位下山去吧……我們也不需要坐騎了 ,五日之後,在此會面。」   田冬與紹大山相偕下馬,取了些應用的物品打成一包,紹大山再將東西背上了肩頭,三 人與眾人招呼一聲,離開大道,向著山嶺攀去。   田冬與無欽在山中作了四天野人,越走越遠,無欽見到了心里想要的東西,除了安全無 毒之物,其他的大都叫兩人遠遠避開,有時遇到比較艱險的地形,田冬的蛟筋取出,當真是 視峰巒如平地,還幫了無欽不少的忙。   明日就要與眾人會面,今日大半的行程都是往回走,三人中以紹大山最累,早已呼呼大 睡,田冬與無欽坐在木頭堆成的火堆旁,田冬一面翻動著火堆,一面望著無欽正將一些藥材 放在木頭雕成的缽中,搗個不停,這幾天每到晚上,無欽幾乎都只睡短短約兩、三個時辰, 其他的時間多就著柴火研磨藥材,田冬也看慣了,總是默默坐在一旁,心里想著顧玲如與小 菊兩人。   知道顧玲如回到崇義門之後,田冬安心了些,反而比較擔心小菊,當然偶而也會想到父 母兄長,一件件事情在腦海中翻騰來去,也沒心情練功。   無欽這時似乎磨的頗為滿意,從懷中取了一個小皮袋,將木缽中的粉末小心的倒入袋中 ,一面仔細的將袋子綁起,收入懷中,仔細的清了清木缽之後,再從包裹中取出了一段像根 的物體,用一把小刀削入木缽,繼續工作起來。   他正要將木杵搗入缽中之時,見田冬望著自己的木缽發呆,一笑道:「田少俠,你想了 四天了,還沒想通嗎﹖」   田冬一楞,沒弄清楚狀況的道:「什麼﹖」   「田少俠不是在想顧姑娘嗎﹖」無欽道:「還是小菊姑娘﹖」   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師說笑了……」   「少俠還太年輕,一時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無欽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意 思的,少俠又不是方外人,當然會掛心這些事情。」   田冬聽到這里,忍不住道:「大師,您說起話來……實在不像……」   「出家人﹖」見田冬說不出口,無欽笑笑接道:「我師父當初告訴我,出家人不一定要 開口閉口貧僧、施主,何況我酒肉不忘、殺人不眨眼,怎麼算出家人﹖」   田冬張口結舌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話道:「那大師為什麼不還俗﹖」   「還俗﹖」無欽搖搖頭道:「和尚當慣了……等武當大會,除掉龍虎幫之後,我也要覓 地修隱了……」   其實無欽心里還是想當和尚嘛,田冬想到自己與無欽對話,耽擱了他的工作,連忙又道 :「大師,有沒有我幫的上忙的﹖」   無欽搖搖頭道:「每種不同的東西,磨粗一些兒,磨細一些兒效用都不同,不能讓他人 代勞的……咦……」   無欽忽然比了噤聲的手勢,田冬一楞,見無欽忽然站起,四面了望片刻,忽然由懷中取 出一個小布包,撲的扔到火焰上,柴火剛在田冬的撥動下,燃燒的正旺盛,布包轉眼燒毀, 里面黑褐色的東西遇熱當即冒出青煙,向著四面散了開來。   田冬吃了一驚,只見無欽低聲道:「叫醒紹兄,四面有毒物聚過來。」   田冬詫異萬分,什麼毒物這麼無聲無息﹖但這時來不及發問,田冬連忙奔到紹大山身旁 ,推了兩推低聲道:「紹兄,有狀況,快起來。」   回頭一望無欽,見他目光仍在四面搜尋,左右手探入懷中,也不知道有沒有握著東西。   這時那些青色煙霧越來越濃,三人裹在濃霧中,數丈內煙霧彌漫,只能勉強見到中央的 火焰仍在燃燒,還有三個人淡淡的人影,青煙也跟著不斷的增多。   田冬不知道這個煙能不能吸入鼻中,索性閉住了呼吸,紹大山可沒有這個本事,過了片 刻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忍不住嗆咳了一下,無欽這時已經到了兩人身畔,分別遞給兩人一塊 濕布,一面急急道:「捂住口鼻,這樣就能呼吸了。」   卻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取餅水壺沾濕了三塊布,紹大山如逢大赦,連忙捂住口鼻, 深深吸了兩口氣。   這時無欽忽低聲道:「田少俠,你能在多遠外擊滅火焰﹖」   田冬估計了一下,回答道:「三丈吧﹖」   「應該夠了。」無欽按著道:「等一下我一打招呼,你先和紹兄退到三丈外,等我一發 訊息,你馬上揮掌滅火,然後躲的越遠越好。」   「怎麼了﹖」田冬詫異的道:「大師,您呢﹖」   「他們要和我斗法。」無欽道:「我護不住你們,但是應該還能自保……記住,你們至 少退出十里,明天我們在約定的地方會合。」   「這怎麼可以﹖」田冬忙道:「要是他們派高手暗算大師怎麼辦﹖」田冬的任務就是保 住無欽,怎麼能讓無欽一個人對敵﹖   「不會的。」無欽搖搖頭道:「等一下這里除了我和毒苗之外,方圓數里之內誰來誰死 ,他們沒這麼傻。」   毒苗來了﹖看來自己是非走不可了,田冬仍試著道:「大師不能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行。」無欽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我走他們就會跟著,你們一樣完蛋,不過少俠 要小心了,數里外可能會有高手,若是不能將他引走,無欽命不久矣。」   到時無欽只怕沒剩下什麼毒物,對方要是真的派出高手攔截,無欽還真的無路可逃。   紹大山也開口道:「少俠,聽和尚的。」   「好吧……大師千萬小心。」田冬見勢在必行,只好同意,一面與無欽、紹大山兩人一 起退到三丈外。   無欽等了片刻,忽然又不放心的道:「少俠,等一下我還會重新點起火焰,你可不要忽 然又沖回來了。」   「好。」田冬反正弄不懂無欽的主意,也只好答應。   這種情況之下,田冬自然功聚雙耳,仔細聆聽,就在這時候,外圍一里外忽然傳來吱吱 唏唏的聲音,隨即嗡嗡聲響起,跟著又是噗噗聲傳出,似乎有許多的東西正紛紛落到地面, 沒多久,噗噗聲忽然一歇,無欽立即道:「少俠,現在﹗」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翠杖現蹤   田冬馬上一揮掌,施出一招「掌裂虛空」,一股勁力逼住火焰,掌力一沉,火焰撲的一 聲驀然熄滅,四面嗡嗡聲忽然大作,彷佛有無數生著飛翅的蟲類正迅速的撲向熄滅的余燼, 田冬立即拉著紹大山轉身便走。   兩人沖出不到半里,田冬忽然感到四面有人正向火堆接近,田冬面向著正面也有一位, 田冬眼見將要碰面,驀然一扯紹大山,兩人同時飛躍兩丈,落到了一根橫枝上,安靜的躲了 起來。   紹大山見才過半里,以為田冬忘了無欽的囑咐,連忙道:「少俠……」   「噓﹗」田冬連忙道:「有人過來。」   紹大山才住嘴,下方果然有個上身赤裸,背著個大竹籮,全身滿是刺青與古怪花紋的苗 人,正赤腳奔來,看他雖然步履矯健,但是並沒有什麼功夫,只不過在山中奔行慣了,所以 健步如飛,田冬這時忽想替無欽收拾一個,於是緩緩折了一只樹枝,打算等苗人奔過樹底時 給他一下,對方毒術厲害,暗算也說不得了。   哪知奔到數丈外,苗人忽然一頓,望空嗅了嗅,目光向著田冬與紹大山望了過來,目光 一相對,紹大山驚訝的嚷了出來:「這些家伙的鼻子太厲害了。」田冬不敢遲疑,樹枝脫手 射出,往那人穿去。   不過距離畢竟太遠,苗人靈便的閃身避過,一面哇拉哇拉的叫了數聲,忽然伸手到背後 的竹籮中取出了一個粗陋的小木盒,田冬想到「艷色絲」的可怕,毒物可不是人力所能抵御 的東西,不由得膽戰心驚,連忙先推了紹大山一把,自己跟著飛躍,兩人在空中橫飛數丈, 打算逃之夭夭。   同時苗人手中的小木盒卻也一張,他一面向著兩人一比,一面又叫了數聲,田冬回頭一 望,卻見木盒中飛出了五只金黃色的小蟲,一只只有如小指般大,正展翅向著自己飛來,田 冬在半空中一個翻身,驀然一掌向後轟去,一面借力飛騰,落到了紹大山的身旁。   那五只金黃色的小蟲被田冬的掌力一激,頓了頓下墜了數尺,但隨即又飛了起來,依然 向田冬沖來,田冬與紹大山又吃一驚,這一掌能接下的人也沒有幾個,這些蟲居然不怕﹖兩 人二話不說,連忙逃命。   不過那名苗人見到田冬的掌力居然能使飛蟲一頓,也是嚇了一跳,他哇哇叫了兩聲,驀 然又取出了一個小盒,正要打開的時候,忽然身後一聲爆響,田冬與無欽三人原先藏身之處 忽然泛出一片光華,火焰不但重新燃燒,而且十分的明亮,簡直比日光也不遜色,在光圈之 外,似乎正有無數的小東西在飛舞著,有些正在摔落,苗人一皺眉頭,不再理會田冬,轉身 便向光亮處奔去。   田冬聽到響聲,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苗人正急急的奔去,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但是 馬上又看到那五只金色飛蟲向著自己飛來,田冬連忙又揮一掌,一面逃一面念,無欽雖說過 要重新點火,但也未免太聲勢浩大了吧﹖   拉著紹大山又奔出半里,那五只飛蟲越飛越快,田冬的掌力不斷擊出,力道逐漸減弱了 一些,紹大山見狀忙叫:「田少俠,你放下我吧,自己逃好逃些。」   田冬當然知道自己逃好逃多了,可是放下紹大山也不對勁,忽然靈機一動道:「紹兄, 我放下你之後,你躲好……然後再小心的離開。」   紹大山不明白田冬的話,他叫田冬放下自己,就是打算犧牲了,田冬這麼說又是什麼意 思﹖   田冬不待紹大山想通,忽然一揮手將紹大山往右斜前方一推,一面驀然止步,迎著追來 的五只金色飛蟲又轟一掌,這一掌不但距離近了些,而且田冬又是在靜止狀態下擊出,一擊 之下那五只飛蟲向後飛翻了近丈,這才搖搖晃晃的重新飛來。   田冬這次等到飛蟲接近自己,這才忽然一躍,向著原來的左斜方飛逃,五只蟲子並不罷 休,依然隨著田冬的去向直追,紹大山這才知道田冬的用意,愕然半晌,心里又感激又慚愧 ,片刻後才慢慢的向山下繞去。   這邊的田冬邊逃邊回頭出手,轟隆響聲下打的樹摧木折、枝葉紛飛,雖能讓那些怪蟲暈 頭轉腦,但依然甩不掉,田冬現在的速度雖然比剛剛帶著紹大山略快,畢竟快不了多少。   田冬奔出了十余里,想起無欽告訴自己的安全距離,心一定,驀然轉身立定,兩掌同施 ,向著怪蟲沒頭沒腦的打去。   連續幾下,怪蟲雖被震翻到地上,但搖晃了一下之後,又向著田冬飛來,幾次之後,居 然學聰明了,分從五個方位向田冬襲來。   真是打不死的怪物,田冬火上心頭:心想八成「璞玉掌」掌力分散,所以沒用,現在既 然是面對面的攻擊,而且他們又分五個方向來,田冬沒有其他選擇,勁力迅速的運集於五指 ,五道勁力同時穿出,從空中飆向那五只怪蟲。   五只怪蟲幾乎不分先後的被田冬指力一一擊中,這一下果然夠力,怪蟲在地上彈了兩下 這才翻身爬起,三只搖搖晃晃向田冬繼續飛去,兩只飛不起來,只能從地面向著田冬爬去。   田冬這時要是想走,怪蟲應該已經趕不上,可是田冬心想這些怪蟲十分耐命,不知道過 一陣子會不會復原,要是會的話,豈不是日後又會傷到其他人﹖於是又功聚指端的連點了數 指,卻發現那五只蟲雖然都爬在地上,但是仍能不停的爬動,似乎沒辦法制它們於死。   田冬訝異起來,借著月光仔細的看去,這才發現這些蟲雖然翅膀被震的扭曲,但是身上 居然沒有受什麼傷害,就算是精鋼制成的彈丸,在田冬這麼多次的打擊之下,也應該會傷痕 累累,它們的外殼到底是什麼作的﹖   田冬才湊近了些,最近的那只怪蟲忽然由口中噴出一絲暗黃色的汁液,速度極快的向著 田冬臉部噴去,緊急之下,田冬知道自己來不及躲避,一面往後急閃,一面將兩手握拳一帶 ,內勁凝聚若實,猛然將那股汁液連同那只怪蟲一起固定在身前,不過這樣一來,田冬雖然 躍出一丈,但也將怪蟲跟著帶過來,還好這樣子怪蟲無能為力,在極大的壓力之下,也沒辦 法再噴出汁液。   田冬福至心靈,猛然運勁一擠,這樣由四面八方同時夾攻,怪蟲不像剛剛一樣能向後摔 開,終於被田冬硬生生擠裂,肚腹中的古怪東西一起被擠了出來,田冬一松勁,怪蟲撲的落 地,終於不再動彈。   總算找到方法了,田冬哈哈笑了起來,依樣晝葫蘆的將五只怪蟲全部宰殺,殺完之後, 田冬不禁又噓了一口氣,要是那個苗人另一個盒子也打開,不知道又會冒出什麼樣的怪物, 難怪五十年前「南苗毒王」大鬧中原,居然沒有人能制服他。   話說回來,也因為他們與中原人的生活習慣完全不同,到中原又對任何人都敵視,再加 上那匪夷所思的嗅覺,遠在數丈外就能發現他人的氣息,難怪無人可制,像中原土生土長的 「毒僧」無欽不就被人暗算了兩次﹖   想到這里,田冬忽然警覺到不對,驀然轉過身來,十分謹慎的望著西面的樹叢暗影,但 是過了片刻仍毫無聲息,田冬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剛剛明明感到身後四丈外有人 輕「噫」了一聲,但是誰能在自己不知不覺之間欺近到四丈﹖除了步連雲、路恨天兩人之外 ,田冬知道的就只有「紫龍」謝道亭,連黃木森、莫嚴只怕都辦不到,但要真是謝道亭,他 哪還會客氣﹖一定立刻殺過來,田冬思索不透,實在不想往那兒走,但西面剛好正是自己要 走的方向,想了片刻,還是謹慎一點好,於是田冬忽然先往東竄,再折向西奔,一面仔細的 傾聽聲息。   這下田冬聽出來了,身後果然有人在追蹤,雖說田冬這時並沒有全力奔逃,但那人能順 利追蹤,可見功力極高,那不是謝道亭是誰﹖心驚膽顫的田冬一面探手入懷取出蛟筋,一面 偷偷扭頭後望,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謝道亭。   可是那人只是遠遠的跟隨,在月夜的樹林中,田冬看不清數丈外的情形,除了依賴聲音 辨別之外,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蹤跡,相對的,對方追蹤自己也只要聽聲音就可以了,要是想 拖到步連雲等人幫手,豈不是要逃到明天中午﹖還是應該乾脆轉身與他放對﹖   正不知如何如何是好的時候,田冬忽然見到遠遠的樹梢有個奇快的人影在迅速移動,田 冬心中一喜,莫非是步連雲還是路恨天﹖田冬又躍高了數丈,看清楚些,兩人相距雖然尚遠 ,目光一對,彼此已經認了出來,那人一身紫袍,正是「紫龍」謝道亭。   謝道亭一見田冬,大喜過望,立即轉身向著田冬沖來,田冬知道身後的人也正向著自己 奔來,身後那人又是誰﹖田冬驀然轉身,終於見到一人由林間沖出,一招「咫尺天涯」正由 下而上向著自己轟來,居然是「璞玉掌」,這招不是在地面上用的嗎﹖怎麼會有這種用法﹖   田冬連看都來不及,猛然翻身下落,一招「怒鷲翻雲」還了回去,只見那人的手腕微微 一抖動,田冬的掌力在對方一引之下忽然微散,露出了一個大空隙,對方掌力直摧,向著田 冬胸前印來。   同時田冬也看清了這人,只見他一身黑袍,高高瘦瘦,居然是久違的「鷲峰隱士」古樸 ﹖田冬一驚之下,忘了抵擋,被古樸一掌擊中胸口,從半空中摔落,這一掌力道不小,田冬 可是砰砰冬冬的一路撞枝折葉摔到地面,心中一面暗嘆,古樸當初傳給自己的「璞玉掌」果 然有藏私。   謝道亭這時也到了附近,猛然見到古樸沖出,還將田冬擊落,他們不是師徒嗎﹖謝道亭 不由一收勢子,詫異的道:「古樸,你還沒死﹖」   古樸忽見謝道亭也是一驚,頓了頓才答道:「真是‘紫龍’……﹖道亭兄……這話該我 問你吧﹖」   兩人各站在一個樹梢上,隨著夜風微微的搖擺,目光中都是驚疑,對方三十年不見,功 夫似乎都進步許多。   不過三十年前謝道亭可是威震天下,古樸以前畢竟有所不如,所以當年大都是恭恭敬敬 的,謝道亭見現在古樸態度改變,面色微變的哼了一聲道:「姓古的,三十年不見,你敢這 麼大聲跟我說話了﹖」   古樸冷冷一笑道:「此一時也,被一時也,道亭兄不服氣嗎﹖」   「你想找死﹖三十年前我剛隱居,沒想到玉球居然被你得手,交出‘璇璣心訣’﹗」   謝道亭眼睛一瞇,凝視著古樸,雙掌平伸知刃,眼看就要出手。   古樸當年雖然取得玉球,但也經過了許多曲折才獲得「璇璣心訣」,自然不肯交出,但 是眼前的謝道亭他可不敢掉以輕心,他雖然從田冬那里拐來「璇璣心訣」,依法修煉之後內 力大進,對付田冬挺有把握,可是從剛剛謝道亭躍來的身法,古樸知道對方內力恐怕不下於 己,警惕之下,「璞玉掌」的起手式擺了出來,雙掌微微顫動,隨時可以應付。   謝道亭正要出手,見到古樸的「璞玉掌」,忽然一頓道:「早知道你藏私,田冬那小子 根本沒學全……對了,他不是你徒弟嗎﹖你干麼對他下手﹖」   說到這里,兩人同時想起田冬,往下一望,哪里有田冬的蹤影﹖   古樸叫了聲:「糟糕﹗」立即往下飛落,謝道亭詫異之下,跟著穿入林中,見古樸正四 面尋覓,但田冬早已不知去向,兩人目光相對著,心中不禁都有些生氣,同時運足了勁力, 想看看對方三十年不見,又練出了什麼樣的功夫出來。   適才兩人忽然碰面,都以為對方應該是死人,古樸是震懾於謝道亭往日的威名,而謝道 亭知道田冬的功力,見古樸一招將他擊敗也是十分詫異,兩人同時吃了一驚之下,都忘了田 冬,田冬自然連忙逃之夭夭,多虧他內力深厚,挨了一掌還勉強跑的動。   話說回來,田冬若非剛好用「璞玉掌」還擊,加上忽然見到古樸的震驚,他也不會這麼 容易中招,田冬落下之後翻身便逃,本來以為古樸一定會追來,沒想到他與謝道亭兩人居然 聊了起來,田冬一面逃,一面暗暗祈禱,最好他們倆個人打起來,打個同歸於盡,這樣一切 都省事多了。   奔了片刻,田冬終於聽到身後砰砰的響了起來,轟然之聲不絕於耳,這兩人終於打起來 了,田冬本想回去看看狀況,但想到對方說不定是聯合起來拐自己回去,還是小心為上,溜 遠些再說,何況胸口還在發疼,還是要找個地方先歇歇,調理一下微亂的經脈。   次日未到中午,步連雲、路恨天、魏無常等人已經到達當初停下的地方,武烈山莊依然 不變的矗立在半里遠的山路外,眾人沉默不言,臉上的神色頗奇怪,似乎有些焦急,又有些 意外,還有些心急的四面張望,過了一陣子,紹大山才從一旁的林中跌跌撞撞的翻出,他見 到眾人心情一松,開口便罵道:「他奶奶的,我是不是遲到了﹖」   步連雲見狀忙問:「發生什麼事了……﹖他們都還沒到。」   「什麼﹖」紹大山一怔,四面望了望,果然沒見到田冬與無欽,紹大山兩肩一垂,微微 低下頭,惶然失落的道:「不會吧……」   「紹兄先到了﹖」田冬一面說,一面搖頭從林中穿出。   田冬胸前的衣衫穿了一個洞,直接可以看到胸口,看形狀,正是手掌印出來的模樣,加 上田冬臉色有些慘白,看他倒霉的模樣就知道受了傷,路恨天見狀大奇,誰能傷了田冬﹖連 忙摩拳擦掌的道:「三弟,誰欺負你了﹖二哥替你出氣。」   世上能擊中田冬胸口的人屈指可數,步連雲立即道:「是古樸還是謝道亭﹖」果然猜的 極准。   「兩個都遇見了。」田冬伸了伸舌頭道:「後來他們好像打了起來,不然我八成玩完了 ……無欽呢﹖」   「還沒到。」田冬沒提韓方還差點忘了,他跟著問:「田小子,你們三個怎麼分開了﹖ 」   紹大山代替田冬回答:「昨晚遇到了苗人,似乎打算以毒術攻擊和尚,和尚說顧不了咱 們……咱們只好逃命。」   「哀牢毒苗﹖」眾人吃了一驚,這麼快就遇到對頭﹖   「想想也是。」魏無常面色凝重的忽然道:「那時無欽大師就說過,武烈山莊外的‘艷 色絲’布下不過數日,那些毒苗自然還沒走遠,只不過……沒想到謝道亭、古樸都來了。」   「現在就不怕了。」田冬道:「有大哥、二哥在此,他們占不了便宜。」   步連雲忽然臉色微沉,搖搖頭道:「他們應該不會來了,就怕來的是毒苗。」   田冬雖然不知道步連雲為什麼肯定那兩個老頭不會來,但要是毒苗來,豈不是無欽輸了 ﹖田冬搖搖頭道:「無欽大師不會有事吧﹖」   路恨天卻頗生氣的道:「講到毒就麻煩……」他英雄無用武之地,自然不高興。   這時,田冬、步連雲、路恨天三人同時聽到了什麼聲音,一起轉過頭,望著山道的另一 面,眾人跟著轉頭,見到在山谷的對面,居然有一人正揮著手,遠遠的嚷著:「大家都還好 吧﹖」聲音隱隱的傳過來,已經不甚清晰,聽明白的只有田冬等三人。   「是無欽﹗」紹大山連忙大叫:「你跑到那里作什麼﹖」   「什麼﹖」無欽雙手放在耳朵旁,似乎聽不大清楚。   步連雲運功傳聲道:「無欽大師,你還好吧﹖」聲音清清楚楚的送過去,四面的山壁同 時傳出了回響。   無欽揮手叫道:「我現在暫時不能過去。」   「我們過去接你。」步連雲頓了頓又道:「你受傷了嗎﹖」   「沒有。」無欽叫道:「不要過來,現在我不能接近人。」   路恨天不甘寂寞的大聲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與步連雲又不同,向著四面震出,聽 來聲勢極為浩大。   「有毒……」無欽費力的喊道:「……我月底之前會上武當,你們放心吧。」   有毒﹖田冬吃了一驚,莫非無欽也被怪蟲追著﹖忙問:「有怪東西追你嗎﹖」   田冬的聲音又不一樣,他聚力外送,雖然無欽聽的清清楚楚,身邊的人反而聽起來不是 很響亮,紹大山首先一皺眉頭道:「田少俠,這樣他聽不到的。」   而無欽卻已經回話了:「不是怪蟲,有毒,暫時不能接近人,我沒事的。」   紹大山還在訝異的時候,韓方已經替田冬解釋了:「紹鐵塔,這叫千里傳音,沒見識過 吧﹖」   韓方功力雖然不夠,可是頗為識貨,看出田冬在不知不覺間收束著內勁發音,將聲音遠 遠送出之後才逐漸發散,不但送的遠,也不需大聲嚷叫。   路恨天這時才確定田冬的內力比自己強,望了田冬兩眼,似乎又手癢了,前幾天他如願 與步連雲過招,兩人半斤八兩,誰也拿不下誰,不過步連雲的功夫較為陰柔,路恨天大刀揮 來揮去總是撈不到邊,十分不過癮,似乎還是田冬比較夠勁。   田冬不知道路恨天正在打自己的主意,聽無欽這麼說,雖然不大明白無欽的話,但想無 欽只要沒事,到時候再來赴會也無妨,於是回頭望著步連雲道:「大哥,你說呢﹖」   步連雲搖搖頭,對著無欽叫道:「無欽大師,月底能不能到衡陽﹖我們在那里會面。」   山兩面的田冬、紹大山和無欽都是一愣,九月初九就是武當大會,月底趕到衡陽作什麼 ﹖步連雲跟著道:「可以嗎﹖」   「可以。」無欽叫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一入江湖就會知道了。」步連雲道:「武當大會可能要取消了,說不定會改在衡山 。」   大概這件事不適合大聲嚷嚷,無欽會意的道:「好,我們到時候見……魏前輩,您暫時 還是不要上武烈門,比較安全。」向眾人揮了揮手,轉身又沒入山林中。   他一轉身,田冬看出無欽背後背著一個竹籮,正像是昨晚那個苗人背後的東西,田冬忍 不住微笑起來,無欽八成是搶了哪個苗人的東西,這樣搜集的時間應該可以縮短不少。   這時田冬卻聽到紹大山正訝異的問:「怎麼了﹖武當大會出了什麼事……難道武當掌門 忽然掛了﹖」田冬連忙轉過身來,他對這件事情也頗好奇。   「呸、呸、呸。」韓方啐道:「別胡說,不過江湖上真的發生了一件大事,只怕要重演 三十年前隆中日月山的大決戰。」   當年就是因為玉球,才導致隆中日月山大戰,最後的得利者是古樸,當年知道這件事的 人並不多,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韓方望著楞住的田冬與紹大山,笑笑道:「這件事與田小子有些關系,今天早上傳來消 息,十日前,你岳家崇義門發現與玉球一般重要的翠杖,這件事居然不小心傳出武林,這下 子三山五岳的高人全部往衡山集中,武當大會自然開不成了。」   田冬臉色大變,翠杖自己明明交代家中兄長們收起,怎麼會扯上崇義門﹖而崇義門懷璧 其罪,會不會有事﹖   眾人見出冬面色大變,步連雲開口道:「韓前輩,您就別逗三弟了。」轉頭對田冬道: 「崇義門獲杖的消息一傳出,第二天就有五、六起小盜匪上山滋擾,雖然都被崇義門打退, 不過後來卻集結起來,准備滅掉崇義門,崇義門門主顧革裴見勢大難敵,終於將翠杖交出, 那些盜匪下山之後卻起了內哄,在郴州附近被趕來的衡山派人馬漁翁得利,搶回衡山,所以 崇義門雖然傷了不少人,卻沒有什麼重大的傷害。」   田冬雖然松了一口氣,但是仍難以釋懷,翠杖藏在父母兄長住的絕谷,怎麼會忽然出現 在崇義門﹖   這時韓方搖搖頭道:「衡山派雖然漁翁得利,這一下丑態可都出來了,他們早該幫崇義 門防守,卻等著黃雀在後……崇義門可算是交錯了朋友。」   「不過衡山派也不好受。」韓方徒弟蘇甘哈接著笑道:「四面人馬齊聚衡山,打的衡山 派死傷慘重,聽說以南岳廟一役最是慘烈,死了五十多人,傷者不計其數,後來到的人多了 ,幾個大門派誰也不想當被黃雀咬的螳螂,大家圍住衡山山腳卻不上山,局勢才慢慢穩了下 來……」   「我們今天才接到武當的訊息,想來謝道亭也差不多得到消息了。」步連雲笑笑道:「 現在衡山山上山下圍的跟鐵桶一樣,這件事連武當玄清真人都驚動了,想來少林三相神僧也 不能免俗,龍虎幫更是一定會湊趣,我們自然也要趕往衡山,說不定武林大會就此改在衡山 上召開。」   路恨天見田冬一臉不豫,以為田冬對於崇義門失去翠杖有些不快,豪情萬丈的道:「三 弟放心,二哥陪你去把玉杖搶回來,本來就是崇義門發現的嘛,他們搶什麼﹖唔……大哥也 會幫忙。」他順便把步連雲拉下水。   步連雲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說的雖然沒錯,不過硬搶總不是道理……」   「大哥。」路恨天搖著手道:「你可不能置身事外,搶來看看也蠻有趣的。」   「我不是要置身事外。」步連雲微笑道:「算起來,三弟是承受‘璇璣心訣’的人,本 就最有資格修習‘大羅八法’……我們先說好,一來我們只是幫三弟的忙,二來能不硬搶就 不要硬搶。」   「當然。」路恨天委屈的道:「我對‘大羅八法’才沒有興趣,不過……我才不相信用 說的他們就會還﹖到時候是非搶不可。」說著說著,路恨天搓著手掌,十分興奮。   見兩位結義兄長這麼幫忙,田冬自然十分感激,但是家里到底有沒有出事是田冬現在最 著緊的事情,於是田冬道:「多謝大哥、二哥,你們先去衡山……我要先趕回家。」   眾人詫異的望著田冬,田冬這才緩緩道:「其實……來此之前,我已經發現了翠杖,出 門前便將翠杖交給我哥哥他們收藏,不知道為什麼會……我一定要先回去看看。」   步連雲一皺眉,有些擔心的道:「三弟,要小心些……我們先陪你去吧。」   「不用了。」田冬搖頭道:「我要盡力趕路,可能不用馬……而且說不定一來一往,衡 山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有沒有取得翠杖倒沒關系,我們總是要想辦法除去龍虎幫,這件事還 要大哥、二哥幫忙。」   步連雲一想也對,除去龍虎幫本是武林大會的原來目的,沉吟著還沒答應,韓方接口道 :「田小子這話說的有道理,反正他見過了家人之後就是去見老婆,我們跟著也沒意思,何 況這樣一來,路大豪能打的架也會變少了。」   韓方本就希望除去龍虎幫,但是現在龍虎幫多了個謝道亭,「三相神僧」又不知道去不 去,到時候武當派要是斗不過龍虎幫不就糟了﹖他看路恨天十分好斗,所以在言語中提到路 恨天,希望他幫自己說話。   路恨天難得的沒有立即贊同,想了想才忽道:「既然這樣,我們先去衡山是沒關系,不 過……三弟,你自己回去的話,要小心你的岳家。」   田冬一楞,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想到步連雲也點了點頭道:「我也是擔心這個,三弟涉 世未深,我實在十分擔心。」   魏無常與韓方等人都知道了兩人的意思,一下子都靜默下來,韓方更是不敢再勸兩人不 要陪田冬回去,只有田冬搖頭道:「大哥、二哥,你們多慮了,不會那樣的……」   當年顧革襲知道自己有玉球都不要,怎麼會忽然對翠杖起了覬覦之心﹖田冬擔心的是說 不定家中出了什麼意外,兄長帶著翠杖去崇義門求援,消息這才傳了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路恨天悠悠道:「三弟要是小心些,我倒是很放心你一個人回家 ,要是你不以為意,那就難說……不然這樣,管他龍虎幫和武當派誰贏,還是先送你回去… …大不了以後我們三兄弟再一起大破龍虎幫,順道搶搶玉杖,也是武林佳話。」   這位二哥要是一路打進崇義門那可麻煩,田冬連忙道:「不用了,我會小心的,你們放 心吧……我去了。」   田冬怕兩人跟來,話聲一落,有如星飛雷射的向著大道奔去,田冬難得以全力奔馳,能 追上他的人恐怕還沒生出來,更不要說用馬追了,步連雲與路恨天自然不能拋下身邊的二十 余人,只好眼睜睜的望著田冬離去,兩人對望一眼,心里都有些擔心。   這時湖廣郴州,狼脅嶺上的崇義門正在大事整修,數日前什麼黑風寨、七星幫、鬼手會 ……一堆郴川、永州境內的小幫派輪流上山鬧事,有來明的自然也有來暗的,雖然崇義門將 他們一一擊退,但是不到兩天的時間,崇義門的房舍就被破壞了十之五六,最後他們聯合起 來大舉進攻,眼見崇義門存亡只在一線之間,顧革裴終於還是讓出了翠杖,不過這也成為崇 義門的奇恥大辱。   所以現在天下武林齊聚衡山,就只有崇義門沒興趣,門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提翠杖,只 悶頭作著整修的事情,只有兩個人閒著,一個是一直賴著不走的莫采心,另一個就是悶悶不 樂的顧玲如。   這時莫采心正向著顧玲如的香閨走,他這些日子用盡了水磨功夫,顧玲如雖也不至於冷 冰冰,但是仍沒有表示過一絲絲的情意,莫采心死皮賴臉的功夫練的極為高深,不管顧玲如 暗示還是明示他都不為所動,近日他去找顧玲如也不是有什麼計划,反正就算無所事事,他 也會走上一遍,這招叫做加深印象。   走到一半,忽然有一人從身後追來,一面叫道:「莫少俠。」   莫采心回過頭望去,見到是吳萬保,於是微笑道:「賢弟有何貴干﹖」   吳萬保追到莫采心身旁,這才停下腳步道:「莫少俠,門主找您。」雖然莫采心跟他們 稱兄道弟,吳萬保等人後來還是以少俠稱呼,以示尊敬。   莫采心頗意外的道:「顧門主找我……不知何事﹖」   「在下不知。」吳萬保搖頭道:「少俠若是沒事,這便走一趟如何﹖」   「當然。」莫采心跟著吳萬保轉身,一面有些擔心的道:「自至貴門,小兄也只見過貴 門門主兩次,今日門主怎會忽然傳召,這可奇了。」不會是知道自己糾纏他孫女,准備趕自 己走路吧﹖   吳萬保這時與莫采心已經十分熟絡,想了想回道:「在下雖然不知,不過門主與少門主 本來聊的頗高興,似乎想到什麼才忽然要我邀請少俠,應該不會有什麼怪事。」   少門主顧鼎祥本算是他們的師父,不過崇義門中以職位相稱,所以他們稱作少門主。   莫采心聽吳萬保這麼說放心了些,點點頭道:「希望如此。」莫采心見到顧鼎祥的機會 比較多,見面時他都還蠻和善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久兩人走到一間還算完整的偏廳,吳萬保揚聲道:「啟稟門主,莫采心少俠到。」   「快快有請。」里面傳來顧革裴蒼老的聲音,門旁的徒弟連忙將門打開。   莫采心踏入房中,只見少門主顧鼎祥正笑道:「莫少俠,快進來坐下……」   莫采心告罪之後就坐,微一抱拳道:「聽聞顧門主與少門主兩位前輩相邀,卻不知所為 何事﹖」   「也沒什麼。」顧鼎祥笑笑道:「莫少俠剛剛本來有什麼計划﹖」   莫采心還沒想好謊話,一直望著莫采心上下打量的顧鼎祥卻自己回答道:「莫非是去找 小女如兒﹖」   饒是莫采心臉皮夠厚,也不禁有些臉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門主顧革裴一揮手道: 「聽說莫少俠這些日子常與如兒敘話,看來莫少俠與如兒不只是朋友的關系﹖」   果然是問罪,莫采心結結巴巴的道:「在下……在下雖然……知道顧姑娘已經訂親…… 在下……在下……」   「少俠無須多心。」顧革裴打斷莫采心的話道:「老夫只要問一句話,莫少俠對如兒的 態度是什麼﹖」   這話大有玄機,莫采心一楞,詫異的道:「顧門主的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顧革裴微笑道:「若少俠當真有心,可以無須顧忌田家之事。」   莫采心大喜過望,起身道:「顧門主……這樣采心馬上延媒行聘,選定時日迎娶過門。 」管他顧玲如願不願意,只要父祖同意,她不嫁也不行。   顧革裴望向顧鼎祥,顧鼎祥會意的接口道:「賢侄稍安勿躁,我們有兩個條件,若是賢 侄能辦到,再延媒行聘也不遲。」   現在要莫采心作牛作馬都沒有問題,莫采心馬上站起道:「少門主請說,莫說是兩件事 ,便算是一百件事,采心也會一一辦到。」   「莫賢侄,話別說的太滿了。」顧鼎祥微微一笑,隨即又收起笑容道:「你也知道,如 兒與田家本有婚約,但田冬他既然當著如兒的面與其他女人勾搭,視如兒於無物,這門親事 我們自然作罷,可是田冬未必願意,所以第一件事就是……無論你用什麼手段,只要能使得 田冬不會來崇義門滋擾,便算成功。」   莫采心沒想到第一件事就如此困難,田冬的功夫他可是親眼見過,自己拍馬也趕不上, 而且要保証田冬不來滋擾,豈不是殺了他才成﹖就算自己想出辦法暗算,那步連雲、魏無常 等人怎麼會放過自己﹖莫采心腦中混亂,期期艾艾的道:「不知第二件事……﹖」   「我是如兒的爹,自然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出嫁。」提到顧玲如,顧鼎祥露出真心的笑 容,和聲道:「等第一件事辦妥,你只要能哄的如兒點頭,我們自然將如兒嫁給你。」   莫采心直是呆若木雞,要是自己辦妥了第一件事,也就是殺了田冬,顧玲如不恨死自己 才怪,哪里還會點頭﹖這兩個條件未免太困難了,莫采心望著顧革裴與顧鼎祥父子,不知道 該如何回答。   顧革裴面色一沉,輕喝道:「別婆婆媽媽的,男子漢大丈夫自當一言而決﹗」   莫采心再無選擇,只好一個躬身道:「采心必定盡力而為。」   「好﹗」顧鼎祥道:「賢侄身為武當門人,想來必定有辦法,愚叔靜待佳音……忙你的 去吧。」   莫采心再向兩人行禮之後,才渾渾噩噩的往外走,連顧玲如那兒也沒心情去了,現在應 該是抱頭苦思的時候,過了好一陣子,莫采心仍然想不出主意,想到今日還沒去見過顧玲如 ,莫采心遲疑起來,自己該不該告訴她這件事呢﹖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情海波折   這時顧玲如正坐在崇義門後院中的花圃中,望著天空千變萬化的彩雲發怔,想著自己從 小就十分感激田冬,上次在龍虎幫總壇相遇,自己更對田冬產生了愛戀,田冬後來也慢慢的 接受了自己,但是事實上他愛的還是小菊吧﹖自己的一片癡心,終究只是枉然而已。   數日前忽然聽說有人進犯崇義門,自己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爺爺得到翠杖,雖不知道怎麼 來的,但卻引來了好多人上山又打又鬧,還有人放火燒屋,還好沒什麼重大傷亡,爺爺就將 翠杖交了出去,據說為了此事,二爺爺與爺爺還鬧的不大開心,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要是 他趕來了,也許又不一樣了吧﹖   他應該早就到武當山了,顧玲如想,之後他與步連雲會合,又有魏無常、韓方等老江湖 ,應該不會再有危險,小菊姊姊確實也需要人照顧,田冬與她在一起……想到這里,顧玲如 的心頭又一陣刺痛,忍不住生出了自憐自怨的情緒,顧玲如連忙想些其他事,不讓自己再想 這些心煩的事情。   「小姐。」顧玲如身後忽然傳來呼喚,顧玲如回頭一看,原來是丫環蘭蘭。   蘭蘭與顧玲如歲數相當,從顧玲如八歲起就開始服侍顧玲如,兩人的感情有如姊妹,幾 乎無話不談,幾次顧玲如溜出崇義門蘭蘭還幫了不少忙,只不過她沒學過什麼功夫,自然不 能隨著顧玲如出去闖蕩江湖。   顧玲如見到蘭蘭,心情好了些,畢竟蘭蘭是現在自己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顧玲如回頭 望著蘭蘭道:「怎麼了﹖」   「有人求見小姐。」蘭蘭臉色十分奇怪,似乎發生了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顧玲如沒注意到蘭蘭的神色,轉過頭來皺眉道:「又是莫少俠﹖他愛來就來吧……」顧 玲如畢竟還是蠻感激莫采心,所以不好堅拒,不過自己與田冬的事情顧玲如又不想與莫采心 談,所以兩人間慢慢的無話可說,顧玲如覺得與莫采心相處頗為難過。   沒想到蘭蘭卻搖頭道:「不是莫少俠,是……一位叫做小菊的姑娘。」   顧玲如一聽馬上站起,轉身望著蘭蘭道:「什麼﹖你有沒有聽錯……﹖她……小菊姊姊 怎麼會來的﹖」   難道田冬也來了﹖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他既然不願見自己,為什麼又要讓小菊來﹖顧 玲如在一剎那間心中轉過了無數的疑問。   「不。」蘭蘭聽顧玲如說過小菊的事情,她望著顧玲如道:「小姐,小婢剛剛恰好經過 大門,有個姑娘與牛艾明他們在爭執……那位姑娘想見小姐,他們問她有什麼事,她又不肯 說,我聽了好奇,湊過去看看,才聽到她說她叫小菊……小姐,我想會不會是……」   「她呢﹖」顧玲如忙道:「蘭蘭,你……」   「我讓她在先在門外等。」蘭蘭緊接著道:「小姐,您真的要見她﹖」   顧玲如一怔,自己居然沒想到這個問題,自己真的想見她嗎﹖蘭蘭見顧玲如低下頭答不 出話,試探的道:「小姐,要小婢請她走嗎﹖」   「不……」顧玲如抬起頭來,望著蘭蘭道:「蘭蘭,請她進來……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 她。」   「好。」蘭蘭回身走了兩步,又頓下來道:「小姐,你確定要見她﹖」   顧玲如遲疑了一下,終於用力的點了點頭,蘭蘭這才快步走了出去。   蘭蘭與小菊都不會功夫,來回一趟大門少說也要兩刻鐘,這兩刻鐘顧玲如簡直是坐立不 安、度日如年,一會兒想怪罪小菊,一會兒又想大方的祝福他們,想來想去,顧玲如忍不住 望外走了幾步,想看看小菊到底來了沒有。   顧玲如到了花圃外一望,卻看到莫采心正興高采烈的向著這里走來,顧玲如連忙縮頭躲 回去,沒想到莫采心已經看到顧玲如,正開心的叫:「顧姑娘﹗顧姑娘﹗」   顧玲如沒辦法,走出來勉強微笑道:「莫少俠,有事嗎﹖」   「我只是想來看看顧姑娘。」莫采心高興的說:「沒想到顧姑娘剛好向外望,真是個令 人開心的巧合。」   莫采心得意的想,有句詩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指的便是這種情形,莫非顧門主 也將那件事對顧玲如說過﹖   顧玲如不知道莫采心在想什麼,想了想道:「莫少俠,如果沒有別的要事……能不能請 少俠先回,我還有點事……」   莫采心一愕,好像與自己想的不大一樣﹖他遲疑的道:「當然……不知顧姑娘何時有空 ﹖采心再來探望。」   顧玲如頓了頓道:「那……我再請蘭蘭通知少俠……少俠慢走。」也不等莫采心答話, 顧玲如便轉身踏回花圃。   顧玲如既然逐客,莫采心臉皮再厚也不好留下,只好訕訕的往回走,走到中庭,正想轉 回客房的時候,忽然見到蘭蘭身影,莫采心正想與蘭蘭打招呼,忽然見到隨著蘭蘭走入的身 影,莫采心一驚,連忙躲了起來,那不是田冬的舊愛──小菊嗎﹖怎麼會忽然跑到這里來﹖   望著小菊與蘭蘭兩人向著內院走去,莫采心卻楞在那里,小菊失蹤之事風雲鏢局為了幫 田冬找尋,早已四面傳出訊息,莫采心自然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沒告訴任何人,何況這件事 也不是什麼武林大事,連武當派也未必在意,崇義門自然沒有人聽說過,莫采心一直擔心的 是小菊不見了之後,田冬會重新跑回來找顧玲如﹔不過今日顧革裴父子的一番話,對莫采心 來說可是個大激勵,沒想到今日卻見到小菊,她到底來做什麼的﹖   小菊當時離開田冬,就是打算來向顧玲如解釋,她身無武功,衣衫粗舊,加上江湖上沒 人知道她這號人物,長相雖然還不錯,但是只要不打扮,也不會惹什麼事故,田冬當初給小 菊放在身上的銀兩並不多,她一路省吃儉用,總算是熬到了崇義門。   小菊當初神智清醒之後,就沒再見過顧玲如,一進花圃,見到顧玲如的容貌,小菊忍不 住開口便贊道:「如兒果然漂亮,也只有這樣的姑娘,才配的上小冬。」   顧玲如再怎麼猜,也料想不到小菊進來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些,顧玲如只能結結巴巴的 道:「小菊……姊姊……」   小菊過來拉住顧玲如的手,兩人坐下後,小菊微笑道:「如兒,我跟著小冬這樣叫你, 你不會生氣吧﹖」   顧玲如睜著大眼搖搖頭,只見小菊接著道:「小冬寫了封信向你解釋,應該是托武當派 送來,你收到了嗎﹖」   顧玲如更是意外,只能又搖了搖頭,小菊也頗意外,詫異的道:「我離開的時候,小冬 明明在寫信……莫非沒有托武當派﹖」   小菊想了想微笑道:「沒收到就算了,如兒,我和小冬只有姊弟之情,你完全誤會了, 我這趟來就是跟你說明這件事情的。」   顧玲如張著小嘴,期期艾艾的道:「小菊姊姊……田哥哥呢……他怎麼沒陪你來﹖」   「我偷溜過來的。」小菊微笑道:「這可是學你的。」   顧玲如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粉頰微微泛紅的道:「小菊姊姊……我……」   「我知道。」小菊止住顧玲如的話,溫柔的道:「我好好的問過小冬了,他真的是喜歡 你,你不該懷疑他的……那時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我復原而已。」   這件事顧玲如不是沒想過,但是田冬與小菊確實有感情又是不爭的事實,顧玲如見小菊 溫柔的像母親,忍不住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可是他一直念著你……我……好像我都不 重要……」   「如兒,小冬只是把我當作母親、姊姊般的親人。」小菊道:「如兒,你有姊姊嗎﹖」   見顧玲如搖了搖頭,小菊接著道:「你總有母親……要是你母親出事了,你會不會焦急 的暫時不大注意小冬﹖」   顧玲如微怔,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   「所以啦……」小菊道:「小冬可能有些忽略你,但絕不是不愛你……你不知道,你失 蹤之後,小冬是如何的焦急,要不是念著答應別人的約定,小冬早就趕回來找你了,他親口 跟我說,要把我當姊姊,還要親自向你解釋呢,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顧玲如雖然聰明,不過也十分單純,所以懷疑心不會很重,見小菊說的合情合理,她也 信了八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菊姐……那……你怎麼自己跑來了﹖」   「小冬那個傻小子不懂事。」小菊笑道:「怎麼能讓你一直悶在這里﹖當然越早解釋越 好,而且……我也不適合讓他照顧,以後我會自己找個地方住下,這樣也不會有閒話。」   「不會的。」失去威脅之後,顧玲如不禁喜歡上小菊,連忙拉著小菊的手道:「田哥哥 住的地方什麼外人都沒有,不會有閒話的。」   小菊微笑搖搖頭,眼睛望著一旁盛開的花朵,淡淡的道:「花既然謝了,就應該落到土 里,如兒你看,還是盛開的花好看……」   「小菊姊姊……」顧玲如有些擔心的道:「您說什麼﹖我不懂。」莫非是病又發了﹖   小菊轉回頭來,輕輕捧著顧玲如的臉龐道:「如兒,你正是含苞待放,當然不懂……」 說到這里,小菊忽然放手起身道:「我該走了,你應該總會收到小冬的信你要對他有信心, 記住……他心里只有一個你。」話聲一落,小菊轉身就要離去。   顧玲如連忙拖住小菊,有些焦急的道:「小菊姐,我這樣讓你走,田哥哥以後會怪我的 。」她相信了小菊的話,開始從田冬的角度來想事情,自然不願小菊離開。   小菊有些黯然的笑道:「傻如兒,你不會當作我沒來過﹖」輕輕掙開了顧玲如的手,轉 身向外走,顧玲如焦急的跟在小菊身後,不知道該不該留下小菊。   兩人還沒踏出花圃,忽然花圃外急匆匆的闖來數人,顧玲如見到微驚道:「爹,您怎麼 來了﹖」   「這女人就是那個叫小菊的﹖」顧鼎祥瞪著小菊道:「你居然還敢來﹖」   小菊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見顧鼎祥惡狠狠的問話,自然說不出話來,顧玲如連忙道: 「爹,小菊姐姐跟我說清楚了,那只是誤會。」   顧鼎祥怔了怔,臉上神色變了變,揮手道:「如兒,你進去,這件事爹會處理。」   「為什麼﹖」顧玲如詫異的道:「爹……有什麼好處理的﹖那時您也說過可能是誤會… …」   顧鼎祥瞪了顧玲如一眼,臉上卻是怒憂參半,似乎欲言又止,隔了片刻,顧鼎祥才道: 「好吧,我只是請小菊姑娘去談談,沒你的事了。」一面對隨著而來的弟子道:「請小菊姑 娘去西廳。」一轉身,有如一道旋風般的又刮出了花圃。   小菊只好隨著那幾位弟子離開,顧玲如本來要跟,忽然見到莫采心在一旁探頭探腦,顧 玲如想起小菊提到的信,一止步開口叫道:「莫少俠﹗」   莫采心本來要隨到西廳,見顧玲如忽然叫住自己,他受寵若驚的連忙趕過來,一面有些 心虛的道:「顧姑娘,不知有何貴干﹖」   顧玲如沒想到小菊的事情是莫采心告的狀,見到他心虛的模樣,顧玲如臉微沉的開口道 :「我記得……當初武林大會的通知,是由少俠交給我爺爺的。」   莫采心心里有鬼,臉色更白的道:「是……是……」   「只有那‘一’封信嗎﹖」顧玲如直視著莫采心,冷冷的道,話中特別強調那個「一」 字。   莫采心以為小菊全部都說出來了,不敢抵賴的道:「確實還有一封……這,我一時忘了 ……」一面尷尬地自衣袍內取出已經十分縐褶的書信。   顧玲如一把搶過,見封面田冬並不漂亮的字跡,心里又喜又氣,再狠狠的瞪了莫采心一 眼,轉身便向房內走,蘭蘭自然跟著進去,也順便瞪了莫采心一眼,最後只留下莫采心一個 人呆立在那里,心情直落到谷底。   離開眾人之後,田冬展開輕功,迅疾可比飛鳥的沿原路回返,三日間趕過武當、襄陽、 棗陽、隨州,饒是田冬內力深厚無比,到了武漢終於有些不支,田冬想起顧玲如回返郴州之 事,靈機一動,也拜托黃陵幫幫忙。   見到了黃陵幫幫主劉似道,兩人聊到顧玲如之事,劉似道才知道原來小倆口鬧別扭,連 忙向田冬道歉加安慰,事已至此,田冬也不能怪到劉似道頭上,只好自認倒楣,請劉似道以 最快的速度送自己下巴陵,劉似道自然一口答應,馬上派了艘狹長的蜈蚣快艇,將田冬送往 洞庭。   蜈蚣快艇模樣有些兒像端陽節比賽的龍舟,不過還要大上一些,狹長的船身兩旁各坐了 十名壯漢,同時操槳急划,速度果然甚快,就是顯眼了些﹔反正田冬也不需避人耳目,自在 的在船上小艙中運氣行功,修養了一日夜之後,快艇已經奇跡似的趕到巴陵,田冬與黃陵幫 眾別過,提起內息,加速往南方奔馳。   次日晚間,田冬已經趕過長沙,田冬也不歇息,繼續向著衡陽奔去,前兩天在船上休息 ,田冬折損的內息又補充的差不多了,應該能夠趕到衡陽才喘口氣,田冬這一路上,看到了 許多南下的武林豪客,每個人都是拼了命的往南趕,想來自然是為了衡山上的翠杖,田冬也 顧不了這麼多,管他們騎的是什麼快馬,轉眼就將這些人甩在腦後,至於一般的旅客,只怕 想看清田冬的身形也不容易,也不需擔心驚世駭俗。   天色剛明,田冬已經接近衡陽,遇到武林人士的機會越來越多,見到田冬迅捷的身形, 驚訝者有之、喝罵者有之、想攔住田冬的也不少,不過自然未能如願,田冬也不知道自己有 沒有得罪人,依然一個勁的快趕。   忽然間,前方出現了一群僧侶,正緩緩的向南走,田冬依然故我的事先躍離官道,打算 由側面樹梢超過去,卻聽到有人大聲道:「阿彌陀佛……施主留步﹗」   田冬奔的何等之快,僧人這句話還沒說完,田冬已經奔到了這群僧人之旁,田冬也不打 算停步,這幾天也都是這樣沖過去的,田冬不理會這些僧人,繼續往前騰躍。   這些僧人果然感到不快,馬上展開輕功,緊緊追著田冬,不過每位僧人的功力不同,隊 伍自然馬上拉開,田冬奔出十來丈,發現居然有七、八人跟的上自己,不由大吃一驚,雖然 自己已經奔了一天一夜,加上因為官道比較難奔,自己的速度確實因此降了不少,可是這一 批人中居然有七、八個追的上自己,這還是這些日子以來首次發現,微微一怔間,只聽剛剛 發話的僧人又道:「施主請稍後,少林無乘有事請教。」   少林掌門﹖田冬唬了一跳,驀然一收勢,身子好像忽然被釘住一般,穩穩的停在樹梢, 詫異的道:「少林掌門方丈,無乘大師﹖」   那幾名少林僧沒想到田冬忽然停止,連忙定勁收勢,卻還是向前奔了數步才停下,幾個 老和尚老臉都不禁微紅,這樣豈非輸了一招﹖他們也因此知道田冬並沒有以全力奔行,心里 不禁暗暗訝異。   田冬確實沒有全力奔行,他可是要連奔個數日數夜,自然必須留些勁兒,田冬正打量著 哪一位才是無乘大師,忽望見一名白須飄飄的老僧向著自己走了兩步,施禮之後開口道:「 老納無乘……少俠如此年輕,莫非是‘奇鞭大破龍虎幫、空手逼和陰陽劍’的‘玄杉奇鞭’ 田少俠﹖」   又來了,田冬對這個名號很感冒,但是自己確實又是無乘說的那個「玄杉奇鞭」沒錯, 田冬只好點點頭道:「晚輩正是田冬,參見無乘大師。」一面躍下樹梢,落到了無乘的身前 數丈。   無乘點點頭道:「聽說少俠雖然年紀輕輕,當世卻少有敵手,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   「大師過獎……」田冬心里焦急,這位少林掌門沒事把自己攔下來閒聊嗎﹖   無乘見田冬焦急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少俠可是趕往衡陽﹖」   廢話,再過去數十里就是衡陽城,不是去衡陽又是去哪里﹖田冬皺眉點點頭道:「大師 說的對,不過我……」   田冬正想說出自己其實是要趕去崇義門,無乘大師卻先一步微笑道:「果然如此……田 少俠,老衲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少俠緩一步,與老衲一起上衡山。」   「大師誤會了。」田冬解釋道:「我只是經過衡陽,目的地不是衡山,在下是要趕往九 嶷山。」田冬家人居住的絕谷,以范圍來論算是九嶷山區境內。   無乘微微一皺眉,搖頭道:「當此情景,少俠居然還這麼說,莫非以為少林無乘愚昧無 知﹖」   「大師何出此言……」田冬忽然想到原因,失聲道:「大師以為我要去衡山搶翠杖﹖」   「阿彌陀佛……」無乘點點頭又宣了一聲佛號道:「少俠果然是明白人,老衲決無私心 ,並非不願少俠獲得翠杖……少俠功力奇高,想來能順利的由衡山奪得翠杖,但這時衡山腳 下已經聚集了近萬人,少俠下山時眾人必當群起而攻,平衡一遭破壞,衡山必定血戰連連, 殺孽無數,何況雙拳難敵四手,少俠最後也未必能順利闖下山……明日武當派也將趕到,何 不到時大家一起計較個萬全的方法,最後少俠未必取不到翠杖。」   田冬聽的不由點頭,這位少林掌門說的確實有道理,問題是自己並沒打算搶翠杖,田冬 搔搔頭道:「無乘大師,可是我真的有急事要趕回九疑山,怎麼辦﹖」   無乘的面色有些不高興了,他望了田冬一陣子,雖然心中不信,不過他畢竟是有道高僧 ,不好直斥田冬撒謊,只好緩緩的道:「也許少俠所說是真,但是人心難測,老衲還是希望 少俠暫緩行程,數十里路轉眼即過,衡陽在衡山之南,過了衡陽,少俠若是想繼續望南走, 老衲自然不會強留。」   這話也是頗有道理,這二十來位少林僧人本來的速度就不算慢,跟他們走一程也沒什麼 大不了……田冬遲疑了片刻,正想答應,忽然另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僧卻不大和氣的道:「田 少施主莫認為自己天下無敵,若是一意孤行,莫怪少林僧眾出手留客。」   田冬心里不禁微微有氣,望著那人道:「請教大師尊號﹖」   「老衲羅漢堂首席。」老僧冷冷的道:「釋無因。」   「原來是無因大師。」田冬望望這些僧人道:「好像沒見到聞名天下的三相神僧﹖」田 冬見這些僧人最老的只有七十幾,想來應該沒有三相神僧在內,這些人留的住自己嗎﹖   無因一揮手,圍上了十八位剛剛落在後方的持棍僧人,這才開口道:「便算是三位師叔 不在,我們也能留的住少俠。」   田冬聽的不順耳,想了想忽然道:「諸位到了衡山,自然知道晚輩說的不是假話……」 忽然閃身一沖,向著南方直奔。   這一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十八個僧人一楞,田冬已經穿出了包圍,哪知無因已然有備 ,大喝道:「孽障爾敢﹖」迎著田冬的去向就是一掌。   田冬心里火大,好端端的自己為什麼變成孽障﹖於是不客氣的一掌回攻,兩人掌力一碰 ,無因被田冬一掌送出五尺,田冬只是微微一頓,依然向著大道沖去。   沒想到少林掌門無乘大師卻已經攔在當前,兩手一伸,掌力彌漫而出,少林掌門果然不 同,田冬察覺到不能像剛剛一樣留力緩送,馬上又提高了兩成力道,兩人一碰之下,果然傳 出一聲轟然爆響,田冬與無乘同時向後彈開,田冬畢竟功力較高一籌,只飛推了三尺,無乘 卻順著田冬的力道後飄,飛退了約莫一丈之遠。   田冬頗為意外,依著無乘的功力,最多退個五尺,怎麼會飛出這麼遠﹖這個疑惑馬上就 解開了,田冬只見十八根長棍正向著自己四面八方轟擊過來,原來無乘是為了讓這十八名僧 人圍住自己,這才向後讓開,田冬有些詫異,這些僧人的功力比起羅漢堂首座無因還差的多 ,更不要說方丈無乘了,就算有十八人,怎麼攔的住自己﹖田冬迅速的一彈即起,同著左方 三位僧人的長棍揮掌,打算將他們擊潰之後閃身逃出重圍,再以全速急奔,諒他們也攔不住 自己。   沒想到田冬的掌力與長棍的勁力一接觸,田冬赫然發覺在對方長棍方位巧妙的配合變化 下,居然將整體的勁力交疊連接在一起,十幾人的力道田冬自然不易對付,田冬一個未運足 勁力,當場被震回陣中,田冬連忙展開虛幻步,險險的閃過了數十道長棍的攻擊,只聽到羅 漢堂首座無因在圈外得意的道:「施主最好束手就縛,不然這些弟子功力未精,能發不能收 ,有了傷損反為不美。」   田冬更是生氣,要自己束手就縛﹖門都沒有,拳指掌不斷的在陣中變化,配合上迅捷的 步法,勉強支持著不敗。   眾人在此停頓了一陣子,一批批往南趕的武林豪客自然也逐漸地到了此處,見到一群少 林僧圍著個年輕人動手,有些人見識較多,已經認出了少林掌門,更是吃驚,反正田冬與十 八位僧侶已經將路面占滿,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乾脆留下來駐足觀賞。   過了片刻,又有一批三十余人趕到,其中一人更是驚訝的叫了出來:「少林羅漢陣﹖咦 ……居然是無乘大師﹖」   無乘回頭一望,施禮道:「原來是莫施主,風雲鏢局終於趕到了。」   來的人正是莫嚴,他望見陣中翻騰來去的正是田冬,心中十分詫異,他昨夜歇宿於長沙 ,才得到步連雲等人剛進入武漢的消息,田冬怎麼會忽然在這里出現﹖還與少林僧人打了起 來﹖   莫嚴向無乘與無因等人見禮之後,詫異的道:「方丈大師,這位不是田少俠嗎﹖」   無乘和聲道:「莫施主說的沒錯,這位正是田少俠,老衲請田少俠與老衲一同前往衡山 ,田少俠執意不肯,老衲不是田少俠的對手,無奈之下只好以十八羅漢陣相對。」   眾人一陣嘩然,名滿天下的少林掌門方丈居然自承不是田冬的對手,武林人士本就喜歡 熱鬧,聽到這種大消息,自然紛紛竊竊私語,彼此探問「田少俠」是何來路,待得知原來是 打退過黃木森,逼和過莫嚴的「玄衫奇鞭」田冬之後,這些人才一副原來如此的臉色,對於 田冬為何不穿黑衣,有人說田冬從此換穿青衫,可以改名為「青衫奇鞭」﹔又有人說田冬大 概是想避人耳目,所以不穿黑衣﹔更有人說田冬穿的一襲青袍,正是沖著少林僧的青色僧袍 ,看來田冬打算挑了少林寺,最大的証據就是兩方在此打了起來﹔反正各人有各人的解釋, 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而無因見方丈無乘示弱,不滿的接口道:「方丈何須太謙,您只與這位小施主對了一掌 ,怎能自承不如﹖」   無乘微微一笑,也不再答腔。   事實上少林方丈無乘大師也不知道田冬的虛實,他只因為內力不如田冬,便心想自己應 該不是田冬的對手,不過他沒想到田冬的招式也有些問題,兩人要是真打起來勝負還是難言 ,但話說回來,田冬若是要溜,無乘還真的攔不住田冬。   而田冬雖然無法破陣,但這些僧人畢竟功力不如田冬,雖然勁力匯集起來不易對付,動 作還是沒有田冬敏捷,田冬閃來閃去,偶而閃不過的時候來一招「四面楚歌」與「怒海搏濤 」融合的功夫,總也勉強能招架。   不過這一招畢竟極耗真力,幸好還不用連續施為,不然田冬內力再強,也會慢慢被拖垮 ,田冬聽到莫嚴與無乘的對話,知道圍住自己的便是名揚天下的少林羅漢陣,心里不禁有些 得意,少林羅漢陣可說是少林派的鎮派之寶,足見少林寺也還蠻看重自己,不過這只有壞處 沒有好處,田冬開始煩惱著應該如何沖出包圍。   又過了片刻,田冬逐漸焦急,剛剛要是應承隨他們前去,這時說不定已經到了衡陽,田 冬腦海中只想著自己該不該投降﹖但是四面這麼多人,現在投降實在頗為難看,田冬終於第 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說自己不好名,但是也不大願意漏氣, 田冬一面動手,一面聽著莫嚴與無乘兩人的對話,忽然聽見莫嚴一句話由圈外傳來:「…… 聽說少林羅漢陣還沒被人空手破過……」   聽到這句話,田冬靈機一動,想到了破陣之法,田各不再遲疑,右手入懷一抽一抖,近 兩丈的蛟筋直穿而出,四面一揮動間,立即將十八位少林僧人組成的圈子逼開了一丈,四面 立時采聲大起,「奇鞭﹗」「奇鞭出手了﹗」的呼聲此起彼落,倒是沒人再叫玄衫了。   少林寺眾人聽到喝采聲自然臉上不大好看,不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除了和少林派有 淵源的人之外,大家喜歡看到的還是名門正派摔摔跟斗,自然紛紛替田冬叫喊助威,田冬在 眾人的吶喊聲中,繼續將蛟筋往外圍的棍圈猛然一擊,兩方力道一碰,轟然一聲,十八位僧 人在田冬全力攻擊之下,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田冬蛟筋猛然一抖,將力道消去,卻也因此 軟軟的垂下,彷佛失去了力道。   眾僧見狀立即加勁前躍,越過躺在地上的蛟筋,十八倏長棍一起向著田冬轟來,四面圍 觀的群眾忍不住驚呼起來,以為田冬必死無疑,連無乘大師都叫道:「別傷了他的性命。」   怎知這時本來軟躺在地面的蛟筋,尾端忽然一揚,從外圍向著一名少林僧人攻來,那名 少林僧一驚,若是不回身防守,自己先被擊傷,環環相扣的羅漢陣勁力必然瓦解,但若是回 身防守,羅漢陣也是一樣被破,本來羅漢陣自有對內對外不同的陣法,但是這時倉促之下, 也由不得他們轉換,何況陣中又有田冬在﹖   這名僧人正不知該當如何是好的時候,田冬的蛟筋已經襲到了這名少林僧的背後,噗的 一聲,少林僧背心靈台穴一麻,渾身一軟的倒地,田冬蛟筋抽回,左掌右鞭一揮,這時十八 羅漢陣的勁力連結已出現空隙,田冬自然勢如破竹的沖出重圍,田冬一面前奔,一面望見前 方的無乘大師,心想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他攔住,蛟筋倏然回收,兩手鼓足了勁力,等著給他 一計「璞玉拳」另外附加「落葉飛花指」。   沒想到無乘忽然一讓,雙掌合什的道:「多謝田少施主手下留情。」卻是讓田冬毫無阻 礙的一躍而過。   原來無乘大師見田冬本可傷了那名弟子,後來卻只是輕點了一下他的穴道,加上田冬面 對自己空手攔路,居然立即收了蛟筋,不占自己的便宜,這種氣概可是當世少有,他可不知 道田冬的手上功夫比較厲害,心中正十分感念田冬的仁厚,是以不再阻攔。   田冬剛剛也是聽到無乘大師叫弟子不傷自己,心中一動念間,將蛟筋頂端穿透的剛勁臨 時轉變為點穴的柔勁,這才沒傷了那位少林僧,這時見已經無人攔截,田冬對於無乘大師的 光明磊落也頗為佩服,於是田冬一面迅速飄行,一面遠遠傳聲回來道:「方丈大師,在下確 實不是趕去衡山,還請大師勿慮。」   這時四面瞪大眼的圍觀眾人才回過神來,喝采歡呼聲連接爆起,不絕於耳。這一役奇鞭 一出,三招之內大破羅漢陣,迫的少林掌門讓路相送,田冬再度揚名天下,只是田冬本人恐 怕會不大願意。                       卷四完   請看《翠杖玉球》卷五   下期預告:三對三﹗   正邪最後總清算﹗   人心難測,禍起蕭牆﹗   趕回崇義門的田冬,將面臨什麼危局﹖   他和顧玲如、小菊的三角關系,如何收場﹖   吃了三顆八寶護心丹,田冬莫名其妙進入「動悟」狀態,他的武功還會有什麼恐怖的位 展﹖   武林大會中,各方特級高手雲集,翠杖玉球的故事,即將進入最後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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