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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貴旅情

    That James Boy


    【楔子&簡介】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楔子&簡介】 他與她初次見面時,她是全裸的。他譏諷她的自貶身價,她厭惡他的傲慢。看來 他們在一起時,好戲有的瞧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出賣身體的人不一定沒有靈魂 三分游灑加七分銅臭只為生存 紅塵呀紅塵貧賤富貴的組成 不同的際遇裡可有相同的自尊 這紅塵列車有多少感情過客搭乘 誰管何處是終點只盼個愛的旅程 站票還是頭等已沒有高低之分 捧好這顆心別讓它飛向窗外美景 ——(史蘭兒) 女人在男人面前裸呈相見,應是為了真愛,而不是為錢。但史蘭兒自從來到阿姆斯 特丹之後,這想法顯然有了轉變。 微風吹掠過西格運河,掀起了粼粼波光,也使蘭兒感受到濕冷,她心想:待會兒余 穆德的手碰在肌膚上,會不會也是這種感覺? 她的步履躊躇了,心底有個聲音在勸她及時回頭,電車聲隆隆劃過,汽笛也似乎意 味深長地在警告她。但她輕吹了一口氣,不得不面對殘酷的事實:身上只剩7個荷盾, 又怎麼能填飽肚子呢?連和她分租一間房的米娜都瀕臨破產邊緣。 丹瑞克今天游人如織,人們的笑臉使蘭兒的心愈加地緊了緊,本來她也應該那麼開 心的,但此刻她似乎仍身處在阿姆斯特丹的隆冬。 其實初春的腳步已踏進了這個城市,自北海拂來的風有著綠芽新發的氣息,在商店 櫥窗裡,郁金香不斷地自白布帝后探首示意。蘭兒始終認為阿城就是威尼斯在荷蘭的化 身。 “太美了,對吧?”幾天前的一個清晨,米娜醒來發現蘭兒正倚在窗前出神凝望街 景時,也不禁如此贊歎,“林布蘭也會想把這些畫下來吧?”(編按,林布蘭為17世紀 的荷蘭油畫及版畫家。作品以人像畫居多,風景畫很少。) 蘭兒急轉身朝她的室友:“你是說,這景色美得像他的畫?” 米娜在床上坐起身,打了個呵欠:“等你晚上肚子叫的時候,還那麼浪漫就好了。” 蘭兒笑著踱了過去:“你打擊不了我,因為一切都太完美了!” “保持下去!”米娜做了個鬼臉,“搞不好翰林會錄用你去幫他們寫宣傳小冊子 呢!” 蘭兒坐在米娜的身邊,舉起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裝腔作勢地念道:“翰林基金會將 竭盡全力援助藝術學子將潛能發揮至極限,受獎者將在歐洲藝術中心學習一年——” “而在街頭露宿、挨餓是必然的經驗,”米娜換下了睡衣,“可惜委員會沒提這 點。” 蘭兒笑容盡失,她往後一仰,雙臂攤開,癡癡地望著那有些斑駁的天花板,略有哀 愁地道:“好吧!是沒錯,他們不能這樣,不能連我們的生活都不顧了!” “沒辦法,基金會的作風向來很官僚的。” 蘭兒歎了口氣:“也許我們打電話回紐約辦事處,告訴那位秘書——” “何必呢?讓她重述上禮拜才說過的話?”米娜換了件寬棉衣,一邊抖弄著她褐色 的感發。“我們的確進退維谷了,向美國大使館求助如何?” 蘭兒搖搖頭:“不可能,除非我們真的山窮水盡,既沒有助學金,又無家可歸……” “而我們並不是,怎麼說也不是,因為我們既有獎學金,又有回國的機票——” “但首先我們會給餓死。說實在的,學生的簡便餐也不見得多糟,我們有荷式的早 餐,三明治當午餐,甚至就寢前還有一杯熱可可。” “真是好房東的恩賜!” “這和恩賜一點關係也沒有。別忘了,獎學金可是包含食宿的。”蘭兒的聲音自毛 衣裡嗚嗚傳來:“如果再付不出租金,”她的頭噗地穿過了領口。“早餐和熱可可也別 想了。”她遞給米娜一個微笑,並倏地拉上裙鍊。“但往好的一面想,這便餐既可以減 肥又可以幫你塑出瓜子臉呢!” 米娜透過衣櫥上的鏡子,不禁摸了摸自己圓潤的瞼:“你還好,我可真的需要呢!” “別傻了!”蘭兒戴上了一對銀耳鐶。“你是我所見過最受歡迎的模特兒哩!” “那些是我和你一起買的嗎?”米娜突地緊盯著蘭兒。 “哪些?” “首飾和衣服啊!你是在滑特廬跳蚤市場買的吧?” 蘭兒皺皺鼻。“不然能在哪兒買呢?” “唉!我穿上就像二手貨似的,你穿起來卻像舶來品!” “別傻了,只不過是些便宜貨。”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終於米娜開口輕道:“試試看替人做裸體模特兒呢?” 蘭兒轉身向她:“別告訴我,余穆德還一點也不死心!” “事實上,他昨天又提了一次。” “那他也未免太頑固了點!”蘭兒迅速地收拾了衣物。 “而且,有人說他最近的行跡有些可疑。” “別疑神疑鬼的,蘭兒,只不過去和他談談天而已,他是個好畫家,並且酬金優厚 哦!” “米娜!我不做裸體的,第一次我就跟他說過了,我還請你再——” “嘿!輕鬆點,我是告訴過他了,再說,我也只是個傳話的人,對吧?” 蘭兒握起了米娜的手:“對不起,我也不想麻煩你,但再幫我一次,跟他說——” “我說了起碼六七次,但他不死心,就等你改變主意,還說你就是他想畫的。” “那就畫我的臉好了!”蘭兒正流著她光亮微卷如瀑布的黑髮。“我身上其它的部 位都是‘生人匆近’的。” “我也告訴他這點啦!” “然後呢?” “然後,”米娜聳聳肩,“他說願意付你雙倍的酬勞。” 髮梳在蘭兒手中不動了,她那雙如藍寶石的眼睛圓睜著。“別鬧了,雙倍?!” “對!一點沒錯!連我都要嫉妒死了呢!但他是這麼說的。”米娜輕歎道:“我了 解你,所以也不想多提,可那是一大筆錢耶!所以還是忍不住說了。” “雙倍!”蘭兒呢映著,不自禁地笑了,“的確相當誘人,可是……” “可是還是不行,我曾跟他說你不可能的。余穆德只得承認事實:史蘭兒是不可能 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赤裸裸的,因為她覺得這太不道德了,就算有畫架隔在中間也不行!” “嗯…我不知道,我想我太多慮了或其它什麼的。況且,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穆德?我得說,他是有些油頭滑腦,但也還好啦!他從未碰模特兒的。” “或許我真的想得太多了,但他看我的方式很……很奇特,你知道嗎?”蘭兒漸漸 氣弱了,“就像……就像是饑腸輛覽的,真會讓人渾身不舒服。” “又來了,老是離不了吃的。”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打住,昨天,情況突然發生了急轉。蘭兒正準備用餐時,驚駭 地發現到,她手上的錢只夠再買一頓飯而已,而且房東還暗示她甚至連房租都還沒付呢! “如果再付不出租金,早餐和熱可可也別想了。”米娜的眼神清楚地道出了一切。 蘭兒突然覺得,為了維護保守的觀念而餓肚皮,似乎有點兒荒謬。米娜可以為穆德 工作,她也可以,再說這是唯一賺取外快的最好方式,而她只要別去想得太多就可以了。 “告訴我穆德的電話。”蘭兒旋即想都不想,以免失去了投幣撥號的勇氣。於是, 她上路了,現在正沿著威伯高街走,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穆德選擇住在這一帶的理由,蘭兒心裡非常清楚,華勒區的房租相當便宜,幾世紀 以來,這些窄長的巷裡一直提供著各式縱欲的享樂,華勒區的誘惑是人心所禁制不住的。 蘭兒嚥了嚥口水,反正,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來這兒可是為了正經事。 她從衣袋中取出紙條,上面寫著15號,那麼是下一棟了。蘭兒深吸了口氣,甩甩頭, 開了門走進去。裡面是一片足以使人窒息的漆黑,這倒不奇怪,難道這兒應該光可照人 嗎?蘭兒舉步向前,一股濕氣刺鼻而來,她不禁為那惡昧而皺起了暈頭。一道窄小、幾 乎呈垂直的梯子隱約出現在眼前,是那種運河邊的房子特有的形式。 工作室就在頂樓。蘭兒的腿幾乎有些顫抖了,緊張吧?但有些好笑,米娜也曾為穆 德工作過好幾次了,而且他手腳很乾淨啊!這樣的保證還不夠嗎?蘭兒輕敲了門,“余 先生?”並沒有人回答,她再敲了一次,門很呀地敞開了。“哈羅!有人在嗎?余先生? 是我!史蘭兒!” 聲音在寂靜的梯間親回,顯然沒人在,這下她可以走了,起碼她履行了她的約定…… 但肚子的咕咕叫像是個暗示。“好吧!”蘭兒輕歎:“我收到訊號了!” 她砰地關上了門,小心翼翼往裡走,一股微熏的大麻煙味沖鼻而來,蘭兒難受得皺 皺眉頭。室裡的燈光倒是異常明亮,足以讓她看清眼前的髒亂,看來穆德並不是很講究 的人,但蘭兒也不是來這兒評論他的家事的。她又往前移了移,房子相當大,畫作佔了 它的大部份,但遙遙相對的那面巨牆前,擱了一張黃銅制的大床。 她的整顆。已跳動起來:看那些畫架呀!是的,她來這兒是做模特地的,穆德的目 的只是如此。蘭兒步向那些畫架,全神貫注地制覽著四下散著的作品,大部份都是油畫, 有些還是嶄新的,其它的正是掛在麗茲美術館裡名作的副本,米娜說的沒錯,連蘭兒也 不禁承認穆德的才賦。 她想起初次與穆德見面時,他那雙尖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目光停在她胸前徘徊不 去…… 別再胡思亂想了!蘭兒頓了頓,又朝前走了幾步,瞥見畫架上釘了張便條紙。她發 現炭筆潦草地在上面留了自己的名字: 蘭兒,原諒我,我有急事外出,立刻會回來,請隨便坐坐。余穆德。 蘭兒步向屏風後並放下了背袋,也許在穆德回來之前,她先換下衣服並穿上外袍? 嗯!就這麼著,但是穆德走進來將瞥見她一絲不掛,一想到這,她渾身就不自在。 蘭兒開始寬農解帶,絲毫不敢讓自己有反悔的念頭。她先將外套往一邊凳子擲去, 那兒掛著一件沾了些彩漬的工作服,接著擲去的是套頭毛衣,然後解裙的手有些發抖了, 別像只笨驢似的!她低斥著,於是徹底執行了褪裙的動作。 現在她真是全裸的了,當然除了銀鍊和腳上的一雙靴子。銀鍊還沒關係,倒是那雙 靴——她蹩蹩眉頭,實在是地板大勝了,好似見世紀的污垢都集中在這兒——應該帶雙 拖鞋來的,也許下次,下次…… 蘭兒重重吐了口氣,哦!天啊!怎麼會有下次?!別自欺欺人了。連第一次都不知 有沒有呢?也許她終究還是辦不到,就算是得挨餓、受房東的擺佈,她還是辦不到!必 須向翰林基金會求助才行,他們總得為她的絕境做些什麼事吧? 外面有人聲傳來:戶余穆德!對問好地給撞開了,蘭兒往牆角縮去,心已經慌亂了。 上帝!啊!上帝!這究竟怎麼回事? “出來!渾蛋!你能躲我一輩子嗎?”沉重的腳步聲已在室內穿梭,然後定下不動。 怎麼辦?怎麼辦?蘭兒彎身想取她的外袍,但,該死的!那件笨飽不見了! “余穆德?”聲音頓了頓,接著有些脅迫了:“出來吧!”依然無人理睬,讓他又 吼了出來:“可別讓我過去抓你啊!” 蘭兒低下頭,心跳更是加著速:快呀!快想些辦法—— “好吧!”那聲音下了決心似的:“既然你想玩——” 蘭兒絕望地望向那堆在凳上的衣服,她來不及穿上它們的,絕對來不及! “余穆德!” 蘭兒驚呼著急將凳上的工作服抓過來慌忙穿上,要扣扣子,手指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還是太遲了!她大叫一聲,那人已推倒了屏風——一個高大的男人——緊抓著她的肩將 她整個人給扳了過來。 “抓到了吧?!”他咬牙切齒地:“你這個……這個……”他受然而止,一雙眼睛 不可思議定盯著蘭兒。“搞什麼?” 蘭兒臉色乍紅;修地將衣領扯緊了些。“我……我會大叫!”她的怒吼有些嘶啞。 那男人撇了撇嘴角:“你已叫過了,而且差點震破我的耳膜。” 蘭兒吞了口口水:“我不是——不是余穆德。” 他定定地望著她,然後失聲笑了,那笑聲有些惱人,蘭兒再度漲紅了臉。 “不,你不是!”他往後站了站,但仍緊緊抓著她,稍後眼睛從容地先從她一雙修 長的腿打量起,再往上移至她不整的衣衫,越過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而後目光細細地、 評估似地停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蘭兒羞得別過了頭。“沒錯,你絕對不會是穆德。” 蘭兒的心仍急跳著,事情看來有每況愈下之趨。相形之下,為穆德做人體模特地倒 顯得簡單多了。此刻她真得擔心,眼前這個狂人會有什麼對她不利的舉動。其實他看來 也不完全像個發了狂的人,蘭兒想著。他的生氣,並不是針對她,而是對穆德的,他淺 灰的眼神和微繃的嘴角,透露了他的憤怒,但那可和她∼點干系也沒有啊! “他在哪兒?” 蘭兒眨了眨眼。“什麼?” “我說,余穆德呢?” “不知道。” 他冷笑了起來:“你不知道?” “是呀!之前我們是約好的,但我來的時候他就不在了!” “你是說,他明知你要來還走開了?”那笑更顯張狂了。“我曾懷疑他是個弱智, 現在可以確定了!” 蘭兒難以啟齒地說:“喂!我——我想穿上衣服,如果你不介意——” 那人更是似笑非笑地說:“這不太可惜了?或許我也想看看裸體模特兒呢!” 蘭兒臉赤熱了起來:“不管你怎麼想——” “誰叫你那麼有看頭?” “你在胡說什麼?” “這雙靴子真是恰到好處,”他將蘭兒推得遠遠的,重新又打量她,“長及股的高 跟皮靴,脖上銀光閃……”那目光直視入她眼裡,“我也想畫一個這樣的女人。” “那你會更想知道我的身分——我是個藝術家,而且——” “藝術家?”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但眸中仍藏不住笑意。“我喜歡這種說詞。” “你不明白,我真是個畫家。” “我早該知道的…你當然是個畫家。” 蘭兒絕望地喊道:“聽著,我和余穆德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飄忽地笑著:“那又怎麼會光溜溜地在這兒等他呢?” “我只是個模特兒。” “之前你可說你是來畫畫的哦!” “沒錯,我是,不是,錯了——”蘭兒忽地語塞,她直直朝他望去,這該死的傢伙! 他憑什麼這樣兇巴巴的?“你以為你是誰?你沒資格——” “余穆德什麼時候回來?” “天知道?我根本和他不熟!” “不熟?”他不以為然地,“可是你明明在等他啊!” “這不過是個交易。” 他驟地又將她雙肩使勁地往下壓:“你會怎麼花這筆交易得來的錢呢?” 蘭兒看著他那張讓憤怒給扭曲了的瞼,她全然絕望了,虛張的勇氣盡失。 “放開我!”她頹然地掙扎著,但他幾乎將她半舉起,逼視著她已經慘白了的臉。 “我在等你的回答!要錢做什麼用?吸毒?酗酒?還是其它什麼鬼把戲?” 蘭兒像布娃娃似的被他晃著,此刻她再也承受不了了,恐懼、怒氣,尤其是數日來 的挨餓,重重鞭打著她,天地在旋轉了,那人在眼前模糊了,蘭兒酷配似淺笑著。是為 了填肚皮!她真想脫口而出,但瞬間她雙眼一黑,即倒在那人的懷裡。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醒醒啊!”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拜託,醒過來!” 蘭兒力圖使自己租醒,隱約瞥見自己映在另一雙冷酷且黑亮的眼瞳裡。 她抿了嘴,驚異地問:“怎麼回事?” “你暈倒了!”那男人臉上泛起了笑意,“恕我直言,親愛的,你倒下時的姿勢可 真優雅啊!” 蘭兒氣吁吁地道:“我沒必要坐?聽你鬼扯淡!” “你並不是坐?呢!”此刻蘭兒才惶恐地發現其實正半裸地躺在穆德的床上,她幕 然閉上了眼睛,一定是他將她抱過來的,天哪!那她在他懷裡的樣子……光溜溜的…… “暈倒是個暗示嗎?”他愉悅地說。 蘭兒張大了雙眼,那人已傾向她,兩手各撐在她的一邊,衣衫突顯了他渾厚的肩, 即使他頭髮有些稍長地微披在頭上,那黑亮仍是無懈可擊的。 他長得很好看,蘭兒兀自想?。那端正的五官兒近完美,但咄咄逼人的氣勢有些暇 疵,然而這愈加凸顯了他的一股吸引力。還有那雙奇特的發?光亮的眼睛,也許把他畫 下來真是個挑戰,因為他散發?的是那樣的陰騖與粗擴。 他移動了姿勢,大腿與她摩舉?。“現在,”他有點地想動手動腳的樣子,“我可 以吧?” “走開!”蘭兒沉沉地說。 “親愛的,別這麼不友善,老余可不會高興這種款待哦!”他的口氣有些不耐煩了。 蘭兒有些失控,但她暗忖?:千萬得沉?。於是她做了個深呼吸。“你聽到我說的 了。”是的,就是這種鎮靜的聲音。“謝謝你的幫忙,可是——”他伸過來的手令她緊 張,那手摸在她頰上,她倏地躲開。“不要!” 他的笑臉轉變成深不可測的神情,仍一邊輕撫?她。“怎麼?今天你該是穆德的夜 間玩偶?還是他的情婦?”手已從蘭兒的嚥喉、頸部,而游移至她裸露出的肩。 “停下來!”蘭兒憤慨:“該死的!聽到沒!否則我要——我要大叫了!” “好啊!我想那會深深打動這鬼地方的房客哩!”他捧起了她的臉,“噴!只不過 欣賞欣賞罷了,老余的品味比我想象得好!” 蘭兒倒抽了口冷氣,這下倒有些害怕了,他說的是真的嗎?不,那些房客不會的! 雖然這一地區很不入流,但別人口中的阿姆斯特丹可是很守法的啊! “我沒花錢買過,但連試都不試也未免太可惜了。”那雙迷源的眼直盯住她。 蘭兒的心怦怦跳?,她急想喊叫,但仍逃不及他的唇吻,那吻無禮而且傲慢,蘭兒 氣喘吁吁地在他懷裡掙扎,但對他來說只是徒然。他輕易地摟住了她的腰,使她往後彎 去正好瞥見他的冷笑,和那眼裡潛藏的揶揄。 “別反抗了,親愛的,乖乖就縛吧!” “你——你這混帳東西!”蘭兒的嘶吼聲夾雜?駭異與震憤,“你不可以——” 他又強吻了下來,蘭兒不能言語。別掙扎了,她低忖?,他不過玩玩罷了,不去反 抗,他自然會停下來。 蘭兒力圖平靜地躺?,也不再使力去推拒他,但全身仍不自主地打起冷顫。 他抬起頭看蘭兒的異狀,雙眉幾乎蹩在一塊兒。“怎麼啦?”而蘭兒憤恨的淚水更 是潛潛而下,忽地他臉b那股陰沉盡失,代之是他眼裡不知名狀的娼德閃光。“別哭,” 他低低地說,卻使蘭兒的淚水更如洩了洪般。他彎身吻去了她的淚痕:“我不會傷害 你。” 她睜開眼,與他四目相對,時間如盤石般靜止了,他仍輕狂地摟?她,但吻是溫熱 的。 那吻是蘭兒不曾經歷過的。烈火似乎已跳躍在空中,他揉?她的長髮,並捧起了她 的頭,加深了熱吻,蘭兒深深地被他溫潤的唇撩動了。 她聽見他濃濁的氣息,感受到他狂亂的心動,頃刻間她也沉浸在那股情緒裡,潛在 的需求急切地在兩人間升起。 蘭兒低嚥?,他柔軟的唇觸使她不自覺地在他胸前摩委?,手掌也感應到他的心律。 他透過薄衫撫摸?蘭兒,使她失去意志,她沉迷了,心底有種莫名的衝動…… 天哪!她在做什麼?神智如北海的寒冰倏地掠過心頭。蘭兒急掙脫開,猛地將臉別 過並捶打?那人,一陣亂拳如雨,他不知所以地看?蘭兒。 他的神情看來並未平復,蘭兒恐懼地想,也許她的遏止為時已晚。他急促的呼吸漾 在寂空裡,喉結有些抽動,突然他放開了她。 蘭兒縮在床角,看?他坐在床線,十指嵌入了發中,在他額前來回耙?。“上帝!” 他沙啞地說,蘭兒竟自他眼中瞥見一抹嫌惡。“小姐!你真是不簡單,我服了你!” 蘭兒顫顫地指責:“你禽獸不如!” 蘭兒急迫地想離開這兒,離開他非難的眼神,她披頭散發欲自另一邊下床,卻因太 過急躁而又倍感暈眩,她伸出手支?身體。 “真是好演技啊!我該再感動一次嗎?” 他的語氣如眼神般冷酷,蘭兒不願反駁,她得立即去取她的衣裳穿上,然後走出去。 但路干裡似的遠,她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走了一步、兩步…… 她驚呼一聲,旋即天地又打起轉來,眼前金星閃閃,金星又幻化成黑色的圈圈。 他及時扶住了她,有些不情願地讓她躺在臂彎裡,望?她蒼白的臉,憤憤道:“搞 什麼?又是另一個游戲嗎?” 蘭兒難過地閉上了眼,她再也不能逞強了,不靠別人的幫助,她根本走不出這兒, 米娜應該在家裡吧?或可請他打個電話。 “回答我!該死的!你到底在裝什麼?” “不是——我……”蘭兒有氣無力地說,“我很不舒服。” 他邊前咕?邊將蘭兒抱了起來:“是!我看得出來!” “麻煩……麻煩你幫我撥個電話……” “穆德不知道你病了?” “這與他無關,嗯——你是?” “羅丹尼。”他走到蘭兒的衣物旁,“你看過醫生了嗎?” “我沒生病,羅先生,只需請你——” “你得看醫生,還是要我替你叫救護車?” “救護車?”蘭兒受寵若驚地說,“不需要。” “那麼找個醫生。” “也不需要,拜託,那得花錢的!” 丹尼抿了抿嘴:“也對,勞工福利對你們這行是不太完善的。” 蘭兒瞼躁熱起來:“請放我下來。” “好讓你再一次暈倒?不!親愛的,我覺得不好。” “我叫史蘭兒……如果你真怕我再暈倒,就該幫我個大忙,打電話給我朋友。” “另外一個朋友?”他詭異地笑了,“交游廣闊有利生意嘛,史小姐。” “別搞錯了!她叫米娜。”蘭兒冷冷地。“告訴她地址,她會來接我。” 丹尼表情怪異地湊到了她面前,而後點點頭。“好吧。你能站起來嗎?” 否則就這麼在他懷裡,讓他不懷好意地直盯?自己看?她拼了命也得自己站起來。 “可以。” “能自己穿衣服嗎?” 蘭兒不以為然地:“絕對可以。” 他又點了點頭,然後小心地放她下去:“那去吧!去穿衣服!” 蘭兒挑起了眉:“總不能在你面前容吧?” 丹尼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當然不能。”他扶起了屏風,將其歸位。“否則又要惹 你生氣了,對不?好,給你兩分鐘,我打賭你還是得要我幫你成。” 在屏風後蘭兒可說暫時是安全的,她希望丹尼快點走開,但他是來找穆德的,又怎 會善罷干休呢? “一分鐘了,史小姐!” 若她再不快點,難道丹尼真會闖過來?是的,他會!快!別再猶豫了!她急忙褪去 了工作服,換上了自己的衣物。 蘭兒鎮定地自屏風後走出,丹尼雙手交握在胸前斜斜靠在牆上,蘭兒幾乎可以感到 他在審視她的衣?時,那眼中的嫌惡。“真帥啊?”他語帶嘲德。 蘭兒有些不自在了,儘管米娜先前誇過她,但這服裝仍是有不少缺點,不過也沒必 要去在乎一個陌生人的指責。“因為適合我。” “正是!完全‘隨心所欲’的調調。” “‘隨心所欲’是個可以合法吸大麻的酒吧。讓你失望了,我可沒去過那兒。” “噢!原諒我,史小姐,我就說嘛!你該更有品味的。” “是啊!”蘭兒揚起了下巴,“一點沒錯,但也不關你的事吧?” 丹尼聳聳肩,輕蔑地朝她走去:“也對呀!真是一點也不干我的事!” “很好。”蘭兒搜了搜袋子,然後抬起微溫的臉,向他伸出了手。 “干嘛?”丹尼看?她手上的硬幣。 “打電話啊!你答應幫我的——” “你需要的是醫生,不是朋友。”他緊抓春蘭兒的手肘,“走吧!” “別傻了!我說過,我沒生病!” “這點讓別人去診斷吧!你的外套呢?” “是,但是——” “別吵了!”丹尼推她往外走,忽地又將她扳了過來,“還是你寧願再暈倒也得等 穆德回來?” 穆德?天哪!蘭兒居然把他給忘了,事情真是一團糟。但想想還是別再節外生枝了 吧! “你說得對。”她支吾地說,“我還是去看醫生好了。” 蘭兒茫然地往樓下看去,眼前是一片晦暗,她再度覺得有些暈眩,但仍強自往前踏 步而出,丹尼及時扶住了她。“我送你出去。” 蘭兒實在無力拒絕他,況且她也沒法一千人走出去,因為那雙腿已似面糊般無力, 或許她真需要丹尼的扶持。 步出屋外,蘭兒擠出一絲笑容:“謝謝你了,羅先生,今天——很有趣。” 還不及轉身,丹尼即握住了她的肩膀:“我可以開車送你去診所。”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 丹尼輕易地攫住了她,驅使她往前走。 “喂!”當他開啟一部賓上車門時,蘭兒叫了起來:“拜託!聽我說——” “進去!然後告訴我怎麼走。” 他細細地看?蘭兒。“你有錢看醫生嗎?”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回答我!史小姐,到底有沒有?……正如我所想,好‘什麼!’我出錢!” “什麼?!” 丹尼笑?:“別會錯意,我只付你的醫藥費。” 蘭兒雙頰鼓脹起來:“你瘋了?第一我沒上病,第二——” “老天!你需要錢吧,史小姐?”丹尼有些火大了,“這次就別再說不了!”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但是需要救濟。” 他可真說對了呢!蘭兒大笑:“好吧!沒錯,但也不會是你的!再見了,羅先生!” 丹尼抓住了她:“聽?!小姐——” “不!是你聽?!我只是餓過頭了,如此而已,我什麼病都沒有!懂了嗎?” 接下來的沉靜裡,蘭兒忽地領會了自己的脾,她實在說的太多了!此刻她傲氣凜然, 不敢想象這場難堪讓丹尼把所謂藝術家與其它什麼聯想在一起。 正如所料,他鄙視地道:“我當然瞭解,你們這些人總是過一日算一日,消沉得 很。” 那些為申請獎學金的辛酸和期盼頓時在蘭兒的眼裡鮮明起來,每次收到那神聖的獎 學金,她都得銷林必較,以便把生計維持得更久些,想到這裡,她苦苦地笑了。“說得 真好!羅先生,不過,有一件事你錯了,我不是過一日算一日,我是過一分鐘算一分 鐘。”蘭兒的笑扭曲?,“可是,擔心什麼呢?在最無助的時候,總會有像穆德那樣的 人對我伸出援助之手呢!” “丹尼臉色異常難看,他的十指幾乎要嵌進蘭兒的肉裡,剎那間蘭兒還真後悔自己 說了那些話。“好!我受夠了!” “你要干什麼?” 很明顯丹尼要干什麼,他把蘭兒推入車前座,替她緊上安全帶後,回身坐進駕駛座。 他砰地關上了車門,發動車子。 蘭兒心跳如鼓,氣呼呼地道:“別太張狂,有人看見你了——” 丹尼不以為什地望?她:“牛排?還是一頓早餐?” “什麼?”她眨?眼。 丹尼邊開車邊說:“史小姐,你究竟想吃什麼呢?我選家餐廳,你自己點菜吧!” 綁架她然後讓她飽餐一頓?蘭兒不可置信地望?丹尼,他正專心於路況,那堅毅的 側臉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怎麼樣?是吃早餐還是晚餐?” 我才不要你的施捨,連一杯水都不要…… 早餐或晚餐?蘭兒的肚子咕咕叫了。 “拜託你,快作決定好不好?” 蘭兒盯?那執拗的人,她是爭辯不贏的,一抹笑意隱隱浮上她的嘴角。 “都要。”她雙手環胸,躺向梅背,讓煎蛋、火腿、牛排……盡在腦裡盤桓。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他為什麼要找穆德? 蘭兒卻不想問眼前這人,因為不知在一問一答間又會引發什麼樣的口角? 車在紅燈標志前停下,蘭兒躺在座椅裡,想這趟倒也不盡是損失,無論如何,民也 得以食為天啊! “你還好吧?”丹尼唐突一問,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蘭兒雙手放在膝上,坐直了身於:“我不會在你車上病倒的,放心吧!” 綠燈亮了,車往前滑進川流不息的車陣裡。丹尼似笑非笑地說:“你能不能友善 點?” “你能不能別像個檢查官似的?” 他轉頭望?凝視前方的蘭兒,久久才又開口:“我們等下就到了,你可以休息一 下。” “我又不是個病人!”蘭兒幾乎沖口而出,但她的確有些疲累,他的建議或許也不 錯,免得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找不到什麼共同的話題可聊。 “好啊!”她往後仰,開始閉目養神。 蘭兒聽見他打開了收音機,一股輕柔的音樂冉冉升起,本以為他會換台的,但卻一 點動靜也沒有。她偷偷地瞥?他,那握?方向盤的手正隨音樂在輕動呢!真叫人震驚, 他也喜歡古典音樂?她以為他只聽得懂靡靡之音哩!現在她倒真弄不懂丹尼是個怎麼樣 的人了?從穿?和這部奔馳車看來,他非常富有,但卻像個莽漢似地闖進穆德家,還有 他對她蠻橫無禮,這人只有兩個字可形:可怕! 涼意蛇般地爬上全身,蘭兒收回了目光,想自己太神經質了些。反正她對他一點興 趣也沒有,在她幻想中的男人是可以共歡笑的,可以攜手在公園裡漫步的,有時一起跳 跳舞,共享彼此的溫熱,然後親吻互道晚安。這些還想和丹尼一點也湊不到一塊,和他 在一起的感覺簡直叫人不寒而慄!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蘭兒挺了挺身以使自己恢復神智。事情結局仍是不會變的,丹尼可能是出自於內疚 而請她吃一頓飯,之後,她為了避免再度受饑,還是得回到原處,敲敲穆德的門,假裝 不曾來過,說:對不起,我遲到了。然後,開始寬衣解帶…… 天啊!那一幕比先前更叫人難以忍受了,尤其她身邊這個男人又認為…… 他怎麼認為又干她什麼事呢?隨他去想好了,她曾經試?解釋的,但他根本不聽, 只固守?自 己的想法,把她看成一個流落街頭的小野女,半裸地身處於孤室之中,殊不知她實 在是個窮極潦倒的苦學生呢! “到了!” 蘭兒抬頭一望,車已停妥,她搖下車窗,想看清這兒是哪?好讓她知道如何自處。 “走吧!史小姐。”丹尼自她身前替她開了車門,“我可沒有一整天的時間!何況 我又不是帶你來發呆的!” “我們要去哪?”蘭兒被他拉?往人行道上走,“我沒看到餐廳啊?” 她忽地縣然而止,原來眼前這棟龐然大樓正是他要帶她去的,這棟在阿城首屈一指 的高級旅館。 “你混帳!”蘭兒甩開了丹尼的手,“你想得可真美啊!” “史小姐——” 蘭兒雙手插腰,一臉輕蔑地說:“穆德那兒太簡陋了是不?” “你在鬼扯什麼啊?” “還是你認為在這種地方有了銀線被,我就會對你投懷送抱了?” “你真會胡思亂想,史小姐。”他的聲音和他的笑容一樣冷酷。 蘭兒指了指丹尼身後那棟華樓:“那麼或許你想告訴我,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你的拼湊能力叫人吃驚!” “疑慮是我的本能!”蘭兒急?想掉頭而去。“再見,羅先生!” 然而丹尼緊抓住她。“別像個傻子似的!” “告訴你!我才不賣!” “很好!因為我根本不想買。”丹尼半拖?她往裡走,她腳抵?,但毫無作用,眼 看?自己被拖進了大門,一邊聽他火大地道:“這裡有個餐廳!正是我們來的目的,我 請你吃一頓,之後送你上出租車,之後我們就各不相干了。怎麼樣?” “很好!”蘭兒怒目相向。 丹尼仍一手拉?她往大理石階梯走去,來到的地方是蘭兒想都不敢想的。 “這兒可沒有銀絲被吧?”他們等?帶位時,丹尼一邊冷言冷語。 “歡迎光臨!”領班客氣地走過來,上下打量?蘭兒的衣?。“我能為你們服務 嗎?” “我們要用餐。” “你有預約嗎,先生?” 蘭兒感到丹尼握了握她的手。“沒有,”他愉悅地回答,繼而掃視了那略空的席位。 “那麼,”領班聳了聳肩,“既然如此——” “但我確定還有位子,”丹尼輕鬆地說,“是不是?” 蘭兒望?丹尼,他的語氣雖平淡,但隨時有爆發的可能,尤其他黝黑的臉上那嚴寒 如冰的眼神,氣氛似乎緊張了起來:蘭兒懾儒開口:“羅先生,我知道另有一家咖啡 館……” 丹尼握?她的手更用力了,目光如炬地面對領班:“有位子吧?” 領班嚥了嚥口水。“當然有,先生,我的意思是——若事先定位的話,可以為您安 排靠窗的位置,不過角落的位置也——” 丹尼的手滑向蘭兒的腰際,她驚了驚,被他使勁擁了過去。 “可是你們還有靠窗的位置啊!”他仍和藹地說,“你沒注意到嗎?” 領班卻注意到丹尼隨時會變的表情:“對不起,我疏忽了,請二位跟我來。” 他們的出現,引起眾人的注目,蘭兒鑲繡的長裙旋在腳邊,也引起了其它女士們的 評論,男士們則帶?另一種欣賞尤物似的眼光看?她。 蘭此昂首闊步,但內心?實有些惶恐,丹尼實時在她耳邊低語:“放輕鬆點!” 她點點頭:“謝謝你。” “謝什麼?” “你該知道的,那些人——那些人讓我渾身不自在。” 他們坐定後,丹尼若無其事地拿起了菜單看?“是你自己多心了……” 蘭兒也打開了菜單,現在要做的是趕緊結束這一切,結束他的施捨,省得自己再胡 思亂想。 “你要吃什麼?” 現在他倒變得周到了,沒錯,他必定也只想快快打發掉她而已。蘭兒低下頭來看看 那張長達4頁的菜單,其間摻混?法文和荷文,蘭兒幾乎看不懂了。 “隨便,湯啦,火腿或漢堡、鹹肉都可以!”蘭兒笑笑地合上它。“我無所謂。” 丹尼朝詩者頷首示意:“我要一杯咖啡,小姐先來個豌豆湯,然後是煎火腿。” “是,先生。” “還有,剛才她說的,全都來一份。” 侍者挑了挑眉:“好的。” 侍者走開後,蘭兒朝丹尼急問:“你在戲弄我嗎?叫那麼多——” “吃不完可以打包,”丹尼無所謂地表示,“把它當宵夜啊!” “也好,否則我連一半都吃不完呢!” 但事實相反。蘭兒才吃一口,就停不下來了。她喝湯,吃火腿、法式烤洋芋和漢堡, 連成肉蛋都快吃光了。她簡直狼吞虎嚥的,即使鄰座來的笑聲也一點木減胃口。 她將最後一個盤子擱到∼旁,並用餐巾拭了拭嘴,大呼一口氣:“太棒了!” 丹尼皺了皺眉:“你說得對,你真給俄壞了。” 蘭兒彆扭地笑了:“倒不至於,只是——” “聽你的口音,你是美國人?” “你不也是嗎?這是我們唯一的共同點。” “你來荷蘭多久了?” “4個多月。”蘭兒看他如此和善,想到現在該讓他知道真相。“我來荷蘭是因為 阿姆斯特丹是全球聞名的——” “史小姐,我完全瞭解阿姆斯特丹是以什麼聞名,但這種放任的生活方式一點也不 適合你。” 蘭兒想到她談的是藝術,他卻想到色情,不禁笑了:“不,你誤會了,羅先生,我 正想告訴你,我來這兒是為了——” 他彎身朝前:“你怎能這樣生活?簡直是自甘墮落。” 蘭兒臉熱了起來:“請聽我說——” “你總不能像個吉普賽人似地過活,老天!你的外貌不是一輩子不變的!” 蘭兒盯?他:“你有沒有搞錯?我像你、像任何人一樣,努力工作。” 丹尼脫口而出:“說得可好!跟男人周旋的確不容易。” 蘭兒簡直面紅耳赤了:這混蛋實在不可理喻!她深吸了口氣。 “是的,是不容易,”蘭兒想起了做模特的感受,長時間的擺姿勢,總讓兩腿像上 了釘似地站不起來。“相當不容易。”她眼中燃起了怒火,“因為得去迎合各種人的要 求,可是呢,他們都對我很滿意哩!非常的——” “你在這兒啊?丹尼!我奇怪你去哪兒了呢!” 蘭兒倏地抬起頭,瞥見一位面容和藹的白髮女士。 丹尼訝異地問:“蘇菲姑媽?你怎麼在這兒?” “咦?”她看了看蘭兒。“是你說好要一起喝茶的啊!我等了又等,你沒有消息, 我只好——不介紹我認識這位可人兒嗎,丹尼?” 一陣沉寂之後,丹尼不情願地道:“這位是史蘭兒小姐。這位是我姑媽,白蘇菲女 士。” 蘭兒遲疑地打了聲招呼:“晦!” “丹尼!你不邀請我加入你們嗎?” “可是——”他狡猾地,“可是史小姐已經要走啦!” “胡扯!”蘇菲不顧丹尼的瞪視,逕自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她一定得留下來陪我 一起喝杯茶的,對吧?史小姐?” “拜託!姑媽——” “你是個藝術家嗎?史小姐?” 蘭兒詫異:“是的,你——你怎麼知道的?” 蘇菲輕笑,“看氣質嘛!那你一定也有個工作室啦?” 蘭兒緊盯?對座那分不清藝術和色情的男人:“其實我是翰林基金會資助的學生。” “翰林?真的?” 蘭兒不好意思:“是的,不過——” “我曾經認識一個翰林的學生,在1934或24年?”蘇菲頓了頓,臉上有些慚愧, “我記不起來了。” “沒關係,蘇菲姑媽,”丹尼安慰道。 “真希望想起來,”蘇菲搖搖頭,又興致盎然地說,“告訴我,史小姐,翰林的評 議委員是不是仍然那樣一毛不拔呢?” 蘭兒大笑?說:“你是說,他們向來如此?” “哦!是的,我認識的那傢伙就曾經三餐不繼呢!最後好像流落街頭,不過幸運的 是,他的身材還木錯。” “姑媽,史小姐不會想聽這些——” “但那是真的,丹尼!他真的很幸運,許多知名的藝術家都請他當模特呢!”蘇菲 看?蘭兒,“我打賭你也以此為生吧,親愛的你有張漂亮的臉蛋,是不?” 蘭兒打心底喜悅,她看了看丹尼:“是的,事實上,我邊畫畫,邊替別人做模特兒。 只有這樣才能賺些外快。” 話題旋即又轉向另一頭去,蘇菲興高采烈地聊?其它的,蘭兒也一邊笑答?,兩人 全然置丹尼於一旁不理,但其實蘭兒心中不斷的念頭是:羅先生!這下你得對我道歉了, 轉過臉來啊!你內疚了吧? 丹尼果真轉過臉來,令蘭兒為之一驚,以為他真聽見她心裡的咒罵,但那不是張要 道歉的臉,而是張忍無可忍的怒容。“很晚了!”他打斷了交談。“史小姐該走了!” “讓她留下來一起晚餐吧?”蘇菲懇求:“我很希望——” “她得走了!是吧?蘭兒?”丹尼的口氣聽來不太友善。 “是的,”蘭兒站起身,“我真得走了,白女士,很高興認識你。” 丹尼面無表情地:“讓我送送你吧!”他輕拍了蘇菲的肩,“我馬上回來。” “快點哦!”蘇菲喊?。然而蘭兒早穿室而出了,她已經受夠了丹尼的陰晴不定, 這下他又莫名地生?氣,無論如何她再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 丹尼在大廳上攫住了她:兩人拉拉扯扯地步出大門,沿?一旁的靜巷走?。 “放開我!”蘭兒憤怒地吼?,“我受夠你了!”丹尼粗魯地將她拉住,“我才受 夠你了呢!” “什麼意思?”蘭兒不解地望?他。 “嘲弄一位老人家的前塵往事,你真行!”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們剛才的談話!”丹尼尖聲尖語地模仿?她的調調:“翰林的學生——我姑媽 隨便說說你都可以跟?瞎掰起來,真服了你!” 蘭兒幾乎快噴出火來:“我的確是翰林的學生,也是個藝術家,我曾試?對你說— —” “藝術家?”丹尼冷笑,“好吧!就當你是,包括為藝術犧牲也是?” “不可理喻!讓我走。”蘭兒力圖掙脫他的手。 丹尼的力道卻更強了:“你是在床上工作的吧?而且我相信你做得相當好呢!” “你混蛋!”蘭兒怒不可遏地咆哮,“你——簡直自以為是到了極點!” “也比你出賣靈魂好!該死的!”丹尼更放肆地說道:“干嘛在穆德那種地方賣呢? 賣淫在這兒是合法的,知道嗎?你可以去申請個卡啊!以你的本事,一夜賺個子把塊並 不難。” 蘭兒震驚地看?他,他那些話如刀般割?她的心頭,瞬間,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摑 了他一巴掌,那力道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時間似乎靜止了,蘭兒這會地呆愣?似個旁觀者,她清楚地瞥見了他回過頭時的一 臉詫異以及那慢慢浮現出來的5個手印。 “臭婊子!”他嘶啞地叫道。 蘭兒正想逃跑,卻被丹尼一把抓住,他眼中的憤怒令她害怕,然而怎麼也掙不開他 似箍的懷抱。“你在玩火自焚呢!蘭兒!”他將蘭兒往磚牆上一推,幾乎脅迫地說道: “我也喜歡玩火,而且樂此不疲!” 丹尼輕狂地吻?蘭兒,一點不顧她的反抗,復仇似地將她整個人壓在冷硬的牆上。 在他的吻得不到任何反應之後,他停了下來:“如果你要以此為生,還真得再勤加練習 才成。” “噁心!”蘭兒顫顫地說,“你知道不?你真…” 他捧住了她的頭,傾全力在她臉上吻了又吻,那另一種溫柔幾令蘭兒捉摸不定了。 “怎麼樣?”他呢吹?,“我還讓你噁心嗎?蘭兒?” 是的!當然是!蘭兒幾乎脫口而出,但丹尼再次索求無度地吻住了她,竟令她又沉 陷其中而無力抗拒了。 不對,這是不對的,他們應該如水火互不兼容的,但她卻抗拒不了…… 蘭兒輕呢?,手跨過了丹尼的肩頭盤?,與方纔她的掙扎全然背道而馳。 丹尼驟然停住,他將蘭兒環肩的手拿了下來,蘭兒在他的目光中,驚見了自己的驚 駭和狼狽,而後他居然邪裡邪氣地笑了,蘭兒恍然大悟:一切不過是個陷講。 這回合她是輸了。她怎麼會對他有感覺呢?怎麼會… 丹尼完全看透她似地說:“這不是很好嗎?親愛的,只要你願意,你還是很信人 的。” 蘭兒想說些什麼,說些什麼可以大快人心的…… “小露一手罷了,羅先生。”丹尼臉上立刻失去了笑容,她感到稍許快感。“晚 安。” 但丹尼緊緊地尾隨於後:“你住哪兒?” “不關你的事!”她甩開了他的手,憤怒地說,“你以為你是——” 丹尼攔住一部出租車的動作讓她愣住了。 “你住哪兒?”他又問。 “我會搭電車回去!”蘭兒頑固地說,但仍不能阻止他打開車門,並被他無禮地推 了進去。 “告訴司機你的住址。”他冷淡地說:“希望你的確有地址。” 蘭兒挫敗地盯?他。他啪地關上門,又從窗口塞了些錢給她:“拿去,這些夠了。” 她為之氣極:“我才不要。” 丹尼卻和悅地笑?說:“別傻了,蘭兒,這些可得來不易哦!” 車匯入車流之際,蘭兒仍紅?臉。她握了握手上的錢,喪氣地沉吟?:這錢有千元 之多,足夠付車費的了,剩下的還可以拿來吃它好幾天哩! 或者,如丹尼說過的,這些錢甚至可以到紅燈區去包一個高級的應召女郎。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米娜在鏡前整理外套,並揮動她那褐色的帽子。“走吧!你好了嗎?”她轉了個身, 失望地看見蘭兒手拿便條紙坐在床邊,無精打采地望?天花板。“你再不寫快點,我們 會趕不上早餐的!” “哦,那再等我一下。” “你真想那麼做,對吧?” 蘭兒愁眉苦瞼,“把錢還給丹尼?當然!我昨晚就說了的,只是不知要寫些什麼?” “就寫‘親愛的羅先生,這是還你的錢’還有,我室友認為把錢還你真是太傻了。” “干嘛一定要寫什麼呢?”蘭兒喃喃自語,“我只要寫上他的名字,他就知道了。” “真多此一舉。”米娜苦哈哈地笑?。 “反正我不可能接受就對了!”蘭兒走到了衣櫥前。“餓死都不接受。” “真是口無遮攔,搞不好命運之神讓你美夢成真哩!” 蘭兒穿上了外套,嫣然一笑:“走吧!我聞到塔蛋卷的香味了!” “拜託,再跟我說一次,從你到穆德的工作室開始——” 蘭兒瞪?天花板。“我快煩死了!你到底還要知道些什麼?” “全部!” “從我到了工作室之後——” “對對!然後你脫下了衣服,然後那傢伙闖了進來,然後你倒在他懷裡。” 蘭兒喉頭緊了緊,有一刻似乎又回到了那陋室,倒在丹尼穩固如山的懷中,望?他 黑而迷霧般的眼睛…… “然後你暈倒了。” “沒錯。” 米娜滿意地接續:“然後他建議你去看病。” 蘭兒遲疑了,怎麼在米娜的口中整件事再簡單不過?但也不能怪她沒把事情全說出 來,她當然不能說出當丹尼吻她時她的反應,否則就太丟人了。 “我說得沒錯吧?” “差不多了。” “那麼他看來確實是個混蛋?”蘭兒的詫異並沒讓米娜住嘴。“一個在你暈倒前扶 住你,然後想帶你去看醫生的混蛋?得了,蘭兒!他像個白馬王子似地救了你,請你吃 飯,叫出租車送你回來,又給了你錢使你免受饑餓之苦。” “你又沒親眼看見!你不知道他多虛假!多粗魯!而且……而且多放肆!” “他一定是對你有誤解,他是個普通人,對吧?我是說,他又不是個畫家,可能他 不知道做人體模特兒和小孩玩泥巴一樣稀鬆平常。” “又不一定作得是個畫家才懂這道理!”蘭兒悶悶不樂。 “別鑽牛角尖了,事情很快會過去的。” 但我從不曾那樣失態過!蘭兒的心底吶喊?,她愣了愣,繼而轉身盯?窗外。 “他很討人厭!” “對了,昨兒晚我遇見穆德,他對你的失約,有些不高興。” “可是拜託哦!我去過啊!只不過改變了主意而已,難道我該覺得內疚嗎?” 米娜聳肩道:“‘內疚’是個有趣的字眼,羅丹尼不也為他對你的行為而內疚嗎? 所以他才給了你錢吧?” “內疚?羅丹尼?!”蘭兒誇張地瞪?雙眼,“起初我也那麼以為,後來我還真懷 疑他懂不懂那兩個字怎麼寫,他只一味地想把我送走!” 米娜忽地提了提嗓子:“蘭兒?” “羅丹尼簡直太自以為是了!”蘭兒使勁將背袋甩上了肩,繼續說?:“他只不過 想唬我!” “蘭兒——”米娜的表情變了,蘭兒卻沒注意到。 “他以為錢可以買到一切,包括女人的心?他可想錯了!”蘭兒大笑起來。氣氛有 些詭異了——“我才不只值那幾個臭錢!”她驟地旋過了身,“我應該值更——多——” 蘭兒駭異地遮住了嘴,驚見丹尼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口。 “繼續啊!”丹尼刻意地,“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值多少?史小姐。” 她窘迫地看?米娜。後者無可奈何地低聲歎道:“我試?暗示你了!” 丹尼倒挺開心的:“早啊!希望沒太打擾二位。” “你來干嘛?” 丹尼高深莫測地笑?:“我知道你有多忙,只好早點來,免得你走了。” “但是,”蘭兒幸災樂禍,“我們正好要出去呢!對吧?米娜!” 米娜呆了呆:“嗯——我——” “米娜!”丹尼諾媚地喚?,燦爛地踱到她面前。“多可愛的名字,你好,我是— —” “我知道你是誰!”米娜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丹尼低頭親她的手背,使她更是目 瞪口呆了。“蘭地說過許多關於你的事,羅先生。” “請叫我丹尼,”那聲音幾乎有些樂不可支,“也許她說得還不夠多呢!是吧?” 蘭兒一個箭步槍上前去:“米娜——” “沒錯!沒錯!”米娜吃吃笑?。“也許還不夠多。” 真教人難以相信!蘭兒慌亂地望?眼前這兩人,米娜簡直對他虛做出來的風采?迷 極了呢!尤其丹尼還骰段地問?她:來多久啦?打哪兒來的啊?學哪一科呢?米娜正津 津有味地?一作答哩! “米娜!”蘭兒簡直快瘋狂了,“快點!我們得走了!” 丹尼看了看她倆:“我耽擱你們了?” “是!” “不!”米娜沖口而出,她不好意思地說:“反正沒什麼重要的事,只不過吃個早 餐。” “哦!”丹尼笑笑,“那讓我和蘭兒說幾句話,希望你不介意,米娜?” “當然不介意!” 米娜輕巧地往門外走,蘭兒快嚇死了。“等一下嘛!米娜!”她緊跟在後。 米娜低聲地指責她:“你說謊!什麼粗人?他才不是!天哪!蘭兒,他太迷人了, 而且風度翩翩。” “別上當了,他才不風度翩翩,他——” “人家專程來看你,起碼也禮貌點吧?”米娜一轉身即消失在拐角。 蘭兒心中從1數到10,才轉過身向丹尼,憤憤地說:“你居然敢來!” 丹尼站在房間中央,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我本想先打電話,但找不到你的號碼。” 一廢話,我又沒有電話。” “真的?我太意外了!”他語帶嘲弄,“我還以為你那工作很需要電話呢。” 蘭兒咬咬牙,她不能中了他的計。“你有貴幹嗎,羅先生?” 丹尼並不作答,他開始在屋內遊走,凝視?那散置在地上的作品,先是隨意地看了 看米娜的,接?朝蘭兒所畫的正式打量了起來。“這些是你畫的?” 他的分辨能力令蘭兒吃驚,他怎麼會想到的呢?他不是認定了她是幹那行的嗎?蘭 兒勉強地點點頭,“正是。如果你離它們遠些,我會很感謝你。” 他挑了其中略小的一幅油畫,畫的是布羅門運河旁的迷人景緻。“真的畫得很好。” 蘭兒有點心花怒放了。她對那幅畫也的確偏愛有加,可說是她的代表作之一,然而 她可一點也不稀罕出自於他口中的贊譽。“真讓我受寵若驚,羅先生,你是位藝術評論 家嗎?” 丹尼看?她笑了:“我只管我自己喜不喜歡。” 蘭兒想起了先前的疑問:“那麼你為什麼要去找余穆德?” 丹尼一聳肩:“只是想幫老朋友的忙。你真的很有天分。” 這下她真的開心起來:“我本來就是個畫家,昨天我告訴過你的。” 他釋然地笑道:“那你真是來荷蘭求學的?” “是,羅先生——” “嗯。”丹尼又開始踱?大步,一邊拿起了另一幅米娜畫的,“你室友畫的沒你 好。” “我們風格不同而已。” “她和你一樣,兼做人體模特兒?” “我不懂——”蘭兒玩味?他話中的寓意。 “這樣能賺外快,對你們可說是幸運的了。”他古怪地笑?。 蘭兒立刻衝到了門口:“滾出去!” 丹尼不以為什地說:“別急嘛!親愛的,你還沒聽聽我來的目的呢!你不好奇嗎?” “一點也不!”蘭兒翻開背包拿出了那封信在空中揚?,“還你的。” 丹尼頗覺訝異:“我的?” “是你昨天給我的錢,一部分我付了出租車費,剩下的都在裡面。拿回去吧!” 他卻一副免了的樣子:“我不會收的。” “我也不會,”蘭兒輕蔑地將信封丟在他腳前。“現在請回吧!” “別像個小傻蛋似的,我來這兒是想給你個機會。” “機會?”蘭兒幾乎怒氣沖天了。“即使給我黃金萬兩,我也不會和你共度一宿。” 丹尼目光堅定地望?她。“不,我也不會。”他的音調幾乎有些走了樣,“如果我 要你我早就輕而易舉地辦到了!” 蘭兒倒在身後的椅上,顫顫地問:“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丹尼雙手交握在胸前滿意地靠在櫥鏡上。“我說過了,有個機會。” “你的機會我絕不會有興趣。” “即使是一份正當工作?” “什麼?”蘭兒驚醒。 “一份工作,史小姐,聽不懂嗎?一份正當的、周薪制的工作。” “我懂。”她有些失控,“我只是不懂你會提供什麼樣的工作?” “我需要個陪伴。” “你——在——開——玩——笑。混蛋!羅丹尼舉起雙手,“我再說一次,我姑媽 需要個 做伴的,她認為你很適合。” 蘭兒的眉毛幾乎糾在∼起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在說一個周薪IOO美元的工作,供吃還供住,附住說明——吃住都在巴黎。” “我並不是護土,請轉告她這點。” “她不需要護士。”丹尼在屋裡來回走?,“她健康得很,除了偶爾的記憶顛倒。” 他看?蘭兒,“姑媽很寂寞,這才是問題所在,所以我不放心將她留在紐約讓管家照 顧。” “紐約?你木是說巴黎——” “我住在紐約。”他有些不耐。“她已和我住了幾年了,自從……她兒子去世後。” “兒子?” 丹尼點點頭:“是的,她唯一的,只因為他交錯了朋友,而——” 他沉默了,那目光令蘭兒直以為他已然將她給看到了心底去。 她清了清喉嚨,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了,然而,那一切和她有何關係呢?她並不是來 歐洲給人做陪伴的。“羅先生——” “我們在回美國時會在巴黎稍作停留,姑媽在那兒有棟房子,多年來她始終不肯放 棄,我答應帶她去住段時間。” 蘭兒站了起來:“聽來很不錯,可是——” “關鍵是,她很孤獨,而且需要朋友,她選中了你。” 蘭兒朝門口走去:“我很感激你已經為我做好的決定,但恕難從命,我的學業——” 籍勞工瓜分本地居民的工作機會。” 他們面面相覷,蘭兒試?想大笑,但一點聲也發不出來。 “胡扯!我並沒有在工廠或商店工作,怎麼說是瓜分別人的機會?” “你大可把這說詞解釋給官方聽。”丹尼盯?她,“怎麼樣?” 蘭兒幾乎不能自持地看?丹尼,她得竭力掩飾內心的恐懼,丹尼已將她的防衛徹底 擊潰了,她從沒遇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冷酷而自私自利,昨天她還只是懷疑,但今天則 肯定得很! “如何?我可以告訴蘇菲姑媽你接受了?” 她手扶在頸項上,幾可感到指尖下的脈搏正悸動?不!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會冒什 麼樣的險她也不能答應。但若是真的,他若是真的為達到目的而木擇手段呢? “蘭兒?” 她抬起頭望?丹尼,他情緒的緊繃已是顯而易見的了,那目光轉而灼熱地看?她, 蘭兒瞭解到,他是可透視她的。 丹尼朝她走了過來,蘭兒想避開那目光,但她卻辦不到…… 門“啪”地打開了。 “嗨!兩位,不好意思,但真的很晚了,而且……” 米娜東張西望地,“還好吧?” 蘭兒松了口氣,雙手環在胸前往後退了幾步。 “好呀!羅先生正要走了。” 在丹尼開口前,室裡靜極了。“對,”他嘴角帶?一抹笑意,仍緊緊地看?蘭兒, “我正要走,但很快會再來。” 蘭兒目送他往屋外走去,是的,他的確會再回來,這念頭莫名地讓蘭兒屏息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蘭兒和米娜分手時相約到車站前吃晚飯的,但蘭兒卻一點也不餓。她解釋說因為昨 天和丹尼∼起吃得太飽了,但事實並不是如此。 我會再回來。丹尼之言猶在耳,使她再感受到那話中的意味;至於他的眼神,第六 感告訴她丹尼不是個輕易許諾的人——那麼他∼定不會隨意食言的。 看?對面狠吞虎嚥?的米娜,蘭兒的心下沉?,該不該讓米娜知道那一切呢?但米 娜樂天的性子和她退然不同,也許會倒打她一耙呢! “你真的不吃?” 蘭兒怔松?,米娜的盤中已空,還意猶未盡地舔?手上的醬汁,並饒有興趣地看? 蘭兒一動也沒動的食物。蘭兒將它們推到她面前:“我還撐?呢!搞不好可以一周不用 進食。” 米娜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嚼?:“想想,有朝一日我們發了,就不會這樣可憐兮兮的 了。當然,我們絕不可能像你的白馬王子那樣富有。” 蘭兒瞪了瞪她:“原先我還感謝你沒有提起那個傢伙呢!” “抱歉,我本來也不想提起你的羅先生,只是” “他不是我的!”蘭兒尖銳反駁,“你卻因為他不過住了間豪華飯店,就猜想他是 個富翁,飯店也有很多等級的——” “我知道。”米娜停了停,“可是——” “你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他的金玉其外——” “好了好了!讓我安心吃頓飯,行不行?” 蘭兒直直地看?米娜,許久之後才固執地道:“好啊!”氣氛凝結了起來,只聽見 咖啡杯叮略的撞擊聲。蘭兒放下杯子歎了口氣,“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可能我反應 過度了,你該瞭解。” 米娜同情地笑道:“當然,你不過是為經濟所困罷了。” “沒錯,事實上,我決定去向穆德道歉我那天的失約。” “你是說——” “對!我沒遵守約定是很愚蠢的,”蘭兒笑了笑,“畢竟,你不也做得好好的?” 米娜歎了口氣:“既然你決定了——” “我毫無選擇!” “可是……”米娜遲疑了會兒,繼而甩甩頭,“算了!” “可是什麼?”蘭兒朝前傾了傾,“你要說什麼?” 米娜聳聳肩:“你不會有興趣的。” “只要不當余穆德的模特兒,什麼都好!” “那倒也是。我只是想說,你乾脆打電話給羅丹尼,告訴他你接受那筆錢算了!” 蘭兒嚴正臉色:“你瘋了?” “看吧!你就是太——” “之前你才抱歉提起那人的名字,現在卻說出這種可笑的……可笑的……” “聽?,或許我不瞭解早上你們有些什麼爭執” “你當然不知道!”蘭兒不以為然。 “但無論如何——” “告訴你吧!你眼中的白馬王子羅丹尼先生有多惡劣!”蘭兒將咖啡杯用力擲到桌 上。“他想給我份工作,我拒絕了,他就威脅要檢舉我!”她忿恨地說:“現在,他還 是你的白馬王子嗎?” 米娜卻睜大了眼睛:“工作?做什麼?” “老天!”蘭兒猛烈地搖?頭,“那不重要,你聽懂我說的嗎?顯而易見,他根本 容不得別人拒絕他!” “我想也是,但是你說他要檢舉你?他怎麼能那麼做呢?” “他是不能那麼做,他只是蝶煤不休地威脅我,說我是怎麼觸犯了法令!” 米娜皺起眉來:“我不懂。” “他胡謅的!還說政府當局不會同情我,即使我得打工——” “打工?” “做模特兒。他說法律是不許可的,還一再強調我的困境……”蘭兒深呼吸一口, 極力不去想當時丹尼臉上的那股冷峻。“他虛張聲勢罷了,其實他能怎麼樣呢?” “也許他真能怎麼樣呢。” “別說了!米娜,他不過是個市井小民。” “蘭兒!”米娜斟酌:“先前我建議你接受他的錢——” 蘭兒拍?桌子,“我說過了——” “拜託,聽我說完好嗎?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我發現你的羅丹尼——”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過。他不是我的。” “他很有錢、有錢得不得了!” 蘭兒茫然地看?米娜,“你說什麼?” 米娜四下望了望,神秘兮兮地說:“下午我打聽過了,有一些經濟系的學生聽說過 他,他有個外號叫麥得斯先生,因為他幾乎可以點石成金,那傢伙是個億萬富翁。” 蘭兒大笑。“是個什麼?” “他錢多的是,”米娜興奮地津津樂道,“沒有人知道他如何致富的,他在紐約靠 資金買賣,一夕崛起,然而……”她驚異說道:“他現在錢多得更是連自己都數不清 了。” 蘭兒不屑地道:“難怪他想用錢買下一切,現在他至少知道,有一個人是買不動 的!” 米娜笑容盡失。“你不明白,他真的可以去檢舉你,而你卻會因它方的搜索而遭殃 呢!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她低歎?說:“我也不知道,蘭兒,但總是不太好。” 米娜仍繼續講?,但蘭兒已再也聽不進了,此時交談聲和喧鬧聲漸去漸遠,取而代 之的是丹尼縈迴不去的那句:我會再來。 蘭兒換了個坐姿。不!他只是氣話罷了,他總不會真期望她去做他姑媽的陪伴吧? 她打心底泛起了一股涼意,和他纏綿的那一幕又飄了回來,她忽地又陷入不可自拔 的回憶裡,不禁全身炙熱了起來,她難道期盼的是丹尼的回首和一番好好的解釋? “蘭兒?蘭兒?” 蘭兒回過神來,抿了抿嘴,強自鎮定地道:“你不要神經兮兮的了,沒事的啦!他 才不會…” “醒醒吧,你!”耳際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眼前的人,原來是她們的同學甘伯禮,他苦?一張臉坐了下來。 蘭兒釋懷地笑了。伯禮是出了名的懮郁王子,平常地的卑微只會讓蘭兒受不了,但 這會兒他的出現倒也恰當,因為他總會帶些故事來,那至少可調劑氣氛。 她看?伯禮:“好了!這次又是什麼悲劇了?” 伯禮歎了口氣:“唉!”蘭兒朝米娜使了個眼色,正等?他開始說故事。 幾分鐘後,她們真的笑不出來了,只能嚴肅地聽?伯禮描述翰林基金會執行長杜福 曼出乎意料的造訪。 “他很有禮貌。”伯禮郁郁地說,“問了些不可思議的問題,他說:‘怕禮,你在 打工嗎?’我回答沒有,但你們都知道我在扯謊,他也知道我在打工,但只是些零工, 我甚至還替他修過水管哩!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還是提醒我說,這裡是荷蘭,我不能 違反規定。”他看了看蘭兒。“你們被他約談過嗎?” “沒有,”蘭兒幾乎說不出話來,“還沒有。” “遲早的事,他說工面委託他清查,還說因為我們是翰林的表徵,得注意言行舉 止。”伯禮往椅背上靠了過去,無可奈何地:“看來也只得做個乖寶寶了。” 開什麼玩笑?這是個什麼樣的巧合?基金會怎會無緣無故地要查辦這件事情? “姓羅的!”蘭兒詛咒,卻不可避免地打起了冷顫,那渾蛋!可惡至極的傢伙! 米娜抓住了蘭兒:“等一下!蘭兒,你還沒搞清楚,別那麼衝動!” 蘭兒不回答,她拿起外套急急地穿上,米娜緊隨其後,臉已皺成了一團。 “冷靜點!”米娜懇求,“蘭兒,別這樣,別在氣頭上做決定,先冷靜下來。” 蘭兒怒不可遏地對她道:“他怎麼可以那麼做?他算老幾啊?” “他知道他算老幾。”米娜喃喃地,“拜託,別弄得不可收拾,蘭兒,你無能為力 的,他已經勝券在握了!” “等?瞧!”蘭兒忿忿地掙開了米娜,往門外沖了出去。 到了街上,蘭兒略感遲疑,天色已黑,街燈正闌珊,還有陣陣寒風刮來,蘭兒豎起 了衣領遮風,此刻她穿的是春裝,可一點也抵擋木了這夜風的冷冽,但她更不願浪費時 間回去取什暖和點的衣服。 蘭兒忽地停下腳步,在背包內搜出了那封稍早丹尼並未取回的錢袋ˍ 她曾想寄還他,卻沒錢買郵票,所以仍留了下來,這下倒幫了她一個大忙,她抽出 一張鈔票。勿忙地跑向地鐵。 飯店熨板會服務生一瞥見蘭兒簡裝和滿頭散發,忙問:“什麼事啊?” 蘭兒挑了挑下巴:“羅丹尼先生住幾號房?” 服務生有點不屑:“恕難奉告,但你可以留言。” “沒有留言,我要見他。” “打內線電話吧!”他打發地說,“總機會幫你接通。” 蘭兒幾乎要跺腳了。“我不要用電話!我要——”她突然瞥見了他身後的留言箱。 “好吧!我留話好了,有紙和筆嗎?” 她將封好了的信交給服務生,只見他遲疑了一下,將它丟進了703房的信箱裡。 蘭兒轉身朝餐廳走去,假裝?要去用膳。她記得那兒有個電梯的,這樣櫃台就不會 注意到她了。 來到丹尼的門前,蘭兒舉起的手停頓了,她的心怦怦跳?。 也許她該忍下的,而且米娜說的對,她能說什麼?又怎麼影響他?每次和他遭遇, 她總是屈居下風,如果真是他對基金會施加壓力的話,她又有什麼能力可以對付這麼個 超乎她想象之外的權勢?那男人有無限的權勢—— 門突然開了,蘭兒嚇一大跳,室裡綻現?微光,隱約可見個男人正站在走道上。 未等對方開口,蘭兒已確定那必是羅丹尼。 “怎麼?”他音調平靜,似乎並不驚訝。 “你要站在門外,還是要進來坐坐?” 蘭兒真想拔腿就跑,而且水不回頭,但已來不及了,只好既來之則安之。 她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 身後的門砰地關上了,她站在原地駭異?,隨後想想,也許看看四周,能使她放鬆 下來。 這兒嚴然是個佈置優雅的起居室,盆花處處可見,那窗景正對?阿姆特運河,窗前 有張桌子,上面放了陶器和半杯紅酒。 “歡迎光鄰啊!” 她閉上了眼,真受不了他那虛假而又傲慢的聲音,蘭兒轉過身來,準備迎戰。 “你怎麼會知道——” 蘭兒臉紅了,在她看清丹尼的瞬間,真有些埋怨自己的魯莽。他仍是早上那副倚在 牆上氣定神閒的表情,但不同的是,這會兒他可沒有穿衣服。 不!蘭兒鎮定地,他不是沒穿衣服,他穿了,只是穿得較少罷了!事實上丹尼只是 裡了件浴袍,飽口松垮得幾可瞥見他的胸膛,然後是那雙健美的腿。 “得了吧!史小姐,”丹尼面露輕蔑,“你又不是沒看過男人。” 蘭兒愈加羞紅了,但她一點也不避開他的目光:“那應聲蟲告訴你我來了,對不?” “誰叫你讓人印象深刻?沒錯,他說你偷跑了來。”丹尼笑了笑,走向光可照人的 桌台前。“你吃過了嗎?要不要我叫——” “別裝了!”他的假惺惺讓蘭兒全身起了警戒,尷尬和恐懼已然一掃而空,代之的 是先前的震怒和憤恨。她朝丹尼節節逼近,“你對伯禮做了什麼好事?” 他一副不解的表情,“伯禮?” “少來這一套!別打啞謎了,就是甘伯禮,我的同學,是你讓社福曼去質問他的 吧?!” “杜福曼?我認識他嗎?” “你怎麼可以這樣?”可怕!蘭兒聽到自己的心在吶喊?,但她極力保持?鎮定。 “伯禮是個好人,絕對沒有在外面工作或——” “如果不吃東西,來點酒如何?”他替蘭兒拿出酒杯。“這酒不是很好,但是——” 蘭兒控制不住地揮掉了他手中的杯子!酒汁濺在他白色的浴袍上,並灑得滿地都是。 她詫異地看?丹尼,“我不是……” 丹尼惡虎似地撲了過去,他抓起了蘭兒的手,使勁往後扳。“別逼我!”蘭兒吃驚 看?他的表情,簡直要停止呼吸了。“我臉上還有你的巴掌印呢!小姐,別讓我忍無可 忍了!” 她胃腸糾結?,但聲音卻堅定如鐵:“在你對我做了那些事後,你真有資格忍無可 忍?”她強忍生氣的淚水。“你怎麼可以對伯禮那樣,他是無辜的。” 丹尼直視?她,硬擠了絲冷酷的笑容:“沒錯,這只是你我之間的事,他不過是這 場戰爭的旁觀者。” 蘭兒倒沒料到他這句,一個怔仲。“我…我請你別煩我的朋友。” 丹尼大笑了:“那不是你的目的。” “是,我希望你離伯禮遠——” “我對他沒興趣。” “拜託!”蘭兒苦澀地擠出這句。 丹尼搖搖頭:“你知道我的興趣在你,蘭兒。” 蘭兒為之震動了,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那令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透過他迷樣的 眼神,她知道丹尼心中真正想要的。 “你簡直走火入魔了,”蘭兒低低地說。 “是嗎?” 在他還沒動作之前,蘭兒即已知曉他想做什麼,她嗚嚥地掉過頭去,卻仍被丹尼逮 個正?,他的十指在她發間纏繞?,並朝她吻了下去。 他毫不放鬆地吻?蘭兒,一如他輕狂而傲慢的作風,蘭兒根本無力反抗,瞬間就屈 服了。丹尼因而更投入地將她擁在懷裡,並眷戀地揉拄?她每寸肌膚。 像有一世紀之久,丹尼才放開她,她淚眼婆娑地呆站在那兒,手遮?那張被他吻盡 了的唇。“好了,”蘭兒抽嚥,“你贏了。” 丹尼得意洋洋:“你早知我會贏的,對不對?” “你會叫杜福曼先生別再追查了?” “是的。”他定定地看?蘭兒。 “米娜或伯禮或其它任何人,都沒事了?” “沒錯。”他再度點了點頭。 “我恨透了你所做的事。”丹尼向她伸手,她哆嚷?往後退了幾步。“夠了!我會 和你去巴黎,當你姑媽的陪伴,但我們得說清楚,聽懂了嗎?你不能再——” “如果可以讓你好過些,你就盡量說吧!”丹尼正色表示:“但結果還是會一樣的, 遲早你總會投入我的懷抱。” “做夢!”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因為你和我一樣渴望。”他的目光黯沉如那籠罩了整個 城市的夜。“到時我會讓你一嘗你從未享受過的經驗,讓你因為有我而忘了你生命裡其 它的男人。” 丹尼轉身慢慢朝窗台走去,蘭兒一路哽嚥地走出旅館,消失在無盡的夜裡。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你到底在做什麼?”電車的車輪滾過鐵軌,似乎有節奏地唱?:“蘭兒,蘭兒, 你到底在做什麼?” 蘭兒將低落的心情拋諸腦後,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實在是丹尼讓她別無選擇了, 要不就是投向他,要不就是崩潰在別人的流言裡。 電車咪哪咪哪地行進?,蘭兒打了個寒顫,夜深了,而冬天的尾巴仍滯留下去!蘭 兒伸手到衣袋裡取暖。也許真因丹尼的神通廣大,而讓米娜和伯禮得以安然無事。想到 這兒,蘭兒才稍感慰藉。 公寓沉靜地發出微光。蘭兒踱上了樓,正煩惱?這來龍去脈要怎麼對米娜說清楚? 她在門前停下,門縫下的光亮證明米娜還在等門,好吧!草草交代就行,只求米娜不要 再對她吹毛求疵了。 “你那時發了狂似的,”米娜關心地問?,“還篤定是羅丹尼告發了伯禮,現在又 不這麼認為了?” 蘭兒故作輕鬆狀:“是你叫我不要衝動的嘛!所以我想了又想,才——一” “才這麼晚回來?”米娜也笑了,她本來就站在丹尼那邊的,雖叫人生氣,但蘭兒 很瞭解,任誰也不願拆容自己心中白馬王子的假面具。 蘭兒點頭稱是,∼邊能說善道地編織了個似真似幻的故事,丹尼的地位因而更高了。 “結論是,我——誤——會——他——了。” 米娜因此有些不解了:“那麼杜福曼先生為什麼要那麼做呢?算了,我想我們得收 斂一陣子,然後把褲帶束緊些。” “那倒不至於。”蘭兒舔了舔唇,有些支吾地說:“我是說,羅——羅先生認為他 可以化解這件事。” 米娜睜大了眼。“真的?他可以?” “他…——他認識些人吧!”蘭兒含糊道。 這位室友因此微笑了。“看吧!你還說他的不是呢!這下你也相信了?” “對,事實上,我……我真的不得不相信了,我們……我們還討論了一些事情。” 米娜眨?眼:“你是說,先前他威脅你接受的那份工作?” “是的,先前我莫名其妙地拒絕了。”蘭兒心情沉重,“但是……那份工作很棒。” “是什麼?” “他需要找個人和他姑媽做伴,我跟你說過的,還記得嗎?” “記得,但你又不是個護土。” “她不需要護士,只要人陪陪她而已,像散散步啦、聊聊天啦,或者其它什麼的。” “還不錯嘛!但你說過他們馬上要去巴黎。” 蘭兒躊躇了,現在只要她將決定∼說出口,就再收不回來了。“對,這就是重點了, 如果我接受那份工作,我就得和他們∼起走。” “到巴黎?”米娜驚叫,“你要去巴黎?嗅!蘭兒,太棒了,你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蘭兒笑得很不自然,看來米娜是一點也不知道她心底的絕望了。 “而且你是對的,那傢伙並不是個惡棍……” “你也同意了?” 蘭兒說不出口,“我……” “說同意。”米娜抗議地說,併合起了雙手。“你也同意了,對不對?” 蘭兒點了點頭,輕道:“對,我完全同意。” 米娜沖過來抱住她:“太棒了!巴黎,美麗的巴黎!你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羅先生他沒——” “羅先生。”米娜淘氣地問,“你終於肯對他尊重些了,不是嗎?” “我……我應該這麼稱呼他的。”天哪!這話是她說出來的?蘭兒勉強地笑?。 “我是說,現在他是我的老闆……” 但米娜∼點也沒在聽,她站在那兒正望?天花板發呆。“有太多的事要做了,你得 先收拾行李,然後通知紐約,還有你的導師——嗅!你要辦護照吧?” “應該……”蘭兒咬咬下唇,“那你怎麼辦?你得再找人和你分租,我真抱歉……” “別擔心了,多的是人搶?要租呢!但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你是知道我意思的!” 米娜已有些依依不捨了。“還有,你怎麼跟房東交代?她一直跟你催房租。” 蘭兒跌坐在床上。“我會想辦法的。” 但事實上蘭兒的顧慮是多余的,丹尼早在第二天即為她打點好了一切。 早餐時房東難得地對她一笑:“謝謝你的照顧了,史小姐。” 同樣的,她的導師也已聞訊,還親手為她寫了一封推薦函哩!並祝福她:“真是干 載難逢啊!能夠去巴黎讀書。” 當晚有人帶了丹尼的短箋給她,上面俊秀的字體註明她將在次晨IO時整準時出發。 蘭兒有些手足無措了!不!太快了!她根本來不及適應。 “搭飛機去嗎?” 蘭兒回過神來,米娜已拿過了那便箋在看?。“什麼?” “我說你們怎麼去?你知道嗎?” 蘭兒潤了潤喉:“不知道……” “……伯禮說的?” “對不起,米娜,你說伯禮?” “我說,你有沒聽過伯禮說,杜福曼先生去跟他道歉了,相信吧?他說那樣冒犯伯 禮很失禮。”米娜詭異地笑?“你的白馬王子很有影響力哦!我們現在可松了一口氣 了。” 蘭兒宿命地答道:“是,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她比約定提早了兩個小時就準備就緒,她無所事事地等?,但實在不知自 己等的是什麼。 會有個司機來載她去見丹尼嗎?還是去機場與他們會合? 事實上兩者皆否,因為丹尼準時地出現在房門口。 “早晨好。”他精神奕奕地朝屋內邁步而入。“我相信你已收拾好了,就這麼些行 李?” “和床上的。”蘭兒懶懶地站了起來,看?丹尼將行李提到門口,她曾強迫自己面 對現實,並不斷揣想將來可能會面臨的局面,但怎麼也無法捕捉到他的個性,這樣的兩 個人將會再發生些什麼爭端呢? “喂!”蘭兒倏地抬起頭,瞥見丹尼也正對?她皺眉頭。 “你要站在那兒一整天嗎?我們還得去趕飛機呢!” 蘭兒振起精神說:“走吧!”她隨?丹尼往樓下走去。 樓下出租車正等?,蘇菲姑媽一見到蘭兒就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並叨叨絮絮地勾勒? 未來旅程的美妙,而丹尼在一旁只言末語。 “他一直想找人陪我。”蘇菲瞥了丹尼一眼,“他總是這麼忙,我也不是抱怨啦! 因為他也的確是個好孩子,自從他接管之後。我再也不用為財務操心了。咦?談談你吧! 親愛的,我們將會相處的很愉快。你去過巴黎嗎?沒有?那我可以做你的嚮導哦!首先 是聖馬丁運河上的小橋……” 蘭兒突然分神了,她一心想?方纔蘇菲對丹尼的贊美,好孩子,蘇菲是這麼說的, 而蘭兒卻因得而克制住呼之欲出的爆笑,稱他是個好孩子倒不如叫只老虎是只小貓算了! 蘭兒吐了口長長的氣,也許,人都有另外的一面吧? 蘭兒眨?眼,蘇菲仍一味地沉浸在她興奮的情緒裡,而丹尼——她朝丹尼望去,他 正全神貫注地看?手中那堆文件。 好孩子?真是!如果蘇菲瞭解了真相,會再怎麼看她那位可愛的侄子呢? 但是,今天丹尼的確有些異常,他早上去接她的時候,雖仍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 是起碼對她禮遇有加了呢! 心電感應似的,丹尼也抬起了頭朝她這兒看過來,但目光並未停留,旋即又埋首於 他的公文堆裡了。 蘭兒松了一口氣,心情似乎因此而好轉。 在航程中蘭兒和蘇菲有說有笑的。這位女土很有趣,有?數不清關於波西米亞人30 年代在歐美的奇聞軼事,蘭兒敢說聽一輩子也不嫌膩。 飛機降落了,他們通過海關後,坐進一輛豪華轎車。 巴黎!蘭兒守在車窗口癡癡地望?,一點也不掩飾心中的雀躍。 “咱們先兜個風吧!”蘇菲姑媽建議。 “我已經跟司機交代過了,我想史小姐也希望先到處看看。” 蘭兒看?他,這是自旅程以來,他頭一回帶?客氣的笑容,這麼正視?她。 “謝謝。”蘭兒拘謹地也回了個笑瞼,不敢置信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地轉變。 她發現丹尼們望?她時,不禁心跳加速,他那和煦如陽光的笑容,似乎另意味?什 麼? 他們之間的不快好像真的煙消雲散了,但管它呢!蘭兒倒在椅背上,她現在可是身 處夢寐已久的巴黎啊! 即使閉上眼睛,她也可以清晰地勾勒出眼前美景:艾菲爾鐵塔如針似地直聳入長空, 聖母院在日光的照射下宛若太陽的守護神,還有,即使春寒料峭,街上露天的咖啡座仍 撐?七彩陽傘,比比皆是。 “我們會盡一切力量證明你的決定是對的。”蘇菲微笑道,“但我得先說,那責任 將由丹尼來承擔,因為我的體力大不如前了,所以只好由丹尼帶你去創覽這個城市。” “真是感謝……但恐怕我不能光是游山玩水,還有一大堆功課要做呢!” “說的也是。”丹尼樂意道,“在巴黎有太多東西可畫了,史小姐,我非常贊同 你。” 他還在嘲弄她?這傢伙!看看他的眼神!聽聽他的聲音!蘇菲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蘭兒心沉了沉,他竟會是蘇菲口中的好孩子、米娜眼中的白馬王子? 蘭兒振作了起來,雖說是丹尼逼她來到巴黎,但她可不是個囚犯,他最好弄清這點! “很高興有你的支持。”蘭兒有禮地,“那麼,你該不會介意我下午出去走走吧?” “出去?”丹尼口氣生硬,“你打算去哪兒呢,史小姐?” 蘭兒毫不客氣地說:“與你何干呢?羅先生。”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蘭兒光火:“你是說我得對你事無巨細地報告我每天的作息?” “丹尼!”蘇菲拉?他的手,“蘭兒應該可以” “你是得對我報告每天的作息。”丹尼無視蘇菲的勸阻,“這點你該很清楚!” 蘭兒面紅耳赤,“我可不這麼認為,雖然我接受這份工作,但總有自己的時間——” “夠了!孩子們!”蘇菲懮心忡忡地望?他們,“丹尼!你這樣會把蘭兒嚇跑的!” 丹尼無情地笑道:“別擔心,姑媽,史小姐並不會反悔,因為先前我們已把條件說 得夠清楚了,是不?史小姐?” 蘭兒狠狠地瞅?他,幾乎忍不住要口出穢言了,但蘇菲在一邊惶惑?,她還是把話 硬吞了回去。“是的,”蘭兒屈服了,“我們是討論過。” “別聽他的,他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當然有自己的時間,何必那麼拘泥形式 呢?” 蘭兒鎮定下來,她早就太清楚了,看來只有蘇菲還被蒙在鼓裡。 丹尼的態度其實一點也沒改變,也許他的慎重只是為了蘇菲的權益,也許他根本不 願讓蘭兒有喘口氣的機會。 或者,蘭兒心裡忐忑?,他有其它更複雜的想法? 他休想,一輩子你想!她怎麼可能對他投懷送抱?叮能嗎?和他這種自大的男人相 處非得有些能耐才行,只可惜她辦不到! 蘭兒很瞭解他中意什麼樣的女人。當然首先得和他一拍即合,並且身?時裝、灑? 名牌香水,進出高貴華麗的餐廳,髮型是經過名師設計了的…… 蘭兒被丹尼的激情給包圍住了,她可想見他躺在舖?絲綢被的床上,以及他臉上因 與她纏綿而凝聚的表情…… “蘭兒?”蘇菲碰了碰她的手。“我們到了。” 蘭兒吃了一驚,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她望見丹尼亦若有所思地盯?她看,剎那間她 幾乎要瘋狂了,他那目光像是已看穿了她方纔心裡所想的。 蘭兒別過了臉,茫然地下了車。終於到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巴黎了。前天,她對 於這次旅行很有把握,似乎什麼都難不了她,但現在懷疑,這種信念是否成熟。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蘭兒從自己房間窗口往外望,對這一切完全不是她先前所想象的而感到驚異。這棟 建築和那私人花園,簡直就把時間拉回文藝復興時期的浪漫了。 “你的房間視野很好,”蘇菲帶她來到這充滿陽光、並有個小起居室和衛生設備的 臥室。“看吧!你想獨處時,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 蘭兒歎?氣離開了窗前,她不知道蘇菲那番話是否違背了丹尼先前的約法三章,但 也無所謂了,畢竟她不是個犯人,也許她該受些束縛,不過—— 鈴聲自樓下傳了上來,蘭兒看看表,蘇菲說過7點要一起吃晚飯的。蘭兒沉重地往 外走?,只是吃頓飯罷了,又為什麼怦如要赴一場鴻門宴似的不能釋懷呢? 他們聚集在餐廳,並列地坐在桃紅長桌前。 可口的場先上桌了,但蘭兒幾乎難以下嚥,她不斷注視?丹尼臉上那抹冷淡的笑容, 幾乎可感受到丹尼對她的唾棄。這訊息來自他的眼神,幾乎讓蘭兒要跳起腳來對他吼道: 不要再彼此折磨了,讓我坐下一班飛機回去吧! 然而蘇菲對這種氣氛渾然不覺,仍一味地絮叨?有關巴黎的景緻。 “……在3O年代,全世界自由奔放的精神因巴黎而得到了纖解,你懂嗎?蘭兒?” “她懂,”丹尼的語氣有掩不住的敵意,“只要有關自由奔放的事她都懂,對不 對?” 丹尼的目光簡直像支冷箭似地朝她射來,那種感覺讓她恨透了。 蘭兒干干地笑?:“沒錯,一點兒也沒錯。” “丹尼,”蘇菲急促地,“你不可——” “你真該看看她住的地方,”丹尼繼而又挑釁地道,“還有她的朋友,可前衛得很 呢!” “我的生活方式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蘭兒固執地表明,“我交的朋友也一樣。” “她打工的方式,太新奇太富有創意了……” “晚餐——很可口,”蘭兒放下了刀叉,“但是蘇菲,我想上樓休息了。” “你沒事吧?蘭兒?”蘇菲瞪丹尼一眼。“今天你也夠累的了,我只想讓你輕鬆地 吃頓晚飯 “沒事!”蘭兒忙接道,“我只是——有些累了。對不起,蘇菲。” “我帶她上去,”丹尼出其不意地將餐巾丟在桌上。 “不需要,我知道怎麼走。” “太需要了,”丹尼直盯?蘭兒漲紅的臉,“由於史小姐任性慣了,我只好提醒她 在未來得聽命行事。” 蘭兒慘慘地笑?:“沒錯,我是任性慣了,該有個人提醒提醒我。” 她朝樓梯走去,力圖保持自己的風度。當他們上樓後,蘭兒一旋身與丹尼面對面。 “聽?!羅先生,如果你認為我干受你的嘲諷——” “我只是說出事實,你受雇於我,當然得聽我的。” 蘭兒抬高了下巴:“我就是不喜歡聽別人的!” 丹尼抓起她的手。 “我不是別人!你得聽命於我,如此而已,我們商議過的,記得嗎?” “才不是!你說過我可以有自己的時間!” 丹尼不屑地笑?:“我說過嗎?” “至於‘商議’,”蘭兒顫顫地說,“哪來的商議?有的只是你的威脅。” 他一臉滿不在乎:“是嗎?” “沒錯!我之所以在這兒,是因為你威脅我的朋友,因為你不擇手段——” “我是不擇手段,而你務必牢記這點。” 丹尼忽地將她整個人擁住:“不要!”蘭兒心悸?,卻掙脫木了他的環抱,他身上 的溫熱幾乎已輕滲進了她的血管。 丹尼不顧她對他的憎惡和掙扎,一味地狂吻?她。一股灼熱的心火讓她失去了抵抗 的力量…… 就讓丹尼帶她進入那深不見底的暗夜裡去吧! 丹尼卻將蘭兒推開了,她驚慌卻緩慢地抬起眼來看他,遇到那不設防的目光時,她 失措了。他們靜默片刻後,丹尼恢復了他冷冽的笑容。 “晚安。”不待她回答,丹尼即毫不猶豫地走回餐廳。 那夜蘭兒睡得並不好,第二天早上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你不舒服嗎,蘭兒?”蘇菲不停地問?,蘭兒只得說她可能需要些新鮮空氣。 “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蘭兒央求?。 蘇菲眼睛亮了亮,“嗯,我恰好也想去逛逛。” 蘭兒其實只想填滿自己的生活,以避免和丹尼照面。但她多慮了,自那尷尬的一夜 之後,她再沒見過丹尼,因為他的日程表上盡是密集的會議和餐敘。午後她們在起居室 喝咖啡時,蘇菲這麼說?:“他在這兒有一大堆的朋友。” 女人!”蘭兒暗忖?,他的朋友一定都是女人!尤其巴黎處處是美女,是那種很難 叫人不去注目的美女,而且讓人遇想…… “丹尼是個很有價值的單身漢。” 蘭兒詫異地抬起了頭,擔心自己是不是失態了。 “而且不論我們到哪兒,他都是那麼舉足輕重。” “對,我想也是。”蘭兒點點頭,而後遲疑地說,“他有沒有——我是說,女朋 友?” “沒有。他生命中的女人總是‘唆’地一下就不見了。”她笑看?蘭兒。“男人都 這樣,只把女人當玩伴,不會認真的,我侄子也不例外——你懂我意思嗎?” 當然,蘭兒當然懂得她的意思。女人對丹尼來說,簡直輕如鴻毛,他何必因此而情 有獨鐘?他只需隨意地找個女人聊聊天,對方馬上就會以身相許了,然後他會吻她,與 她…… 想這些干嘛?蘭兒撫平了思緒,丹尼是她在這世上最輕視的人,他那麼驕傲、刻薄 - “我想到花園走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去,以避開蘇菲質疑的眼光。 暖陽懶懶地照在花園裡。蘭兒沿?小徑來到了水塘邊,金色的鯉魚愜意地在池裡 游?。蘭兒往地心望去,那兒有她要的答案嗎?方纔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法國有個規矩,美女是不准悲傷的。”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蘭兒驚訝地抬眼一 看,丹尼直挺挺地站在碎石小徑上。“風和日麗的,還有鳥兒在唱歌給你聽,而你卻悶 悶不樂。”他輕笑了,“你有什麼煩心的事?” 當然有,蘭兒的思緒亂了,真想告訴他,他的出現總使她懮喜交加…… “我……我只是很遺憾,有一位我崇拜已久的畫家不能收我為徒。” “真可惜,”丹尼收起了笑容,“你一定因此而心碎呷?” “的確是,因為藍傑畫山水的技巧是出了名的,我∼直很想拜他為師,可是……” “可是怎麼樣?” “可是我遲了一步,因此錯失了好機會。” 丹尼不解地說:“在巴黎他又不是你唯一可以學習的。” 蘭兒笑笑:“是沒錯,另外還有查迪南,或是羅瑞爾……” “那麼,你和他們聯絡過嗎?” “你根本不明白,也許你有支配別人的能耐,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和你一樣,和他 們聯絡對我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 “世事難料,你懂吧?就像我也沒料到你竟會睡在我的床上。” “我才沒有,”蘭兒臉上綻現了紅顏,“拜託你不要那樣瞎扯。” “但那不是瞎扯,”丹尼得意地,“姑媽沒告訴你?你現在睡的正是我的房間。” “你的?!我以為——” “真叫人失望,我還以為你的夢裡也有我呢!”丹尼輕柔地說:“每當我孤枕難眠 時,你躺在床上的樣子就出現在我眼前,你的頭髮四散開來,看?我赤裸裸向你走 來……” 丹尼安靜了下來,他們四目交望,又是個游戲嗎?但他的咒語猶如真實的一般。空 氣變得稀薄了,蘭兒感到窒息。 “蘭兒,”他的聲音在初春的午後盤旋,“蘭兒,聽?……” “你們在這兒啊!” 蘭兒茫然地轉頭望去,蘇菲正笑盈盈地朝他們走來。 “我告訴丹尼,這麼好的天氣,你可能在這兒。丹尼,你告訴蘭兒那件驚喜了嗎?” “沒有。”丹尼喉結動了動,他迅速將握?蘭兒的手放開。“還沒有。” “我們今晚要去聽演唱會,”蘇菲面帶興奮的表情,“高不高興啊?” 蘭兒怔了怔:“高興,可是——” 蘇菲繼而又神秘兮兮地說,“我能再告訴她另外那個驚喜嗎?” “好啊!姑媽,我肯定她會嚇一跳!” 蘭兒看了看他們,有些懮心地問:“什麼事?” 蘇菲喜孜孜地:“丹尼要帶你去逛街,吃驚吧?” “他帶我去逛街?!但我得陪你呀!蘇菲?” “我和設計師約好了做頭髮的,那傢伙不好惹的,我若失約,他一定會氣死!” 蘭兒苦?臉:“可是,我沒什麼好買的。” “那麼買些今晚要穿的吧!”蘇菲笑道,“晚禮服啦、首飾啦,隨便買些什麼!” 蘭兒歎氣了,蘇菲要她打扮成道地的法國女人?法國女人既美麗又性感,完全是為 吸引男人的注意,那些行頭若穿在她身上,會成了什麼樣的笑話?她可不是來招蜂引蝶 的。 “我自己有衣服,”蘭兒振作起來,“也許不合羅先生的意,但我覺得很好。” “噢!蘭兒,”蘇菲表示歉意,“我無意冒犯你。” “你沒有,只是丹尼地——” “不不,那是我的主意,和他無關,我知道你很節省,所以我想為你買套好看的衣 服,也許能讓你開心些,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為……”蘭兒咬了咬下唇,“沒關係,蘇菲。” “我知道我做錯了事。” “拜託,蘇菲——” “蘭兒,我並不期望你……” “但沒事啊!”蘭兒堅持,“真的設事。” 蘇菲定定地看?她,“真的?” “百分之百的確定。” “太好了。”蘇菲燦爛地笑了,“丹尼,聽見沒?蘭兒願意接受我小小的禮物了。” “我覺得很可笑,我並不需要你姑媽買什麼給我。” 在出租車裡,丹尼在一旁給了她個冷冷的眼色。“那麼你就該高興帶你出來逛街的 是我。好好地欣賞風景吧!看!那就是凱旋門。” “拜託!別把我當白癡!我當然知道那是凱旋門,我不知道的是怎麼事情會變成這 樣?” “沒辦法,”丹尼聳了聳肩,“她喜歡幫助別人。” “是呀!我想也是,但她總是那麼堅持嗎?” “也許吧!” “什麼也許?” “我只知道她兒子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 “蘇菲還時常提到他,”蘭兒倚在背上,“我聽得出來她很依賴兒子。” “一點也沒錯,她真的是。” 蘭兒肯定地說:“我想他一定把蘇菲照顧得無微不至。” 丹尼沉默了片刻:“當然。” “現在那成了你的責任。” “你一直把我當個怪物看,難怪你不能接受。” “我才沒有把你當個——” “算了吧!你臉上已寫得一清二楚了。” “有人脅迫你的時候,你還能想那人是仁慈的嗎?”蘭兒頰上泛起了怒顏。“丹尼, 拜託!我要回荷蘭,在你另找人手時,我會——” 他憤慨而絕情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該死!難道我不希望事情那麼好辦?” 蘭兒頹然地往後靠去。只見丹尼拍了拍駕駛座,對司機吩咐了什麼,車旋即停了下 來。 “走吧!”他粗聲粗氣地說,“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還有一大堆事情得做呢!” 蘭兒曾在影片裡領略到暴風雨的威力,那自天旋降的暴風圈可在瞬間掠奪、摧殘它 所到之處。此刻她形同身受了。只見丹尼抓?她一處接一處地瘋狂大采購,不但買了先 前蘇菲交代過的禮服和首飾,他幾乎替她買下了全世界:天藍絲質的洋裝、上好織料的 長褲和毛衣,她根本無法阻止他。 “你在做什麼?買了一大堆我用不?的!” “但我用得?。” “聽?!丹尼。”蘭兒雙手插起腰,“你姑媽說” “別理會她說什麼了!難道你不懂?買東西給你的是我,不是她!” “我……我當然懂,你只是想把我……把我塑成你心目中的女人。”蘭兒緩緩地道, 眼中泛起了莫名的淚水。“但不可能,丹尼,我就是我。” “傻子!我看?你的時候,心裡想的不是別的女人,而是男人。只要一看到你,我 就幾乎忍不住要想你在小閣樓裡,在那些男人面前,一件件褪去你這身……這身衣服。” 蘭兒的臉色轉而慘白:“你居然敢這麼說?” “從現在起,你身上只能穿我買給你的衣服,清楚嗎?” “你簡直變態!”蘭兒陰沉地看?他。 “沒錯,”丹尼將她拉近,“我是變態!走吧!” 他帶?她再度進入另一家精品店,並朝店員詳細地說出了他的要求。 店員點點頭後,挑了許多套衣服掛在手上。“先生?” 丹尼篩選?,並朝蘭兒命令:“你自己來看吧!選些喜歡的。” 蘭兒望?他,他究竟看了什麼魔?她不能——也不願意——讓事情惡化下去。 “不要。”蘭兒堅決道,“我不需要。” “蘭兒,我請你過來看看。” 蘭兒心中狂跳?,但她已有了心理準備,或許她曾一無選擇地對他唯命是從過,但 現在她不能再執迷不悟了。“我說過了,我不需要。”蘭兒戰戰兢兢地說。 丹尼凝視了她數秒之久,而後點了點頭。“很好,這位小姐不想做選擇。” 蘭兒屏息以待?她的勝利。 丹尼笑道:“所以!我們要全買下!” 她與那位店員幾乎同時地岔了氣:“不!丹尼!你不能——” “包起來,然後送到這個地址。”丹尼堅決地向店員說。 當他再帶?蘭兒穿梭於街店中時,蘭兒完全沉默了。不管這場游戲規則是如何,丹 尼已穩操勝券了,她只能完全遵從,以免事情更趨複雜。 不可能贏了,蘭兒只能忍受並且試?對他言聽計從。 到了另一家更高級的店裡之後,蘭兒如模特兒般任人盡興地比劃?。只不過買件衣 服,就把她給折騰成這樣。感謝上帝,快些讓丹尼做出決定,好結束這趟令人難堪的下 午。 “一件晚宴裝,”一位店員正打量?蘭兒,“是小姐穿的那種顏色,紅絲絨?” 丹尼搖了搖頭。 “綠絲絨,”另一位店員的手劃在蘭兒的腰腹間。“開叉裙好不好?” 她朝丹尼示意?,只見丹尼又搖頭了。 “那麼……”第三位店員低忖?,“黑綢緞、無肩帶而且露背的——” “蕾絲。”丹尼的低語使其它人全靜了下來。“象牙白的,高領而且是長袖,裙子 得長些才好。”他的目光和蘭兒的不期而遇。“沒錯,就是這樣。” 眾店員擁簇?蘭兒進了更衣室,將她的衣物換下之後,隨即遞給她一件晚宴服。 衣服的式樣正如丹尼所述。 當蘭兒出現並朝丹尼緩緩走去,他那懾人的目光看穿了蘭兒的身體。 “這就對了!”他使蘭兒旋身面向鏡子。“怎麼樣?你覺得呢?” 蘭兒望?鏡中的自己,丹尼也許真是對的,她美極了,完全與先前判若兩人。 但她看到的不只如此,她還看到鏡中那個俊挺的男人,正炙熱地望?∼旁羞赧的她, 蘭兒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蘭兒?”他們的目光在鏡中交織?,“告訴我,你喜歡嗎?” 不喜歡,她想說這不是她喜歡的,她喜歡的完全不同於此,而且她習慣自己付費…… “很喜歡,”蘭兒聽見自己低回的聲音。 丹尼將她摟緊:“我也是。”他在她發間輕吻?,使蘭兒驚覺到兩人感覺的微妙變 化。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蘭兒站在自己房間裡的鏡前,拿?那件象牙白的禮服在身上比?。身後床上堆的盡 是丹尼為她買的衣服,而他的理由仍令蘭兒久久不能釋懷。只為了達到目的,他用這種 一擲千金的方式,想要抹去那些他假想中她的不純潔。 可是她不在乎。沒錯,他一再地羞辱她,但就長遠來看,也無所謂吧?她一點也不 想兩人會有什麼未來的發展,肌膚之親是該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而他簡直讓人憎惡到 極點,他無禮、張狂、自私——他幾乎一無是處…… 蘭兒咬了咬牙,夠了!她生氣地想?。丹尼再也不能威脅她了,她只要善盡此行的 職責,當蘇菲的陪伴,如此而已,要是丹尼再對她有非分之想的話,讓他自討苦吃吧! “蘭兒!”蘇菲的聲音自樓下傳了上來,“你好了嗎?親愛的?” “準備好了?”她喃喃自問,鏡中人似乎也胸有成竹地點了個頭。蘭兒滿意地大步 踏出房間朝樓下走去。“我好了!咦?你還沒換上衣服?丹尼不是說好了7點半出發的 嗎?” 蘇菲站起來迎向她。“你真美極了,蘭兒,這件衣服很適合你,而且你的髮型相當 出色,過來讓我瞧個仔細。” 蘭兒在她面前緩緩地轉了個圈,頭上一對銀簪穩固地盤住了她的長髮。 “太完美了!蘭兒,丹尼一定會……” 蘇菲要然而止,蘭兒不禁抬起了頭看?她,“丹尼會怎麼樣?” “他會以你為榮,當然啦!哪個男人不會呢?” “蘇菲,”蘭兒在空中踱?,心底起了個難以置信的問號。“你為什麼沒換衣服 呢?” “恐怕今晚你們得自己去了,因為這趟旅程實在把我弄得筋疲力盡了。” 蘭兒心如電擊一般:“什麼?!就我和丹尼去?不,我不去了。” “蘭兒,好孩子,我知道丹尼他——怎麼說呢?他有些急躁。”蘇菲頓了頓,“但 他再也不會了,我們閒聊過,他和我,而且——” “不是那個原因。”蘭兒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留下你一人,丹尼也不想!” “我不會一個人,寶媽會陪我,拜託!別把我當個病人似的!我也和丹尼討論過這 點——”門鈴此時響了起來,她臉上因而釋懷了。“他來了!寶媽,麻煩你開個門好 嗎?” 蘭兒無助地看?寶媽匆匆跑去開門。又來了,她處變不驚的決心再度瓦解:“蘇菲, 讓我告訴丹尼——” 丹尼已笑容可掬地向她們走了過來。蘭兒不能自持地望?他,他穿了件剪裁合宜的 黑色禮服,那細緻的手工將他寬闊的肩和挺拔的身形凸顯無遺,他也穿了一襲象牙白的 襯衫,更襯托出他俊逸的外貌。難以否定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簡直俊逸得讓人?迷了。 蘭兒驚惶失措地想往後退去,但太遲了,他朝她笑盈盈地遞上一株白蘭花。 “你真美。”丹尼低聲贊道。而蘭兒除了朝末知的命運勇往直前外,又能怎麼說呢? 在赴音樂會的途中,丹尼彬彬有禮地和她交談?,即使蘭兒手不願萬不願,她也只 得逼迫自己做出簡單的響應。車塞在距音樂廳不遠處的車陣裡,他們下了車徒步而行。 蘭兒終於忍不住質問:“能告訴我一件事嗎,你真的曾經想要讓蘇菲與我們同行嗎?” “我真不想弄擰了你自己編的劇情,蘭兒,但這可不是我安排的,我接到她的電話 時,也和你一樣驚訝。” “我很想相信你,”蘭兒的下巴抬得老高,一副頗不以為然的樣子。 丹尼忿忿地:“那麼叫我騙子好了。” 蘭兒猶豫了,他的確有許多缺點,可是畢竟還不至於到…… “事實上,我很擔心她,本來想取消計劃,在家裡讀書給她聽的。” “讀書給她聽?” “你是很難想象,很難想象我這——之前你怎麼稱呼我的?禽獸?渾蛋?還是——” 蘭兒臉紅了:“倒不是,你把話扯遠了。” “我還會在寒夜裡與一位老太太玩牌戲哩!你一定覺得更不可思議!” 蘭兒頓了頓:“你到底要說什麼,丹尼?” “我要說的是,我想我們對彼此都犯了個錯,只從彼此的言行舉止來評判對方,我 猜想我的表現一定糟透了。” 他似孩子般地笑了,那笑容是蘭兒從沒見過的,她差點因此而方寸大亂。但丹尼並 不是個孩子,蘭兒在心中冷冷地自省?,他是個男人,是個讓她糾結於他喜怒無常裡的 男人,他現在玩的不過是另一個把戲罷了。 “很動聽,丹尼,但有什麼意思呢?如果你都承認了的話,我又怎麼會對你誤判?” 丹尼抓住蘭兒的雙肩,粗聲地道:“該死!我試?想道歉,你卻讓我這麼難開口!” 蘭兒看?他,是真的嗎?羅丹尼居然要向她道歉?不!絕不可能!“也許你該說清 楚你為什麼要道歉,為了曾經恐嚇我的朋友?為了把我逼得離開荷蘭?還是為了把我帶 到這兒來?真的,你得說仔細點,我才好接受啊!” “請試?從我的角度來看事情,你赤裸地出現在余穆德家……” 蘭兒大笑起來,好個道歉的方式啊!“這是老話題了,我們已經吵過太多次,而我 厭倦再一次提到它,我甚至不想再解釋——” “聽我說好嗎?你不必再解釋了,這才是重點!” “這是哪門子重點?說呀!丹尼?” “我錯了!”丹尼的音調高出她許多,蘭兒不禁瞪?他通紅的臉。“我現在知道你 沒有撒謊,你真是個畫家,有時也做做模特兒,而我——我真是個渾蛋,居然那樣猜疑 你。下午我打過電話給余穆德了,他說——” 蘭兒突地怒斥:“余穆德是個該死的騙子!” 丹尼忍不住笑了:“是,但他這回可說了真話,他說其實他跟你並不熟。” “上次他說我跟他睡過,你不也信了?” 丹尼不知如何是好:“聽?,上次是個誤會,我太——去他的——我太生氣了——” “讓我直截了當地說吧!你向余穆德打聽我,而且不只一次,對不對?” “蘭兒,拜託!給我個機會,好嗎?” “當然好!我這不正在聽你第二次又從余穆德那兒弄了什麼樣的故事來?” “我只是想多瞭解你!”丹尼急切地,“我只是想給自己時間冷靜下來,天哪!” 他緊緊抓住她,“蘭兒,別再給我難堪了,好不好?” 蘭兒望?他,心中突起一股微微的波瀾,不是為他的內疚,也不是因為他的消沉…… “蘭兒,”丹尼輕如燕呢般,“我是個傻瓜。” “我們爭執的不是這個。”蘭兒面無表情。 丹尼笑了,“那麼,你……” “我怎麼樣?我該洋洋得意?在你認為我真的沒有沿街——”丹尼的微笑讓蘭兒臉 紅了。“你真的以為我在乎你想什麼?”他溫熱的笑容竟讓她冰雪似的心情舒暢了。 “我希望你在乎,因為我也很在乎你是怎麼看我的。” 所有她為抵抗丹尼而武裝起來的防備皆消失無蹤了。他仍望?她,仍是那溫熱的笑 臉,那眼中變換的神色令她,… 丹尼捧起了她的臉:“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我不知道,丹尼,我很想,可是…” “我帶你去聽音樂會,然後我們去吃個宵夜,如果你不想再見我……” “你會讓我回荷蘭嗎?”蘭兒看?他。 丹尼躊躇,好不容易才開口說道:“如果那真是你想要的……” 蘭兒自己也迷糊了,她想要的是什麼呢? “再不快些,我們會錯過開場的。告訴你吧!我們先聽上半場,中途休息時,若你 想走,我們就走。” “好吧!”她嘟噥?“到中場休息時,再看看吧!” 但直到中場休息,蘭兒因太投入以至根本沒想到要走。因為音樂實在太雄偉了,與 廳裡富麗如皇宮般的建築相互輝映,令人?迷。尤其是,丹尼關於這音樂廳的歷史的解 說,讓她沉醉不已。 丹尼將她帶到了大廳角落,然後在人群堆中往吧台走去。他沒問蘭兒是否要離去, 但她無所謂了,先前丹尼說過她有決定權的,而現在她並不想離開。 “再沒有一個城市比這兒更適合藝術家了,對吧?”丹尼遞了一杯果汁給她。 “我早就夢想?有一天能來巴黎畫畫,我父母還以為這個夢想在紐約實現就可以 了。” “紐約?”丹尼不可置信,“我們曾同在一個城市呢!卻沒見過面,真叫人吃驚。” “我可不驚訝,畢竟我們的生活圈太不相同了,而且我只在那兒住了一年。”蘭兒 輕喚了一口。 “我是在費城長大的。談談你吧!還有你成功的家族企業。” “……事實上,我們家對‘減功’這兩個字很陌生。”丹尼的笑容消失了,他將林 中酒一飲而盡。 “我只知道我母親常稱我父親是個‘失敗者’。”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 “稱他為夢想家倒恰當些,他是那種不切實際又好高騖遠的人。” “他沒有成功過嗎?” “沒有。”丹尼漫不經心,“我不喜歡母親對他的方式,她只一味地抨擊他的夢 想。” “但你辦到了。”蘭兒輕柔地道,“你實現了你的夢想。” “只可惜我父親沒看到。”丹尼頹喪地,“在這之前,他就去世了。” “丹尼……”鈴聲響了,周遭的人群因而湧動。 “時間到了。”蘭兒輕歎了口氣,她將杯子放回架上,丹尼抓?她的手,懇切地問: “蘭兒,你真的想聽下半場嗎?還是想出去逛逛?我是說,去看看真正的夜巴黎。” 蘭兒毫不考慮就說好。於是丹尼挽?她的腰,兩人消失在夜色裡。 他們手牽?手,沿河岸漫漫地踱?。在石梯的引領下,他們來到了堤防邊,月光在 水面上舖了層銀光。他們又珊娜地在街上漫步,丹尼將蘭兒脫下的鞋塞進了衣袋裡。嵌 飾?鵝卵石的街道如星單般延綿不盡。 “我已經在餐廳訂了位子。”走進寂靜的巷子時,丹尼說。 “他們會讓我光?腳走進去嗎?” “當然會,因為你是全巴黎最美的女人。”丹尼的輕語,使蘭兒頓時心懷喜悅。 “我該把鞋子穿上了。” 她扶?丹尼的肩膀,由他半蹲?替她套上了鞋子。她看?他黑亮的發,不禁喜不自 勝:我真像——像個灰姑娘一樣。但倏地心中又泛起另一股不安的感覺。 “怎麼了?蘭兒?”丹尼察覺到她的異狀。 蘭兒惶然地望?他,難道跟他說,灰姑娘華麗的夜宴最後仍恢復成那些番瓜、破衣 和一堆老鼠?別可笑了。 “沒什麼,只覺得有些冷了。” 丹尼會心一笑地脫下外衣,並替她被上:“好點了嗎?” 蘭兒點點頭,將衣服拉得更緊些,它陣陣傳來丹尼溫熱的體香,方纔的懮慮因此一 掃而空了。她挽?丹尼,和他一起朝前步去。 在餐廳寧靜的一隅裡,蘭兒看也木看地即推開了菜單。 “我已經吃夠了那些麵包什麼的,這次你幫我點,好不好?” “好啊!小姐,我非常知道你想吃什麼?漢堡和成肉蛋。”丹尼的促狹使蘭兒急急 遮臉。“然後是豌豆湯和——” 蘭兒透過指縫偷偷瞥?他,盡量不讓自己大笑出聲。“那天我餓壞了,我有沒有狼 吞虎嚥的?忘了,那天好漫長啊!” 丹尼正色地說:“難道當時你不能向什麼人求助嗎?例如你父母?” “我的狀況只會叫他們更掛心而已,再說,在成為畫家之前,我應該自立更生才 對。” “哦!我差點忘了,在自立更生的過程中,總會不由自主地做些傻事。” “做傻事和獨立自主是兩碼子事。” 丹尼的笑轉而柔和了:“你受人影響太深了“你在胡說什麼?米娜和伯禮——” “看看你穿的,”丹尼的笑有些僵硬,“好像在說‘嘿!我是與眾不同的!’” “我沒有多余的錢花在衣服上。”蘭兒瞅?丹尼。“所以只好在跳蚤市場——” “這些證明不了你的獨立,蘭兒,你該瞭解。” “我並不需要你來批評我的生活品味,這點你也該瞭解吧?” “‘生活品味’?”丹尼頗不屑地道,“老天,我恨這種字眼。” “主要是,我很喜歡我的生活方式。” 丹尼朝她傾身:“你知不知道這話聽起來有多幼稚?” 沒錯,她並沒說實話。他們那伙人已習慣用揶揄的方式來面對自己不甚溫飽的生活, 但這關丹尼什麼事呢?她又不是他的…… “小姐、先生?” 丹尼看了看一旁正等?的服務生,於是拿起菜單瀏覽。蘭兒輕啜了口酒,手還因為 憤怒而有些抖動,丹尼簡直是她所見過最自大的傢伙。他對她的觀感其實並未全改,就 算他不認為她放蕩,也不代表他認同了被他視之為頹廢的生活。 蘭兒盯?他流利而自在地點?菜,像他這種對生活從容不迫的人,也難怪要鄙視她 的生活習慣。 她意興闌珊地朝另一邊看去,那兒坐了一男一女,男的絮叨不休,但女的只笑而不 答,蘭兒察覺到那女士眼角瞥來對丹尼的傾慕和贊許。 毫無疑問,丹尼值得贊許。他的外貌將這兒其它的男人都比了下去。他的自信、翩 翩的風采和時時散發?的魅力,在說明他比蘭兒更適合這種高級的場所,而她看來不過 是個出來逛逛的觀光客罷了。 不!她連個觀光客都不是,蘭兒苦澀地想?。 她的穿戴整齊全然出自於一個男人單方面的喜好而已,而她的轉變,由於某種神秘 感被揭穿了,也使他因此而索然無味。 鄰桌那位女士動了動,她極想集中精神去聽那男的說話,但眼角仍不時地往丹尼這 邊膘來,在對他一番鑒賞之後,她首次也對蘭兒打量了起來。 幾乎霎時那嫣紅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輕笑。蘭兒惴惴不安了,那笑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怎會和他在一起?你不屬於這兒的,莫非你只不過是他在街上撿來的一只小野雞? “你還好吧?” 她驚煌地回過神,只見丹尼不解地望?她。 蘭兒點點頭,“很好……我很好。” “確定?如果你不喜歡這兒——” “怎麼了?難道你還怕我會吃相狼狽嗎?” 丹尼深呼了口氣:“蘭兒,對不起,先前我說的那些話不是——” “丹尼,”蘭兒心不在焉地,“我有些累了,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丹尼揚起了眉:“我才點了菜的。” “對!對!當然。”蘭兒強擠出一絲苦笑,慌亂地急想找出話題:“告訴我,你怎 麼會覺得我會喜歡聽音樂會的?” 丹尼仍留心地看?她:“出於直覺吧?而且我還記得那天在我車上,你聆聽音樂時 那份安靜的神情。” 蘭兒淺淺地笑?,“那天我的印象也很深刻,喜歡音樂的人總壞木到哪兒去吧!”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但這種以外表或以習性判斷別人的方式可不一定准哦!有 時也許適得其反呢!我就曾經遇到一個傢伙,胸前和臂上都有刺青——” 蘭兒好奇地問:“有旗幟的那種?” “不只那種,還有骷髏頭和探女,另外,他還帶了把刀在腰上。”蘭兒吃驚地看? 丹尼比劃那長度。“他身高足足6尺,滿頭長髮——” “你在哪兒遇到這位老兄的?” “在亞馬孫河的叢林裡,我們狹路相逢,互不讓步,連水晶球都說不出誰會先倒 相。” “你怎麼會去那種蠻荒之地呢?” “有一陣子,我恨死了大都會的萬丈紅塵,只想去那種荒野之地,找回純真。” “據我的瞭解,當時你一定死守在原地,紋絲風不動呢!” 丹尼挑起蘭兒的一束長髮在指上卷?。“你真的認為我那麼固執、那麼頑強……” “莫非你是要告訴我你還是讓步了?”蘭兒饒富趣味地反問。 “他開始對我嚷嚷,是葡萄牙語吧,我想。他說‘滾開!臭老美——’。” “要不就如何如何?” “完全正確。我曾領教過這種人——” “真的?肯定不是在華爾街吧?” “啊哈!”丹尼一邊眉毛挑得老高,“原來你也調查過我!” 蘭兒不好意思了:“是米娜說的,她說你在做一些投資或投機什麼的?” “那是種賭博,我只不過是發現了我的致富之道。” 蘭兒不懷好意地笑道:“這也是為什麼你會跑去叢林裡,賭一賭人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丹尼子笑了幾聲。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大眼瞪小眼地,我心裡想,像他那種傢伙,你只要讓一步就全軍覆 沒了,所以我動也不動地一直在想辦法,沒想到他倒先讓出了條路給我。” “為什麼?” “誰知道?也許那天殺個老美對他來說是不吉利的吧?” 蘭兒不假思索地笑道:“所以你該相信那句老話學?” “什麼老話?” “千萬不要以一本書的封面而對它妄下斷論啊!” “恕我提醒,你剛才不也下了些評語?” “是因為你先說他是個壞蛋的。” “沒錯,他是,他百分之百是。” 別再爭論了,蘭兒試圖勸戒自己,但鬼迷心竅了似的,她依然停下不來。“他也可 能有轉機啊!可能他——” “他可能是像李文斯頓那樣偉大的探險家,但他也可能不是。”丹尼指?桌上的沙 拉,“就像這盤沙拉的調味?一樣,換了個法國式的稱呼並不表示它就不是沙拉了。” “你的意思是,完全以眼見為憑呷?” 丹尼有些不耐煩了:“我們到底在吵什麼?” 蘭兒盯?他,現在才要阻止她說下去也未免太遲了。“你糾正了對我的誤判,是出 自余穆德的招認,還是出自於我這身華麗的穿——” “當然不是穿?的關係!” “真的?” “當然,我說過……” “我還是原來的我。”眼前和他談笑風生的女伴正是她,史蘭兒,如果他不能徹底 地接受這點,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蘭兒斬釘截鐵地對丹尼道:“正是如此,我其實 一點也沒改變。” “聽?,蘭兒,那只不過是個故事。” 鄰桌的女人失聲笑了。蘭兒瞪了她一眼,旋即推開了椅子大步地往出口處走去,丹 尼在後面喊她,那令她更加快腳步,幾乎跑了起來,但跑 到轉角處,丹尼就攫住了她。 “等一等行不行?” 蘭兒看他氣急敗壞。“我明天就要回荷蘭,別想阻止我,我警告你!” “聽我解釋一下可不可以?”丹尼輕搖?她,“我不曉得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 —” “我告訴你究竟怎麼回事,我只是不想玩你的游戲了,我們畢竟……” “我們畢竟怎麼樣?” “我不知道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蘭兒的心跳如鼓,她真想叫他別用那雙迷蒙 的眼睛看她,但她只能怯怯地避開。“請送我回家吧!” 丹尼望?她許久。“你真想要這樣?” 不,她不想!蘭兒心中狂野地喊?,她幾乎想奔向他,想響應他那炙熱的吻,想倒 在他的懷裡直到天明。 “是,我想回去。”就在瞬間,她瞭解自己實在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否則,她只會徹底迷失自己。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蘭兒倚窗望?魚肚翻白的東方,鳥聲自花園裡惆晰傳來,好似迎接這又一天的開始。 她躺在椅子裡試圖閉目養神,這一夜下來她已經是身心俱疲的了。漫漫長夜她想了 又想,腦裡始終轉?的是那不解的結,她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回復到正軌? 無論如何,她必須做出決定,在蘇菲這間房子裡下決定——一切都得結束了。 昨夜,丹尼要送她進屋時,她試?想開口婉拒,卻覺得連呼吸都困難。 “謝謝你了。"蘭兒拘禮地對他說。 “不客氣。"丹尼一樣的畢恭畢敬。 “我自己進去就好了。” 丹尼哪肯聽她,早就叫了出租車,在一邊伸手等她下來。"我送你到門口。"那語氣 兒無爭論的余地。 路上丹尼並未開口說話,直到了房門口,丹尼始終對她保持距離。蘭兒旋轉?門鑰 匙時,心想自己終於擺脫困境了。 但他頃刻間伸手抱住了她。"蘭兒。"他喚她的名字,時間似乎都凍結了。 “請不要這樣。” “我們得談談。"他的口吻甚是堅定。蘭兒抬頭看他,竟發覺那臉上有幾許悵惆。 “沒什麼好談的了。"蘭兒轉?門把。"謝謝你,還有這夜有趣的……晚安了。” “拜託!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丹尼將她僵直的身子扳了過來。"蘭兒,看?我!” “沒有用的,我已經說了該說的了,現在我只想,只想…” 丹尼摟住了她的肩膀,當蘭兒對他的堅持一無反應時,他輕輕捧起了她的臉。 “拜託,不要,丹尼——” “不要什麼?"丹尼低呢?,指尖游移至她的雙唇。"你要的又是什麼?” “丹尼——” “是不是這樣?蘭兒?"他的吻輕輕點在她眼上、臉上,他在她耳邊呢喃?:“是 不是?” 他吻上了蘭兒的唇,電光石火間,蘭兒全無抵抗之意了,她緊抓?丹尼的衣領,竟 喚起他的名字。 那些憤怒和羞辱呢?那些足可讓她在車裡和他保持距離的決心和毅力呢? 天知道!她反正不在乎的,她只在乎丹尼,只在乎能觸摸他、感覺他,還有他那一 遍又一遍停不下來的吻。 “蘭兒,"丹尼的指觸使她渾身戰栗。"跟我回去。” “不!不行,丹尼。” “為什麼?” 融化在丹尼懷裡,蘭兒完全喪失了思維能力,對這次的拒絕,她幾乎說不出個道理 來。 “跟我回去。"丹尼急切地緊擁住蘭兒,那急切讓她也感受到了。"說'好',蘭兒, 這也是你想的,不是嗎?” 是的!是的!血液在她脈搏裡責張?,丹尼說的一點沒錯,躺在他的懷裡,讓兩心 交織不分,是她期盼已久的。 這份排山倒海而來的激情幾乎將她的決心擊潰,然而另一個聲音在心底竊笑:你只 是他的一顆棋子,蘭兒,他只把你當另一個女人罷了! “蘭兒,拜託,跟我回飯店。” 去啊!蘭兒。那聲音仍嗤嗤笑?。你根本抗拒不了的!你也不會在乎他把你當成了 誰。你太想得到他了,哪怕賤踏了自尊也在所不惜。 “不要!"蘭兒吼?,並出奇不意地掙脫了丹尼,她和他面對面,胸口因情緒的激 動而起伏?。"離我遠點!我再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蘭兒一轉身跑了進去,門"啪"地在丹尼面前關上。 是時候了,蘭兒振作起來。但該怎麼跟蘇菲開口,才不會讓她的離去顯得太唐突? 她從衣櫥裡拿出皮箱,並開始收拾衣服,而不是那些丹尼為她買的衣服。她的衣服! 蘭兒冷哼了一聲。 “蘭兒!蘭兒?你醒了嗎?” 蘭兒驚望?一定的零亂,"沒有——不!我是說,對,醒了。” 蘇菲隨即走了進來。"早啊!難怪我聽見你房裡吵哄哄的,我們一起喝杯咖啡吧!” “這個——可是……” 蘇菲身後跟了手捧托盤的寶媽。"請放到窗邊,謝謝。蘭兒,你喝純的吧?” 蘭兒無助地看?寶媽走出房去。蘇菲接?將咖啡注入林裡,蘭兒不得不從命了。" 我喝純的就行,謝謝。” “坐下,親愛的,告訴我,昨晚玩得愉快嗎?” “嗯…很好。"蘭兒頓了頓,"蘇菲,我想告訴你——” “那家餐廳怎麼樣?很棒吧?你有沒有嘗嘗那種上面塗了層奶油的小餅乾?” “蘇菲,聽我說,這很難開口——” 蘇菲皺眉了。"昨兒不好玩?” “對——哦!不,很好,音樂會很好,餐廳也很好——” “又是我那臭侄子!"蘇菲不高興了,"他答應我要好好待你的!” 蘭兒真想大笑,好好待她?他的確是!蘇菲必是誤會丹尼又得罪她了,殊不知,她 可愛的侄子一個勁兒地只想引誘她呢! “…蘭兒?” “對不起,我——我沒專心聽,剛才你說什麼?” “我說,丹尼等下會來讓我確認一些支票,到時我再好好說他。” “不了,不需要,沒必要嘛!” “胡說,這回我得給那孩子一頓訓斥,你等?瞧好了!"停了停,蘇菲臉上又泛起 笑意,"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冒昧地來找你?” “怎麼會呢?而且——而且我很高興你來,這樣我才有機會——” “實在是,今早我太快樂了,自從……管它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我很久沒有 這種感覺了,這都要謝謝你啊!蘭兒。” “謝我?” “是呀!我從不敢奢望會再有這種幸福的日子。” “蘇菲!"蘭兒輕歎?,"你教我為難了,請先讓我說一些事——” “丹尼有時的確討人厭,可是,我們還是很像一家人,你、我還有丹尼,是不是?” 蘭兒猶豫地看?蘇菲。“是,我也這麼想。”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自從我失去了兒子,我一直希望,希望——"蘇菲眼中閃? 光芒,竟傷心地哭了起來。"原諒我,我太愛哭了。” “蘇菲?"蘭兒上前摟住她,"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只是…抱歉,我一向不多愁善感的,但亞諾走了以後……” “可是你有丹尼啊!"蘭兒執起了蘇菲的手,"他非常非常愛你。” “我知道。"蘇菲抽出了絲帕抵?鼻頭。"他對我很好,但有時他太直了,不懂得這 裡的事。"蘇菲指了指心口,"你曉得我意思?” “曉得。"蘭兒苦澀地笑道。 “男人都這樣,尤其是出色、成功的男人。所以有時我們得略施點手段才行,對 不?” 蘭兒站了起來:“我不太能體會,蘇菲。” “男人都被寵壞了,只要笑笑就有女人上鉤,何樂而不為呢?"蘇菲做了個鬼臉。" 我總對他說'你能不能好好找個女孩子然後安定下來?'他便回答'找不到像你一樣好的 啊!而且不都試試,又怎麼知道和誰處得來?'之後,他會不當回事地哈哈大笑。但那 並不好笑,再說,他錯得離譜了,如果老是三心二意的,他又怎麼能真正瞭解一個好女 孩的心呢?” “蘇菲。"蘭兒清了清嗓子。她瞭解蘇菲想一吐為快的心情,但她可對他的風流韻 事一點也不關心,尤其在這個時刻。"蘇菲,我有件事要和你說ぽぽぽぽぽぽ” “是我有件事要和你說。"蘇菲拍了拍蘭兒的,"會沒事的。現在呢!你就別再收拾 那些衣服了,跟我去吃早餐吧!” 蘭兒臉紅了起來,"原來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當然。” “我很高興你這麼體諒我,先前我想說,可是"換成我是你,也不會捨得放棄那些 衣服的。 丹尼也許表面看來不同意,但我想他喜歡那種吉普賽的味道。” “但我被逼得放棄,我——” “放棄?千萬不要,蘭兒,有一天你會想再穿上它們的!” “你不瞭解,我——我……"她突然說不出口了,叫她怎麼開口說出那決定呢? “蘭兒?什麼事?” “曖!我只是想收拾些冬裝,你想寶媽有箱子讓我把它們裝起來嗎?” “我問問看。現在,快換上衣服吧!等下丹尼會停留一會兒——” “我不想見到他——哦!不是,我還要收拾這——” “那麼你得快些了!因為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先一起吃個午飯,然後到鬧區去逛 逛,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還要帶你去看艾菲爾鐵塔。” 好吧!僅此一次了,傍晚她會先告訴丹尼她要離開的決定,而且讓他有7天的時間 去找人手替補。然後,她就——自由了。 稍晚蘭兒和蘇菲回到住處後,事情起了變化。寶媽跑來說原先丹尼要來吃晚飯的計 劃必須取消了。"真失望!"蘇菲遺憾地道。 能不和他見面使蘭兒大松了口氣,但那也意味她的辭呈得拖到明天才能提出了。 吃完了可口的晚餐,蘇菲隨即準備就寢。"抱,我實在有些累了。” 蘭兒獨自一人留了下來,並拿了本書躺在沙發上。她心不在焉,字裡行間全糾結在 一塊兒。她歎了口氣——根本看不下去。 她在房裡來回地踱?步,心情竟不斷起伏?,為什麼心中忐忑不安地好似在等?什 麼事情的發生?她將電視聲關小了些。畫面裡正演?長片,一男一女,將彼此擁在懷裡, 女孩子非常可人,而男的則高大挺拔,並且帶?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今夜你在哪裡?丹 尼? 這念頭讓她為之一驚!還是,還是他正和誰?蘭兒啪地關上了電視,好了!既不想 看書又看不下那笨影片,到底想做什麼?對了!畫畫吧!畫它一兩個小時如何? 她倏地奔上樓,拿了些用具之後即跑向廚房,那兒有張長桌,雖不是為畫畫而置的, 看來倒還平坦光亮。 她閉上眼睛,回想?今日的所見所聞,然後開始在素描本上迅速地畫?。 春天四處奔竄,嬰兒車上的小女孩卿卿咕咕和池裡的鵝群說話,老人在日光下靜坐, 還有那席灑的交警在指揮交通。 身?黑色禮服的丹尼猶如玉樹臨風般, 沉醉在音樂會裡的丹尼專注而且執?,敘說?那,在叢林遇險的丹尼談笑風生…… 蘭兒停下了笑,在那素描本上她畫?一個個的他。是笑?的丹尼,皺眉的丹尼,還 有深思的丹尼,她想?夢?的居然也都是他……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筆,並將畫本合了起來。放在膝上的手有些顫抖。 有人按了門鈴,蘭兒抬起眼,這時候還有誰會來呢? 丹尼?蘭兒的心狂跳起來。不!不可能!他說過不會來,何況,此時此刻也不想見 到他。然而當她開門之際,那顆騷動的心仍安靜不下來。“丹尼?” “晚安,小姐。” 蘭兒撫?胸口,並不是丹尼,而是門衛拿了個包裡站在那兒說了一句法文。 她聽不太懂地問道:“給我的?"沒錯,上面清楚寫了她的名字。"誰送來的?” “一位先生” “誰?你說是誰?……"她無助地笑了,"沒關係,謝謝你了。” 她關上門,並瞪?手中的包裡。會是誰送的呢?米娜?她是給了米娜她新的住址, 但這不像她的作風。蘭兒輕晃了晃它,不禁完不,打開來看不就撥雲見日了嗎? 她忙不迭地拆開了紙封……竟然是一本書,一本舊跡斑駁的袖珍冊子。蘭兒反覆思 索?,終於忍不住打開…… “噢!” 她發出了贊歎,她曾經看過這種中世紀教徒手持的祈禱冊。第一次是在紐約大都會 博物館藝術展的時候,另一次是在57街的畫廊裡見到的。 蘭兒不可置信地搖?頭,它裡面纖細的圖繪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寶藏。 蘭兒跌坐在椅上虔誠地看?它,她小心地翻閱?書中極富神話色彩的人物和構圖, 細細品味那出自數百年前僧侶手中的文藻。 當她沉而其中時,一張小卡片掉落膝上,她將其拾起並朗朗地念?上面的話: “致蘭兒,一位永遠不會從書的封面而對它安下斷語的女孩:原諒我,好嗎?” 眼淚自她臉譜潛落下。丹尼可以送她鮮花、巧克力,或是那些會叫人眩目的珠寶首 飾,但他知道她鐘愛的什麼。 “丹尼…"共兒低語,"哦,丹尼……” “蘭兒?” 她心悸?,笑意在嘴角隱隱浮現了。蘭兒站了起來,幾乎停止呼吸地朝那聲音望去。 “丹尼。"她困惑地望?他俊逸的臉龐、那雙黑亮如星子的眼眸,沒錯,真是他。 “蘭兒,原諒我,好嗎?” 蘭兒一刻也不放鬆地看?他,丹尼終於走向她。 “我試?離你遠點,但我辦不到,我整天都在想你,到哪裡看到的,都是你的瞼。” 蘭兒也想起了方纔是怎麼一次又一次地畫?他,不禁脫口而出:“我很高興你來 了。” 丹尼因此綻開雙臂。蘭兒遲疑了∼下,心中仍有太多問題和疑慮在等?他解釋,但 他此刻正在面前,又教她怎能對他興師問罪呢?尤其他那眼中因她而閃閃發出的光芒…… 蘭兒嗚嚥地奔向他,他一把將她舉起並不斷旋轉?,直到她低下頭來望他,那攝人 心魂的注視令她感動而不能言語。 “再也不要離開我。"丹尼央求。 “再也不會了。"蘭兒一說完,丹尼就毫不猶豫地吻向她。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蘭兒將塞納河畔的船景和她的畫對比了一下,沒錯,她已經捕捉到那精神:艙上晾? 成排的衣服,金盞菊輕巧地在風中招搖。只需在畫裡再加些陰影就可以了。 有人出其不意地抱住了她的腰,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索回:“我實在忍 不住了,小姐,你鼻上的碳粉真會讓人發狂呢!” 蘭兒故作正經地說;“丹尼!別這樣——” “啊!小姐還記得我的名字哩!真叫人欣慰。” 吱吱的笑聲自她喉間傳出,“說真的,如果你再來擾亂我,我就——” “我擾亂你?”丹尼的鼻尖在她頸間摩娑?。“親愛的,我千方百計想引你注意 呢!” 蘭兒在他懷裡笑道:“好吧!你成功了,滿意了?” “不滿意。一點都不滿意。”丹尼輕吻她的紅唇。 蘭兒歎了口氣:“如果藍傑明天看不到我的作品,我該怎麼跟他解釋呢?” “你畫的很棒,真的,相信我,那傢伙會以有你這個門生為榮。” “真叫人感動。”蘭兒拍了拍丹尼的雙頰。“但想想看,如果他對我不甚滿意的話, 對你也有影響!我到現在還不懂你是怎麼讓他願意見我的?” “在下自有妙計。”丹尼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太陽要下山了,快把那幅畫完成 吧!” “只需再畫幾筆就好了。” 丹尼若有所思地看?她埋頭於畫中,“蘭兒,想念阿姆斯特丹嗎?” 不會!蘭兒差點沖口而出,我一心想?的只有你啊,丹尼! 蘭兒朝他笑了笑。“我和米娜一直保持聯絡,還寄了好多明信片給她。” “這樣很好。”丹尼起身催促,“快畫吧!待會我們一起吃晚飯。” 蘭兒看?丹尼自她身邊踱開。天色其實已暗了,但反正她也不再想畫那船景,不過 是線條構成的圖案罷了,她真正想畫的是丹尼。 也不是沒嘗試過,但總畫不出他那獨樹一幟的氣質。她可以畫他削瘦俊俏的臉、弧 線優美的唇和那直挺壯碩的身軀,卻怎麼也表達不出他那讓人難以捉摸的梁騖不馴。 希望丹尼的確是打心眼兒地接受了她,並且完全傾心於毫無妝飾的她。 他們已沉浸在波瀾壯闊的愛河裡了。而每到夜深人靜她必須回房就寢時,和丹尼分 手的那一刻都令她徹夜難眠,難眠於編織?與他共度良宵的美夢,當晨光照在他們的身 上…… “不論你在想什麼,希望都與我有關。” 街燈諠譁?,她在微光中看?丹尼的笑容。 “事實上我在想我們去哪兒吃晚飯,那家你說不為人知的小飯館在哪兒?” “就在附近。”丹尼帶蘭兒在窄巷裡繞了又繞,相同的話已說了好幾遍。 “真美妙!”蘭兒好笑地說,“看來我們得舖些麵包屑,好找到來時的路啊!” “何必呢?”丹尼緊握她的手,“既然我們有了彼此,又何必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真的不回去了?車子、飛機都不要了?”蘭兒笑問。 “都不要。” “微波爐呢?音響、電視?” “嗯,我們的確需要電視。” “為什麼?” “因為這樣你才能看那些老電影呀!” “什麼老電影?” “希區柯克那種啊!”丹尼不加思索地道。 “你在說笑。” “將來你就知道了,小姐,那種在寒夜裡邊吃爆米花,邊看‘後窗’裡葛麗絲凱莉 潛進兇手的屋子,你會和詹術史都華一樣屏住了呼吸……” 將來?蘭兒的心律躍動,這是丹尼首次提到“他們”的將來,那有她一席之地的將 來。 他們進了那家小餐館,室內空間並不大,尤其桌子精緻得讓他們倆幾乎是促膝而坐 了。在微弱的燭光下,蘭兒再度合上了菜單。 “你替我點,好嗎?” 丹尼意味深長地笑笑,“還記得上次你也這麼跟我說過?” “唉!那天很難挨,對不對?” “的確。”丹尼執起了她的手吻?。“當時我還以為從此以後便失去你了。” “本來是,第二天我已經在收拾行李,要回荷蘭去了!” “我知道,姑媽告訴我了。” “蘇菲?原來什麼都瞞不過她。” “別低估她,有時她記性是不太好,但還是心知肚明得很。” “丹尼……亞諾怎麼了?他怎麼會去世的?我不敢問蘇菲,怕她傷心。” 丹尼的神情有些僵硬了:“他自殺死的。” “自殺?!太可怕了!但是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可憐的蘇菲,她一定嚇壞了。” “嗯。”丹尼平靜地道,“他是姑媽的一切。” “幸運的是,她有你在幫她。” 丹尼輕撇了撇嘴角,舉起酒杯吸了一口:“應該說我們是彼此受惠才對。” 在侍者奉上濃湯時,他們沉靜不語。蘭兒拿起場匙在起士皮上戳?。“丹尼,我一 直想問你,為什麼要到巴西去?” “我說過啦!”丹尼自嘲地說:“只為了傻得想去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你可以去加拿大或墨西哥啊!” “我想去的正是那麼遠的地方…哦父親葬禮那天,我和母親大吵一架,並口不擇言 地說,是她逼父親走上絕路的。” “丹尼,”蘭兒輕握住他的手,“抱歉。” 她看?丹尼索然無味地將濃湯推到一邊。 蘭兒盯?愁眉苦瞼的他,一顆心也隨之沉到了谷底。今天本來很美好的,她卻大掃 了彼此的興致。蘭兒深吸了口氣,既然是她弄砸的,現在得想些辦法補救才是。 “丹尼!”他詫異地看?她。“菜很好吃哦!” “你喜歡就好了。” 蘭兒津津有味地嚼?:“你剛剛說這叫什麼來——” 丹尼眼中回復了的慧黠令她寬心不少。“我才沒說呢。” “那麼我在吃的是什麼呢?”蘭兒促狹問道:“難道是外星食物?” “是鰻魚啦!” “鰻魚?”蘭兒的驚駭讓丹尼笑了起來。 “我絕食了。”蘭兒口是心非。 “好可惜,這兒還有來自白朗峰的栗子,舉世聞名的喲!可是你——” “我吃不下了。”蘭兒卻猶豫地看?另一個盤子,“那是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 “告訴我嘛!” “是一種板栗,上面舖有奶油、松餅,還灑了甜酒。”他裝模作樣地說:“很噁心 吧?” “的確。”蘭兒詭異地笑了。“我要來兩份。” 丹尼也開懷大笑?。蘭兒歡喜地看?他,他的快樂就是她的一切了。 “我要當個享譽全球的畫家。”不知多久以前她曾立下這麼個心願。 但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卻是與丹尼□守終生。 直到天荒地老。 他們離開的時候飄起雨來,丹尼冒雨跑到了街上,不久後朝她搖了搖頭:“跟紐約 完全一樣,一到雨天出租車就都不見了。” “沒關係,我們走一走,好不好?” 丹尼飛吻了她一下:“如果你不怕淋濕的話。” “我喜歡雨天,”蘭兒朝他大咧咧地笑?,“而且雨中漫步有一種股俄美哦!” 才走過沒幾條街,雨勢卻磅睛起來,遠處的雷聲更是轟隆隆地低吼?。 珍珠般大的雨點已經劈啪地落了下來。“蘭兒,快跑吧!” 傾盆大雨伴隨?蘭兒樂不可支的笑聲飛揚在夜色裡,她的衣裳全都給淋濕了。 丹尼脫下外衣替她被上,旋即抓?她朝前急奔。“我住的飯店離這不遠。”雨勢淹 沒了他的聲音,他抬起淋濕的臉,望?天色。“看看能不能先跑到那兒。” 他們濕流源地在丹尼房間裡笑鬧?,先前的混亂頓時變得溫馨了。 “我可憐的鞋。”蘭兒跟掉腳上一雙泡漲了的鞋。“我的衣服……”忽地她看見了 鏡中兩人狼狽的樣子,不禁大笑。“丹尼,我們像快淹死的老鼠!” “也像快得肺炎的老鼠。去沖個熱水澡,然後換上干衣服。我弄些熱酒來。” “可是——”她打了個哆喀,丹尼是對的,她冷得牙都打顫呢! “別可是了,把濕衣服換下,現在去!” 熱水使蘭兒渾身暖和了起來。她穿上掛在衣架上略嫌過長的浴袍,竟忍不住笑了。 就在拎?衣服走出房門之際,看見仍一身濕透了的丹尼,心中不禁有些內疚。 “服務生會將你的衣服拿去清洗,另外,這兒有咖啡和酒。”丹尼解開上衣。“我 馬上就好。” 蘭兒偷瞥鏡中他的身影。“慢慢來,我——我會先喝點咖啡。” 直到丹尼進了浴室,她才大松一口氣。怎麼搞的?和丹尼獨處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嗎? 又為什麼會臨陣畏懼了?倒不是因為丹尼,而是—— “舒服多了,這下又是一條龍了。” 蘭兒朝他望去,忽地心跳加速了,因為丹尼穿了件寬鬆的汗衫站在那兒。 “怎麼了?”他眼裡射出會心的笑意。“你的衣服洗好,我馬上送你回去。現在…… 現在我們就邊聊邊等好了。放輕鬆,你坐在這兒,我坐在那兒,可以吧?” 可以,這距離遠得可以讓她好好地看?他,並且令她不致渴望去碰觸遠在另一邊的 他。瞧,他發上還滴?水珠子呢!哦!那卷髮模來一定軟如絲綢吧?!還有他直挺如山 脊的胸膛,在衣衫下的是…… 蘭兒倏地站起。“你知道嗎?我想我下午畫的都不是很好。” 丹尼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怎麼會呢?” “你不介意我現在試一試吧?”蘭兒穿梭到吧台那地拿了紙筆。 “不介意。”丹尼眼睛直跟?她轉。“一點都不介意。” 蘭兒坐到他對面,竊笑之餘,心想使自己手上有事做總是比較妥當,而這主意只不 過是為了讓自己有安全感。 她急揮動?筆,丹尼的輪廓在筆下成形了:直挺的鼻樑、溫潤的雙唇、剛毅的下巴 以及額邊細微的疤痕……蘭兒全然投入於畫中。 “蘭兒。” “嗯?”她仍致力於那紙上俊美的線條。 “你知道我的願望嗎?我希望有你的才能。” 蘭兒笑了,筆在畫紙上疾揮如風。“我也希望,這樣你就可以代替我去見藍傑了。” “如果我也把你畫下,我是說,也很有技巧地把你的美給永遠保存下來,那該有多 好。” 在靜默的片刻裡,蘭兒聽見了自己抑制不了 的心跳聲,她不露痕跡地停下了顫抖?的筆。“我…我想我該回去了。丹尼,我怎 麼和服務台聯絡?已經晚了,蘇菲一定很擔心。” “不會,剛才我已經和她通過電話了。” 蘭兒看?丹尼朝她走來,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丹尼——” 他輕摟住她:“蘭兒,你怕我?” 她將頭倚在他胸前:“不怕。” “你知道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丹尼緩緩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你也想,對不對?” 蘭兒閉上了眼睛。“對,不過……” 丹尼猶疑地在她臉上吻?,“讓我吻你、抱你,然後……然後你不願意的話,我— —” “我願意,丹尼,我真的願意。” “那麼你還願意什麼,蘭?” 蘭兒哽嚥了,剎那間,疑惑再度湧上了心頭。 “我怕讓你失望。也許我不是……不是你心裡所想的ぽぽぽぽぽぽ” 丹尼低歎地將她擁在懷裡。”傻瓜。”他輕吻了蘭兒,那吻扣人心弦。“我常常一 夜醒?,想?吻你的感覺,想?你身上的香味,想?怎樣才能擁有你。” 蘭兒緊緊地貼在他胸前,那體息陣陣傳入了她的鼻中。“還記得那天在服裝店裡嗎? 你透過鏡子的目光,好像見到的是一個全然不同的我?” 丹尼將她的身子朝鏡面轉去,“看?鏡子。” “不要,我……” “蘭兒,看?鏡子。” 她勉強地抬起頭,見到鏡中的自己:大大的眼睛,長及至肩的黑髮,還有穿?這件 浴袍的一副蠢樣。她也看見了俊俏的丹尼,一個可以讓所有女人為之瘋狂的男人,一個 居然會鐘情於她的男人……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看到我,還有你。” “不只這樣。”丹尼俯下身來在她肩上輕咬?, 一會兒又抬起了那黑亮的雙眸盯?她。“我看見的卻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她的心因丹尼拂去了她的衣帶而紊亂了。 “我看見你的臉,你為我而微張的唇。還有我撫摸你的時候,你眼裡閃爍的光芒。” 丹尼看?顫顫的她,那浴飽已然滑溜至她的肩膀。“多細膩的肌膚啊!蘭兒,有時候我 甚至在想,……你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樣子?是渾圓的嗎?是我可以碰觸的嗎?” 袍子自她肩頭下滑,蘭兒輕呼了一聲。丹尼忍不住在她耳邊驚歎?:“你真美啊! 蘭兒。”他看?不禁悸動的她。“告訴我,你要什麼?蘭兒?” 她要的是他的懷抱、他的熱吻和他深入心錐的愛撫,她要的是他的全部,她甚至要 他……要他……浴袍如雪片般地輕飄到了地上。 蘭兒心慌意亂地低哺?,她從不知道在丹尼的懷中可以感受到這種幾近不可自拔的 震撼。除了他那讓人迷失的撫觸之外,她還要更多、更多 “我要你,”蘭兒終於說了出來,“我要的是你,丹尼,我只要你愛我。” 丹尼笑了,迫不及待地抱?她往臥房大步走去。 蘭兒看?他褪去了衣衫,心怦怦跳地想?:他真俊美!他傲然的外形是那麼的無懈 可擊,尤其那勻稱的線條深深打動了她的心靈,她伸出了雙臂迎?丹尼。 他毫無保留地吻?她。在這肌膚相親之間,丹尼挑動了她的心。 “丹尼。” 而丹尼的反應真叫她吃驚。沒錯,她有那足以使他心醉神迷的力量。他們彼此互屬 了,曾經從中作梗的心結在此刻看來只有付之一笑了。 “蘭兒……”丹尼將她重新擁入懷裡,眷戀而熾熱地吻了她一遍又一遍,就在他轉 農向她之際,那心靈間的契合已是永遠的了…… 天還未全亮蘭兒即已醒了過來,頓時有不知置身何處之感。忽地那奔放、甜蜜的激 情又旋了回來,蘭兒靜靜地躺?,猶仍沉緬於那狂喜的時刻裡。 雷聲自屋外則日地傳來,還在下雨吧?她想。而這場風雨卻帶給了她一個難忘的夜。 蘭兒翻過身來,沒想到另一邊竟是空的。她急急裡身下床。“丹尼?” 她在起居室發現了丹尼,他半裸地靠在窗台上。 丹尼轉過頭來看見了她:“我不想把你吵醒。” 蘭兒投入他張?的臂裡。 “沒關係,在這樣的夜裡還睡?,未免太可惜了。”丹尼聞言輕輕笑了。蘭兒不好 意思地將頭埋在他臂窩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是說……”丹尼吻了吻她的 秀髮,低低地道:“我也很快樂。” “我真希望……”蘭兒抬眼笑看?他。“真希望能永遠像這樣。” 他突然直直地盯?她,“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嫁給我。” 蘭兒屏住了呼吸,而丹尼只是笑看?她,等她的回答。 “丹尼,懊!丹尼!” 他將蘭兒一擁而入懷裡:“這表示願意了嗎?” “對。”蘭兒緊緊扣?他的脖子,失聲笑道:“我願意!願意!願意!” ------------------ 熾天使書城

    【尾聲】 第十一章 蘭兒輕快地從地鐵步出。雨過之後,天際清的像海一樣湛藍。這就是巴黎,她沿途 想?,多美的巴黎。 巴黎的春天!蘭兒忍不住輕哼了起來。人行道上的水洞正瑩瑩地閃?光芒,又要唱 歌跳舞又得小心避開那坑洞,可真麻煩啊! 她竟唱起了“雨中之歌”。 這美好的一天,這美好的巴黎,居然讓她哼起了那些舊日旋律?哦!不是,讓她快 樂的是這顆心,這顆充滿喜悅和歡欣的一顆心。 丹尼愛她,他是愛她的!真是個奇跡,不是嗎?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呢! “你真的——真的愛我?”那纏綿的一刻,她在他懷裡這麼問?。 丹尼堅毅地看?她,深邃的目光直穿入她的心底:“你是我的一切,蘭兒,若失去 了你,我就一無所有了。” “早安,史小姐。” 蘭兒詫異地停下了步子,在門衛嚴肅的外表下,她同時瞥見了那眼中淺淺的笑意。 “早啊!天氣真好,不是嗎?法文該怎麼說? 11faitbeau?還是belle?”蘭兒大笑了。“管它呢!反正天氣很好就對了!” 寶媽為她開門的時候,她嘴裡仍唱?。“早安,蘇菲在哪裡?還在睡覺?” “親愛的,我在畫房呢!”蘇菲聞聲而答,在蘭兒蹦跳地到了她面前時,她停下了 手上的工作笑道:“看來你的心情很好哦!” “沒錯。”蘭兒在她額上吻了一下,並將自己投擲在大椅上,心滿意足地說道: “一切都太美好了。” 蘇菲臉上漾起了好奇的笑意。“是從昨天開始美好的呷?” “當然,我和丹尼先去參觀了羅丹藝術館,然後又去四處逛了逛,我們還沿?河邊 散步呢!對了,那家我們去吃飯的小餐館棒極了,然後我們在雨中——” 蘭兒突然頓了頓,頰上的嫣紅讓蘇菲詫異地瞥見。 “是呀!丹尼打過電話給我,解釋說你們都給雨淋濕了,只好在他的飯店裡等雨 停。”蘇菲眼睛閃了閃。“我想也是吧?” 蘭兒心驚膽跳地說:“也是什麼?” “把濕衣服烘乾啊!”蘇菲出人意表他答道,“我可不想你得重感冒呢!” “蘇菲。”蘭兒有些言不由衷,“昨晚,昨晚我沒辦法回來——” “蘭兒,傻孩子,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之前我說過的,我說你完全有來去自由啊! 告訴我你今早的面試,藍傑喜歡你的畫嗎?一定的,對不對?你那麼有才華。” 蘭兒開心地笑了:“他說我沒有讓他失望,還說……” “不會的。” “當他在衡量我的作品時,我一直在想,丹尼一定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藍傑 願意見我,而且——-” “我相信藍傑一定很感謝丹尼的引薦,何況他們還是老朋友哩!” “真的?我倒沒聽丹尼提過。” “丹尼之所以去找藍傑,是因為他對威梅爾畫作的鑒賞,有極高的權威性。” “我不大瞭解,蘇菲?” “不要緊,我還想聽聽你其它的新聞呢!你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對吧?” 蘭兒遲疑?,是不是該由丹尼自己告訴蘇菲他們的決定呢? 蘇菲卻耐不住性子了:“丹尼向你求婚了,是不是?” 蘭兒大笑起來:“可是你怎麼知道的?丹尼已經告訴你了?” 蘇菲一把抓起了蘭兒的手,“才用不?他來說呢!蘭兒,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我 真為你們高興!婚期定在什麼時候?5月還是6月?我們要準備的事太多……” “蘇菲!”蘭兒輕拍?她的肩,“丹尼昨天才提出來的。” “原諒我,蘭兒,我不該急過了頭,你應先和丹尼一起商量,還有你的父母,我實 在是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別笑我太興奮,只是一想到那傻孩子的過去……好端端的, 竟然跑去南美洲,在叢林裡流浪,回來之後不但更不快樂,而且前途茫茫——他應該都 告訴你了吧?” “說了一些。” “雖然我認為他欠缺的是一份責任心,但我想有時候我也反把他逼得太急了百”蘇 菲有些哀傷地歎道:“我曾經對丹尼說,失去兒子將是我心中永遠的痛苦,但我更希望 有個孫子來充實我們的生活。” 蘭兒瞭解她的心情,於是上前握住她:“亞諾的去世一定給了你很大的打擊,但現 在你有了丹尼啊!而且等我們有了小孩之後——” “是啊!”蘇菲開懷地笑了,“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我說:‘丹尼,我所有的只 是你了,你必須結婚,然後生下小寶寶。’”她深深地看?蘭兒,“沒想到你真地出現 了,我就知道你和丹尼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蘭兒□腆?說:“你這麼認為?那你一定也看出了我和他剛開始相處時——” “那道愛的火花?連我這老傻子都看得出來哩!我又對丹尼說了:‘看來你和余穆 德打交道的唯一好事就是——’” 蘭兒詫異地問:“你也認識余穆德?” “幸好不是。因為我再也不想見到那只老狐狸了,多可怕!他居然是個收藏畫的 人!” 蘭兒有些茫然地看?蘇菲坐到沙發上。“你把我搞糊塗了,什麼藏畫?” “兩幅,蘭兒,是威梅爾的兩幅藏畫。” “但是誰偷來想賣給余穆德的呢?” 蘇菲輕歎:“也不全是丹尼的錯啦!他解釋過” “丹尼?你說丹尼解釋,解釋什麼?” “他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只因為他實在是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蘇菲眼中泛起了 淚水。“那時他窮極潦倒,而且把自己弄得一團糟,這些我都瞭解——” 蘭兒幾乎得扶?桌緣才不致使自己倒下去。“你是說,丹尼……” “那太糟糕了,糟糕得連我也很不能接受。” 蘭兒跌坐在椅上。“但是……但是他怎能做出那種偷盜的事情?” “我說了,蘭兒,他當時是窮途末路了,起先我也很不能諒解,我甚至——天哪! 我甚至想告發他呢!” “你那麼做了?”蘭兒輕柔地問道。 “當然沒有,我怎能對丹尼那麼做呢?而且他說會想辦法解決事情的。” 蘭兒愣了愣:“你是說,他找余穆德替他解決事情?” “是呀!憑一些運氣和花了點時間,丹尼才將其中一幅物歸原主。” 蘭兒心中起了股涼意,似乎又看見了丹尼那天闖進余穆德住處,一副怒不可遏的樣 子。也難怪他會那樣,只因他未來的命運完全取決於那些畫的處理方式。 但怎麼可能呢?蘇菲年紀大了,她一定把事情弄混了,丹尼才不是個竊賊,他不是! “……認識了藍傑。” 蘭兒恍館?,“對不起,你說什麼?” “我是告訴你丹尼怎麼認識藍傑的,他是鑒別威梅爾畫作真偽的專家。當然,第二 幅我把它放在貯藏室裡,一點也不想拿出來給掛上。” “蘇菲,你確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許……也許你記錯了?” “噢!親愛的,我讓你不愉快了?”蘇菲沉坐在沙發裡。“我不是有意要說出來的, 反正也事過境遷了,我很樂意把它全都給忘掉。” “你真的忘得掉?” 蘇菲充滿溫柔地道:“當然,任何人都會輕易原諒他所愛的人,不是嗎?” 是的,蘇菲說的是,你在會原諒你所愛的人,而她愛丹尼,即使他是個……是個…… “真得感謝,丹尼已經浪子回頭了。” “是嗎?” “一點兒沒錯,責任感使他全然變了個人,看看,他把我的錢管理得多好!” “你是說,不論他先前做了什麼,你還是充分授權給他?” 蘇菲笑?點頭:“我告訴自己,如果連信任一個人都辦不到的話,活?還有什麼樂 趣?你看,現在我舒舒服服的,而丹尼卻大把大把地賺進錢來。” “他用你的錢去投資?” “我的、他的,有什麼關係?這些年來我們一直相依為命。現在他終於向你求婚了, 我說嘛!該給他一些激勵的,這事只有你我知道,是不?”蘇菲神秘兮兮地笑道。 蘭兒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她艱澀地舔了舔唇:“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 說?” “你不記得了,我們之前都認為丹尼需要一點壓力的啊?” “壓力?”蘭兒莫名地打了個哆嚷,“哪一種壓力?” “就是向你求……”蘇菲戛然而止,想必她也聽出了蘭兒的疑棋。她轉而結巴地道: “蘭兒,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蘇菲?”這把持不住的聲音,竟是出自於她的口中。“是你要丹尼向我求婚的?” “男人都有些散漫的,就像我第一任丈夫” “蘇菲,拜託!你對丹尼說了什麼?” 蘇菲有些不解,“我只是對他說,說是他該安定下來證明自己的時候了,而且如果 要讓我放心把一切交給他的話,應先替我生個孫子好叫我相信他呀!” 蘭兒幾乎血脈賁張地想起了之前米娜說過的,他是個億萬富翁,數年前沒沒無聞, 而後在紐約市一夕崛起。原來他用的都是蘇菲的錢,而且顯然的是他不會輕言放棄。 就是這麼回事。蘭兒的一顆心往下沉,看來他對她並不是真心的,可笑的是他居然 在忍受她的一切之餘,還給了她一份安定的感覺。 蘭兒整個人為之苦澀起來。 “蘭兒?我讓你不愉快了嗎?” 她看?蘇菲那張受驚的臉。丹尼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先後地利用了她們這兩個 女人?他真是個狠心狗肺的東西! “蘇菲,恐怕……恐怕我們先前的那些計劃,得暫緩了。” “為什麼?你想說什麼?蘭兒,到底——” “我……我回房去了,我有點頭疼,最好……最好躺一下。” “蘭兒,孩子,求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不會!我當然不會。”蘭兒搖?頭,喃喃地道:“我瞭解了,完全瞭解了。” 蘇菲在她臉上尋?,“真的?那我想,或許也沒有必要讓丹尼知道我J1之間的談話, 我怕他對我不信任了。” “我不會告訴他的,你放心。”蘭兒安慰地說,“我一點都不會告訴他。” 蘭兒茫茫然地踱回房間之後,雙手環胸地倒坐在床緣。 不,不可能的!蘇菲有健忘症,她一定遺漏了些什麼?這怎能叫人信眼呢?丹尼是 愛她的,昨兒他毫不保留地證明給她看了的。 但那發自內心深處的聲音又嗤嗤笑了起來:他只不過想得到你罷了,而你卻還傻到 認為那是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吧! 不!不!丹尼是愛我的!他的確愛我! 真的?那麼他愛你哪一點?你平凡庸俗的衣——還是你在阿城捉襟見肘的生活方式? 蘭兒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沒錯,丹尼和她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他愛的不是你。那聲音又隱隱傳來:他愛的是自天而降的運氣,是他得信守對蘇菲 的承諾,那才是他愛的,可怎麼也不會是你啊! 不。不是的! 蘭兒睜開了眼睛,好吧!她得去找丹尼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但怎麼去…… 她必須想個方法…… 蘭兒等候在電梯前,她可以感到旁人對她一身衣?的品鑒,好似都在說那身妝粉可 一點也不適合出現在這種氣派的地方。 待會見了丹尼要說些什麼?她其實一點頭緒也沒有。只一味地想?她必須親自來見 丹尼,是她本人,而不是他心中塑的那個冒牌貨。至於其它的,等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吧? 她走在通往丹尼房間的回廊裡時,不禁又退怯了。她也曾經冒冒失失地跑來找他理 論過,但一點成效也沒有,那麼這次——這次的成效又如何?她該怎麼說呢? 丹尼,你是個小偷嗎?你之所以向我求婚,是出於蘇菲對你的壓力嗎? 這一切演變得有些荒謬了,衣?不整地來到這兒,只為聽信了一位老人家的糊塗 話?!太沒道理了,現在該做的是,回去,打電話約丹尼一起見面,再好好把這件事當 個笑話般地說給他聽,丹尼聽了也必定會大笑不已。 門忽地開了,蘭兒一抬眼正好與丹尼碰個正?。 “蘭兒!”他先是一笑,旋即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她,“怎麼回事?” 蘭兒臉紅了起來:“我們進去再談好嗎?丹尼?” 她不該來的,蘇菲畢竟是個老人了,她記不清楚任何事的。這不就是雇她來當陪伴 的原因嗎?如果就這麼相信蘇菲的話,那不顯得太可笑了?蘭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穿? 這身衣?就跑了進來,也是很可笑而愚蠢的一件事。 “好了,蘭兒,回答我吧!” 蘭兒做了個深呼吸。“丹尼,對不起,我太衝動了,我不——” 突地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話,丹尼大步往臥室奔去。“站在這兒等我回來。” 蘭兒松垮地靠在牆上。等她解釋過後,∼切就會沒事的了。 丹尼的聲音自臥房裡珊娜傳來,看來打電話來的正是蘇菲。蘭兒隱約聽見了他先是 輕喊?蘇菲的名字,繼而那聲音轉為不耐煩了。 “我知道,是的,我瞭解。”他降低了音調,似乎人往更裡面走了進去。蘭兒如受 電擊般朝前傾?。“蘇菲!”丹尼低吼,“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我再沒機會了,再說 我又不是傻子,不必什麼都得你來告訴我!” 天哪!蘭兒駭異地遮住了嘴,都是真的了?所有蘇菲說過的都是真的了? “蘭兒。” 蘭兒倏地轉過身,看見丹尼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是蘇菲打來的。” 蘭兒點了點頭,卻華若寒蟬地隻字未語。 丹尼朝她走了過來。“你聽到我們說的話了?” “我——我都聽見了。” 丹尼忍無可忍地說:“那我就不用再裝作不知道你為什麼來這兒了。” 蘭兒便嚥?:“不用,你不用裝了。” “聽我說,蘭兒!”他粗魯地將蘭兒的下巴捧起。蘭兒掙扎?,幾乎疼得叫了出來, 只見他眼中也充滿了痛苦。“別這樣,蘭兒!” 蘭兒努力遏制?即將傾瀉而出的淚水。“你真的那麼確定我會……我會原諒你?” 丹尼緊抓住她的肩:“不要傻了,我們還是會結婚的!” “不!不可能!從一開始我就認為不可能!” “該死!你胡說什麼?”丹尼將倔強不服的她摟在懷裡。“我們已經彼此擁有對 方。” 蘭兒又哭又笑的:“我們根本一無所有,我要的——我要的,你永遠也不會懂。” 她掙離了丹尼的懷抱。“再見了!丹尼。” “蘭兒!”丹尼緊跟其後,再度伸手攔住了她。 “蘭兒,你不是真要離開我吧?” 她抬起頭看?丹尼黑黝的雙眸,瞬間似乎驚見了那眸中的苦楚。 “我知道我再沒機會了……不必什麼都得你來告訴我。”蘭兒傲然而冰冷地道, “你以為我真是個傻瓜?看來我必須做我原來該做的事,做我自己決定的事。” 蘭兒毫不猶豫地往外走了出去,決心就此走出丹尼的生活。 第十二章 飛機在荷蘭機場降落時,蘭兒已覺得苦不堪言了。她落寞地撥了通電話給米娜: “是我,我在機場車站。” 天呈銀白之時,她一夜未合的眼裡盡是淚水。 米娜端了杯熱可可給她,蘭兒臉上的笑容佈滿辛酸。米娜故作輕鬆地說另一位室友 決定搬出去。 “是你逼她的嗎?” “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和男朋友一起住,我只不過一旁加把勁罷了!” “你也真是的!”蘭兒想笑出來,但聽到的竟是自己嗚嚥不止的哭聲。 “不要哭了,拜託嘛!不管發生過什麼事“我真不該跟他去。” “所以他也不值得你這樣啊!”米娜不斷地安慰她。 只是受到丹尼的利用、愚弄罷了,蘭兒心裡想看。至於那一夜,那一夜…… 她說服?自己其實並沒真正地愛過丹尼,一切不過像是個吹了個過脹的泡泡一樣。 她馬上和教授協調了一份忙碌不已的課程表,那驚人的創作力使她全然置身於工作的狂 熱裡。 教授對她的贊美毫不保留:“你現在日趨成熟的作品,完全表達出了你的想法。” 過去她會為這一番話而樂昏了頭,但現在她一點也不在乎了。 她在乎的是丹尼。她沒有辦法再騙自己她並不愛丹尼,她愛丹尼,愛他在雨夜裡給 她的輕吻,愛他那溫熱的臂彎讓她終於知道了情為何物。課堂裡她看見的是他堅毅挺拔 的身影,寂夜裡聽見的是他沉厚而富磁性的聲音。 但這令她永遠心痛的男人似乎消失無蹤了,而那傷痛卻始終揮之不去。 初夏的季節,蘭兒接到了丹尼的來信。她渾身戰栗地將之丟到字紙簍裡,米娜卻把 它撿了回來。“你連看都不看嗎?” “沒有必要,”她臉上的慘白,令米娜再下忍心數落她什麼了。 夏天將盡時,米娜出人意料地帶來了個消息:“猜我今天在美術館遇見了誰?是個 以前我替他做過模特兒的傢伙。他給了我一份工作耶!一份真正的工作,每個禮拜3天, 替他清理帳目。這至少可以持續到我們畢業哩!” “不錯嘛!”蘭兒誠摯地道,“我真為你高興。” 叼、姐,是為我們倆高興。他說要找兩個人幫忙,我就叫他別找了。”米娜好笑地 看?不知如何是好的蘭兒。“這下我們發了,也許還可以搬出這個鬼地方呢!” 秋天的腳步伴隨?陣陣海風而來。她們遷入了另一棟公寓裡。失眠正蠶食?她的心 靈,然而也許是出自上帝的悲憐吧,她已不太想到丹尼了。 也許生命都是這樣,不過一個個循環罷了。就像即將被冬雪掩蓋的城市,即使因而 荒涼,僅春天不也接履而至嗎?屆時郁金香會盛開在春風裡,阿城的美麗會再做最精彩 的演出。 那麼巴黎呢?蘭兒猛地搖了搖頭,又胡思亂想了。在經過這許多日子之後,她難道 還要再一次陷在過去裡嗎?而且已經6點了,她得趕緊準備赴米娜的約。 在用完晚餐之後,米娜又說服了她在小餐館裡多待一會兒。蘭兒試圖加入那嘈雜的 喧鬧聲中,但就在瞬間她心中起了一股微弱的感應。 丹尼?丹尼在這兒? 她禁不住四下搜尋。搜尋那讓她矛盾?想不想見到的男人。 他並不在這兒,當然不可能在。 蘭兒再也偽裝不下去了,穿過了人群往外奔去。為什麼她竟失望流淚了? 面對事實吧!那一段不堪回首的事實,她終是擺脫不掉的。她對丹尼仍一往情深, 這份深情足以置她於萬劫不復之地。 當米娜返回家中時,見到的是坐在黑夜之中的蘭兒。“米娜……什麼時候了?” 米娜替她挽了那一頭略顯凌亂的長髮。“是該談談的時候了。” “拜託你不要問。” “你實在是大消沉了,而我不能視若無睹啊!” “瞎說,我明明很好。” “你明明很不好。” “謝了。”蘭兒苦苦地笑?“這種關心真叫人舒服。” “別逞強了,看看你瘦的?” “這並不代表什麼,我只是瘦了些……” “蘭兒……你說了很多夢話。” “亂講!”蘭兒驚異地,“不可能!” “你一直喊他的名字,我聽了都心碎。” “沒有!沒有!” “你畫了多少個他?”米娜雙手一揮,“這屋裡畫是他的畫,不管你面前的人是誰, 你畫的始終都是丹尼啊!” “不——不可能!”蘭兒不斷地搖?頭,連最終的防御也已然瓦解,她遮?臉哀哀 地道:“我該怎麼辦?我曾經那麼愛他,而且始終忘不了他,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米娜節節逼近地問。 “他並不愛我!”蘭兒憤怒地抬起頭,那臉上的淚如雨織一般。“他只是在利用 我!” “你確定?我是說,那傢伙真的一點不愛你?” “你沒聽我說?他根本不在乎我,騙子!我恨他,我瞧不起他!ˍ我……”蘭兒喊 破了嗓子,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米娜歎了口氣:“那麼,我們得徹底解決這件事,對不對?” 蘭兒慌亂地點?頭,其實心裡並沒想到米娜話中的深意。 一周之後,杜福曼竟約見蘭兒。 “孩子,希望你能接受我們10萬美金的助學金。”“我?”蘭兒困惑地看?他。 “這筆基金是由你的一位朋友所贊助的,就是去年慷慨資助你到巴黎學畫的那位人 士。” 是丹尼,丹尼提供的基金!但為什麼呢? “可是有一個條件。” 蘭兒幾乎不敢問了:“是什麼?” “就是必須由你來接受。” 蘭兒倏地站了起來。“不可能!我不會要,請轉告羅丹尼先生——” “羅先生?” “對,告訴這位做作的神秘人士,我——” “親愛的史小姐,那位神秘人士是白蘇菲女土。” 蘇菲?是蘇菲提供的?蘭兒又倒坐回椅中,嗡嗡地聽?他解釋說,蘇菲曾和上面的 人表達過,對於基金會助學的人才有多麼推崇備至,尤其去年她認識了其中一位使使者。 “她堅持這筆錢只能轉交給你。由於白女上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奇怪的做事方法, 只要不傷大雅,我們何樂不為呢?” 不行!蘭兒激動地想?,這其中一定又另協議了些什麼事,她不能上當。“社先生, 這不是單純的事情,白女士的侄子和我——一和我……” 杜福曼舉起手制止她再說下去。“我對她的侄子沒興趣,史小姐。”他客氣地道, “除非因為你的偏見,否則你不該拒絕這為你而設的基金。” 蘭兒閉起了眼睛,1O萬美金,繼續就學的保證金。她還記得為了區區數元,和米娜 兩人曾怎麼的營營汲汲於那始據的生活…… “好,我接受,但我也有個條件。”蘭兒很困地看?杜福曼先生。“我想和她見面, 只想和她一人單獨見面。” 協議達成了。一周之後蘭兒戰戰兢兢地來到了一家高級飯店。 “我相信沒事的。”雖然米娜口裡這麼說,但看得出來,她比蘭兒還緊張。臨去之 前蘭兒被米娜熱情一抱,“我想你這麼做也是對的!”蘭兒笑答她也這麼希望。 可是她還是很難去面對蘇菲,她曾經使那樣一位老人美夢成空,而且,而且蘇菲可 能會提起丹尼,她卻根本不想聽見有關丹尼的一字一句。 蘭兒終於還是挺起了胸膛。“去吧!讓事情一了百了吧!”她心中鼓舞了起來,旋 即給了自己∼個微笑,並呼呼敲響了那門。 門倏地開了。“蘇菲。”蘭兒剛拍起頭,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原來——原來 那站在門後的人並不是蘇菲。 是丹尼,此時他眼裡有一抹令人心寒的眸光。 蘭兒往後退?她真蠢啊!蘇菲若真堅持要捐贈那筆基金,又怎會開出那種不講理的 條件呢?!只有丹尼,只有丹尼才做得出這種怪事來! 他用蘇菲的錢步步誘她掉入了陷階。 她還不及轉身,即被丹尼一把攔了下來。 “不要!”她驚叫?,但丹尼牢牢地將她帶到了房裡,並鎖上了那道門。 他們互相瞪?。丹尼手插在腰上,蘭兒則心快跳了出來。最後她忍不住開口了: “怎麼回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蘇菲在哪裡?” 丹尼笑了笑,雙手環胸斜靠在門上。“她人好好地在紐約。” “那——這是一個圈套呷?” 蘭兒定定地站在那兒,她渴切地看?丹尼的一浪一舉,曾經她是怎樣地愛過他啊! 他仍是那麼出色,甚至有些變化是她不曾注意到的。他似乎……似乎看來有些疲憊,這 疲憊在他眉宇之間尤其明顯,而他那額穴上的小疤痕更因此而一清二楚的了。 “……你看起來真糟糕。” 蘭兒毫不客氣反駁:“謝謝你,不過我也想對你說這句話哩!” “你瘦了。” “我——我故意的,現在流行減肥,你不知道?” 丹尼不以為然地:“你從來不趕時髦的。”他從頭至尾打量?她,只見她穿了身典 雅的西裝和中規中矩的鞋子。“今晚你看來很不一樣。” 難道她該跟他解釋這全拜米娜那份意外的工作所賜?關他什麼事呢? “你是不是該說明一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說服蘇菲拿出這筆錢來?” “是我的錢,也是我的心意,好讓一個女孩不必再到閣樓裡去出賣色相。” 蘭兒笑了,那笑竟比哭聲還難聽:“別說笑了,那本來就是蘇菲的錢,是你設計讓 她——” “直到蘇菲她對杜福曼開出支票之後,我才知道她有這個打算,但我認為這件事由 我親自來做比較好,而且我很贊同她的計劃,就是這筆錢只能由你來接受。” “你不必再假惺惺的,我什麼都知道了,丹尼,蘇菲都告訴我了。”蘭兒深深地吸 了口氣。“我還知道余穆德收的贓畫……” “她對你說了?”丹尼究竟有些驚訝,“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你當然想不到,想不到她會把——” “她從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那件事的。”丹尼輕歎?朝她走了過去。“我並不是怪她, 只是承認自己的兒子是個小偷,也實在是不容易。” “才不是,她說……”蘭兒杏眼圓睜地瞪?他,“你說什麼?” “她不是都跟你說了?亞諾把藏畫給余穆德。” “亞諾?可是,她說的是…是……” 丹尼面有微溫:“不只這樣,他還偷取蘇菲的珠寶和其它一些東西。” “為什麼?他沒有必要做這種事啊?” 丹尼輕撫蘭兒的長髮,但那更讓蘭兒不寒而慄了。“我們不是來談亞諾的。” “可是——丹尼,我搞糊塗了,亞諾為什麼那麼做呢?” “據我所知,他交了一些不好的朋友。”丹尼語帶怨恨,“他們自稱是藝術家,但 我看他們個個不是吸毒者、醉鬼,就是流浪漢,那種人的生活根本看不到明天。” 蘭兒想起來了,丹尼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這麼質問過她:你為什麼這樣?要那筆 錢做什麼?吸毒?還是酗酒? “海洛因、古柯鹼……他都上痛了,誰知道他還吸些什麼!”丹尼走到玻璃窗前, 像在巴黎那夜一樣,五指貼在窗上。“亞諾趁公事之便,調了許多錢為他和他那些同伙 買毒品,他本來可以瞞天過海的,可是顯然他並不擅理財,蘇菲的財產都被他坐吃山空 了。” “你是說,後來蘇菲破產了?” 丹尼疲倦地答道:“她破產了,是亞諾使她破產的。” “但是——但是你還在經營她的事業……” “這是我和蘇菲之間的一個小秘密,我甚至不確定她知不知道我資助她——” “你,” “或是,她只想偽裝成亞諾並沒有搾取她的產業。”丹尼朝蘭兒微微地笑了。“不 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她的相依為命。” “什麼?”她喃喃問? “因為這讓我們兩人快樂,她需要找個人依靠,而我——”丹尼緩緩地吐露:“而 我需要背負些責任在肩上。” 可是他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 “當我從巴西回來之後,亞諾已經因為用藥過量而死了。我去慰問蘇菲,卻被寶媽 拉住,哭訴說,蘇菲的帳單已經堆了比天還高,各路人馬都跑來向她討債,從麵包師傅 到稅捐稽查員都有。” “但是——但是寶媽奢望你什麼呢?你不是沒錢嗎?” “可是我有一缸子巴西產的翡翠啊!” “翡翠?”蘭兒懷疑地問道,“你說過在巴西一無所獲的。” “我說我的人生一無所獲,當時也的確糟透了,可是幸運之神替我改變了這些。” 蘭兒靜靜地望?他,“那天我聽到你在電話中和蘇菲的談話,你說你知道沒機 會……” “一點也沒錯。”丹尼突地轉身向她,聲音有些激動。“一個人能有幾次機會,去 抓住他真心所愛的?” 蘭兒眼中泛起了淚水,在等待了數月之後,現在他真真實實地站在她的面前,所有 經歷的痛苦,在此刻正似殘冬已因初春的降臨而消失了。 “蘇菲的警告還是太遲了。你們先前就已詳談過了的。” “她沒告訴你我們談了些什麼?” 丹尼搖搖頭:“她說你們有約定不能透露的,但要理出頭緒也不難。你已經習慣了 你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蘇菲說你走的那天,穿的還是你自己的衣服……” “不!丹尼。”蘭兒咕味?“丹尼,聽我說……” “‘那不是好現象,丹尼。’蘇菲這麼跟我說。但我當然知道,尤其你曾經說過你 忘不掉原來的生活。” 蘭兒撫摸?他的臉:“不是,不是這樣。” 丹尼將蘭兒攬人懷裡:“我整個人都慌了,竟來不及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蘭兒張惶地落下了淚:“丹尼,我的丹尼,來不及告訴你隨便你愛穿什麼都可 以……” 丹尼深情流露,“我什麼都來不及做,只能眼睜睜地看?你離開我。”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蘭兒歇斯底裡地說,“在離開你的那一晚,我的心就死掉 了。” “又為什麼要把我的信給丟了?我寄來了我的心啊!蘭兒,看了信,你就會瞭解我 的心,瞭解我要的是原來的你。” 蘭兒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他,“你怎麼知道我……”她笑了,“是米娜,對不對?” “她很聰明,完全清楚我們兩人正受的痛苦,所以她寫了一封信給蘇菲。” 蘭兒哀哀地道:“你絕對想象不到我這些天是怎麼過的。” “所以米娜說啦!她確定你仍愛?我。”丹尼捧起了她的臉,“是真的?你還愛 我?” “當然,”蘭兒踉起腳,輕柔而恆久地吻?他。 丹尼將她摟了起來,不斷地吻?她的臉頰,那吻狂焰般地燃燒?她的心扉。 “蘭兒,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丹尼先是滿心喜悅,繼而又嚴肅說道:“我必須去拜會你的父母,而且請求你的父 親在婚禮上領你出閣,這雖然是個舊俗,但是——” 蘭兒用手抵住了他的唇:“愛永不嫌舊。” 丹尼在她掌心輕啄了一下:“我們今晚飛回美國。” “不要。” 丹尼緊張了起來:“不要?可是你才——” “我不要今晚回去!”蘭兒將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現在已很晚了,而且我失眠 好久了呢!想不到吧?” 丹尼笑?將蘭兒整個人抱起來:“這下你可需要有個人好好來照顧你了。” 蘭兒微笑地任丹尼將她放到床上:“聽來是份好差事哦!” “而且是終生職位呢!” 那斷續的笑聲轉而被傾之不盡的愛意淹沒了。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網站浪漫天地製作 http://romance.englishmentor.com   掃描 & OCR:dreamer 排校:drea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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