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聯邦調查局探員威爾．柯林斯將半加侖裝的巧克力飲料放進購物推車中，但眼睛還 是緊盯著走道另一端冷凍櫃旁的凶嫌。當凶嫌將全部的高機能蛋白飲料放入購物籃時， 這位年輕探員也慢慢走近這個口中喃喃自語的人。 凶嫌把架上的高機能蛋白飲料搬空後，繼續咕咕噥噥地走向結帳的隊伍。柯林斯稍 微等了一會兒，然後才排到他的後面。在那個人前面是另一個著便裝的聯邦調查局探員 ，他買了一條麵包和一本雜誌，正在結帳。 這個口中唸唸有詞的人現在被二位高大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夾在中間。他放下購物籃 ，從雜誌架上拿了一本《全球週刊》，封面是一張眼睛空洞、拉長了臉孔的粗粒子照片 ，標題寫著：確實有外星人存在。那個人暫時停止了自言自語，並且低聲地笑著。他抬 起頭，瞥見警車上頭紅藍色的警示燈像鯊魚的背鰭般橫越過停車場成排的車輛。他臉上 的表情第一次起了變化，儘管他們張著嘴笑，但笑容中卻多了一些令人作噁的邪惡神情 。 「好戲就要上演囉！」他說。 他伸手去抓前面的人背上的矩型布墊，然後用力一扯，那位聯邦探員只得閃到一旁 ，先前因為有布墊的遮蔽，所以看不見外套背後印有FBI的字樣。 彷彿事先約定好的信號，聯邦調查局探員們包圍住這個傢伙，反扭住他的手，並把 他的頭壓在收銀檯上。 其中一個探員為他戴上手銬時，這個人並沒有掙扎反抗。按著又有幾位探員手持武 器衝了進來，大喊著：「聯邦調查局探員！趴下！」其他購物的人全都嚇呆了。 大家還沒來得及驚慌，整個逮捕過程就圓滿結束了。 商店的自動門打了開來，負責這次逮捕行動的探員法蘭克．布斯特走了進來，他是 個四十來歲，粗壯幹練的老探員。 「我猜，你就是「逼迫者」吧？」他對著眼前被壓在收銀檯上，同時雙手反銬的三 十多歲男子說。 雙手被反銬住的男子得將眼球用力向上轉才能看見是誰在向自己說話。他看了之後 竟詭譎她笑了起來。 「你應該就是法蘭克．布斯特，」他說，「我得告訴你，我認為你的大名可是如雷 貫耳呀！」 法蘭克對於那些故作姿態的犯人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他還不致於讓逼迫者 的挑釁得逞。 「柯林斯探員，」他對正拖著逼迫者離開商店的年輕探員說，「將他的權利宣讀給 他聽，然後帶他離開這裏。」 柯林斯將逼迫者從收銀檯上垃起來，一面宣讀人權條文，一面將他押向門口走去。 一群當地警察及聯邦探員立刻把他團團圍住。 「你以為這樣就能抓得住我嗎？」逼迫者嘲弄地說。 雖然周遭全是人，但顯然這句話的矛頭是指向法蘭克。他這種語帶威脅的話可是把 法蘭克惹火了。 「給他戴上手鐐腳銬，用加裝柵欄的車輛將他送走，無論如何，不必讓他好受。」 但這些額外的防備措施卻對逼迫者產生不了任何作用，當他被帶著穿過圍觀的人群 時，臉上依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總共有七部車負責送逼迫者到看守所，法蘭克坐在最後一輛車，駕駛的是副警長。 令法蘭克感到不方便的是，逮捕時間已接近交通開始壅塞的時段。最前面三部巡邏車現 在正等著左轉由交流道上繁忙的高速公路，但等待的時間超過法蘭克所預期，在他身後 隔著鐵窗的是逼迫者。 「你知道嗎？」法蘭克說，「如果肯告訴我你的全名，會很有幫助的。」 逼迫者聳聳肩，眼睛直町著左方的路面看。 「叫我逼迫者就夠了。」說完後又把注意力轉向駕駛的副警長。「副警長呀！ 我一定要告訴你，你這制服的藍色可真是最好看的。」 副警長哼了一聲，讓車子緩慢行進。最前面的車輛好不容易終於左轉過去了。 「別這樣，我是說真的，」逼迫者按著又說，「我特別注意這些事情，那就像天空 的藍色，非常沈穩……平靜，這種色調應該稱之為「蔚藍色──。 法蘭克很不喜歡逼迫者話中的含意，什麼令人舒服平靜之類的東西。法蘭克看了副 警長一眼，確定他根本沒聽那傢伙在說些什麼。 「好啦，我們聽到了──那是種很好看的藍色。」法蘭克說，不安地望著外面川流 不息的車輛，「這交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後座的逼迫者依舊緊盯左側的窗外。牠的髮際凝結了一小滴汗珠，並且流到了太陽 穴。 「蔚藍色。」他說，口氣比方才更輕柔。 交通還是相當地擁擠，車子漸漸向前移動。他們等著左轉，而前方正好有個空隙， 足以……讓事情變得可能。只不過有部淡藍色的聯結貨櫃車正緩緩地開上高速公路，擋 住了中間的空隙。 「蔚藍色令我想到微風，」後座的聲音繼續說著，「輕柔的微風……法蘭克已經不 耐煩了。 「喂！」他斥罵道，「閉上你的嘴。」 「蔚藍色是輕柔的微風。」逼迫者仍繼續說，完全不理會法蘭克。他的注意力全集 中在副警長身上。 在副警長的腦海中，逼迫者的話正不停地反覆迴響。他真的感覺到一陣輕柔的微風 ，儘管他知道所有的車窗都是緊閉的。副警長眨了眨眼，原先擋在他前面的聯結貨櫃車 已經從眼前消失，引擎聲也彷彿聽不見了。當他踩下油門朝高速公路開去時，耳邊只聽 到令人舒暢的微風吹拂的聲音。 逼迫者在後座用力踢開後車門。法蘭克轉頭一看，只來得及看到副警長臉上平靜的 微笑和聯結貨櫃車的擋風玻璃出現在眼前。 「停車！」法蘭克大聲喊著。 聯結貨櫃車鳴著喇叭並且緊急煞車，但仍衝向這部巡邏警車。法蘭克失去知覺前所 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聯結貨櫃車擋風玻璃上的公司標誌，上頭寫著「蔚藍」的字樣。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銀幕上出現副警長俯趴在柏油路上的畫面，鮮血從屍體上汨汨如河流般流下。 法蘭克．布斯特探員的臉滿是瘀腫的傷痕，鼻樑也顯然斷了，頸部和臉頰處處可見 才正逐漸復原的擦傷。他正在為穆德和史卡利說明他們所見到的景象。 「貨櫃車撞上我們時，我已經不省人事了，史卡特．克伯副警長則身受重傷，」 法蘭克說，「但他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仍掙扎著要爬出車外，從口袋中掏出鑰匙 ，他用盡僅有的一絲力氣去釋放那個渾身是傷，還打算脫逃的囚犯。」 他要接下去說時，表情顯得十分憤怒，但試著努力不將音量提高。 「那個傢伙自稱為逼迫者。」他說。 穆德將鉛筆尾端的橡皮擦在桌上輕敵著。 「他有什麼前科嗎？」 「大約一個多用前他打電話給我，」法蘭克說，「坦承認罪一連串的殺人事件，時 間可追溯到二年前。」 「他要為自己申冤平反嗎？」史卡利問。 「不，根本不是，他是在炫耀自誇，」法蘭克說，「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場遊戲。重 點在於沒有人將他所犯的這些謀殺視為謀殺，在記錄上看來，那些全是自殺事件。」 史卡利想再確定一下自己方才聽到的內容。「那麼他是個瘋子囉？」 法蘭克知道自己說的事有些超乎尋常，他也明白這正是自己要找穆德和史卡利的原 因。局裏頭每個人都聽過那些被歸入X檔案中奇怪而難以理解的案例。 「不是。他對每個個案都瞭若指掌，」法蘭克解釋說，「有許多細節是警方手中才 有的資料。」 這可激起了穆德的好奇心。一個原先看來純粹只是犯人逃脫的事件突然變得有趣了 起來。他傾身向前，而史卡利仍在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位殉職的副警長和他有沒有什麼關係？」 「沒有，就我所知是如此。克伯是個十分優秀的警察。」 「那麼克伯為什麼要放他走呢？」史卡利問。 法蘭克停頓了一下。他早就料到今天的會晤會有這種局面，但他的論點也和自己多 年執法工作所根植累積的想法相互違背。他繼續放下一張幻燈片，這張顯示出藍色聯結 貨櫃車的正面。 「逼迫者一直喃喃地說著「蔚藍色」，說那令地想起什麼微風啊之類的東西。」 法蘭克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他反反覆覆地說著「蔚藍色是一股輕柔的微風」一 遍又一遍。就是那時，克伯把車子開去貨櫃車面前。」 法蘭克按著放下一張幻燈片，晝面上出現「蔚藍拖運──此岸至彼岸」商標字樣的 特寫。穆德將注意力轉離銀幕，並且面向著法蘭克。 「妳的意思是說，逼迫者對他催眠？有些像是遙控他去做這些事？」 「遙控他？」史卡利狐疑地覆述了一次，「怎麼遙控？」 「沒錯，怎麼辦到的？」法蘭克附和，他搖搖頭，「我也確定自己在說些什麼。對 於這類事情我並不在行，我只是想將那傢伙繩之以法。」 法蘭克重重地敲了一下搖控器，又出現了一張新的幻燈片畫面。被撞毀的巡邏警車 的擋泥板上有用血跡凌亂寫成的字母：NINOR。 「你的猜測和我應該是一樣的。」法蘭克說。 穆德仔細地端詳著，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向幻燈機。他抽出幻燈片，翻轉過來 再放回去，現在出現的影像是左右相反。 法蘭克仍是一臉迷惑。 「RONIN，那又怎樣？」 「Rho-neen，」穆德糾正法蘭克的發音，「不受拘束的武士。」 史卡利疑惑地望著穆德，穆德則以難用置信的表情回看她。「什麼？妳居然沒看過 《預知者》？」 「到底是什麼意思？」史卡利說。 「意思是我敢賭十比一，我知道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聯邦調查局研究員荷莉．派頓拿了一大疊過去五年來的《美國羅尼雜誌》到穆德辦 公室，她也沒打算去問他要這些雜誌做什麼，因為她根本不想知道。到聯邦調查局上班 的幾個月來，她已見識到從x檔案辦公室提出的各種古怪要求。她心想：整體而言至少 這個還不算奇怪。 穆德和史卡利將雜誌分成兩堆。他們其實也不太確定自己究竟要找些什麼，不過穆 德有把握一定可以從雜誌中尋得線索。 「喔，你看，」史卡利指著第一本的封面照片說，「如何預防家中遭到狙擊。」 「我從圖片就看得出來。」穆德回答說。他又拿了一張比基尼女郎撫摸著仍冒著煙 的烏茲槍的照片給史卡利看。 幾個小時後，史卡利的筆記本已記下好幾真的備忘。穆德的記憶力就像照相機般， 所以雖然他不像史卡利那樣做筆記，但也逐頁地翻閱以找尋線索。荷莉．派頓又再拿了 一疊雜誌進來，她發現這二位探員都正聚精會神地投入於工作中。 「二位探員，」她有些靦腆地說，並不想太打擾他們，「第十期在這裏面。」 史卡利抬起頭，留意到荷莉的臉頰和額頭上都有些嚴重的瘀傷和擦傷。荷莉發現史 卡利直盯著自己的傷口時，不自在地轉過身去。 「對不起……我很難不去注意。」史卡利說。 這二天荷莉已經將這段經歷說了不知多少次，她實在不想再重覆了。「這個週末我 到喬治城去，」她說，「有個傢伙把我擊倒，然後搶走了我的皮包。」 史卡利喃喃地表達她的關切，而穆德則本能地想瞭解更多細節。 「有捉到那個人嗎？」他問。 「有捉到過的前例嗎？」荷莉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我是說……我實在沒有冒犯 之意。」 荷莉硬擠出一絲笑容，但是這個僵局還是令她渾身不自在，她可不想再去憶及當時 的情況。她轉身走向門口，同時想著該如何用頭髮將傷口遮住。穆德又將注意力轉回雜 誌上，而史卡利的日光卻仍在門口逗留。她回過神時，只見穆德又放了四本雜誌在她面 前。 「穆德，我實在不確定我們究竟在找些什麼東西。」 穆德並沒有抬起頭來。 「不受拘束的武士一定要做宣傳｜｜」 「是呀，宣傳什麼呢？」史卡利問，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叫逼迫者的傢伙是如何 說服一個人人認為正直的副警長去釋放他呢？」 史卡利隔著桌子，雙眼直町著穆德，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我想你一定有一套說法。」 穆德聳聳肩。「暗示是種十分強大的力量。催眠術便是以此為基礎，電視廣告也是 同樣的道理。這些都是特別設計來將某些想法根植在我們腦中。」 「誘發某人去買塊香皂，」史卡利指出，「和說服他們將車子停在快速前進的貨櫃 車前面是不一樣的。」 「但是其暗示的手法及過程是相同的。在這個個案中甚至產生了更強大的力量。」 穆德決定和自己的搭檔分享更多自己的想法。「這個人自稱為「逼迫者」，我們是否可 以將其解釋為他把自己的意志強行灌輸到其他人身上呢？」 這個假設並未能說動史卡利。 「穆德，就算他能強行灌輸自己的意志給別人，他為什麼要在自己置身的車內引發 意外事故呢？」 穆德的表情顯示出他還末找出這個部份的答案。「我猜他可能真的十分不願意去坐 牢。」他聳聳肩說，然後用螢光筆在雜誌上晝了個圈圈。 「妳看看這個。」他指著一個被他圖起來的分類廣告，大聲地唸著。 我能解決問題。OSU︵703︶555-0145；︵703︶555-0118。︵703︶555-0177。 「O-S-U？俄亥俄州立大學︵OhiOStateUniverSity︶嗎？」史卡利問。 「不，我認為不是，」穆德回答，「電話區域號碼是在維吉尼亞州北部。從一九九 四年四月起，每一期的雜誌都刊登了這個廣告。」 「時間和命案相符合。」史卡利說。 「O-S-U……」穆德若有所思地唸著。他站起身來，開始在這燈光昏暗的辦公室裏 來回地踱步。他反覆地唸著這幾個字母，「O-S-U……O…S…U…」然後突然站立住，身 體一動也不動，他彷彿有了什麼靈感。穆德拿出日英辭典翻查著。「0-S-U，Osu，」他 抬頭看著史卡利，「日文是動詞，逼迫的意思。」 穆德和史卡利面面相覷。彼此都知道這正是他們要找的人。 「我們就去追查這幾個電話號碼吧？」史卡利首先發言。 穆德用力地將日英辭典閤上。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維吉尼亞州弗斯教堂外的收費停車場已經空蕩蕩了幾個小時。街燈照著一部沒有車 牌的汽車，車內坐著兩位聯邦調查局探員。穆德趴在方向盤上，心中真希望自己不要老 是做些奇怪的舉動，但是他們得留意外頭公共電話的動靜。那個公共電話的號碼是《美 國羅尼雜誌》廣告中的三個號碼之一。穆德身旁的史卡利已昏昏欲睡，他的頭不時輕輕 地靠到他的肩上。穆德望著自己的搭檔，並不想吵醒她。他從口袋中掏出行動電話，用 拇指撥了記憶索碼。 沒一會兒，停車場另一頭的公共電話響了起來。穆德如此反覆試了五、六次，最後 還是只得嘆口氣，掛上電話。他收起行動電話後，輕輕敲了敲史卡利的頭。史卡利馬上 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拿穆德當枕頭，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她搖搖頭以便讓自己清醒一 點。 「妳流口水在我身上了。」穆德故意挪揄地說。 史卡利伸伸身子，望向車窗外的公共電話。 「嗯，對不起。現在幾點了？」 「兩點四十分了。」穆德說。 「沒有進展，要換我監視嗎？」 「不用了，這兒沒什麼動靜。另外二個公共電話也沒有收獲。我和法蘭克．布斯特 聯絡過了，他開始認為這是毫無依據的追查。」 他語才剛說完，遠端的公共電話傳來了一陣微弱的鈴響聲。 「不是你撥的吧？」史卡利問。 穆德再檢查了一下，確定不是自己不小心按了速撥簡碼。他搖搖頭，兩個人便下了 車，並全速跑向公共電話亭。他們到達的時候，鈴聲仍繼續響著。穆德拿起了話筒。 「喂？」他說著，並按下迷你錄音機的按鈕。 「你們兩個打算在這兒坐一整夜嗎？」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穆德向史卡利比了 個手勢，告訴她這正是他們要找的人。史卡利拿出自己的行動電話通知聯邦調查局的通 訊中心追查對方的位置。 「不用費心思去找我在哪裏了，」那個聲音繼續說，「我在距離很遠的地方，雖然 我在大約一個小時前才開始注意到你們。」 穆德可以感覺到嫌犯似乎對自己的表現覺得相當滿意，但穆德仍讓他繼續發言。 「你和你那位漂亮的搭檔似乎蠻親近的。你們共事得還好嗎？」 「你究竟是哪位？」穆德彎下身好讓史卡利也能聽見，「你叫什麼名字？」 「抱歉，探員先生，事情可沒這麼容易，你得照我佈下的線索一步一步來才行…… 好證明你可以辦得到。到目前為止，」那聲音繼續說，「你的表現還不錯。」 穆德思索著如何讓逼迫者儘量留在線上，好找出他所在的位置。「我為什麼要向你 證明我辦得到？」他問，「這對你而言是種遊戲嗎？你希望被找到嗎？」 沒有任何回答，穆德又繼續說。 「那麼……你的下一個線索呢？」 「就在你面前，讓你的手指帶路吧，探員先生。」 穆德聽見一個卡塔聲，然後便是撥號的嘟嘟聲，逼迫者將電話掛斷了。史卡利正聽 著自己的行動電話，她說幾句話後便關機，穆德也聽不見她說些什麼。 「沒有追查到他的位置，」她說，「他們說他可能是使用了數位防竊聽設備。」 穆德點了點頭，但心早已不在此。 「讓你的手指帶路……」他反覆地說。 「電話簿？」史卡利提議說。 穆德指指掛勾，電話簿原本該在上面的，但現在卻不翼而飛，所以不是電話簿。他 們的目光集中在電話上。 「最後一個使用這個電話的人是誰？」穆德問，「如果就是他呢？」 史卡利思索了一下，在行動電話上接了幾個鍵，又接通到聯邦調查局的通訊中心。 「又是我。」她對接線生說，「我要知道從這個電話位置撥出去的最後一個號碼。 請撥接回來就好了。」 史卡利關了行動電話，便和穆德一起耐心地等。公共電話響了二聲，表示有回電。 史卡利接了起來，禮尚往來地交給穆德聽。電話另一端是語音回答的聲音，是個南方口 音很重的女性聲音。 「您好，這是滿點高爾夫球中心！我們的營業時間是上午七點至凌晨十二點，週一 至……」 錄音內容還在播放，但史卡利已將話筒拿離耳邊，同時她轉向穆德。 「所以，這個殺人犯還打高爾夫呢！」她說。 穆德笑了笑。 「說得沒錯，」他說，「走吧！探員小姐。」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昭夫大賀完全沒辦法理解美國人。儘管他英文說得相當流利，在美國也待了一年了 ，但卻仍摸不清美國人的心態和想法。在他前面的這位先生便是最好的例子。 大賀和他的朋友到這兒是為了輕鬆一下，以便從緊張的工作中喘口氣。如果時間充 裕的話，他們說不定還想去打個十八洞呢！ 這個美國人走過來說想加入他們，大賀的第一個反應是，整個練習場只有他們這群 人在打球，這個美國人大可以自己任意找個空球座練習。這種截然不同的美式大膽作風 令大賀感到不舒服。但他的問話方式中有種特別的東西，他的聲音也帶著迫使人同意的 口氣。大賀根本還沒來得及思索，便聽見「我們很歡迎你的加入」從自己口中說出。那 位美國人也鞠躬回禮，並以日文向他道謝，整個情況真令人難以置信！ 大賀將高爾夫球放好，深吸了口氣，好讓心思平靜下來。他方驚訝地發現這麼做其 實相當容易。他全神買汪地瞄準高爾夫球，然後身體慢慢向後轉，當球桿揮過自己的視 線之前，球也就奇蹟似地消失了。他揮桿如此流暢，打中球後，他不用看也感覺得到這 必定是漂亮的一擊。 「好球！」美國人說。大賀心想：這個美國人說話真大聲，不過倒是十分友善。這 也是他在這裏發現另一項美國人普遍的特質。「相當有力的一球！」美國人又如了一句 。 球滾落停在二百二十五碼外的地方。大賀心想：這球打得還算不錯，輪到美國人站 上球座準備。沒有人對他的失禮發表意見。但逼迫者自己開口了。 「好吧，我要用這個不合乎規定的球。它裏面有鈾、有甚麼其他的鬼東西，我也不 知道啦，不過它可是能像史普尼克人造衛星般直落到那頭。」 大賀花了些時間端詳這個競爭對手。他的外表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和大多數美國 人一樣，他的腰圍較粗，穿著髓性。他穿了件套頭毛衣，牛仔褲和高筒網球鞋。棕髮藍 眼，中等身材。大賀猜他約莫三十五歲左右。平常大賀會將他遣開不予理會，可是這個 人的舉止的確有特殊之處──他尋求他人的注意，並且也能掌握他人的注意。大賀心想 ：或許是他那份積極特別與眾不同吧！ 逼迫者揮動了球桿，然後謎著眼睛看。他這下看到了一片玻璃或什麼的，在練習場 的樹園角落反射著日光。 「差不多是時候了。」逼迫者喃喃地自言自語。 但逼迫者可不願這些事打擾自己打高爾夫球的興致，尤其是他才找到難得的日本搭 檔，這些人深深瞭解競爭的藝術。他決定繼續打球，多打幾分鐘也好。 二百碼外的樹園旁，二位聯邦警察正俯身在地面上靜靜地移動著。他們背上揹著來 福槍，正努力地要與目標物間清理出射擊位置。這二個人全副武裝，迷彩野戰服使他們 幾乎要認不出彼此的位置。所以他們根本地想不到自己的位置已經被發現了。 逼迫者打高爾夫球時並不大拘泥於形式。他估算可以再多打個二十碼。在日本商人 的注視下，他用力地揮球桿，同時口中還咕嚕地發出聲音。他沒有停下來看球飛落何處 ，只是轉身向那群日本人簡單行個體並以日文說。 「各位，我先告辭了，祝您今天愉快。」 然後他抓起球桿，匆匆地離開了。四個日本商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記得下一個該輪 到誰。練習場的另一端，一名警察正想要瞄準逼迫者的位置，卻只見到這四個人在爭論 不休，不但沒有找到射擊的目標，還差點兒被一顆落下的高爾夫球打中。 另外三名身著黑色防彈制服，戴著面罩的警察則穿過練習場的服務區。約二個小時 前他們接獲命令，這個追捕的嫌犯涉及多起命案，至少確定涉及日前的副警長案件。警 察們手持槍枝悄悄地前進。到了俱樂部的角落時，小隊長以手勢指示另外兩個人，然後 三人分散開來。他繞過屋角，瞥見園丁的小屋的門半開著。他背抵著牆，深吸了口氣並 推開門，眼前出現一個人影。那個人幾乎是隱藏在黑暗中，從通風口透進來的微光勾勒 出那個人的輪廓。 警察小隊長立刻發號施令。 「不許動！趴下！」 他同時已將槍上紅外線目標鎖定的中心對準嫌犯的心臟。那個人已自動舉起雙手， 只是由於光線的關係，沒辦法看清他的臉。 「喔……喔……喔。沒事，沒事。」逼迫者說，但卻似乎沒有要趴下的舉動。 「別緊張，」他對警察說，「別緊張，冷靜一點。」 警察小隊長一點地不想冷靜下來。他只想拍下扳機，逮住這個殺人犯。這個傢伙並 沒有如預期中趴到地上。他難道沒看見來福槍嗎？他沒看見胸口上的紅外線光嗎？那麼 為什麼自己不動手呢？依規定自己大可以開槍……至少可以射擊他的肩膀，然後將他擒 服，因為嫌犯並未聽令行事。 「讓我看看你的臉。」逼迫者說著，又朝向光亮處走了一步。現在警察小隊長可以 看到他的眼睛，光線照得逼迫者的臉孔似乎會發亮，小隊長發現自己無法將視線移開。 他不想讓這個嫌犯看見自己的臉，但他卻控制不了自己。他還是可以思考，也很清楚自 己在做些什麼，只是在他的腦中有個比自己意志更強大的力量在運作。他驚恐地站在那 兒，痛苦地感覺到自己的手正聽從著別人的指揮。紅外線九點的位置愈來愈往下沈，離 開了逼迫者的身體，然後慢慢移到自己的腳上。他脫掉自己的頭盔，聽見它辟拍地掉到 小屋的地上，滾落到除草機的旁邊。 「這樣就對了，」逼迫者說，「放輕鬆一點。」 警察小隊長的手伸向套住整個頭的面罩。面罩蓋住了牠的頭和臉，只留了兩個小孔 供眼睛觀看。 逼迫者在面罩未完全脫下而使認出了這個警察。他認為這正是上次他到超級市場買 雜貨時，朗讀他應有權利的同一個人。他叫什麼名字來著？他思索著，然後不費吹灰之 力便想出來了。 「喃，柯林斯，」逼迫者說，一滴汗自他的太陽穴滑落，但他的口氣就像個熟識的 老朋友要柯林斯幫個小忙。「聽著，首先我要你替我做點事情。」 逼迫者用腳將一罐一加崙的汽油向柯林斯推近了些。 「你願意幫我個忙嗎？」逼迫者問，並對著柯木斯露出邪惡的微笑。 在門外，穆德、史卡利和法蘭克也手持著槍巡視著整個場區。史卡利正好第一個目 睹這個情況。她睜大了雙眼看著眼前展開的一幕。 「穆德？」她喊著，這時穆德也已經看到了這個情況。 他們看見柯林斯探員走到人行道中間，手上拿著汽油罐從頭頂往下倒，汽油也洞洞 地流滿了全身。等他再靠近時，穆傳和史卡利甚至可以看到滴落在他眼睛，鼻子上的油 滴。柯林斯的雙眼也因為沾滴到汽油而浮腫起來，嘴唇也緊閉著。 「柯林斯？」穆德大聲喊他。 「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法蘭克說。 柯林斯像個機器人般走動，而且還是個喝醉了的機器人，動作笨拙僵硬。 「天啊，」他啜泣著說，「天啊！」 他用手將汽油罐壓扁，罐子被擠得辟拍作響。只見柯林斯轉了個身，穆德、史卡利 和法蘭克都看到了他男一隻手上拿著打火機。柯林斯舉起手中的打火機。 其他的探員只覺得自己無法動彈，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家眼睜睜看著柯林斯點 了打火機，只見一點火花冒出，但卻沒有火焰。柯林斯的身體一陣抽搐。 「救救我！」他哀求著。 史卡利沒辦法再繼續當個旁觀者。她知道靠近柯林斯只會讓二個人都受傷。史卡利 想起來在俱樂部的吧檯後面有個滅火器，便急忙朝俱樂部奔去。穆德則脫下自己的外套 ，他和法蘭克．布斯特探員離柯林斯只有幾呎遠，如今只見柯林斯再次拿出打火機，在 面前又點起了火。 「柯林斯，你他媽的到底在做什麼？」法蘭克一直反覆地說。 柯林斯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將打火機舉到自己和二位長官之間。 「放下打火機，」穆德說，「把它放下！」 柯林斯又再點了一次打火機，這次燃起了藍色的火焰，熊熊的火花張牙舞爪。 柯林斯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中正進行著一場戰爭，他也知道自己居於下風，快要 失敗了。他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手臂、雙腳，但當手將由打火機中冒出的那股 火焰舉到胸口時，他卻僅能驚恐地搖著頭。 柯林斯立刻陷入火海中。 這時史卡利離他只有二十呎遠，她舉起滅火器，將粉狀二氧化碳朝著變成火球的柯 林斯猛噴。穆德也快步跑過去，將自己的外套蓋上他，撲滅僅剩的火焰。史卡利也蹲下 來照顧柯林斯，她迅速地替他脫下被燒熔了裝備和防護衣，自己的手也被燙得發痛。 柯林斯卻彷彿中風似地全身扭曲，痙攣抽搐，這種反應在史卡利看來，和他的燒傷 似乎毫無關連。柯林斯的頭髮幾乎被燒光了，臉也滿是水泡，簡直就是變形走樣。史卡 利看得出來他受到極大的驚嚇，頭不停地左搖右晃，口中也一再地唸著：「點火……點 火……點火。」 法蘭克則拿起行動電話大聲地下達命令。 「派急救人員來！現在！對……很糟，真的很糟。馬上給我派人過來！」 穆德則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他知道這是史卡利的專長。望著柯林斯燒得焦黑的 身體，不禁為自己方才目睹的情況感到不可思議。正在思索時，突然聽見附近傳來車子 的喇叭聲。他抬頭只見一部車──凱迪拉克，出現在停車場的另一端。穆德走了幾步， 然後開始跑了起來，另外二名探員也立即尾隨在後。穆德從車子後方慢慢靠近，因為那 是駕駛眼光的死角。他抓著車旁門把，將車門打開，另一隻手則緊握著槍。 「聯邦調查局探員？」他大喊。 逼迫者坐在駕駛座，他的頭靠在方向盤上，所以喇叭才會作響。穆德拉起他的頭， 喇叭不響了，穆德卻反而聽見令自己血液全部凍結住的話語：「點火……點火……點火 ……」逼迫者不停反覆地說。 穆德從未看過像此刻的逼迫者這般難看的人，他全身泛著死魚般的蒼白，汗流滿面 ，彷彿才剛跑過馬拉松賽。他的雙眼向後翻。逼迫者終於打起精神睜開雙眼，微弱地向 穆德笑笑。 「賭五塊錢，我可以脫得了身。」他喃喃地說。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初審在亞歷山大區的法庭舉行。許多柯林斯的警官夥伴都在去醫院探望之後趕來， 整個小小的法庭被擠得滿滿的，但陪審員席卻空無一人。在維吉尼亞州，法官可以自己 決定在初審時，是否已握有嫌犯涉案之足夠證據。 法蘭克．布斯特坐在檢察官旁邊。法庭司事正指示逼迫者起身向庭上報告自己的姓 名和住址。逼迫者站起來，面對著法官。 「羅伯特．派克．莫德爾，住在維吉尼亞州亞歷山大區羅斯尼斯街九號。」他充滿 自信地說。 穆德和史卡利坐在第二排。他經常對於這些打扮整齊乾淨的嫌犯感到不可思議。真 希望法官也可以看到當時他在凱迪拉克車上逮捕到的那個渾身是汗、目中無人的嫌犯。 現在在法庭上，逼迫者西裝畢挺，面露深感悔恨的神情，看起來倒比較像個保險業務員 。 穆德是拘捕嫌犯到案的聯邦探員，所以也列入第一批出庭作證的人選。這位中年法 官向來以效率聞名，現在正開始質詢穆德。 「穆德探員，聯邦調查局是否認為被告為十四樁謀殺案之嫌犯？」 「是的，庭上。」穆德回答。 法官翻閱著眼前的檔案時，不禁皺起眉頭。 「這些案子都被法醫判為自殺啊！」 其實法官並非真的提出問題，但穆德覺得自己應該說些話。 「我們認為實際上應該是被謀殺的，庭上。」 「你們？」法官懷疑地說，「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穆德回答時，眼睛則望著現在自稱為羅伯特．派克．莫德爾的人。 「我們有被告坦承犯下數起案件的錄音帶，他明白地指出這些均為謀殺案件，而且 被告對於只有警方才知道的案發地點及其他相關資料細節也知之甚詳。」穆德的目光又 轉向法官，「此外，庭上，這十四起案件的被害人並沒有任何一位有沮喪絕望的苦惱， 也沒有看心理醫生的證據。他們都末留下隻字片語，況且之前也都末曾嘗試過自殺。這 些人和典型的自殺案件幾乎完全不相符合。」 在辯護席的另一邊，法蘭克也贊同地點點頭。羅特．派克．莫德爾的辯護律師是位 聲譽卓著、年約四十多歲女性，她也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檔案。「庭上，在這些被稱為謀 殺的案件中，有一位是自己跳下通勤電車。」她說，「事情發生在人群擁擠的月台，有 上百位旅客可以當證人。沒有人推她，她身旁三十呎內也沒有其他人。」 史卡利看出辯護律師的辯護方式，心裏明白有足夠的邏輯支持他的說法。但穆德並 未因此而退縮。 「但是您的當事人也在現場……」 「所以他才對案發細節那麼清楚。」辯護律師打斷他的話。 法官傾身向前，急欲聽聽聯邦探員是否還有其他說法。 「穆德探員，請提出你的說明。」 「我認為，」穆傳說，「這些人之所以會死，是因為莫德爾先生傳達意念促使他們 這麼做。」 法官還以為自己沒聽清楚穆德的話。 「傳達他的意念？」 史卡利低頭望著地板並搖搖頭。檢察官為了掩飾自己的不相信，也調整一下略鬆了 的領帶。穆德知道自己要說服法官的最好方法便是以冷靜嚴肅的態度應對。 「這位被告承認受雇殺人。我相信他具有獨特的能力，可以藉著說話讓被害人傷害 自己，以自己的意志控制操縱他們。」 辯護律師臉上泛起了微笑。 「我不相信！」他的語調中帶著驚訝和懷疑。 法官從眼鏡上方瞄著穆德。「你可以再提出更多說明嗎？穆德探員。」 穆德決定打出王牌。 「昨天，一位聯邦執法人員因被告的感應而自我傷害。我親眼目睹事情發生。」 穆德指向史卡利、法蘭克以及法庭中的其他警官。「所有這些執法人員也都在現場 目擊一切。」 法蘭克發現法庭中的警官們都變得不太自在，因為自己居然成了目擊證人。但他已 經為這個案子付出大多心血，實在沒辦法就此放棄。 「我們有莫德爾的認罪證據。」法蘭克失控地大喊。 法蘭克身旁的年輕檢察官碰碰這位探員的手臂，輕輕地暗示他安靜下來。他如果還 想打贏這次訴訟的話，可得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好好留意才行。 「庭上，本案的證據在成立上有困難。」檢察官說，「請求庭上緩庭直到調查結束 ，並依莫德爾先生的招供錄音帶將他先拘禁至下次開庭。」 法官將注意力轉至莫德爾身上，且不論他是否採信聯邦調查局探員的證詞，他倒是 確定錄音帶的供詞可以讓莫德爾先拘禁個幾天。 「招供錄音帶是怎麼一回事呢？莫德爾先生，」法官問，「你是否坦承犯下十四起 謀殺案呢？」 辯護律師在莫德爾耳邊說了些話，要他回答儘量簡潔，並且實話實說。 「是的，庭上。」莫德爾略帶羞愧地說，「只是我自己地記不清楚了……」 接著由他的辯護律師發言。 「庭上，那只是我的當事人酒後的電話惡作劇。」 穆德還坐在證人席。現在合乎邏輯的立場又轉回他這邊了。 「電話惡作劇？」穆德難以置信地重覆了一次，「庭上，他對案子的細節知道得相 當清楚。」 辯護律師再次打斷了穆德的話。「莫德爾已經為此深感苦惱，也為這種情況引起的 混亂感到後悔。」 莫德爾在座位上一臉悔意地猛點頭，而他身後的聯邦警官們則群情激憤。 法官看了這一幕，又將目光轉向莫德爾。 「你否認這些指控嗎？」 「當然，」莫德爾說，「我沒有罪。」 穆德仔細地注意著他們的對話，對於自己見到的情況並不滿意。問題是他也不確定 自己看到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法官看著莫德爾的眼神十分空洞。莫德爾的聲音中 究竟有些什麼特殊之處呢？並不是說服的口氣，反而像是安撫。他對法官說話的口氣像 是多年的老朋友，或是善體人意的醫生。 法官尚末開口宣佈，但穆德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法庭外的大廳內，莫德爾正和他的辯護律師握手，感謝她傑出的表現。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彼此的勝利。莫德爾則繼續往前走，一走到樓梯處就看見 穆德、史卡利和法蘭克在樓梯下方等著他。莫德爾面帶微笑也加入他們，彷彿和他們原 本就是一夥的。 「我看你這下欠我五塊錢了。」他對穆德說。 穆德掏出一張嶄新約五元紙鈔，這個舉動令法蘭克、史卡利，甚至莫德爾都大吃一 驚。穆德低頭看了看，又再把目光轉回莫德爾身上。 「你的鞋帶鬆了。」 莫德爾心不甘情不願地先看看自己的鞋子，然後才準備去拿那張鈔票。但穆德卻將 錢收回去了。 「借你看看而已。」穆德說。 穆德和莫德爾二人彼此注視著，誰也不肯先將視線移開。最後，莫德爾露出欣賞的 詭異笑容。一個拙劣的玩笑，但穆德卻使他的意志受到左右。穆德靜靜地並且打量著莫 德爾。「你究竟是怎麼做的？」 莫德爾不理會他的問題，微笑地哼著歌而慢慢走開了。他最後那種目中無人的舉止 令法蘭克難以忍受，他向前跟上了幾步，在後面大喊。 「喂！莫德爾！現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我也知道你住在哪裏！」 莫德爾卻連身也不轉一下。史卡利和穆德就這樣看著這名嫌犯無罪地從自己眼前走 開。法蘭克轉向穆德，似乎有什麼話要說，然後他愈想愈忍不住又大大地發了頓脾氣。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聯邦調查局的射擊區在午餐時間通常是空無一人，所以穆德常喜歡挑這個時間到那 裏去，好獨自一個人思考。另一方面，戴上耳部的保護罩，專心一意地瞄準目標甚至可 以讓他將手邊的案件想得更清楚。聯邦調查局射擊場的槍靶有不同的選擇：人形標靶上 有各個致命的射擊點；或者是牛奶瓶造型的標靶，讓人想起插畫家諾曼．洛克威爾筆下 的打彈弓的孩子。 穆德今天選了牛奶瓶的槍靶。他按下按鈕，槍靶便自動出現在三十碼外的距離。穆 德將手槍的保險裝置打開，瞄準目標，然後從容沈穩地連射了八槍。但他的日光卻沒有 在槍靶上，因為穆德一直想著莫德爾……也就是逼迫者。 史卡利從後面走近穆德，手中抱了一疊檔案。雖然她沒有要射擊練習，但還是戴上 眼睛和耳朵的保護罩。她等著穆德裝子彈時要跟他說話。 「我又翻出更多關於羅伯特．派克．莫德爾的事情。」 穆德放下手槍，拿掉耳部的保護罩。他今天一早就起床，自己已經先去調查過了。 「我猜猜看，」他說，「他的成績中等，唸的是普通的社區大學，在軍隊中擔任中 階的工作。」 史卡利對於穆德這種積極的個性瞭若指掌，所以也就自顧自地說著。 「那麼他是在哪個單位服務呢？」她決定考考穆德。 「陸軍，但這並非他的優先選擇。他原本希望加入海軍，要不然特種陸戰隊或野戰 隊也不錯，雖然並不是智力上的問題，可惜都未能入選。後來成為布拉格軍營的書記， 服務二年後退役。」 史卡利一直點頭，直到他敘述完畢。「你知道他曾報考過聯邦調查局嗎？」 這件事令穆德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史卡利覺得有些得意，偶而她也喜歡這種打倒他 的感覺。 「他甚至在精神測驗之前就被淘汰了。」她補充說。 「你將資料影印下來了嗎？」穆德吃驚地間。 史卡利遞給他一份密封的報告，穆德迅速地瀏覽，史卡利則摘要地告訴他內容。 「他們認為莫德爾極度自我中心，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感受，只把其他人當成物體。 此外，他對政府及權威充滿強烈的質疑與不信任。」 「但他仍希望在權威體系中佔有一席之地。」穆德提出他的觀察。 史卡利點點頭。 「我們的測驗員發現他說了一堆自我膨脹的謊言：他是如何受到尼泊爾的廓爾喀族 和日本忍者的訓練而精通軍事戰術。」 「傳聞忍者擁有干擾敵手心思的能力。」穆德插嘴說。 「我們像是在討論功夫電影嗎？穆德。」 「莫德爾就干擾了法官的思緒。」 「穆德，就算莫德爾有辦法，他也不需要那麼做。我們根本沒有辦法以任何一個案 子來駁倒他。」 穆德向來擅長隱藏自己的感受，周遭的人鮮少見他失去冷靜，可是史卡利能夠看出 他是否生氣。現在地似乎是有些生氣了，而且還帶著些沮喪．。 「我們已足以進行一次簡單的初審了。但是莫德爾卻對法官施以咒語。」 「麻煩你說清楚，這個……「咒語」的科學性質是什麼？」 穆德知道自己的推論是正確的，但史卡利也提出了一個要點──他必須要讓自己的 理論立足於貝體的事物上。 「我們談的應該是一種東方的戰術。或許是莫德爾聲音的頻率或某種特質暫時影響 他人大腦中的化學物質。他的聲音是個重要的關鍵。」 史卡利搖了搖頭。 「穆德，莫德爾最後一個工作是便利商店的出納。他根本沒有跟什麼忍者學習過， 也未曾離開過美國半步，他只不過是個希望自己成為大人物的心角色，而我們卻正在為 他的希望煽風點火。」 史卡利也不願意在穆德的說法上挑剔漏洞，讓他下不了台，可是她認為自己應該要 反駁他這種無稽的理論。 「還有他在精神測定方面根本無法過關，這又怎麼說？」史卡利繼續說，「要是莫 德爾真的能夠控制別人的想法，他早就成為聯邦調查局的一員了，對不對？他也就可以 如願加入海軍，或是野戰隊……」 穆德則有另一番看法。「說不定他是最近才獲得這種能力，可能是近兩年的事。」 史卡利做了個懷疑的表情，卻惹得穆德更加惱怒。 「沒關係，」穆德說，「妳倒說說妳的看法。他是怎樣使柯林斯探員做出那種事？ 一個頭腦清楚的人怎麼會突然往自己身上點火！妳明明親眼看到的！」 她嘆了口氣。「你要我怎麼說，穆德？說我相信莫德爾犯下了謀殺罪行？我的確相 信。只是我還在找比這個什麼咒語更合理的解釋。」 穆德拿起手槍，重新戴上射擊防護裝備，並思索著史卡利的話。他按下電腦鍵盤上 的按鍵，標靶又再度轟隆作響地出現。 「他正在嘲笑我們，史卡利。」穆德瞄準了目標說。 按著牛奶瓶形狀的標靶中央出現八個子彈孔。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位於華盛頓特區的聯邦調查局總部大樓，任何人都可以參觀開放的大廳，只要是進 門的訪客，調查局都以熱情款待。可是如果除了陳列在服務台的宣傳小冊子之外，來賓 還要瞭解更敏感的問題時，就得通過金屬檢測器和一群高大魁梧、訓練有素的安全人員 。 羅伯特．派克．莫德爾跟著一群用完午餐回來的秘書一起穿過旋轉玻璃門，進入聯 邦調查局大樓。他迅速地避開了擁擠的人群，躲到一根大柱子後面，然後從外套口袋中 拿出一個商用信封和螢光筆。他顯然完全不在乎自己所冒的風險，莫德爾胡亂潦草地在 信封上寫了「通行」二個粗粗的字。他將信封對折後，放到自己胸前的口袋上，別人很 輕易就可以看到。然後他穿越大廳，走向金屬檢測器。 一位安全人員擋住了他的去路。莫德爾對著他微笑，他則直盯著莫德爾胸前的「通 行」二個大字。當安全人員抬起頭，莫德爾則彷彿已經用目光將他釘牢了。 「請問，」莫德爾說，「電腦資料部怎麼走？」 他的問題令安全人員感到困惑。這之間有些不對勁，但卻又說不上來是些什麼。他 是否應該把答案告訴這個人呢？一時之間他自己也不太確定了。 「四……四樓，」他結結巴巴地說，「西側。」 「謝謝。」莫德爾說著便走過安全人員身旁，朝電梯方向前進。 到達正確的樓層後，莫德爾開始找尋著電腦資料部的辦公室。有幾位聯邦調查局探 員注意到他，莫德爾注視了他們一會兒之後，這些人也就不再看著他了。他跟著指示標 誌，走進一扇開著的門。辦公室內，荷莉．派頓從電腦螢幕上抬起頭，她臉上的擦傷還 沒有完全痊癒。 「我能為您服務嗎？」她對這個陌生人說。 莫德爾低頭向她微笑點頭。 「我需要查些資料，」他瞄了一下桌上的名牌，「荷莉。」 莫德爾開始將窗戶一個一個關上，然後拿掉胸前的假通行證，荷莉還是雙眼盲直地 望著他，才猶豫地點了點頭。 「您需要我替您找什麼資料？」她問。 沒多久，只見荷莉開始在鍵盤上打字。螢幕上出現了警示的字句：人事資料為聯邦 調查局所有，使用者朱經許可，無法進入。 「現在。」莫德爾指示荷莉，「請你讓我自己使用鍵盤。」 荷莉空出座位，莫德爾坐到他的位置。他飛快地鍵入自己需要的東西，不一會兒， 資料就到手了。他擦了擦額前的汗。 「我想將這幾頁列印出來。」他說，荷莉則點點頭。莫德爾又想了一下，還請她再 倒杯咖啡，然後又如了一句：「等妳有空的時候再倒。」 荷莉遲疑了一下，才靠向莫德爾面前的電腦，去按了列印的按鍵。莫德爾真是喜歡 這種刺激和這種權力。他原本可以替聯邦調查局做事，他比這裏面的人聰明多了。原本 可以在打擊那些宗教狂、冒牌貨或者連續殺人犯後，喝著助理端上來的咖啡，可是他們 說他不合格。莫德爾知道誰才是最後真正的贏家。荷莉弄好列印的指令後，莫德爾端詳 著她臉上的傷。 「我真希望可以好好揍那個把妳弄成這樣的傢伙，荷莉，」莫德爾真心地說，「我 一定會讓他嚐到惡果！」 荷莉的眼睛迅速地眨動著，莫德爾伸手去撫摸她那些還要好幾個禮拜才會好的傷口 。 在辦公室外，副局長史基納正走了過來，同時略讀著手上的文件。他在找尋一個名 字，並且希望荷莉．派頓可以將搜索名單再簡化一些，以便能減輕一些負擔。 但緊閉的辦公室立刻引起他的注意。史基納對細節一向格外注意，因此他放慢了腳 步，偷偷往門內看，聽見了一個陌生而模糊的聲音。 「沒有關係，荷莉，現在只要你可以──」 史基納推開門，看見一個手中拿著成疊電腦列印文件的陌生人，另一隻手上則握著 一杯咖啡，史基納靜靜地將門在身後關上。 「我能為你服務嗎？」他問。 史基納的出現令莫德爾相當意外，但並未令他感到擔憂。他將注意力轉回自己手中 的文件。 「不需要了，謝謝，」他說著放下了咖啡，「我們合作得很好。」 史基納來回地看著荷莉和莫德爾。然後他才發現莫德爾正閱讀──探員的人事資料 。 「我現在還在忙呢！」莫德爾看史基納沒有馬上要離開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 史基納從莫德爾手中搶回文件，並將他逼到牆邊。 「你是誰？」他靠近莫德爾，「你究竟在這裏做什麼？」 「滾開。」莫德爾推開史基納後並且還打了他。 莫德爾犯了個大錯。史基納抓起他的手臂，咄地打了他一巴掌後，焰住他的脖子。 史基納將他的臉推到檔案櫃旁，咖啡也飛機了一地。莫德爾拼命掙扎著，但卻沒有什麼 用。史基納一隻手抓住他的背，將他的頭拉上來。 「放我走，」莫德爾從齒間輕輕地說，「放我走！」 史基納再將他的手拉高些，好讓他明白現在是誰掌握了優勢。 「閉嘴！」他說，「荷莉，通知安全人員。」 可是荷莉卻不理會他。莫德爾試著將自己的頭轉向她。 「就是他！」莫德爾大喊，「就是這個人弄傷了妳，荷莉！他現在正在傷害我。」 史基納迷惑地看著她，也喊著：「荷莉！」 「阻止他，別讓他傷害我！」莫德爾說。 「閉嘴！」史基納吼著，「荷莉，快去！」但她仍是動也不動。 「該死！」史基納說。他等一下一定要好好處置荷莉。他空出一隻手，抓起電話， 按了「o」這個鍵。 莫德爾在史基納的掌控下扭動著身體，一滴汗珠摘下了他的太陽穴。他閃亮的眼再 度轉回荷莉身上。 「快阻止他，別讓他傷害我……」他祈求著。 荷莉在他的皮包裏搜索著，瘋也似地找尋著某個東西。史基納則對著話筒說：「這 裏有狀況，四樓，電腦資料──」 史基納還來不及把話說完，荷莉已拿出一瓶防身噴霧劑朝史基納的臉上噴。史基納 跌倒在地上，咳個不停。莫德爾趕忙搶回那份列印資料，在走過史基納身旁時，看著他 痛苦地掙扎著，又對荷莉下了另一項指示。 「傷害他，」莫德爾在她耳邊低語，「反擊回去了傷害他。」 莫德爾急忙地奪門而出，消失了蹤影。另留下荷莉站在史基納旁邊，手中還緊握著 噴霧劑的罐子，滿臉是憎惡的神情。她看到了傷害他的人，她又想起了那個人打她，將 她推倒在人行道上時的屈辱。現在這個人就在眼前，祈求著她手下留情。 怒氣在她心中燃燒，她怒吼著，用盡全身的力氣踢史基納的胸口。感覺不錯！所以 又再繼續踢，再踢！直到安全人員趕來將她拉開，她仍是生氣地又吼又川。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荷莉坐在椅子上，周遭圍滿了聯邦調查局探員：史卡利、史基納和其他好奇湊熱鬧 的探員，以及一些得為辦公室安全措施不當負責的探員。荷莉雙手掩面，她被自己所做 的一切嚇壞了，幾乎說不出話來。 「長官，」她顫抖著聲音說，「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 會……我……喚，天啊！」 她再度失控，臉埋在手中低聲輟泣。最後才抬起迷濛的淚眼環視整個房間。 「我非常的抱歉。」 史基納冷冷地端詳著這個女人，他臉上的傷痕還清晰可見，而且肋骨痛得快愛不了 。他已經可以站起來，只是每個呼吸都在提醒他方才受到的攻擊。 「通通出去。」他嚴肅地說。 除了史卡利和史基納之外，其他人便急忙地離開，史卡利關上辦公室的門以保留隱 私。她輕聲地說：「荷莉，妳能不能再多說一些，好讓我們能更清楚你為什麼會攻擊史 基納副局長？」 荷莉吸吸鼻子，擦了擦臉，眼睛仍舊直町著地板。 「那就像我隔著房間，在另一頭看著自己做這些事……這些……」回憶方才的經歷 ，荷莉又變得恐懼不已，「就好像他在腦中對我說話一般。」 「莫德爾嗎？」史卡利問。 荷莉輕輕地點頭，輕得幾乎看不到。她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穆德走了進來。 「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形容。」荷莉說。 史卡利專注地望著她，試著去理解他的話。克伯副警長、柯林斯探員，加上荷莉─ ─根據穆德的理論，莫德爾能控制別人的意志的這種說法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史卡 利真希望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穆德等了一會兒才對史基納說：「長官，能不能請您到外面一下，我有話向您報告 。」 史基納點點頭。史卡利安慰地拍拍荷莉的肩，然後走出去，只留下這個哭泣的女人 獨自留在辦公室。穆德和史基納已經在走廊上，史卡利加入了他們的談話。穆德則靜靜 地說。 「我看過了這棟大樓的保全錄影帶，可以清楚地看到莫德爾完全如人無人之境地自 由進出。他的胸前貼著「通行」的字樣，讓他進入的守衛卻根本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個人 。」 史基納還不清楚穆德的重點在哪裏。 「你是說就是這種神秘的現象害我被人拳打腳踢嗎？」 穆德點點頭，史基納轉向史卡利，想聽聽他的看法。 「我不得不同意穆德探員的說法。」她說，雖然語氣顯得有些勉強。「長官，我沒 辦法向您說明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莫德爾的確是造成您受傷的主因。」 史卡利冷靜謹慎的評論對史基納而言頗有份量。他使先攔下這個話題，又轉向其他 議題。他轉向穆德說：「為什麼這傢伙會對你感興趣？」 穆德自己倒未察覺這一點。 「這話怎麼說？」 「他只帶走一個資料檔案──就是你的。」吏基納說，「他並沒有去搜索其他的資 料。」 穆德一時答不出話來，只搖了搖頭。史卡利關切地望著牠的搭檔。 「現在他已經知道妳的住處。」她說。 史基納則由積極的方向來看。「而且你也知道他的住處。去逮住他吧！」 「怎麼逮住他呢？」穆德說。「非法侵入嗎？目前只能以此罪名拘捕他而已。」 這個計畫並不能滿足穆德，他還記得上次莫德爾被拘捕上法庭的情景。雖然這次他 們有保全錄影帶可做證據，但仍沒有把握這次不會再發生相同的情況。 史基納看了看穆德和史卡利，一想到兇手握有他手下探員的人事資料，不禁感到擔 心。 「這個罪名就足以逮捕他了，」他說。在穆德和史卡利還來不及反駁前，史基納便 走開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聯邦警察也是以此罪名來到莫德爾住所的門前，準備逮捕他。 「聯邦警察！搜捕！」他們衝進這棟公寓，大聲喊著，並舉起手中的來福槍，以微 弱的紅色雷射光在黑暗中搜索。每位警官都全副武裝：頭盔，護目鏡，加上防彈背心。 穆德和史卡利指示他們倆倆一組，不希望讓莫德爾和任何一名警官再有單獨共處的機會 。 不到幾分鐘，成群的警官便在整個屋內搜索著，每推開一扇門時便相互掩護，將來 福槍瞄準黑暗的角落。法蘭克．布斯特探員則跟在這群人後面，他迫不及待地想逮住逼 迫者這傢伙。「莫德爾！」他大喊著要對方出面現身。 穆德和史卡利最後才走進門，神情和其他探員相較之下似乎沒有那麼緊張。史卡利 沿著牆摸索，終於找到了開關。她向其他人喊著說：「燈亮囉！」 她和穆德來到一間寬敞而簡樸的客廳，旁邊角落堆著一袋高爾夫球桿，整個房間完 全沒有任何足以展現個人風格的氣息。穆傳和史卡利舉起手中的槍並環顧四周。房間中 央是一部小型電視機和錄放影機，電視螢幕上是年輕的約翰．巴瑞摩爾正在催眠瑪麗安 ．馬歇。雖然音量調得很低，但是史卡利仍可以聽見巴瑞摩爾說話的抑揚語調。她曾在 美國經典電影中看過這種誇大的催眠方式。她轉頭看到穆德也同樣盯著螢幕看。 穆德點點頭，莫德爾的幽默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因為那意謂著莫德爾早就料到他 們會來了。穆德拿出自黏的搜索狀，貼在電視螢幕中約翰．巴瑞摩爾的眼睛上。 法蘭克．布斯特探員和聯邦警察隊長布格裴從起居室的另一端走了進來。 「都清查過了，沒有人在家。」布洛裴說。 「搜查整棟大樓！」法蘭克下令說。 「附近的建築物也要我找。」史卡利又如了一句，「我們發現莫德爾喜歡從遠處觀 看。」 法蘭克朝警官們點了點頭，他們便迅速地開始進行新的任務。法蘭克握著槍，不耐 煩地四下張望，身旁的穆德和史卡利則戴上檢驗用的手套。 「你們好好調查這地方吧！我到附近看看。」法蘭克說。他十分樂意讓二位探員去 搜尋線索，他自己對逮住莫德爾比較感興趣。 法蘭克出去後，史卡利便把電視關掉。穆德到廚房進行搜證的同時，她也開始仔細 地搜索著整個客廳。穆德打開冰箱，裏面有三顆柳橙、一罐蕃茄醬，以及一盒鐵人牌蘇 打粉，還有一大堆高機能蛋白飲科。光是這些飲料就占了三個層架的位置。穆衝向史卡 利喊著。 「過來看看這個！」 史卡利走進廚房，往冰箱內瞧，她皺起眉頭，不太明白這是種什麼線索。穆德謎起 眼睛，伸手進去拿出了一罐飲料。 「芒果和奇異果熱帶旋風，」他散件正經地說，「現在我確定我們在和一個瘋子打 交道。」 史卡利笑了笑，又回到客廳。穆德則關上冰箱，繼續搜索著其他各個抽屜。不出十 五分鐘，莫德爾的東西就被翻得一片混亂了。穆德已經用一隻小牙刷將廚房全部清查完 畢，現在正在搜索臥室部份。他在一個七0年代的藤製書櫃前停下來，書櫃裏面塞了十 來本書，穆德看了一下書名：東方哲學，戰術，武士道，禪。穆德拿起一大冊關於人類 大腦的書，他從書架上拿下後先放置在床上，然後又從書架上拿起另一本書──也是關 於人腦的，他翻閱起內容。 同一時間，史卡利正在浴室進行搜索，並以行動電話聯絡事情。她站在開架式的藥 櫃旁，研究著手中的處方藥罐。 「沒錯，」她對著電話說，「非常謝謝您。」 穆德出現在浴室門口，史卡利則掛斷電話，將手中的藥罐拿給穆德。 「TegretOl。」她說。 穆德將瓶子舉到燈光下。 「是做什麼的？」 「用來減輕發作病情。他患有癲癇。我剛才和他的診療醫師辦公室通過電話，電話 中他們不願透露太多。」史卡利停頓了一下，猜想穆德應該會認為她下一句話是十分重 要的訊息，「可是這份處方的日期已經是一九九四年四月的事了。」 史卡利看著穆德的反應。對於在某些情況下，自己能從這位一向自制的搭檔臉部表 情中看出他的想法而感到有些高興。此刻，她深信他的心中一定是蓄勢待發。 「什麼原因會造成他這麼大了才罹患癲癇呢？」 「頭部傷害，」史卡利說，「神經性疾病、腦部腫瘤或精神性傷害……」 穆德得到他預料中的答案，因此一直點頭，然後突然插嘴問道：「腦部腫瘤？ 史卡利，腦部腫瘤的成長和心靈能力相關，曾出現過這種案例吧？」 史卡利也看過穆德說的這些報導。 「穆德，這些報導是不可信的……」 「先聽我說，」穆德打斷他的話，「如果莫德爾那種暗示的力量真的是由精神疾病 所引起的呢？」 史卡利思索了一下他的說法。「而且是因腦部腫瘤造成的？」 「這是合理的推論，」穆德說，這個案子的進展一如他的預測，「冰箱裏那一大堆 高蛋白飲料，他為什麼需要這些東西呢？會不會是用來補充他在控制別人意志的過程中 所燃耗的能量？」 穆德對新線索的理解和融會買通，以及將各項片斷組合成理論的能力令史卡利相當 佩服，但是她認為自己有責任對穆德提出的理論發表不同的質疑。 「穆德，如果莫德爾真的深受腦部腫瘤所苦，他還有辦法和我們玩這種貓捉老鼠的 遊戲嗎？」 「也許他並沒有生病，」穆傅說，「也許這正是問題癥結所在。」 「什麼意思？」 「他在高爾夫球場中精疲力盡，看起來似乎像是刻意讓我們捉到他。可不可能是他 太累而無力脫逃？或是病得太厲害？而且如此一個高明的殺手為什麼要在脫罪之後又坦 承自己的罪行呢？」 穆德在說話的同時，突然有個合理的解釋跑進他的腦海。 「會不會是他已生命垂危？」他問。 史卡利明白穆德的想法。她靜靜地順著他的推論邏輯。 「所以地想讓自己能轟轟烈烈地留名？」她按著他的想法說。 「不只是隨便玩玩，而是如炸彈般散發無比的威力？」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莫德爾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穆德看了看史卡利。如果這通電話是莫德爾打來 的，那無異替他的推論畫上一個驚歎號。史卡利把穆德手中的藥瓶拿回來，兩個人往另 一個房間走去。電話放在沙發旁的一張小餐桌上，鈴聲又再次響了起來。 法蘭克將手放在話筒上，同房間四周看了看，確定大家都已做好準備。在此時搜查 過鄰近建築物的警官們開始陸續走進莫德爾的客廳。 「去拿追蹤裝備來，」法蘭克下令道。 其中一名警官轉身走出門外下樓去。法蘭克很不高興自己居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 況發生，所以沒有做這方面的準備，電話鈴響第四聲時，他接起了電話。 「喂。」他說。 「嘿嘿，嘿，猜猜我是誰？」另一端的聲音說著。 法蘭克朝著穆德和史卡利點點頭──正是莫德爾沒錯。這封搭檔快步他走向臥室的 分機，以便可以聽見法蘭克的回答。法蘭克刻意配合莫德爾那種古怪嘲諷，故作輕快的 口氣。 「你好嗎？莫德爾？最近過得如何呢？好久不見了，本來想告訴你我知道你住在哪 兒的。」 史卡利輕輕地拿起話筒，穆德的臉靠了過去了這樣兩個人就都可以聽見電話交談的 內容，他們拿起聽筒時，法蘭克還在說話。 「你這間公寓蠻舒服的，誰幫你設計的？莫德爾。是偷走聖誕節的格林區嗎？」 斯特探員，鼎鼎有名的人物。法蘭克，穆德探員和史卡利探員在不在那裏？他們也 「哈，」莫德爾說，對法蘭克的笑話發出一聲乾笑，「這位想必是法蘭克．布在聽嗎？ 」 莫德爾停了一下等法蘭克回答，不過沒有聽到任何答案，他使又繼續怪腔怪調地說 ：「我有兩部電話的。」穆德覺得莫德爾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十分有精神……甚至相當開 心。 史卡利覺得莫德爾的聲音有些變，就像第一次他們在公共電話亭與他通話。一樣。 她猜想可能是已經透過好幾個低廉但有效的變頻裝備所傳出來的聲音。穆德決定開口說 話。 「我們在這裹。」他對著電話說。 「好極了，」莫德爾嘖嘖地說，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法蘭克，你有多重？」 客廳裏，警察們拿著裝了追蹤裝備的鐵盒，放在布洛斐隊長面前的咖啡桌上。 布洛斐隊長連忙脫下手套，將追蹤器調整至正確的頻道，另一位警官則將線路接上 電話。法蘭克望著身旁這兩個人的舉動，故意拖延與莫德爾的對話。 「對不起，你說什麼？」 隊長朝法蘭克點了點頭，他們已準備就緒。 「我是說你的體重大約多少？」莫德爾重覆地說。 隊長用嘴形向法蘭克示意：「讓他繼續說話。」 法蘭克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德爾會對他的體重感興趣，不過他也不在乎。他將手塢住 話筒。 「隨便說讓他繼續留在線上……」隊長對著自己的長官苦笑。區域號碼的第一個數 字已出現在偵測追蹤器的螢幕上。法蘭克拿開自己的手，好讓莫德爾聽到他的聲音。 「我也不太清楚，一百九十磅至一百九十五磅吧！」 「哈，以你的身高而言，這種體重實在不相稱。我是說──抱歉無意冒犯──但你 的體型就像個消防栓。」 法蘭克看著另一個號碼出現在螢幕上，他們就快查出來了。 「是啊！」他對莫德爾說，「而且我還要用我的短腿狠狠地猛踢你的屁股。你看這 樣好不好呢，莫德爾？」 在臥室裏，史卡利反覆思索著穆德的理論，也許這真的是莫德爾臨死前的心願：讓 自己被捕，所以和他們玩著低空飛行而接近極限的遊戲。 莫德爾回答了法蘭克的問題。「我只是說你這樣對健康不好。況且你看起來似乎是 個癮君子，偶而可能還喝點兒小酒，吃些油炸的東西，還有臘腸、培根，煎得半生的蛋 ……」 「法蘭克。」穆德打斷他的話，這段談話給他一種不好的感覺。 莫德爾還繼續在說：「洋蔥圈還吸收了紙盒上的油墨印，而且我猜你一定老是拿起 鹽罐猛灑。」 穆德實在不願意看到這段對話可能造成的影響。「法蘭克，法蘭克！掛掉電話！」 他從臥室的分機上說。 但法蘭克完全不理會穆德，雖然他已經開始全身顫抖，前額也開始冒出汗珠，而且 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不自覺地將牙齒磨得嘎嘎作響。法蘭克目不轉睛地盯著追蹤偵測 器，在短短幾分鐘內，布格斐已經又追尋到二個數字。法蘭克實在太想捉到這傢伙了， 他已經看過一位警官為此喪命，另一個引火自焚，他一定要竭盡所能地想辦法拖延這通 電話。 「你到底想說什麼，莫德爾？」他間，「你的重點到底在哪裏？」 「你知道那些東西會對你的動脈造成什麼影響嗎？」莫德爾拉長了語調說，「很嚇 人的影響喔！」 穆德已經受不了了，他知道事情已經不對勁，便快步走向客廳，留下史卡利在臥室 裏拿著聽筒。電話另一頭，莫德爾仍滔滔地說著、催促著。 「油膩膩的黃色脂肪在你的血管裡竄流……」 法蘭克的呼吸愈來愈急促，汗如雨下。 「像膠一般黏在你的動脈壁上……將整個大動脈阻塞住。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可 以感覺到裹面的阻塞嗎？」 穆德繞過一群圍觀的警官，法蘭克故意想轉過身背對他，但穆德卻出現在法蘭克面 前。 「倒掉電話，法蘭克，」他懇求著，「快點，兄弟，掛掉電話。」 法蘭克望著偵測追蹤器的液晶螢幕上又出現了另一個數字，「退後！」他對著穆德 大吼。 穆德也失去了耐性，這下輪到他吼回去。 「我明你把電話掛掉！」 「我明你退後！」法蘭克也不甘示弱。 同時，莫德爾的聲音仍不斷傳來。 「你聽過中風吧，法蘭克？就是血管裏的血變得像草莓果醬一樣黏稠。」 穆德衝過去準備把電話切斷，但法蘭克將他的手給推開，二個魁梧的警官則將穆德 架到牆邊。法蘭克咬牙切齒地對著隊長發號施令：「繼續偵測：」 穆德再次試著要接近電話，這次警官們更用力地將他壓在牆邊。偵測器上又出現另 一個號碼。法蘭克不會再和莫德爾玩太久了。 在臥室裏的史卡利也察覺了外面的騷動，但她又不想放下話筒，她認為自己和穆德 至少要有一個人監聽著電話，以便找尋線索。只是她聽見了有人被去向牆壁的聲音，於 是便掛上電話朝客廳走去。 「穆德？」她喊了之後才看到他被人壓在牆邊，有三個警官在一旁抓著他，穆德真 希望有人能聽聽他的意見。 「掛掉電話！」他大喊著。 史卡利望著法蘭克。他的醫學訓練告訴她這個人馬上就要心臟病發作了。他整個臉 漲紅，汗流不止，同時氣喘叮叮更顯示他無法得到足夠的氧氣。史卡利看著電話線路一 直延伸到另一端牆邊。正當她準備衝過去，另一名警官便已攔住史卡利並將她拉走，同 時用身體阻擋在她和電話線之間。 穆德還是繼續懇求著法蘭克，大喊著：「掛掉電話！」一遍又一遍。但法蘭克眼見 只剩下最後二個號碼了。另一方面，現在就算地想掛掉也已經沒辦法。 「你的心跳變成一條平線，」莫德爾以單調的聲音說著，「嗶嗶嗶嗶──」 法蘭克從電話中抬起頭來看著穆德，又看看史卡利，突然他的臉上流露出死心的表 情，雙眼也失去了神采，他緩緩地吸了口氣，昏倒到地板上，話筒也自手中滑落並掉到 他身旁，沒有人知道他是否聽見莫德爾的最後一句話。 「你死走了，法蘭克。」 警官們面面相覷，完全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史卡利掙開擋在她面前的警官跑 向法蘭克，蹲在他身旁來檢查其脈搏。從旁邊的話筒中她還能聽見莫德爾的聲音，他再 度顯得十分愉快。 「法蘭克？」傳來他的聲音。 穆德也脫離了原本捉著他，如今卻驚嚇呆住的警官。他在法蘭克身旁蹲下，也察覺 了話筒另一端的莫德爾聲音中的得意喜悅。 「唷，法蘭克呀！」 穆德和史卡利四目相接，史卡利用手指壓在法蘭克的頸部。 「沒有脈博了。」 她瞥見了一個無所事事的警官。「我們需要叫輛救護車。」 警官馬上拿起行動電話撥號，然後對著話筒說明所在的位置。史卡利靠向法蘭克的 身體，開始以手掌按壓他的胸骨，並一面數數。 「一，二，三，四，五。」 數到五之後，史卡利便靠近法蘭克，開始進行口對口人工呼吸。她還沒來得及喘氣 ，便封在身旁圍觀的人感到不耐煩。 「誰能夠幫忙我？「她問道。 有位警官蹲下身來，接手按壓法蘭克的胸部，二個人便一起進行心肺復甦的動作。 穆德從地上撿起聽筒並放到耳邊。 「莫德爾？」 「喃，穆德，我們的法蘭克老弟怎麼了？」對方回答。 穆德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怒氣。負責追蹤偵測器的警官身體往後靠坐。穆德看了看 史卡利，她正用二隻手指按壓著法蘭克的頸動脈，而且也已經滿頭大汗了。她抬頭看看 穆德，神情肅穆地搖了搖頭。穆德楞了一下才又把注意力轉回電話中。他淡淡地說：「 怎麼樣，說真的，你究竟要什麼，莫德爾？」 「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他的聲音說。「顯然不會是那個現在躺在你腳邊的死胖 子。」穆德沒有回答，他的沈默對莫德爾而言，等於再次確認自己的推測是真的。「我 希望你會是這樣的一個對手。」 「為什麼要選我？」穆德不太相信地問。 「我已經看過你所有的資料，」莫德爾說，「你是頂尖的犯罪專家。牛津大學畢業 ，樣樣出色的青年才俊。你知道我們這種人為什麼會做出這些裏，對不對？妳以為你能 看穿我莫德爾嗎？」 穆德望著史卡利仍舊力地想挽回法蘭克的生命。 「又病又老的羅伯特．莫德爾？」穆傳說，「你快死了吧，羅伯特？要不要再多讓 一些無辜的人陪你上西天呢？」 這次對方的沈默印證了穆德的想法。有好一會兒，穆德認為他和史卡利能在莫德爾 之前使先預測到某些事情。終於，莫德爾又恢復了正常。 「生物學告訴我們，人終難逃一死，」他說，「而且原罪論告訴我，沒有一個人是 無辜的。」 穆德看見史卡利放棄了拯救法蘭克的念頭。她站起身，再度搖了搖頭，這個人已經 沒有生命了。負責偵測追蹤的隊長似乎碰上了些麻煩，他簡直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事 情。 「有些人是稱不上無辜的，」穆德對莫德爾說，「你要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 「什麼？你要電話號碼嗎？」莫德爾用那種「何不早說」的口氣回答，「嗯，沒問 題，555-0197。」莫德爾還讓他有時間記下這個號碼。「這只是個公共電話，再過二分 鐘，我就又不見人影了。」 穆德將身子往後裏，看著最後一個號碼出現在偵測器上，和莫德爾告訴他的號碼完 全符合。穆德這才明白法蘭克的犧牲是多麼枉然。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因為他實在覺得 快要曬心想吐了。史卡利站在一旁並仔細地觀察著，如果穆德的臉上再冒出一滴汗，她 一定會將這個該死的電話連線一起搗毀。 「妳是說你就這樣毫無理由地結束了他的生命嗎？你這變態的禽獸！」 莫德爾對這個結論似乎感到蠻高興。「我嗎？你還沒弄清楚啊，穆德？」他嘲弄地 說，「他們全都是被自己所殺死的。」 說完之後，電話就被掛斷了。穆德掛上電話，看著史卡利。 「你還好吧？」她問。 穆德點點頭，在他身旁的年輕隊長氣沖沖地拿掉耳機，長嘆口氣。其他的警員則靜 靜地圍在法蘭克的屍體旁邊。屋內明顯地瀰漫著被擊敗的氣氛。「莫德爾從哪裏打來的 電話？」穆德問。 布格斐隊長在回答前又在偵測儀器上接了幾個鈕。「是一個加油站的停車場，在鏈 橋路，」隊長說著搖了搖頭，「是座公共電話，正如他所說的。」 穆德走過去看螢幕上的菲爾菲斯郡地圖，他用手指指出加油站的位置，然後往上幾 公分是個特別標明的地方。穆德謎起眼睛。 「菲爾菲斯慈善……」史卡利低聲反覆地唸著，她知道這一定是個線索。她伸「菲 爾菲斯慈善醫院，」他說著將那一點指給史卡利看，「就在那裏的路邊。」 手到口袋中，答案便揭曉了。 她拿出那個在浴室中發現的藥瓶，然後看著上面的標籤。「菲爾菲斯慈善醫院處方 處。」她說，「看樣子他需要定期接受治療。」 穆德拿出行動電話，準備撥給情報資訊處。「我們去看看吧！」他說。 當電話接通時，穆德聽到要來替法蘭克急救的救護車警笛聲。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上午時分，菲爾菲斯慈善醫院進出的車輛仍川流不息，似乎並未察覺周遭已籠罩在 如軍事作戰般的氣氛中。狙擊手已在附近停車場頂樓的空氣壓縮機後面就定位了。 另一名狙擊隊員將手中的槍瞄準一部緩緩開過停車場的雪佛蘭汽車。他拉了一下槍 機，聽見卡塔地聲響，確定武器已經準備就緒。 停車場下方，一名狙擊手趴在地上，身體像岩石般動也不動。他在等候指示，好讓 小組成員各自就位。當耳機傳來就定位的命令，他示意另外三位探員前進，自己也立刻 在前鋒位置準備。 在醫院大樓的另一端，病患家屬在停車場慢慢走著，全然沒留意這群警員在車輛間 像鬼魂般移來移去。每隔三部車就有一名探員躲在後面，隊伍形成網狀，好讓逼迫者既 沒有脫逃的機會，也沒辦法與他們任何一個人秘密地談話。一名隊員在一部黃褐色的凱 迪拉克後面停下來，他早就記下這部車的車號了，這是莫德爾的車，和上次穆德逮捕他 時的同一部車子。他用牙齒將右手套拉下，摸了一下引擎蓋，然後朝前方三十碼外的隊 員點點頭，那位隊員又同另一位隊員做了個手勢。第三名隊員將耳機上的麥克風拉下來 到嘴邊。 「我們找到莫德爾的車。引擎還是熱的，他可能就在這棟建築物內。」 在一部沒有車牌的黑色箱型車內，史卡利和穆德也收到這個訊號。他們的車停在一 排傾卸車後，根本不容易被看出來。 穆傳和市洛斐隊長站在狹小的監視車內的收調控制操作台旁，史卡利則盡可能遠離 他們，用行動電話接收著醫院的行政人員提供她羅伯特．莫德爾可能的去向。 密閉沒有窗戶的車內，十幾台監視螢幕上只顯示著色條。通常他們會要求進入醫院 內的監視系統，但是今天實在沒有時間，只好用錄音帶靜靜地錄下對方的談話。 無線電內傳來另一個聲音，是另一小組的組長。「所有入口已埋伏。待在原處或要 進入醫院內？」 穆德伸直了脖子，這個問題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布洛斐隊長也在等候他的指示 。 「待在原處。」穆德沒有多想地說。 布格斐朝控制台的麥克風重覆了這項指示：史卡利則向提供她訊息的女人道謝，按 下行動電話的結束鈕。她看了一下手錶後說：「門診人員說莫德爾掛號看診的時間是九 點三十分，就是現在了。」 布洛斐覺得自己是這部車內唯一明白外頭二十幾位訓練有素的聯邦警察是如何急切 地想要將那個警察殺手撤出這棟大樓。 「你們打算怎麼做？」他問。 穆傳和史卡利相互對看，徵求對方的意見。他們也都不確定該如何圍堵莫德爾，如 何抵擋他的力量，甚至如何預防讓他不能反利用這些警察。終於，穆德開口 了。 「我覺得我應該自己進去。」 「為什麼？」史卡利說。 她認為穆德根本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布洛斐也不覺得這是個仔主意。 「我們的組員可以將他抓出來。」他說。 穆德臉上仍然沒有表情。「如果莫德爾讓其中一名隊員反過來對付其他人怎麼辦？ 醫院裹可滿滿的都是人啊！」他問，布格斐將目光移開，自己並沒想到這點。 穆德又繼續說：「我們就順他的意，給他想要的東西。」 史卡利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她端詳了穆德好一會兒，他看起來有一點點緊張，也許還有些害怕。她心想：很好 ，這份恐懼可能正好讓他活命。 穆德還在考慮這個計畫，他思索著是否有其他的可行方案，但卻一無所穫。 「我們如果分開行動的話，」他對史卡利說，「對我們比較有利，我身上司以帶著 麥克風，這樣妳就可以知道他在哪裏及在做什麼。」 穆德將注意力轉向布格斐。「給我一個無線電通訊器，我得將雙手空著才行。」 布格斐打開器材櫃，在裏面翻找。「我有你要的這樣東西。」他說。 他從櫃子裏拉出一個餐盒大小的金屬盒，放在控制台上，標籤上顯示著盒內的東西 ：眼睛和耳朵。布洛斐打開盒蓋，裏面是個極輕的儀器，能夠傳達視聽兩方面的訊息。 布洛斐先讓穆德穿上防彈背心，然後才替他穿戴上這些裝置，同時也指示狙擊隊員 在各個位置做好準備。布格斐並不羨慕他們，因為擔任持續不變的看守位置是聯邦警察 最難以勝任的一項工作。 布洛斐動作迅速但並不馬虎，將耳機放置在穆德身上，然後把接收裝置盒放到他的 背心後面。左耳戴上耳機，右耳則隨時注意周遭的聲音。麥克風則以膠帶黏在穆德的喉 嚨上。一個神奇的小型攝影機從耳機旁伸出來，與眼睛一般高。布格斐一面調整麥克風 ，一面向他解說整個裝備的用法。 「有二個精緻的攝影機──尤其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拍攝。這是專為處理爆炸物品 時，供一位隊員冒險時使用。」 穆傳和史卡利轉身去看監視車上的電視螢幕，畫面隨著穆德的移動而不停變換。 「要是我正好在看《花花公子》呢？」 布洛斐笑了起來，史卡利則面無表情。 「笑一下嘛，史卡利……」穆德說。 穆德凝視著自己的搭檔，她卻根本無法回看他。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解下裝著手槍的 反套交給她，這個舉動令她十分訝異。 「你帶著。」史卡利催著他。 穆德將身體彎向史卡利，把武器塞到他的手中，並且平靜地說。 「我不希望自己將這把槍瞄準莫德爾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這項行為雖違反了史卡利的意思，但她還是答應了。她一手接過槍，另一隻手放在 穆德手上，他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 「節目馬上要開始了！」他說。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急診室的玻腐門因為穆德的靠近而打開來。他走了進去，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休假 的太空人，又是耳機，又是攝影機，還穿著防彈背心。護士和病人全都突然地停了下來 直盯著他看。穆德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所以他迅速地穿越過接待處。有他說，「請繼 續做妳手中的工作。」 位護士停下來似乎要詢問他，但他卻將識別證向她閃了一下。「聯邦調查局探員， 」 護士讓他過去。 穆德走過了一個走廊，經過了一個寫著「磁波影像室」的標示，上面的箭頭顯示他 目前的行進方向是正確的。他靜靜地對著麥克風說，彷彿在自言自語。 「史卡利，妳能看得到嗎？」 監視車上，史卡利從電視螢幕上看到穆德所見到的一切。當他經過磁波影像室的標 誌時，她也在筆記上記了下來。目瞪口呆的護士和病人從他身旁經過，這群人的臉孔進 入畫面，隨即又消失不見。史卡利知道他們這項策略並非只為了嘩眾取寵，但對搭檔的 關心卻令她不禁感到緊張。 「我可以看得到，穆德。」 布格斐也可以看得到。史卡利和市洛斐都戴著耳機，所以可以聽見穆德的每一句話 ，其他所有的隊員也同樣能聽見。他往大樓內繼續前進，並報告周遭的情況。 「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他說。 布格斐按下另一個開關，可以和牠的組員通話。「各位隊員，繼續守在外面。」 他指示著。 耳機內傳來一個聲音，「隊員待命中。」 史卡利和市洛斐仍觀察著穆德傳送回來的影像，他們看到他向走道兩測的房間窺看 著，有時候還嚇到裏面的人。 突然間，一陣槍響彷彿要將耳膜震破。 「穆德？」史卡利焦急地喊著。 建築物又傳來另一聲槍響。 走台螢幕顯示出穆德正跑向出事地點，滿臉驚嚇的醫生們出現在攝影機的畫面中， 從槍響的地方紛紛向四處竄逃。 「開了二槍。」穆德報告著。 「不要！」穆德打斷他的話，「讓其他人在外面待命。再等一下，先讓我去看「看 到底在搞什麼鬼。」 布洛斐對著麥克風說：「隊員們，準備進入──」 穆德試著讓驚慌的醫院人員安靜下來，他們正緊張地四處逃開。 「各位請繼續前進，」他大喊著，「我是聯邦調查局探員……請繼續前進……大家 請向外疏散。」 穆德再次將注意力轉回史卡利身上。 「妳可以看到這裏發生的情形嗎？」 穆德在人潮中前進時，電視螢幕上出現空白的畫面，史卡利只聽見人們的尖叫聲和 穆德跑步時沈重的呼吸聲。 「等一下！我們收不到你的訊號了。」史卡利呼叫著。 布洛斐也在一旁幫忙。「穆德！穆德探員！」 但螢幕卻只剩下一片空白，什麼也看不見了。史卡利準備起身朝門口走去，但同時 畫面閃動了一下，又變成空白，然後再度清晰了起來。 「等一下，」布格斐喊著，「史卡利探員！」 「妳那裏收到訊號了嗎？」穆德問道。 螢幕上出現磁波影像室的黑白畫面，地面上橫躺著雨具屍體，血從他們的頭泊涸地 流出。史卡利身體往後裏，眼睛卻仍緊盯著監視螢幕。 「穆德，怎麼一回事？」她問。 穆德正查看這兩個人的脈搏，以確定他們是否已經死亡，但感應不到脈搏跳動的跡 象令他感到好沮喪。其中一個人顯然是磁波影像室的技術人員，他身穿白色實驗袍，臥 倒在手術架幾呎外。穆德不知見過多少命案現場，他可以看得出來這位技術人員中槍時 ，人正坐在椅子上，由於子彈的衝擊力將他推至目前所臥倒的位置。 距離他不遠處，一名醫院保全人員面朝下趴在地上。穆德本能地四干找尋線索，他 注意到五發霉點三五七口徑的子彈在附近，其中二枚已經發射了，另外三枚則尚末發射 。 「我認為是保全人員先槍擊了技術師，然後才對自己開槍。」穆德環顧了一下周遭 說。他的視線及攝影機鏡頭一起停留在保全人員的手槍反套上。「他的槍不見了，布格 斐隊長，告訴妳的隊員，莫德爾可能朝他們的方向前進了。」 布格斐馬上打開通訊器。「各位隊員，嫌犯現在持有武器，而且可能正要離開這棟 大樓。」 在醫院前面待命的組長立即回答：「收到。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在醫院後面待命的組長也馬上報告：「射擊手已就定位。」 穆德一面清楚地接收著訊息，一面繼續在屋內搜尋著。他面前一個電腦螢幕停留在 磁波影像控制的畫面。控制台放在玻璃隔板旁，隔板另一頭是磁波掃描器。此外「等一 下，等一下，」穆德耳邊傳來史卡利的聲音，「穆德，靠近電腦螢幕看一下。」 「那裏嗎？」穆德往控制台靠過去。 「對，對，沒錯，就是耶裏。」 穆德發現螢幕上出現的是一個人腦的立體圖形。即使像穆德這樣非專業的人也可以 看得出來，在這個圖形裏面有個明顯的黑點。穆德看了一下畫面上方的資料，病患的姓 名赫然是：羅伯特．派克．莫德爾。 監視車內，史卡利也靠向螢幕，研究著所見到的畫面。 「那兒……」她說，「那塊太陽穴旁的塊狀物。你說得沒錯。」 穆德用手指指向螢幕上的陰影部份。 「這個嗎？是腫瘤嗎？」 「沒錯，」史卡利說，「找一找你前面的資料，莫德爾的病歷資料應該就在那裏。 」 穆德在螢幕顯示器旁的成堆資料最上面看到莫德爾的資料。他翻閱著並不時點著頭 。 「我們全猜對了，史卡利。他快死了，所以才完全豁出去了。」 史卡利不喜歡這種和一切豁出去約亡命之徒交手的感覺。這種兇手往往讓所有人隨 之喪命，然後再一槍對準自己的腦袋。他們根本不願意談判交換條件，因為任何事情對 他們而言都毫無意義。 「穆德，」她說，「快離開那裏。」 穆德聽到了史卡利的話，但卻沒有回答。他正努力地保持靜止，因為他聽見房間內 有其他的聲音，一種不屬於這裏的聲音。監視車內，史卡利和市洛斐被攝影機全然靜止 的畫面嚇住了。史卡利幾乎可以察覺到穆德的恐懼。 「穆德！」她又叫了一次，這次聲音更大，包含更多擔心。 螢幕上可以看出穆德仍然保持靜止不動。磁波影像室中，穆德正豎直耳朵聽著。又 是那個聲音，是從他背後傳來的。穆德整個人征住了。 監視車內，布洛斐和史卡利看著攝影機急速地向左移，整個畫面一陣搖晃震動後， 停留在莫德爾扭曲而得意的臉上。 史卡利可以看到那把發亮的手槍正對著穆德的頭。攝影機正自動地調整焦距，但還 來不及將畫面調整清晰，史卡利已看到莫德爾將握著手槍的手伸向穆德。 電視畫面只剩下一片空白。 史卡利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佈滿驚慌的表情。她只知道，穆德可能已經喪命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五章】 史卡利拿起一件防彈背心，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醫院走道，跑過四個站在牆邊、躍躍 欲試的探員，直奔走道盡頭。布洛斐裏等著她，另一位探員拿著鏡子則在角落看著。布 格斐在瞭解情況後，便做了這樣的安排。 「我猜他們在過去的第三扇門。兩邊我都派人封鎖住了，但是有六間加護病房無法 進入，要是在走道施放催淚瓦斯，恐怕會對病人造成影響。」 史卡利聽了之後點了點頭，正如之前他的搭檔所做的一樣，史卡利勉強地解下裝了 槍的皮套，並將它交給布洛斐。布洛斐接了過去，然後質疑地問史卡利。 史卡利也沒有答案，她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太相信莫德爾和槍枝的力量。任誰也不 能輕忽。 「等候我給你訊息。」她告訴布洛斐，根本也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布洛斐將護目 鏡放下，準備迎接一場自己希望永遠不要發生的戰鬥。史卡利看看拿著鏡子的探員。 「都準備好了。」那位探員說。 雖然已經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但史卡利仍然踏著堅定的步伐朝走道另一端走去。她 覺得整個世界就像汪洋中捲起的驚濤巨浪，等著將她一口吞噬下去。史卡利轉頭望著自 己方才走來的角落，驚訝地發現自己距離其他人也不過口、五碼。她看不到其他的人， 但可以看到他們手中的鏡子正探出頭來。史卡利緩緩地走過走廊兩側相對約兩間加護病 房，病房的門開著，裏面昏迷的病人在通氣管的輔助下急促地呼吸。他的腦海出現柯林 斯探員燒得焦黑的身體在這樣的病房休養的畫面。史卡利不禁懷疑，自己究竟會如何離 開這家醫院。 史卡利繼續朝第三扇門走去，除了各種維生儀器的滴答聲之外，整個走道一片寂靜 無聲。終於史卡利來到預定的目的地，她將身體靠在牆邊，同時伸出右手將門推開。當 門輕輕地打開，她可以看到裏面有兩個需要特別照顧的病人，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她 再將門推開一些，只見自己的搭檔全身只穿著T恤和短褲，坐在一張圓桌旁。 「穆德？」她喊著。 但他卻毫無反應，只是直直地望著前方。史卡利將門完全推開，原來穆德一直盯著 的對象是莫德爾。兩人之間的桌上放置著那把手槍，現在槍口是對著穆德。莫德爾身穿 著病袍，史卡利注意到他的身體狀況，已經超出極限，快要無法忍受了。 只是他全身是汗，就像上次在高爾夫球練習場抓住他時的情況。史卡利看到穆德的 防彈背心、耳機和麥克風等裝備全都丟在地板上，她不知道他是被人用槍脅迫著才這麼 做，或者是莫德爾正對穆德進行所謂的「施加咒語」。 莫德爾說話時也未將視線自穆德身上移開。「歡迎加入我們的行列。」他淡淡地說 。 史卡利試著運用拖延戰術。 「在這個房間外有十幾位執法人員，外面的停車場也有三十位探員。」 「這種情況很平常。」莫德爾說。 史卡利並未被這個殺手的無禮擊退。「無論你如何打算，事情不會依你所願地進行 的。」 「你是不會知道我有什麼打算的，」莫德爾喃喃地說，聲音顯得低沈而略帶威脅。 史卡利覺得莫德爾的聲音聽起來好千才做完勞力工作，彷彿儘量限制自己講話，以 保留一些能量。他怎麼也不肯將視線離開穆德。穆德則彷彿被他的咒語鎮住，從她進門 後，穆德不曾說過半句話，也沒有看過她一眼。史卡利望了桌旁空著的椅子，她有些遲 疑，又看了看那把槍，莫德爾現在正把手放在槍上。史卡利慢慢地生到椅子上，她仔細 地端詳著穆德，他不單只是町著莫德爾看，史卡利甚至看不見他眨眼。 莫德爾拿起桌上的槍。 「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將一決生死。」他說著邊據聞彈匣。史卡利想起自己在監視 螢幕上看到的地板上那五顆子彈。 「一位是日本武士的弟子，師承戰術。」一面說著，莫德爾旋轉了彈匣，再裝回原 本的位置。 「武士道的老師教導戰士要讓自己留在戰場外，換句話說，要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 外。」 莫德爾將槍再放回桌上。史卡利注意到穆德似乎被莫德爾說出的每個字深深地吸引 ，他好像完全沒看到槍，只是注視著莫德爾的眼睛。 「正因為如此，所以武士道的戰士每戰必勝。」 莫德爾露出一絲微笑，邊說著邊把槍推向桌子另一端的穆德。 「我正是這種戰士，而且不怕面對死亡，所以找讓妳對我發射一次，射中的機率是 六分之一。」 莫德爾把手自槍上移開，以便讓穆德拿走槍。穆德伸出手時，莫德爾又急忙抓著他 的手以阻止他。 「只能開一次槍。」他再次強調。 他說完才把手拿開，讓穆德拿槍。穆德小心翼翼地舉起槍，對著莫德爾。 在穆德的腦中有個聲音告訴他要扣下扳機，但那卻不是他自己的聲音，而是個陌生 人的聲音。穆德雖有先下手的機會，但他一心只希望將莫德爾帶出去交給聯邦警察，給 他戴上手銬，然後將他的權利唸給他聽。穆德並不願意無情地槍擊莫德爾，只是他為什 麼沒辦法不顧一切，轉身就走呢？ 之前曾有幾個時刻──當史卡利打開門時，以及莫德爾抓住他的手之前──那時穆 德認為自己還在獲勝的邊緣，他又重新得以掌控自己的意志。但是現在莫德爾依然穩居 上風。穆德努力地想要抵抗，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正慢慢伸向扳機。他聽見史卡利的聲音 ，知道她就在房裏，可是就是沒辦法將視線從莫德爾身上移開。 「等等，穆德，你看！」 穆德很想看，但他卻無法克制自己。 「這個房間裏全是純氧，」她說，「如果你扣下扳機，誰也難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 史卡利話還沒說完，轟炸聲便如雷般響起，她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莫德爾往後退 了一些，仍繼續快速地眨著眼睛。彈膛內是空的，他依然活著。 穆德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事發生，那將是場可怕的夢魘。此刻他多麼希望能夠繼續 開槍，再連續扣扳機，直到自己找到一個不是空著的彈膛。可是他卻慢慢地將手放下， 讓手槍回到光滑的桌面上。 「哇！」莫德爾開玩笑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對不對？」 他指了指穆德。「輪到你了。」 史卡利知道莫德爾指的是什麼。「穆德，不要。」 莫德爾的聲量蓋過了史卡利。「穆德，沒錯，就這麼做！」 看不出穆德的反應，究竟有沒有聽見他們兩個的話。在他的腦中正進行一場全面激 烈的戰爭，穆德已用盡自己的意志，努力抑制自己拿起手槍的念頭。莫德爾滿頭大汗， 就像炎熱天氣裏，裝著冰茶、冒著水珠的玻璃杯般。情況對自己有利，穆德需要再撐久 一些，繼續和莫德爾纏鬥下去。他不僅需要阻止自己去拿槍，還得下令自己的腳快跑， 告訴史卡利離開這個房間，並讓自己的視線移開，不再看著莫德爾……莫德爾又往前靠 近了些，眼睛似乎要看穿穆德，更加全神貫注。 「快點！」他命令道。 這句話的力量卻比不上湧上穆德心中的強大意志力……史卡利向穆德靠近了些，她 一隻手伸向槍，一邊溫柔地對穆德說：「把槍給我，穆德。我們現在就可以讓整件事結 束，你和我走出這個房間就可以了。」 史卡利以為自己已經贏了，穆德並沒有阻止她。穆德一直沒有阻止她，她一心一意 只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夠傳入穆德的腦中，幫助他對抗莫德爾的影響力。 史卡利還來不及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眨眼間，穆德已伸手拿起了槍，扮著 鬼臉，把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毫不遲疑地扣下了扳機。 唯一聽得見的聲音只有卡塔的扳機聲和史卡利的尖叫。 「不要！」 史卡利整個人像被閃電擊中般無法動彈。她坐回自己的椅子，知道自己甚至可能也 接收了殘留在穆德腦中的訊息。她本能地向後退，對著莫德爾大吼：「該死的傢伙！你 這個禽獸！」 她轉向自己的搭檔。「穆德，把槍給我。」 她伸手去搶放在桌上的武器，但穆德卻早她一步拿走了。這之間有一秒……短短的 一秒，穆德本來可以把槍瞄準莫德爾。他幾乎就快要掙脫控制，重獲自由了。 莫德爾已經用盡太多精力，穆德甚至在他眼中看見短暫即逝的一絲驚慌。可是現在 莫德爾臉上又現出微笑，就像吃掉金絲雀的貓。他又再次佔上風，並且馬上強迫穆德做 出更可怕的事情。 穆德轉了個身，把槍指著史卡利的頭。 他強忍著喊不出牠的名字，然後只看見自己開始慢慢地捆下扳機。 史卡利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看出自己搭檔眼中流露的痛苦。 「穆德！不要！你的意志強過這些的！」 「該輪到妳了，史卡利探員。」莫德爾興舊地說。他例開嘴笑著，對這種情況十分 滿意。 然後他再將視線轉回穆德身上。「扣扳機，穆德。」 史卡利望著自己的搭檔，他的防彈背心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場，他的槍口對著他的雙 眼之間。史卡利曾經無數次看過穆德練習射擊，他末曾失手過。 史卡利的眼中湧起淚水。 「和他對抗。」史卡利靜靜地說。 她看到穆德的雙手顫抖，槍管又再靠近了些。再過幾秒，她就有四分之一的機會喪 命。莫德爾的雙眼閃著光芒，汗水不停地流下，他幾乎和穆德一樣全身顫抖不止。這是 莫德爾面臨過最大的挑戰，他之前殺的那些人不過是暖身練習而已。他要證明自己勝過 那些一向領先在他之前的人……唸的大學比他好……加入聯邦調查局……什麼都比他好 。他現在絕不放棄，相反地，他要再加把勁。 「快點！」他大吼，「她也曾對你開過一次槍，我在你的檔案中看過。現在是報一 箭之仇的時候了！開槍！」 史卡利沒辦法再直視著瞄準自己的槍，他的眼睛便四干環顧整個房間。她也不知道 自己在我什麼：找條逃走的出路、一個武器，或者是保護自己的東西。她發現自己還不 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那東西就出現在她眼前的鏡子裏：是她身後的紅色火警鈴。 穆德正全神貫注地不讓自己扣下扳機。只差一公分，一切就完了。對穆德而言，那 種感覺就像有人不斷在你的背上增加重量，但卻仍要努力維持往上推進的姿勢，現在彷 彿有售大象般的重量壓在穆德的背上。穆德知道莫德爾很快就會耗盡所有氣力了，只是 他也不確定究竟是否來得及。他恨透了與自己隔桌而生的這個人，恨這個人的所做所為 ，以及他強迫自己所做的事。 「我一定要殺了你。」穆德信誓日百一地說，淚光在眼中閃爍。 「好呀！」莫德爾熱切地說，好像看著穆德拿槍指著史卡利令他覺得十分痛快有趣 ，「快拍下扳機，你就可以再對我開一檔。」 這個主意似乎不錯，如果他可以再對莫德爾開槍，他就不必再掙扎了，他就能安心 地扣下扳機。但他不能有這種想法，因為那表示他得先對史卡利開槍才行，穆德不願意 冒這個險。他背上如巨象般的重量現在更加沈重，他已經快要支撐不了了。 「快跑！史卡利！」穆德說。 史卡利開始向後退，但仍然面對著穆德。 「史卡利……」穆德喃喃低聲地說，槍管也一點一點地往後……往後……史卡利起 身衝向門口，火警鈴就在眼前。她已準備隨時可能看見自己的血灑在眼前的牆壁上，幸 好穆德停住了。她伸手打開警鈴的保護罩，用盡所有力氣拉下白色的T型桿。 整個醫院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警鈴聲。 巨大的聲響使得莫德爾不得不將視線離開穆德，一直眨動。 穆德背上的巨大壓力一轉眼間也消失不見了。他知道自己、需要再拿槍對著史卡利 。現在槍在他手上，他可以對著任何一個自己想瞄準的人。他轉過身，直直地看著莫德 爾的眼睛，看得出來莫德爾也明白自己無法再控制他了。 在穆德扣下扳機之前的一瞬間，他彷彿看見莫德爾的內心──充滿恐懼，儒弱無助 。 槍膛裏的一發子彈出現了。子彈在莫德爾胸口穿過，成了一個銅板大小的傷口，並 把他從椅子上射到地面。穆德站起身，推倒原先隔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他走近莫德爾的 身體，雙手握著槍，對準莫德爾的頭一直扣扳機。儘管槍膛裏已經沒有子彈了，他還是 拼命地扣著。此時聯邦警察蜂湧而入。 「聯邦探員！趴下！趴下！趴下！」布格斐隊長大聲喊著。他的隊員在穆德身旁圍 成一堆，火警警鈴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醫院。 穆德上氣不接下氣，好像才剛跑完一場馬拉松，腎上腺素慢慢地退減，他生回原先 的坐椅之中，閉上眼睛，並用手輕輕地搓揉著。他把槍遞給史卡利，不知道自己剛才究 竟做了什麼事。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六章】 穆德開槍打了莫德爾之後浪多久便下起而來。史卡利打算在成堆的文件中理出頭緒 ，結束這個案子，特別是關於一些致命力量的運用例子。 穆德已經回家休息，但他卻怎麼也睡不著，只是躺在躺椅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 著滑落在窗上的兩滴，他並不是心煩自己對莫德爾開槍，雖然奪走他人的生命總是令他 感到哀傷。他一閉上眼，自己拿槍對著史卡利的畫面使一再地出現。他差一點點就扣下 了扳機，他知道自己達多一秒也撐不下去了。史卡利眼中的神情，她還願意當他的搭檔 嗎？她還會再信任他嗎？ 穆德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她時，已經差不多十點了。他知道史卡利會往辦公室裏， 因為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事情沒有了結。第一聲鈴響時她就接了起來。 「我是史卡利。」 「我想見他。」穆德說。 史卡利不需多問也知道穆德指的是誰。 「可以等到明天再說嗎？」 「我不希望這樣。」 史卡利看看手錶，估算一下距離和交通狀況。「那四十分鐘後在那裏碰面。」 「我在急診處的入口等妳。」 「好的。」史卡利說，「四十分鐘後見。」 穆德三十八分鐘內就到了，四分鐘後史卡利也抵達了。他們收起雨傘，走進大廳時 ，醫院的工作人員淡淡地和這兩位聯邦探員打招呼。那天他們的兩位同事喪失了生命， 而大家全都認為都是由於聯邦探員花大多時間在停車場玩戰爭遊戲。他們為什麼不直接 進來呢？說不定自己的同事現在還好好地活在人間。 莫德爾就在今天事件發生的地點再往下的第三個房間內。他有專用的加護病房。一 名荷槍的警員在門口看著報紙，並監守著莫德爾的病房。他看到二位聯邦調查局探員走 過來，於是便收起報紙。 穆傳和史卡利出示了識別證，警員從口袋裏掏出鑰匙，讓他們進入房內。穆德等到 身後的門關上了後才開口。 「為什麼要有人看守？」 「今天這裏有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朋友。要讓維生設備「意外」插頭鬆落是件相當 容易的事情。」史卡利回答說。 穆德這才仔細地看著莫德爾。 莫德爾還活著，只是已經奄奄一息了。他處於昏迷狀態，身上滿是各種管子。 臉上幾乎被白色的繃帶覆蓋住，呼吸也要靠通氣管。 「誰也不知道他還能維持多久，」史卡利說，「但他再也沒辦法恢復神智了。」 史卡利隔著病床，看著自己的搭檔。她十分關心穆德，但他臉上的神情令人猜不透 ……連她也看不出來。他只是凝望著莫德爾，直到沈默了許久之後，穆德才又開口說話 。． 「妳知道嗎，我們以為他在接受治療，」他說，「但我們都錯了。」 「你說什麼？」 「妳看看他的病歷，磁波掃瞄是測量他還剩下多少生命的方法，但莫德爾卻一直拒 絕接受治療。他的腫瘤一直擴大，但他仍不願切除。」 「為什麼？」史卡利問，對於這個情況感到十分驚訝。 「正如妳所說的，他是個膽小的人，這麼做可以讓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 「我想我們不必再讓他佔用我們的時間了。」史卡利說。 通氣管低緩的起伏節奏打破了寂靜。穆德看起來情況不妙，好像一個已經整星期沒 有睡過覺的人，雖然這次他只是四十八小時末閤上眼。穆德望著他的搭檔好一會兒，史 卡利知道他有話要告訴她，一些很重要的話，但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她向穆德走近一步 ，然後抓著他的手用力地握著。 穆德的視線從莫德爾身上移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也正緊緊地握著史卡利的手。 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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