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西北
31

                   黃河,被秋夜的疾風吹起陣陣波濤

    蘭州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夜色,黃河被秋夜的疾風吹起陣陣波濤,水面漂浮著一
層被秋風吹得紛紛敗落下來的殘枝敗葉

    在敵軍指揮所裡,半面牆壁上,掛滿了軍事地圖。各色箭頭,各式符號,將地
圖畫得滿滿蕩蕩,亂七八糟。在燈光的映照下,地圖上反射出各種顏色的光澤,陰
冷慘淡。

    整個室內,沉寂清冷,陰森可怕。

    馬繼援披著上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歇斯底裡地踱了一陣步,最後面對牆壁
上的地圖站下來,錐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瞅著地圖。

    很久,他才禁不住自言自語地喊道:

    「不!如果彭德懷想在蘭州城下簽訂投降的條約,不能答應他!決不答應!得
把他和他的部隊都活捉了來,讓俘虜押滿黃河兩岸,讓我視察俘虜的隊伍!讓彭德
懷站在我馬繼援的面前,看著我的目光,當眾對我說出他彭德懷從來就不是我馬繼
援的對手,他彭德懷敗了,敗在了蘭州城下;而我馬繼援勝了,勝在了蘭州城上!」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個醉漢,在燈光下,做看他那一廂情願的南柯夢,而
且瞪著牛一船的血紅眼睛。

    他將兩個拳頭揮動著,在眼前晃了晃,咬牙切齒,惡狠狠地

    「蘭州決戰這是我馬繼接創造中國戰史上奇跡的大好時機!蘭州,也許是我飛
黃騰達的開始……」

    猛然,他的腦子裡又冒出一個十分滑稽可笑的奇怪想法:戰爭結束後,我將怎
樣懲處那些俘虜?挖坑集體活埋,那樣太費時間……把他們統統吊死在樹上,也不
行,屍體腐爛後太臭,再說秋後的蒼蠅也太多……乾脆,都成群地攆到黃河裡喂魚
蝦去……

    此刻,他停住踱步,目光呆滯地站立在房子中央,宛如一根戳在那裡的朽木,
半晌也不動一下。

    就在8月21日,解放軍全線首攻的當天夜裡,馬繼援站在打開窗扇的南窗前,瞪
大一對血紅的眼睛,眺望著南山一線陣

    城裡,燈火零零星星,像是點點鬼火,孤零零的,寒星一般閃爍南面的山嶺灰
蒙蒙的,彷彿一道天然屏障,護圍著蘭州。山谷是漆黑的,幽深的。

    時有炮彈爆炸的轟響聲傳來。

    斷斷續續的零星槍聲,不絕於耳。

    陣地上,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平靜與安寧。他接了一下裝在圈手椅子上的呼喚
裝置。

    立時,他的副官就站在門口聽令了。

    馬繼援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一眼他,就冷冷地命令道:

    「把各師師長叫來,立即就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第100師師長譚成祥,第190師師長馬振武,第248師師長韓
有祿,第287師師長馬璋,第357師師長楊修戎,先後魚貫而來。第129軍軍長馬步鑾,
是馬繼援親自打電話請來的。

    馬繼援見人都到齊了,生硬地笑了笑,讓大家都坐下。他自己把圈椅往後推了
推,離開桌子稍遠一點,雙手交又放在胸前,翹起二郎腿,坐穩姿勢,擺出一副驕
橫不可一世的派頭。

    他挨個兒瞅了大家一遍,說:

    「各位弟兄,我深夜把你們從陣地上召來,是有幾句話要說的。」

    譚成祥、馬振武、韓有祿是馬繼援第82軍的,也都是他的心腹。馬繼援放一個
屁,這些人也會屎殼螂一樣興奮起來。他們都望著馬繼援的臉,自以為是打了大勝
仗,一個個神氣溢於言表。

    馬漳和楊修戎是馬步鑾手下的將,他們的身上,除了往日養成的那種目空一切
的神氣勁兒,此刻還多少流露出一種對馬繼援部屬將領的妒嫉和忌恨。這兩個人,
一左一右坐在馬步鑾的兩旁,面孔冷冰冰的,像正月裡貼在門扇上的護門神。

    馬繼援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門,說:

    「今天的仗,打得很漂亮!我守南山一線陣地的第100師、第190師、第248師和
青海保安第1團,打得英勇頑強,激戰竟日,大獲全勝,寸土不失,陣地依然堅不可
摧!而彭德懷的一野死傷慘重,大敗而歸,不戰自退,全線慌亂!我對南山諸陣地
上的全體將士,深表慰問,並通令嘉獎,每個士兵發白洋3元,每個軍官發白洋5元,
以示犒賞!」

    譚成祥、馬振武、韓有祿幾個人喜形於色,互相交頭接耳,擠眉弄眼,表示慶
賀。

    馬步鑾的臉上,冷若冰霜。

    馬璋和楊修戎氣得嘴扭鼻子歪,鼻孔裡只是往外呼涼氣,一副酸溜溜的神氣。

    馬繼援錐子似的目光,很快從馬步鑾、馬璋和楊修戎的臉上掃過,聲調突然變
得嚴厲起來,高聲野氣地說:

    「大戰當前,必須嚴明軍紀,有功者獎,有過者罰,做到獎懲分明,方可大敗
彭德懷於蘭州城外。從明日起,凡陣地上的官兵,每人沖鋒一次者獎白洋3塊,殺敵
有功者獎白洋5塊,貪生怕死者,臨戰退縮者,格殺勿論,就地處決,不姑息,不遷
就!要再次申明戰場紀律,不論官兵,一視同仁,不佝私情!」

    馬繼援說著,站起來,走到椅子背後,雙手扶住椅子靠背,滿臉殺氣,兇焰逼
人,咬牙切齒地說:

    「蘭州決戰,只能勝,不能敗!全軍將士要奮勇殺敵,不怕流血,不怕傷亡,
要與蘭州共存亡!告訴部隊,要多抓俘虜,多抓活的,特別是彭德懷,千萬別讓他
跑了!活捉彭德懷者,重賞黃金1000兩!」

    他本來想把戰後如何處理俘虜的計劃講出來,但還是猶豫了一下,把話咬住,
沒有說出口。他自信只要寧夏馬鴻逵和漢中胡宗南的大兵一到,缺糧少彈的解放軍
必敗無疑。

    最後,他又跳到桌子前,巴掌拍得桌子啪啪響,兩道錐子似的目光咄咄逼人,
嚎叫道:

    「蘭州決戰,我軍必勝!你們都要用心作戰,待打完這一仗,再論功行賞!」

    譚成祥等人一齊站起來,喊著回答道:

    「我們誓死為長官(馬步芳)效勞!」

    散會後,馬繼援把作戰科長叫來,吩咐道:

    「蘭州戰役,初戰告捷,擊退共軍全線發動的數十次沖鋒,殺傷共軍萬余,戰
果輝煌!立即發電,向重慶報捷!」

    蔣介石在重慶憂心如夢,夜闌更深,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穿著一件寬大的睡
袍,爬起來,趿上拖鞋,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擰開收音機,仔細地聽著共產黨的
播音。

    突然,門外有人大聲喊:「報告!」蔣介右吃了一驚。手從臉上滑開來,啪地
一下關掉收音機,朝門邊瞥了一眼,罵道:

    「娘希匹!半夜三更又出了什麼事啦?進來!」

    值夜班的機要秘書走到蔣介石面前,畢恭畢敬地站下來。

    「蘭州來電!」

    蔣介石精神為之一振,挺直腰身,又驚又急地瞅著機要秘書。

    機要秘書大聲道:

    「蘭州首戰告捷,擊退共軍全線攻擊,斃敵萬余!」

    蔣介石臉上露出笑容,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停下來,瞅著機要秘書的臉,
說:

    「蘭州初戰告捷,殲彭德懷敵匪萬余,雪我西北戰場數年剿匪之恥,西北參戰
部隊英勇殺敵,精神可嘉!」

    說完,他又興奮地踱了一陣,命令道:

    「立即發電,給予通令嘉獎!並要求西北各部密切協作,精誠團結,再接再厲,
奮起殺敵,務殲彭德懷共匪於蘭州一役!」

    機要秘書亮著嗓門應了一聲:「是!」正要走時,蔣介石又喊住了他。

    「等等!」

    機要秘書又畢恭畢敬地退回來,站在一旁聽令。

    蔣介石一邊踱步,一邊用手反覆摸著禿腦殼,半晌才說:

    「另外,對這一重大消息,明日一早,電台要反覆播放,各報也要大力宣傳!」

    機要秘書高聲道:

    「是!」

    第2天一早,馬繼援突然收到馬鴻逵的電報,是催要什麼徵兵經費的。他心裡明
白,這是馬鴻逵在緊要關頭耍的花招,當即將電報撕得粉碎,鐵青著臉大罵道:

    「這個老不死的東西!蘭州兵臨城下,他卻坐在銀川按兵不動,還要來一番討
價還價!」

    轉念一想,這錢要是不給,馬鴻逵是決不會出兵的。想到這裡,他長歎一聲,
咬了咬牙,決定先給撥一部分。

    他在電話上對孟企三說:

    「今年甘肅徵兵額為3萬名,徵集費每名為白洋2元,你處發給無問題。今天馬
鴻逵來電報,硬要在西(吉)、海(原)、固(原)3縣再征1萬5千名壯丁,你處就
多給徵集費3千元,報銷不了我負責。」

    孟企三放下電話,心裡覺得蹊蹺。以前,國民黨在西(吉)、海(原)、固
(原)3縣是從來不征壯了的,怎麼眼前正在交戰,馬鴻逵突然提出要在這3縣征壯
了呢?

    這麼一想,他雖口頭上應承下來了,但打算拖上一段時間,看看時局再作計較。

    然而,不等經費撥下來,解放軍已兵進西(吉)、海(原)、固(原)3縣,馬
鴻逵的壯了夢被徹底粉碎,這3縣人民免了一場災難。

    再說馬鴻逵這個人,只要火沒有燒到銀川城下,他仍然穩坐釣魚台,心裡打著
自個兒的如意算盤。儘管蘭州戰事緊急,馬繼援一天三電催援兵,馬步芳也從西寧
連電要寧夏出兵,但他卻躲在銀川公館後院裡和幾個妻妾尋開心。

    馬敦靜手裡捏著一沓電報,站在馬鴻逵內室的門邊,朝裡不時地張望一眼,進
退兩難。

    馬鴻逵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亂轉著,東瞅瞅,西瞧瞧,不斷偷看姨太太手中的牌。

    四姨太發覺他在偷看,伸出一根指頭,戳著他的額頭,直把他的一顆頭搗得歪
了一邊去。五姨太溫柔地笑著,不吭聲兒。

    二姨太一語雙關地罵道:

    「老饞貓!吃著自家鍋裡肉,還瞅著別家碗裡湯!」

    六姨太不悅地映了二姨太一眼,猛然發現站在門邊的馬敦靜,輕聲咳嗽一下。

    眾姨太立時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誰也不再說笑了。

    六姨太用腳踩了馬鴻逵一下,朝門邊連連使著眼神兒。

    馬敦靜挺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馬鴻逵這才看見了門邊的兒子和他手中捏著的那沓電報,便站起來,把手中的
牌交給五姨太,走到院子裡。

    馬鴻逵看完電文,氣哼哼地說:

    「奶奶的!馬繼援這小子,只催兵,不給錢,沒那好事!」

    馬敦靜接過電報,手裡反來倒去地疊著看著,等老子的訓令。

    馬鴻逵摸摸腦袋,眼珠子幾轉,說:

    「再回一個電:寧夏兵團無鞋襪,讓馬繼援除了徵兵費外,另撥一筆鞋襪費,
款到即出兵。」

    說罷,他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

    第3天,8月23日清晨,馬繼援把馬鴻逵從寧夏發來的第2份電報,派人送給西北
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兼參謀長劉任。同時打電話告訴他,狗娃山打了大勝仗,應大
力宣傳,並組織一次犒賞活動。

    劉任捏著電報,親手交給孟企三,說:

    「孟處長,此乃大事,千萬不可延誤!」

    孟企三接過電報一看,原來又是馬鴻逵硬逼著要錢的,並以此為理由,借口不
肯發兵。
          我部已在吳忠堡集結,因無鞋襪,不能行動,請撥
      鞋襪費白洋10萬元。

    孟企三看完電報,輕描淡寫地說:

    「這是軍隊被服問題,表面上看是要錢,實際上與財務處無關。」

    劉任神情沮喪地說:

    「能不能再想想辦法,通融一下,多少給撥一點。馬長官(步芳)令馬驥個日
飛往銀川催兵,現在馬驥就在門外等著帶上經費去。」

    孟企三顯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說:

    『『我可是沒有別的辦法呀!」

    劉任伸手將原電要回,沒有說話,但神色十分難看,氣咻咻地走了。

    孟企三等了一會兒,出門後,看見馬驥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正要上車去飛機
場。

    劉任回到指揮所,當即以西北軍政長官公署蘭州市白塔山指揮所的名義,打電
話給南山守敵,說:

    「沈家嶺、營盤嶺、馬架山不失,蘭州有望;沈家嶺、營盤嶺、馬架山不保,
蘭州危矣。要堅決扼守,守住了全體官兵放假自由3天,每人晉升兩級。」

    緊接著,劉任又搜羅了一批白洋,並把蘭州市的妓女全都集中起來,組織了一
個所謂的「慰問團」,帶著來見馬繼援。

    老的小的妓女們,在院子裡擠得水洩不通。

    劉任搞的這一手,馬繼援很滿意。

    馬繼援站在房簷下的台階上,對妓女們說:

    「山上守陣地的官兵們,人人身上都裝滿了白洋,連乾糧袋裡也塞著白洋。他
們什麼都不缺,就是缺女人。你們可別錯過了這個發財的大好時機,高高興興地到
南山陣地上去慰問,工事裡的士兵們有的是錢,只要你們能耐大,一個夜晚準能發
大財,強如你們在窯子裡瞎折騰兩三年!等打完了仗,你們都變成了大財主!」

    院子裡響起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

    妓女們被分成幾隊,分別上幾個山頭陣地。

    劉任帶了一隊妓女,親自登上營盤嶺。

    馬繼援帶了一隊精選的長得花俏年輕的妓女,親自來到沈家嶺。

    他在第190師師長馬振武的陪同下,視察了幾個主要工事,並看望了偷襲狗娃山
解放軍陣地而被趕回來的殘兵敗將,吩咐留下一些妓女進行慰問,還當場發給每人
5塊白洋,表示犒賞。

    臨離開時,馬繼援對沈家嶺和狗娃山的守敵,三番五次下命令道:

    「有沈家嶺和狗娃山,就有蘭州城。你們活著要守住陣地,死了要為真主爭光!」

    突然,從解放軍的陣地上飛來幾顆炮彈,在馬繼援周圍炸開來,煙火騰空,土
崩石飛。

    在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中,敵官兵驚得大呼小叫,紛紛臥倒,各自顧命。妓女們
嚇得抱頭鼠竄,呼爹喚娘,狼狽不堪。

    馬振武猛撲上來,將馬繼援壓倒在地,然後抱成一團,滾到一個彈坑裡,頭朝
下,屁股向上,一副藏頭露尾的可笑樣子。

    泥土石塊紛紛落下,散雨一般撲灑在敵官兵的身上。

    鑄著袁大頭、蔣大頭的銀元嘩啦啦四處亂滾。敵人顧命不顧錢,直到陣地上徹
底平靜下來後,才爬起來跟蓬頭垢面的妓女們搶著撿銀元。

    馬振武先爬起來,四下張望一番,才雙手扶起了馬繼援。

    馬繼援見仍有幾個嚇破了膽的妓女,趴在泥土中抖抖索索地丑態百出,吼道:

    「起來,都起來!共軍幾發流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妓女們怯生生地爬起來,互相一看,哭笑不得。

    馬繼援朝山下解放軍的陣地放眼望去,呸地啐出一口帶泥的唾沫,惡狠狠地罵
道:

    「彭德懷!你欺人太甚!乘人之危,偷偷摸摸地放冷炮,你逞什麼英雄?媽的,
狗屁!」

    8月24日,馬步芳父子對馬鴻逵、胡宗南按兵不動,使自己孤軍困守蘭州極為不
滿,給國民黨中央政府發了一份十萬火急電。
          竄洮河西岸臨夏附近之共軍第1軍、第2軍,刻
      正向永靖、循化進犯,情況萬急!如陝署、寧夏友軍及
      空軍再不迅速行動協殲,深恐蘭州、西寧均將震動。千
      鈞一發,迫不及待!務請火速分催,不再遲延。

    當日,馬步芳密令兩架飛機加足油料,隨時待飛。他為自己和兒子早已安排好
了逃往重慶的一切準備。並給馬繼援發來一份絕密電示:
          如馬鴻逵、胡宗南及空軍再不來援,即保存實力,
      撤守青海。切切!

    這天下午,劉任又將孟企三找來,神色在苦悶中略帶笑顏。他讓孟企三坐下,
說:

    「你看,由伏龍坪向前線增援的是1個騎兵團,這樣,再守兩三天無問題。眼下,
就是士氣太餒,需要鼓勵一下士氣。有10萬元白洋或1千兩黃金就行了。」

    孟企三攤開兩手,說:

    「財務處只有黃金160多兩,放在中央銀行。現在銀行已走了,怎麼辦?」

    「誰叫走的?」

    「中央銀行的總管張光亞說,你准他們走的。」

    劉任二話沒說,拿起電話筒,同時要出武威縣長和永登縣長,命令他們立即派
人尋找張光亞,並押解回蘭州。

    8月25日拂曉前,也就是解放軍全線發動總攻擊之前1個多小時,張光亞連夜趕
回蘭州,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

    他一到蘭州,先在廟灘子找到孟企三,打探情況道:

    「劉任叫我回來干啥?」

    孟企三看了一眼窗外,小聲對他說:

    「他叫你叫我還不是為了要錢!昨天我對劉副長官說,財務處在你處只存黃金
160兩,他叫你,可能是對證一下吧!」

    張光亞憂心忡忡地問:

    「關於那5萬兩黃金作戰預備費的問題,劉副長官是怎麼說的?」

    孟企三心神不定地說:

    「我沒有跟他提及過那件事。作戰預備金是中央絕密撥出來的,至今外界還不
可能知道這筆經費在這裡。」

    兩個人統一了口徑,張光亞心裡就有了底。他這才放下心來,跑去見劉任。

    劉任見了張光亞之後,已感到要錢無望,只是簡單問了一下,再沒說話。

    孟企三和張光亞2人,將國民黨中央撥給西北戰場的一筆巨額作戰預備金,就這
樣給私自隱蔽下來了。

    時過30多年後,孟企三在談到他當年干這件冒著殺頭危險的事情時,將動機寫
在一張紙上,其中有這麼幾句話:
          ……我腦子裡便盤算著如何削弱馬家部隊的戰
      鬥力量,以便縮短戰鬥時間避免雙方犧牲,好為自己贖
      罪。

    劉任見要不出錢,便撇下張光亞不去理睬,慌慌忙忙跑到九間樓第82軍作戰指
揮所,向馬繼援報告情況。

    恰在這時,解放軍對蘭州發起了全線進攻。猶如沉雷轟鳴滾動般的炮聲,震得
山搖地動。沖天的炮火,在沈家嶺、營盤嶺、馬架山、豆家山、古城嶺、十裡山一
線翻滾著,燃燒著,映紅了天地,照亮了蘭州城。

    黃河的水面,被炮火映照得血一般紅,彷彿一條血的長河。

    馬繼援聽後,拍案而起,憤怒地吼道:

    「沒有錢,那還打什麼仗呢?讓我在這裡作無代價的犧牲,老子不幹了!他媽
的,真是欺人太甚!乾脆馬上撤退,退守青海,拉蛋倒!」

    劉任用手帕擦著腦門上的汗,怯生生地勸道:

    「總指揮,這麼大的兵團,剛剛交戰,又是白天,撤退犧牲太大,支持到黃昏
後再說吧!」

    馬步芳父子在西北苦心經營了幾十年,馬繼援自以為憑著這份勢力雄厚的家底
可以大展宏圖,以獨霸西北,逐鹿中原,挽救蔣家王朝徹底覆滅的命運,但到了最
後決戰的關鍵時刻,調兵調不來,要錢要不出,身在蘭州的文官武將也同床異夢,
心懷叵測,真正能死心蹋地為他們馬家父子賣命效力的心腹干將寥寥無幾……

    他不禁歎了一聲,在心裡說:

    「唉,眼下的蘭州,不過是一個大蒜頭,看起來還像個樣兒,其實早都散瓣兒
了,奶奶的!」

    此時,隆隆的炮聲,震得天搖地動,熊熊的炮火,映得黃河兩岸的蘭州古城一
片紅光閃閃,彷彿燃起的遍地烈火。馬繼援這才感到,自己已經陷入火海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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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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